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翎砸,你真不去啊?」同宿舍的工友走之前再次抻頭確認道。

名叫奚翎的青年抬眸一笑,閃亮明媚的笑容與破舊的工人宿舍格格不入。

他朝着門口搖了搖頭,順便將桌上的電水壺按上:「你們好好玩,戴好口罩!」

單薄的門板被從外帶上,隱約還能聽到工友們的嬉笑討論:「奚翎現在可真有正事兒啊,一點都看不出當年差點把命玩沒了。」

「嗐,從鬼門關晃回來的大徹大悟了唄!」

兩人說着就走遠了,電水壺燒沸后咕嚕了兩聲,開關「啪」的一下跳掉,宿舍重歸安靜。

今天是12月31日,整個宿舍樓的工人幾乎都走了,要麼是拿了錢提前返鄉過年,要麼是三五成群找個茶館打牌跨年。

除了個別運氣差的「小陽人」不得不窩在宿舍養病,再就是奚翎這個捨不得花錢又怕陽了耽誤賺錢的熱血打工人。

奚翎把有些腫脹的左手泡進熱水裏,緩解凍瘡帶來的癢意。

冬天在工地上想不得凍瘡幾乎是不可能的,凍瘡嚴重了不僅會腫脹發癢還會潰爛,很影響幹活,所以他每晚睡前都會用小盆泡泡熱水,預防凍瘡惡化。

塑料盆平時還要兼職當他的飯盆,尺寸不大,一次只能泡一隻手,奚翎就換著玩手機打發時間。

他一邊泡著左手,一邊用右手利落地登進電子銀行,將牙縫裏省出來的六萬塊發到姐姐的銀行卡上,轉賬備註上只寫了「還錢」兩字。

都說賭狗不可信,一朝沾賭一輩子都戒不掉,否則辛苦將他拉拔大的姐姐也不會徹底和他斷了來往。

姐夫說了,如果姐姐再當扶弟魔就離婚,奚翎也不希望再連累唯一的親人,他很怕哪天突然想起車禍前的記憶,又變成個只知道賭錢的敗類。

失去記憶后他完全無法理解曾經的自己,撲克麻將就那麼好玩?

他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攢錢,可惜他能力有限,跟着工頭馬不停蹄幹了將近兩年,才勉強把姐姐的錢還上,現在賬戶餘額比他白凈的臉蛋還要乾淨得多。

在工地上出苦力雖然收入不錯,但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個「青春飯」,年齡大了賺的錢不夠往醫院送的,可他連個高中文憑都沒拿到,現階段只能搬磚……奚翎計劃着再攢點錢讀個成人教育。

手機「嗡」的一下打斷了奚翎的思緒,是通信公司提醒他流量見底的短訊,順便推薦他辦理個月末10元特惠流量包,奚翎這種吃泡麵都不能加蛋的窮鬼自然捨不得花這個錢,想也沒想便將屏幕熄滅。

但泡完手還不到八點,奚翎睡不着,就用僅剩的3MB流量打開了閱讀app。

沒辦法,但凡換個視頻app都是他生命不能承受的痛。

奚翎隨手點開一本,沒曾想越看眼皮越沉,沒一會兒腦袋便暈乎乎砸在了枕頭上,手機閱讀軟件還在唰唰唰自動翻頁。

他看到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昏昏沉沉的大腦根本來不及思考,文字內容像長了翅膀一樣往眼皮縫裏鑽……

【「正經人誰上趕子給人當后爸啊?」】

【「可能沒想到霍總那麼絕情吧,結婚兩年愣是沒回家一次,霍家老宅的門更是壓根不知道朝哪開,明擺着告訴奚翎救命之恩只能換取一場有名無實的豪門婚姻,嘖嘖,你細品。」】

【「擱我就直接要筆錢,非搏什麼霍夫人的名頭,給私生子當小后爸帶孩子……狂秀兩年恩愛結果手機號都被拉黑了,笑死,這臉都丟外太空去了,換個星球生活都救不了他……」】

奚翎堅持不住徹底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渾噩間頭痛欲裂,身上忽冷忽熱,喉嚨也陣陣發緊,嚇得他瞬間就清醒過來。

他該不會是陽了吧?!

打咩!!!

他還要趁著年底「小陽人」多,工費上漲多賺點呢!他怎麼能就這麼倒下?!

