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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妻子不是人,她可能是個怪物。」

鏡像世界裏的沈銀元嘴角噙著一根秸稈,百無聊賴的應付他,「哦,什麼樣的怪物呢?」

沈銀元想了想,印象中怪物的觸手越來越清晰,「是那種深海中擁有許多觸手的龐然巨物,我總覺得,總有一天,我妻子會控制不住野性,把我吃掉的。」

鏡像世界的他吐掉秸稈,笑了,「你不是已經被怪物吃掉了嗎,你看看我的樣子,像不像吃掉你的海怪。」

鏡像世界的另外一個自己,迅速獸化,腰部以下獸化成十幾條巨大觸手,牢牢纏繞上他的軀體。

沈銀元喘不過氣,極力撕扯纏住他的那些觸手,跟人首獸身的深海怪物搏鬥,他被怪物拖入深海,瀕死之際,怪物終於被他殺死。

沈銀元奮力朝着深海頂端那點光亮游去,在溺死前的最後一刻,終於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氧氣吸入肺里,大腦得到了供氧,意識逐漸清醒,原來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夢醒后,夢裏的一切反倒記不太真切了。

他只記得夢裏跟深海怪物搏鬥,醒來后發現被困在水族箱裏。

水族箱足足佔據了一大半的房間,高至房梁,房間荒蕪簡陋,除了打掃乾淨的水族箱,只有一張老舊的書桌,一張木質椅子,椅子上整齊疊放了一套縫補后的、深藍色特遣隊作戰服、和一雙高幫的黑色軍靴。

那是他陷入精神狂化之前,穿戴的裝備。

一個月前,沈銀元跟隨皇家特遣隊,前往邊陲的濱海小鎮,執行女王的秘密任務,在峽海遭遇一大群深海變異種,他獸化出原始獸形態、擁有幾十條觸手的深海巨獸,將變異種拖回深海絞殺。

等他精疲力竭回到海面,隊友們全都撤退,連一隻抑制素都沒有留下。

沒有抑制素,他很快陷入精神狂化,徹底獸形態,最終失去了意識,不斷的、重複著一個連續的夢。

夢裏的場景越來越模糊,只依稀記得,夢裏的他結婚了,懷疑過妻子是怪物,總是擔憂妻子會吃掉他,卻又捨不得離開。

清醒之後,他忘記了夢裏妻子的長相、聲音、名字,只記得那讓他沉溺其中的獨特清甜氣息。

跳下水族箱,赤果強悍的戰士,有着一副強壯的身軀,肩寬腿長,腰身有力,水珠順着漂亮結實的腹肌滑落,白凈、俊秀的五官,琥珀色的明亮雙眼,是個異常好看的男人。

特遣隊作戰服上縫補的針腳細密,離遠了看不出縫補的痕迹,軍靴換了底,比之前更舒服,穿戴整齊,沈銀元出去找了塊高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

方圓十公里內,看不到炊煙和人類活動的痕迹,按照植物在季節里的變化,現在距離他從帝都出發,差不多過去一個月了。

回到那所被濃密大樹遮蓋起來的荒廢小屋,年輕的戰士等了一天一.夜,依舊沒有人來。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須即刻啟程返回帝都,調查他的隊長,為何將他拋棄在海灘,任由他失控狂化。

他真的狂化成變異種了嗎?如果是,誰將他治癒的?

從有帝國開始,從沒聽說過變異種被治癒的例子,真有如此強大的安撫師,那將是全帝國的明珠。

沈銀元扯下脖子上的身份銘牌,上面的信息被加密過,只有被帶回帝都,在特定的儀器上,才能解開身份信息。

只要是帝國的居民,一定知道怎樣憑藉着身份銘牌,去特遣處找人,不管救他的是誰,拿着這銘牌,或許將來還能再相見。

……

三月草長鶯飛,也是深海變異種上岸頻繁肆虐的季節,這處濱海白色小鎮,今年的春季要比往年好過些。

這都多虧了一個月前,從帝都來的特遣隊,將附近海域變異種的首領獸重創,至少有一個多月,深海里的怪物們不會輕易上岸。

村民們聽說那支特遣隊損失慘重,只有隊長一人倖存,只是村民們都不知道,還有一個隊員,那個與深海變異種戰鬥的章魚先生,被她藏到了她的秘密小屋裏。

特遣隊在峽海戰鬥的時候,薑糖偷偷跑去撿漏,原打算等特遣隊拿走最值錢的變異種精神內核,她再去撿一點邊角料,好歹能換點錢。

但這一次,特遣隊長拋棄了在深海中作戰的同伴,海面上漂浮着攪碎的變異種,他連精神內核都沒顧得上採集,便離開了這一處險惡的峽海。

墮落種的精神內核,是製作抑制素必不可少的核心原料,一公斤能賣到五千帝國幣,特遣隊長卻連一個都沒帶走。

薑糖撬開兩個變異種堅固的腦殼,發現內部已經粉碎嚴重,無法收集精神內核,難怪那位隊長撤退的毫不猶豫。

而被他遺留在峽海的章魚先生,靠着無數條觸手把自己從海中拽起,如果這時候有一隻抑制素,還能將他從狂化的邊緣拉回來。

章魚先生髮現被隊友遺棄了,發出了悲鳴。

為了不傷害誤闖峽海的薑糖、不在狂化墮.落後荼毒沿海的居民,那隻章魚先生一頭撞向礁石,將幾十米高堅硬岩石撞斷,奄奄一息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

