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好看,你這張畫上往上面也抹了奶油嗎?」祁隨之站在這副畫面前看了好長時間,偏過頭問道。

明暄背着手低着頭站在他的旁邊,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聽到祁隨之問話抬起了頭:「啊?什麼抹奶油?」

「不是你上次跟我說的嗎。」祁隨之說,「畫畫嘛,急了什麼都往畫上抹,你還抹過小蛋糕。」

「不是啊。」明暄說,「不是抹奶油,奶油抹上去會塌的,是用蛋糕坯沾顏料往畫上蓋。」

說完后,他又低下了頭,變成了剛剛那副委屈小孩的模樣。

「怎麼了?這麼不想讓我看見這幅畫啊。」祁隨之看着他的樣子覺得好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侵權呢……」明暄嘟囔道,「我們小畫家版權意識很強的。」

祁隨之揚了揚眉毛:「沒關係,我不介意。」

明暄抬起頭,撞進祁隨之的眼底。

像是錯覺,祁隨之的眼神看上去很深情。

「好啦好啦,看完了看完了——」明暄轉了個方向,繞到祁隨之的身後,推着他的腰往前走,「我餓了,去吃飯。」

祁隨之被他一推一步走到門口,含着很輕的笑拉開畫室的門往外走。

明暄光顧著推人,沒記着看路,「啪」地一下被門檻兒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一栽,小翹挺巧的鼻子撞在了祁隨之的背上。

「嘶——」他往地上一蹲,抬手捂住了鼻子,眼角冒出了酸出來的淚花。

祁隨之停住腳步,回過身在明暄的面前蹲了下來,掰開他捂著鼻子的手湊過去看:「怎麼了?」

「你太硬了吧……」酸澀感上頭,明暄五官皺成一團兒,「好酸。」

一瞬間,走廊空氣凝滯。

三兩稀疏的行人聽到這危險的發言,都震驚地看着這兩個蹲在地上的人。

大白天的……就玩這麼大嗎……

餘光看到旁人的表情,祁隨之往前湊了湊,抵在明暄的耳尖小聲道:「別亂說話。」

明暄揉着發酸的鼻子,委屈地控訴道:「本來就是嘛!」

片刻間,走廊里稀稀拉拉傳來掩飾的咳嗽聲。

明暄疑惑地抬起頭,看到了祁隨之無奈的表情和其他人吃瓜的表情。

卧槽!

意識回攏,明暄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緋紅染上耳尖。

他呆愣了兩秒,手掌一撐地板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拽著祁隨之的手腕往下跑。

頭髮被風吹亂,跑下來的路上背帶褲的肩帶也耷拉下一條,懸掛在臂彎上。

明暄撐著膝蓋喘氣兒。

「跑什麼?」祁隨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能不跑嗎!」明暄的聲音還帶着點兒喘,要不是體力不允許,祁隨之都感覺他要跳起來了,「我的媽呀我都說了什麼……」

祁隨之走到他身旁,順了順他的背:「你說我後背硬,你鼻子撞酸了。」

「但我好像沒說後背,也沒說鼻子。「明暄嘴一撇,「我說你硬,我酸。」

祁隨之看着他,抬手遮著嘴角咳了一聲:「我求你了,你可別說了。」

都是成年人,話裏帶着的廢料沒有人聽不出來。

明暄尷尬地腳趾扣地,臉紅成一片。

反倒是祁隨之像個沒事人一樣,替他勾起了滑落的背帶:「餓了,去吃飯吧。」

明暄喘勻了氣兒,跟在他身後。

看着祁隨之雲淡風輕的步伐,明暄暗暗咬牙——

心態真好,向你學習。

這會兒正值飯點,食堂里不僅有還沒急着回家的學生,還有其他地方來看展順便吃頓飯的其他人,乍一看過去反倒比平常人更多的樣子。

「好多人啊。」明暄看着這個場面沒忍住感嘆道,「先去找個空位吧?」

「行啊。」祁隨之環顧了一圈,抬手指了個角落的位置,「那裏有空。」

「那我去排隊,你先去佔座?」明暄說,「你要吃什麼?」

「跟你一樣就行。」

明暄點頭,轉過身站在了排著的長隊後面。

他是不怎麼進食堂的,食堂里各種各樣菜的味道和不同的香水味、汗味混在一起,聞着不是很舒服。

回過頭,祁隨之安安靜靜地坐在空位上,手裏拿着車鑰匙把玩,心有靈犀似的抬頭看向了明暄,偏了一下頭,示意怎麼了。

明暄彎著唇角搖了搖頭。

回到祁隨之身邊的時候,明暄把手上的餐盤放在桌上,推了一份到祁隨之面前。

「其實我沒怎麼吃過學校食堂。」他坐下來,把筷子遞了過去,「上一次進食堂還是在你們學校。」

祁隨之把車鑰匙放在一邊,接過筷子:「不愛吃?」

「倒也不是。」明暄搖頭,夾了一筷子西蘭花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慢吞吞地嚼,像個囤糧的倉鼠,「就不怎麼往這邊走。」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直到食堂從人滿為患變得空曠。

玻璃窗外是橘色的落日。

「送你回學校吧?」明暄站在餘暉下,仰頭看着面前的人。

「我不住學校。」祁隨之開口,「你要送我回家?」

「啊?」明暄有些呆。

這算什麼??

