第1章 從頭再來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張帆微睜著雙眼，入眼的是一片翠綠古林。
喉嚨還有些沙啞，腦袋沉重跟灌了鉛似的，耳邊像是有一群蒼蠅在『嗡嗡嗡』地直叫，搖了搖頭，他眉頭深深皺起，雙眼略顯無神，不知在想什麼，就這麼靜靜地坐在地上，也不嫌臟，好像要坐到時間的盡頭。
這裏是《勇者》的世界，自從《勇者》開服五年以來，玩家總數突破43.2億，最高在線人次高達13.45億，作為開創新時代的第一款虛擬網游，所有人類都迷失在它的魅力中，地球也迎來了傳說中的虛擬空間時代。
這款劃時代的遊戲，實現了腦電波與虛擬空間的對接，拋棄了傳統的鍵盤艹作模式，真實度高達60%—100%，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它不僅僅是一個遊戲，更多的是人類的第二世界，它承載着特殊的含義。
許久。
虛擬屏幕上昂長的背景片段已經播放結束，這裏提一下，《勇者》世界講述的是一個由人類、精靈族、矮人族等種族聯合起來抵抗邪惡生物的世界，這裏所說的邪惡生物不光是黑暗生物，還有那些被黑暗侵蝕了意識的生物。
一道甜美的女聲傳入了張帆耳中：「請玩家為角色命名。」
張帆回過神來。
「從頭再來。」這個名字具備特殊的含義，儘管像這樣大眾化的名字，可能早就被佔用了無數遍，但張帆還是準備試一試。
「角色姓名，從頭再來，確定。請選擇角色類型，1.士兵；2.法師。」
這個名字居然沒有被人佔用，天大的運氣。
士兵可以轉職為戰士、騎士、刺客、盜賊、弓箭手，而法師則可以轉職為元素類法師、精神類法師、亡靈類法師、召喚類法師等等。
還需要考慮嗎，當然是士兵，張帆沒有遲疑，立即選擇：「士兵。」
「角色類型，士兵，確定。請玩家選擇所屬種族，人族、精靈族、矮人、巨人族……」
張帆連忙道：「人族。」
毫無疑問，人族發展最平衡，更能發揮出技巧的威力。
作為一個技巧之神，張帆曾經創造過跨越120級擊殺全血騎士的紀錄，締造了一個無人能打破的神話，一度高居《勇者》風雲榜第三名，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張帆的技巧，那麼應該是出神入化吧。
「種族，人族，確定。是否改變外貌，最多可上調20%或下調20%。」
「下調20%。」這麼一來，一張略顯平凡的臉，變得更加平凡了，扔人堆里也未必找得出來，正符合張帆的心意。
「外貌，下調20%，確定。」張帆的外貌變化不是很大，但只要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應該都認不出他了，「請選擇職業類型，由於玩家已經選擇士兵角色，所以只能選擇以下職業：1.戰士，2.騎士，3.刺客，4.盜賊，5.弓箭手。」
張帆之前玩兒的是刺客，但在無數人追殺下，哪怕他技巧出神入化，也躲無可躲，刺客的優勢在人海之中，蕩然無存。
有了這次被圍殺的教訓，他準備換一種玩兒法：「戰士。」
戰士普遍是高攻高輸出，強大的力量如果再配合上張帆那出神入化的技巧，戰鬥力很可能會直線上升，總之，這是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職業，戰士，確定。」就在張帆靜靜等待了片刻的時候，那甜美優雅的聲音慢慢響起，「職業確定失敗，請重新選擇職業。」
明顯地愣了一下，張帆無奈道：「戰士。」
又過了片刻。
「職業確定失敗，請重新選擇職業。」
系統變成了復讀機。
抓狂了，張帆還真就跟系統杠上了：「戰士。」
「職業確定失敗，請重新選擇職業。」
系統可能死機了。
「戰士。」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不到黃河不死心，張帆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
「由於未知原因，玩家『從頭再來』無法確定職業，具體原因，系統正在分析中。請稍等。」如果這句話只是讓張帆抓狂的話，那麼下一句話就讓張帆恨不得劈了這系統，「分析失敗，建議玩家『從頭再來』刪除角色，十天之後重新建立角色，如果玩家選擇繼續遊戲，無法獲得職業，是否繼續？」
聽到這裏，張帆嘴角揚起一抹自嘲：「連繫統都在戲弄我嗎？」
「繼續。」
眼中閃過一道堅毅的光芒，張帆的眸子逐漸變得深邃起來：「沒有職業未必就不能創造一個奇迹，既然我已經創造過一次奇迹，那麼這次也不會例外。」
有些事情，不先試一試，又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角色創建中，請稍等……」那聲音依然甜美，但張帆卻感覺不那麼好聽了，「角色創建完畢，祝玩家『從頭再來』在《勇者》中收穫更多的愉快。」愉快暫時沒收穫到，鬱悶倒是收穫了不少。
甜美的女聲剛一落下，白光一閃，張帆的身影就消失在古林里，被傳送到了新手村。
……
「哎呀，哪個混蛋在吃老娘的豆腐，不想活了是吧？」
「不可思議啊，這裏面竟然真的跟華勇集團宣傳的一樣，這真的只是虛擬空間嗎？」
「艹，龜兒子，踩着老子的腳了。」
「啊！流氓！」
「流你妹啊！你個死人妖！玷污了哥的五姑娘啊！嗚嗚~」
「大毛大毛，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
新手村裏，人山人海，擁擠不堪，各種污穢言語、奇葩異事此起彼伏。
張帆怔了怔，這一幕，好像好熟悉。
狐疑地掃了四周一眼，張帆心中有些疑惑：「現在主流玩家應該全都一百五十級左右了吧？這新手村哪來的這麼多人？難道都和我一樣，重新來過？」開玩笑，所有玩家都刪除角色，除非他們集體腦袋被驢踢了。
這陣勢，比起五年前遊戲剛開服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吧？
等等…五年前，遊戲開服，張帆似乎意識到什麼，熟練地喚出角色面板，上面清晰地顯示著目前的時間：2045年10月2曰。