如果沒有人施救,這隻獸化的章魚先生,很快會被聞着血腥味而來的變異種分食。

小鎮里並沒有昂貴的精神抑制素,也沒有註冊過的正規安撫師,但是薑糖會安撫。

以前虎子哥他們出遠門回來,最喜歡找她做安撫,說她的精神安撫力,比帝都註冊過的安撫師還要強大。

但是完全獸化到頭髮絲的戰士,薑糖沒有接觸過,不確定能不能將章魚先生,從墮.落的精神世界中拉回來。

但她還是把這隻龐然大物帶回來,不敢帶去小鎮,便藏到了她的秘密小屋裏,治療了一個月,直到她準備啟程前往帝都,參加三年一度的帝國學院安撫師考核。

薑糖八歲的時候流落到邊陲的小漁村,寄養在麥嬸家裏,麥嬸一家對她很好,給她準備了一套嶄新的衣服,還給十個帝國幣當路費,

麥嬸說:「糖糖,你去了帝都,幫忙打聽一下你虎子哥的消息。」

虎子哥是麥嬸的長子,是帝都的一名雇傭兵,刀口上舔血,養活一家老小。

半個多月前,虎子哥回家探親,說他們小隊接了筆大買賣,只要完成了,便有錢將貓娃接去帝都治療,說好半個月便回來接人,現在卻聯繫不上了。

薑糖點頭答應,麥嬸依依不捨,送她到了村口,確定無人跟蹤,她轉身上了山,去了趟她的秘密小屋,臨行前再看看章魚先生。

只可惜章魚先生已經離開了,椅子上縫補好的那套特遣隊戰服、軍靴不見了,薑糖心裏猜測,大約章魚先生恢復了人形態,穿上衣服走了。

那說明她的治療安撫起了效果,能將剛入狂化的戰士救回來。

章魚先生留下了他的身份銘牌,他是正規軍,身份名牌加了密,必須去特遣處才能查到身份信息,他把銘牌留下,是想報恩?

薑糖把章魚先生的銘牌戴在脖子上,塞進貼身的衣物中,金屬銘牌溫涼,她的體溫高於銘牌,怎麼捂,都無法讓銘牌的溫度改變,這種特殊金屬,外面小作坊是無法仿照的。

……

春季是變異獸活動頻繁的季節,大家一般盡量避免春季長途跋涉。

但是今年通往帝都的道路格外繁忙,帝國學院三年才進行一次安撫師考核,考核通過的安撫師,直接拿到工作,高額的薪酬,足夠養活一家老小。

安撫師只能先天覺醒,無法後天培養,數量稀缺,每三年,哪怕是遠在邊陲的人家,也會舉債送覺醒了安撫力的子女前來帝都參加考核。

他們住不起中心區域的高檔客棧,將帝都外圍平民區的大小客棧擠滿了。

平民區一家小客棧內,一樓大堂五六張桌子,薑糖跟七八個前來參考的外鄉人,擠在一張方桌上吃面。

帝國最普通的一碗蔥花面,是邊陲小鎮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美味,面不便宜,需要四分之一個帝國幣,而虎子哥當雇傭兵的收入,一個月不過三十個帝國幣,三百個帝國幣的私人任務,便能讓虎子哥連命都能豁出去拼一把。

人一多,八卦就多,大家議論最多的,是新晉的王儲候選人之一:沈銀元。

「你們知道嗎,那個帝國學院有史以來,實力最強大的單兵之王回來了。」

「不可能吧,他的隊長回來報告說,沈銀元為了掩護隊友,精神狂化成變異種了,怎麼可能恢復人形態?」

「可能是他隊長當時判斷失誤吧,總之,那位帝國學院的新星,比之前更耀眼,有消息說,女王陛下已經欽定他成為王儲的候選人之一了。」

「那個前任隊長有問題,已經跑路了,沈銀元現在是新任的皇家特遣隊長,你們快來看,他正帶着特遣隊搜捕前任隊長,為什麼來平民區呀,難道背叛隊友的前隊長躲在這裏嗎?」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大家丟下面碗,紛紛圍到客棧門口,原本擁擠的方桌,瞬間少了一大半,都跑門口看新上任的皇家特遣隊長。

薑糖的鄰座撞了一下她胳膊,好心道:「你也來看呀,沈隊長可是帝國最強單兵,今天不看,下次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呢。」

薑糖心裏想,她都看了一個月了,獸形態的、人形態的、睡着時候安靜乖巧的、狂化時候發瘋用觸手纏她的,還有在精神世界裏,追着她叫妻子的。

看夠了,現在不想看。

她頭都沒抬,說:「你們去看吧,我餓了,想吃面。」

「你這個人,居然為了吃面不去看帝國最強的單兵,哎,不管你了,我可要去看的。」

鄰座剛站起來,突然跟受驚的兔子又拽她袖子,薑糖抬起頭,「又怎麼了?」

鄰座漲紅了臉,示意她轉頭朝後看,「那個皇家特遣隊的隊長進客棧了,天哪,他真好看。」

薑糖回過頭,視線落在門口的沈銀元身上,他確實好看,身姿挺拔如松柏,站在十幾個特遣隊員中,依舊是最突出的焦點。

人群自動分開,沈銀元的目光落在唯一坐着的女孩身上,兩人四目相對,他大踏步向她走去。

薑糖這會有點緊張了,治療的一個月,他都是昏迷狀態,薑糖給他編織了美夢,夢裏用「妻子」的身份做了不少欺負他的事,他不會記得什麼吧?

客棧里的客人、沈銀元帶來的特遣隊員們,大家的目光同樣落在她身上,竊竊私語,「沈隊長為什麼關注她,難道她跟背叛隊友的前隊長有關係?」

薑糖很怕沈銀元會想起那一個月連續的夢,她緊張的吞咽了一下,詢問道:「你站着看我又不說話,挺嚇人的,找我做什麼你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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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拯救的怪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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