奚翎甚至來不及思考去哪裏搞退燒藥,滿腦子都是耽誤賺錢可怎麼辦,畢竟對於他這種長期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人來說,貧窮可比疾病可怕多了。

「夫人?夫人?!」

一個尖銳的女聲闖入奚翎混沌的大腦,緊接着無數道聲音在他耳邊吵嚷起來:「夫人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

奚翎費力睜開雙眼,四張中年女性的大臉貼得極近,正直勾勾看着他,彷彿西遊記那張「你醒了?」表情包。

奚翎:!!!

他被嚇的一口氣沒上來,猛地咳嗽起來。

其中離得最近的阿姨像拎小雞一樣一把將他薅了起來,寬厚有力的大掌啪啪啪往他後背上砸,邊砸邊中氣十足喊道:「夫人——!」

奚翎勉強壓下咳喘虛弱擺手:「別砸了。」

原本還有一口氣,再砸就要把他直接送走了。

大力士阿姨及時收手,奚翎總算覺得自己的命保住了,掀起眼皮越過一顆顆阿姨腦袋,注意到周遭稱得上金碧輝煌的陌生環境。

很顯然,這完全不是他這個底層小工人能接觸到的……

——太好了!原來不是陽了,是穿越了!

不對!什麼玩意?他竟然穿越了?!

奚翎的頭還昏著,周圍四個阿姨還在圍着他碎碎念,混亂中奚翎夾腿快速確認了一下他這個「夫人」的性別,萬幸兄弟還在。

緊接着他注意到自己修長白皙的雙手沒有一絲腫脹的痕迹,更別說那些粗黃醜陋的繭子了,掌心處的皮膚細膩光滑得離譜,蒼蠅落上去都得劈叉。

像是有某種心電感應般,奚翎瞬間想起昏睡前的奇怪經歷,以及那本強行往他腦袋灌入的狗血文中和他同名同姓的豪門后爸……

奚翎脫口而出:「星、星……眠?霍星眠!」

「小少爺被田媽抱去睡了,夫人要叫小少爺過來嗎?」身側的保姆眉頭微蹙,以為這二椅子又要開始折騰孩子了。

保姆們雖然一口一個夫人,但心裏對奚翎這個強行嫁進霍家的男妻沒半點好感,只不過為了保住工作表面尊敬罷了。

聽到奚翎叫小少爺的名字,另一個皮膚稍黑些的保姆習慣性幫孩子擋了一下:「懷特醫生馬上到了,您還是先檢查一下身體……」

奚翎眼底的錯愕逐漸轉為狂喜,懷特醫生!也和書中內容對上了!

奚翎唰的低下頭,怕自己灼熱的目光把身邊的保姆洞穿,他忍不住摸出手機快速查看了下電子賬戶的餘額,一連串的數字險些晃花了他的眼,他真穿成豪門后爸了!

雖然這豪門后爸是個下場凄慘的惡毒炮灰,但那也是十幾年後便宜兒子長大后的事啊,他現在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奚翎好怕一切都是假的,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嗷——」疼得他眼淚直接飆了出來。

這,是幸福的淚水!

*

金髮碧眼的家庭醫生走入時,看到的就是奚翎憋笑憋得臉蛋通紅的模樣,以為他發起高熱,立即加快了腳步並讓助手拿出耳溫槍。

奚翎根據保姆和醫生間的對話以及書中劇情,很快推出當下的大致情況。

原身頂着豪門男妻的身份上綜藝日常秀恩愛,結果做遊戲時撥打老公電話顯示已被拉黑,在節目上被狠狠打臉丟了大丑,回家后氣急敗壞猛作了一通。

古語有云nozuonodie,原身醉酒還敢泡澡,就這樣因為豪華浴缸太大水太深,一個沒穩住直接噶了。

奚翎看着大力士保姆遞來的熱水,將頭搖成撥浪鼓,他剛剛打嗝還能嘗到沐浴乳的味道,這身體之前應該沒少喝「熱水」。

他扶著依舊眩暈的腦袋虛弱開口:「我沒事了,你們先下去。」

保姆們臉上掛着盡心盡責的關心,實際上腳下競走速度一個賽一個快,奢華如宮殿的卧室很快只剩奚翎一人。

奚翎蒼白的唇角瞬間咧開,眼看着是奔著耳根去的。

他將顯示著餘額的手機按在胸口,快活地在超大尺寸的大床上打起滾來:「發財了!我發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奚翎狂喜到幾乎要將床單滾破,不過這身體之前酗酒加灌水,滾了兩圈膀胱就有了反應,他不得不撐起虛弱的身體,一路摸著華美的牆壁前去放水。