怎麼就快進一大步要一起回家了??

沒名沒份的,這多不好……

「這、這就不了吧?」他抬手搓了搓臉,「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下個學期見。」

祁隨之點點頭,轉過身背對着他沖他招手。

晚霞從骨節分明的指縫間灑下來。

他聽見了祁隨之的回答:「好,下個學期見。」

回到宿舍,明暄從角落裏抽出自己的行李箱,打開衣櫃收拾行李,靳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耳機無所事事地看電影。

何征在所有課程都結完后就找他女朋友去了,宋秉兼今早也回了家,位置也空了下來,只剩他和靳亞兩個人還沒離校。

「你不收拾東西啊?」明暄蹲久了腿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明天中午的車,明早再收。」靳亞說,「你今天一天幹什麼去了?逛畢業展?」

明暄疊着衣服,頭也沒抬:「是啊。」

「一個人逛不叫我?」靳亞的語氣中充滿了哀怨。

明暄兩腿一抻,把行李箱卡在腿間,抬頭朝着靳亞嘿嘿一笑:「誰說我是一個人,約會呢。」

「和那個機車哥啊?」靳亞搖頭晃腦地「嘖嘖嘖」,「還約會,你單方面的約會吧?」

明暄眉毛一皺,打開手機唰唰打字。

「約會,是兩個人預約會面的一種,原指預先約定時間地點會面的活動。約定會面,包含了朋友同事之間或者戀愛的約定的會面。*」明暄對着手機上顯示出來的「約會」的定義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什麼叫單方面!」

靳亞被他突然放大的聲音嚇了一跳,聽他說完后無語地將視線轉會電腦屏幕上:「懶得理你。」

明暄朝着他做了個鬼臉,低下頭接着收拾東西。

家裏有單獨的一間畫室供他畫畫,明暄只需要帶衣服鞋子之類的回家就夠了。

那個錢包要不要帶回家呢……

放在宿舍兩個月,萬一宿舍樓進賊了……

想了好一會兒,他仰著頭拉開了抽屜,坐在地上反手在抽屜里摸索。

靳亞起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明暄。

「卧槽,扭成這樣我他媽以為你變異了。」靳亞居高臨下地欣賞他扭曲的姿勢,「幹什麼呢你?」

「拿東西。」明暄的指尖碰到了錢包的皮面,微微抬起屁股,手再往裏抻了些,兩根手指艱難地夾起了那個錢包。

累得他直喘氣兒。

靳亞走到何征的桌前,打開了抽屜翻找了一遍,給手機那頭的人發了條語音:「沒看着有鑰匙啊,你是不是半路弄丟了?」

「不知道,你有我們學校表白牆嗎,幫我問問唄。」何征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怎麼啦?他鑰匙弄丟了?」明暄撐着地板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靳亞身邊,湊過頭去看他的手機屏幕。

「嗯,說是陪女朋友玩了兩天回家發現鑰匙沒了,不知道是在學校還是在半路弄丟了。」靳亞說,「讓我發個表白牆碰碰運氣。」

他們學校表白牆上除了失物招領就是人海里撈心動嘉賓,明暄沒什麼興趣,何征之前上了一次這個表白牆后,表白牆的Q/Q就被他女朋友一氣之下刪掉了。

靳亞沒事兒喜歡看樂子,這個賬號就一直留在了自己的聯繫人列表裏。

他打開表白牆的對話框,寫明了時間和可能丟失的地方發送后,點進了表白牆的空間,漫不經心地刷著。

明暄收拾完洗完澡出來,就看見靳亞一臉怪笑地看着他。

「怎麼了你?」明暄歪著頭擦頭髮問道。

「剛在表白牆看到個勁爆的東西,給你看看給你看看。」靳亞不由分說地把手機塞進了明暄的手裏。

明暄點開圖片,輕聲念到——

「牆好,有兩句話想說。最近是離校日學生都走了不少不假,但有的小情侶也不要太喜歡找刺激,大白天在畫室做些不該做的事,不是所有人全都離校了的,也沒人想聽小情侶說什麼硬不硬酸不酸的話。不認識不點名,單純說現象。」

明暄:……??

靳亞抽回手機,「我都驚了,你說是哪個學院的人這麼開放啊?不會是咱學院的吧?」

明暄扯了扯嘴角,這事兒怎麼傳成了這樣啊,真離譜!!

他扯出來的笑容裏帶着些許苦澀。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跟你解釋。」

靳亞疑惑:「你解釋什麼?」

問完反應了過來,猛地一拍腦袋:「卧槽!是他媽你?!」

明暄沉默地閉上了眼:「你聽我解釋。」

「我聽你狡辯。」靳亞似笑非笑地點頭看他。

明暄把下午在畫室里發生的事兒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通,果不其然,得到了靳亞的一通爆笑。

「我真服了你了明暄哈哈哈哈哈!!!」靳亞笑得發顫,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到底多硬啊?」

明暄抬手摸了摸鼻樑,酸澀感好似在眼前,他嘆了口氣。

「真的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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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熱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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