這…這不正是遊戲開服的那一天嗎？不正是自己大學剛畢業不久的那段時間嗎？
下意識地，他的手指顫了顫，擦了擦眼睛，確定上面顯示的時間無誤，張帆的心臟像是突然加快了一倍的運行速度，就好像要炸開了一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真實的一幕，或者說，害怕著巨大的驚喜是一個美麗的夢。
這樣的一幕，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
有時候是在夢裏高興得流淚，流着流着就醒了過來，有時候是在夢裏突然意識到那是一個夢，然後就自動醒過來了，醒來的時候，眼角還掛着淚。
「難道又做夢了？」張帆用力地掐了一下腿。
沒辦法，這裏沒有別人，他也只能掐自己了。
「嘶~」腿上傳來一股清晰的劇痛，痛得張帆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埋怨自己，「為啥用這麼大的力氣啊？」
埋怨過後，夢境還沒有消失，張帆不敢相信，又立馬退出了遊戲。
他看着房間里熟悉而又陌生的擺設，心裏更加顫動了，他擺了擺手臂，雙腿橫跨，大幅度地活動身體，根據以往經驗，如果是夢境，一定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好半晌，眼前的景象依然如初。
張帆驚喜地停了下來，「沒有消失，這不是夢，這不是夢。」他的聲音，充滿了喜悅，但緊接着，他眼裏又忍不住流出淚來，「這麼說來，爸媽這時候還活着，妹妹也沒有出事，靈兒、靈兒她也還沒有離開我。」
他嚎啕大哭着，哭得天翻地覆，哭得曰月無光，哭得嗓子都啞了，把這幾年沉積的悲傷、悔恨和痛苦全都發泄出去，去你的『男兒流血不流淚』，去你的『男兒流血不流淚』，老子這次就是要哭個夠。
前世，遊戲開服半年後，他父親張國強因公司艹作失誤，或者說遭人惡意陷害，導致欠下一筆巨債，無力償還，最後選擇了自殺。母親郭翠蓮深愛着父親，在父親死後的半年後，也鬱鬱而終。妹妹張曉玲被一個混混猥褻，最後自殺。雖然那傢伙最後被抓捕，並被判處無期，但妹妹卻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父母，想到妹妹，張帆的拳頭緊緊地握起，停止了哭泣，一臉的冰冷：「爸，媽，小妹，這輩子，我不會再讓悲劇發生。無論是陷害老爸的人，還是傷害小妹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前世的債，哪怕到了這一世，張帆也要收回來。
要怪，只能怪他們前世做出那些事情。
喬靈兒，這是張帆腦海深處不願意去觸碰的記憶，她是張帆在《勇者》中認識的人，當初父母死去，小妹自殺，家庭慘變，讓張帆開始自暴自棄，但這個女孩兒始終陪在他身邊，忍受着他的無理取鬧，可整整兩年時間，張帆都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使得這個女孩兒傷透了心，最後默默離開。
直到靈兒離開以後，張帆才意識到什麼，只是這時候，她已經杳無音訊。
這是遊戲開服的第三年，也正是在這一年，張帆為了逃避現實，再加上兩個肝膽相照的兄弟一個入獄一個死亡，他選擇了把所有的精力地投入到遊戲當中，不讓自己有多餘的力氣去胡思亂想，他挑戰各個副本，想方設法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次次刷新各個副本的通關時間紀錄，累積了不小的名聲，不知不覺中，練就了無雙的技巧。
在一次意外的戰鬥中，他憑着60級的屬姓，硬生生擊殺了高出他120級的180級全血騎士。
從此，名揚天下。
他甚至還因此而獲得『技巧之神』的榮譽稱號。
而這次之所以選擇刪除角色，是因為他很乾脆地拒絕了《勇者》公會中排名第八的血月公會會長血月的招攬，而血月又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結果張帆被血月公會數十萬成員千里追殺，還成為無數殺手的目標，他再強，終究只是一個人，如何能抵擋血月公會的追殺？
沒有意外，張帆被殺回了0級，而且，張帆只要敢走出新手村安全區一步，立馬就會被殺回來。
雖然結果讓人遺憾，但張帆卻沒有後悔過，在家庭未發生慘變之前，他怎麼也算是一個富二代，有名的紈絝、瘋子，C市裏到現在都還流傳着他的『光輝事迹』，而今，但他內心的高傲依舊未曾磨滅。
不過高傲歸高傲，面對血月公會這麼不講理的手段，張帆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無奈之下，張帆只能選擇從頭再來，刪除了原來的角色，等了十天，這才開始建立新的角色。沒辦法，這是《勇者》的規則。想要刪號重練？可以！但必須等待十天時間，目的是為了杜絕一些玩家投機取巧。
不曾想，進入遊戲以後，卻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五年前。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老天給了張帆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他很珍惜，也很感激，心裏覺得：「老天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重生所帶來的喜悅，已經遠遠超出了無法轉職所帶來的遺憾和鬱悶。
這時候他臉上的淚已經幹了，眼睛有點酸澀，輕輕地揉了揉，他戴上桌上那個精緻的遊戲頭盔。
頭盔上印着華勇集團的標誌，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白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