浴室內的裝潢同樣金碧輝煌,每一塊花紋繁複的瓷磚都折射著「我很貴」的光芒,幾乎閃瞎奚翎的雙眼。

即便深知自己下場凄慘,但奚翎作為一個窮得就快尿血的底層韭菜一夜乍富……實在擠不出半分悲傷惆悵。

他像個土包子一樣東摸摸西看看,時不時吸溜兩下口水,一直摸到穿衣鏡旁才想起查看自己的新身體。

然後驚訝地發現他不僅和書中人同名同姓,還有着一張相似的臉。

鏡中人雖然氣色慘白,但五官明顯比他之前的身體更為精緻,眉眼間更是有着一種未被俗世沾染的靈動清澈,就是他嘴角誇張的弧度實在有些破壞這張皮囊的完美度。

面對這張升級版的臉蛋奚翎應該感到些許陌生,但奇怪的是,他卻比兩年前車禍醒來時更為適應,瞬間便接受了全新的一切。

奚翎厚著臉皮將其歸為金錢的力量,他不要太適應!嘿嘿!

哪怕這身體剛噶過一次,奚翎一步三喘依舊撐著病體摩挲完豪華大套房的每一寸角落……

這手工小羊皮沙發一看就和老闆家拼皮的完全不同,一點都不膈腚!

卧槽,水晶燈上鑲的該不會是真鑽石吧?排面!

奚翎呼哧帶喘地爬回大床時,還不忘在床柱上留下一個小牙印,確認其純金質地。

這卧室的裝修審美雖然有些暴發戶,但堆金砌玉的確更能讓奚翎直觀感受到自己現在的富有。

儘管身體十分病弱疲憊,但奚翎依舊捨不得入睡,生怕眼睛一閉一睜他又變回煮泡麵都捨不得加蛋的苦命窮鬼。

畢竟頂級莊園隨便住,無限黑卡任他刷,豪門老公不回家……他曾經夢都夢不到這麼爽的哈哈哈哈!!!

最後奚翎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狂喜的嘴角在耳根處掛了一宿,第二天醒來時面部肌肉酸疼極了。

奚翎邊揉臉邊想,他也算淺嘗到有錢的苦了。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誒嘿嘿嘿~咦嘻嘻嘻~」

直到保姆敲門請他用餐,奚翎才想起莊園里還有個幼崽期反派。

說起來這個霍星眠也算是個經典的美強慘反派,原身以為他是老公私生子暗地裏變着花虐待撒氣,後來又不滿老公遺產旁落設計綁架案,導致對方被綁匪活生生碾碎雙腿。

霍星眠身體殘缺后精神也越發扭曲,最後徹底黑化成暴虐反派。

從小虐待加上綁架迫害,長大后霍星眠第一個對原身展開報復,彼時原身染上賭癮,霍星眠便借刀殺人……

想到原文的殘酷描寫,奚翎膽寒了一瞬,但轉念想到對方目前還只是個剛滿三歲的崽,哽在喉間的濁氣才緩緩吐出。

問題不大。

原身是惡有惡報,他又不是那種喜歡虐待小孩的變態,他只想舒舒服服當一個幸福指數爆表的有錢人罷了。

哪怕對方變成熊孩子,遠著點就好啦,反正便宜老公提供的房子這——么——大。

一想到可以住在如此夢幻的豪華莊園,奚翎就忍不住翹起嘴角,腳底下都跟踩着棉花一樣飄飄欲仙。

奚翎「飄」到餐廳外,正琢磨著怎麼和富貴的生活「長相廝守」,就聽到一道蒼老的女聲淡淡響起:「小少爺,您又浪費食物了。」

老婦人慈眉善目語氣溫和,聽起來只是輕聲提點,餐桌前的小男孩卻瞬間被嚇得臉色慘白。

上周他沒忍住將香菜吐了出來,就被丟進黑漆漆的祠堂跪了一整夜,而這只是對方為討他后爸歡心,十分輕微的一種懲罰。

想到那些花樣百出的折磨方式,瘦瘦小小的崽咬緊牙關,眼淚卻還是撲簌簌落了下來:「對、對不起,窩、窩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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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后爸的快樂你想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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