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柳白真記憶中,柳大姐嫁人後雖然一直沒有回娘家,但是書信是不斷的,逢年過節也會提前置辦節禮送回去。他外甥女也是幼兒園大班的年紀了,可是他並不記得信里提及過柳大姐有心疾。

「大姐怎麼報喜不報憂?」

紅葉抿嘴笑。小舅爺畢竟是男人,哪裏知道女人家的心思。

柳白真吃了一碗粥,小廳外走進來一大一小。大點的少年看個頭像十六七,臉卻稚嫩,小的是個圓團團的胖丫頭。

「小舅舅!」胖丫頭靈活得很,一頭撞到他懷裏,特別自覺爬到他腿上坐好了。

「嚯,王韻宜,你又重了?」柳白真顛顛腿上的小胖妞。

王韻宜不高興地拿小屁股墩他:「舅舅,哪有這樣對姑娘家說話呀!難怪你找不到舅媽!」

「韻宜,怎麼和長輩說話的?」王華英訓斥一句,又恭恭敬敬對柳白真行禮,「華英見過舅舅。」

王華英比柳白真小四歲,但個頭竟然只比他矮一點。光看背影,兩人倒像兄弟。

柳白真瞅瞅懷裏的小丫頭,又瞅瞅外甥,覺得挺新鮮。他穿越前不但是獨生子,也沒有堂表兄弟姐妹,更別提什麼外甥侄女了。

可惜古代交通不便,在他的記憶里,王韻宜出生后,長到四歲才跟着哥哥回了一趟外祖家,所以她只見過柳白真一回。不過血緣在那裏,小丫頭很黏糊他。

「舅舅,你是不是特地來接韻宜的?你是不是很想韻宜?」她摟着柳白真的脖子,拖長音奶聲奶氣地撒嬌。

柳白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對上外甥傷心的目光,不由愣住。

王華英抿著嘴,把妹妹起來遞給紅葉:「你帶小姐歇個晌,也別太久,半個時辰左右就喚她起來,下午她還有兩張大字。」他這個哥哥當得很有威嚴,小胖妞滿臉不願,最後還是乖乖地牽着紅葉的手走了。

小廳只剩下甥舅二人,王華英立刻上前單膝跪在他面前,紅着眼睛問:「小舅舅,外祖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柳白真垂下頭,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他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原身死得太突然,而他來得也突然。那條黑黢黢的密道里殺機重重,柳傑拼着一條命同那殺手廝殺,他原本也不把這些當真,心裏還念著,書里他不會死,電視劇里也沒死——等殺手真踹翻了他,劍刃寒氣逼到脖子,他才曉得害怕。

他更害怕自己背上那幅圖。

真怕啊,他摸著自己背後的血痂,想到當時在獵戶家的地窖里,柳傑讓他再也不要提起山河圖。誰知道當時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子裏閃過一些很壞的念頭。

他也不敢告訴柳盈盈。

柳家人不知死得多凄慘,他不想那樣。

「你娘呢,我有話要和她說。」柳白真摸摸外甥的腦袋,拉他起來。

片刻后王家夫婦、他還有王華英四人在小廳坐下,神情都很凝重。柳白真看看姐姐和姐夫,見王之鶴緊緊握著姐姐的手,時不時擔憂地看她,而柳盈盈臉色蒼白盯着自己,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看樣子竟然是聽說了的。

「姐,我聽說你有心絞痛……」柳白真張了張嘴,實在害怕刺激到對方。

柳盈盈一聽,就知道傳聞只怕是真的。她爹娘和弟弟弟媳,家裏的義兄弟們,老僕丫頭子——除了真哥兒,全沒了。

她娘家全沒了。

十幾年,她沒回過家,她太不孝了——

「盈盈——盈盈!」

「娘親——」

王華英撲過去,王之鶴一把抱住妻子,驚慌失措地去喚她,對方卻已經暈死過去。

柳白真臉色也白得和柳盈盈一樣,茫然地跟着父子二人往內室去,一屋子主子僕人亂走,他卻細細地發着抖。

要是柳盈盈死了,他也沒親人了。

好在王之鶴一直備着大夫,參片含着,好葯喂著,興許是想到還有個幼弟孤苦無依,這個念頭將柳盈盈硬生生地吊了回來。第二天,她便醒了。

柳盈盈原本也才三十多,比丈夫還小了好幾歲,因為有心絞痛才顯得有幾分憔悴。這次醒來,整個人卻顏色枯敗,仰面枕在軟枕上,眼淚順着鬢角不停地淌。

柳白真坐在一旁,低聲把前後的事串起來和她交代。有些事他親身經歷的,有些則是從原身記憶的犄角旮旯里搜出來的。

「姐,如今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再回去,萬一有陷阱,豈不是連累姐夫和孩子們。」他神情越發低落。

「小弟,你別擔心,」王之鶴忍不住道,「我們若遊仙島也不是吃素的!再者說,即便我們在明那兇手在暗,但我們越是明,兇手就越不能輕易動手。」

他看看妻子傷心絕望的模樣,拍了拍妻弟的肩膀,「何況總要有人去——」

想說收屍發喪,又不忍說出口。

只好無言地再拍拍柳白真。

柳盈盈卻突然掙扎著坐起來,呼哧帶喘地盯着弟弟,嘶聲道:「你是不是怕死!?你怕死我不怕!爹娘還不知道曝屍在何處,咱們怎麼能逃走!!」

她說着嚎啕大哭,邊哭邊用力拍打柳白真,「你怎麼這樣懦弱!你還是不是我柳家的子孫!竟然丟下爹娘逃走!」

「盈盈!」王之鶴抱住她,抓住她的手,「你這說的什麼話,怎麼能怪小弟?難道換成咱家出事,你能不安排華英和韻宜走?別傷了小弟的心,他也不容易!」

柳白真卻難免羞愧地低頭。

原身他是不清楚的,只是一路昏著被柳傑背走,何況柳傑也說了,他三哥也被安排從另一條密道離開。但他確確實實從沒想過回去。

他想的是,他一定要離小青山越遠越好。

柳傑讓他千萬別記掛着去報仇,他幾乎立刻鬆了口氣。說到底,他只是借用了這身軀的一縷魂魄,就算有記憶,畢竟不是本人。

那些回憶還需要努力去搜尋,情感就更像隔了一層紗。

他總安慰自己,柳逸夫婦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們能活下去,他只要保護好原身的身體,安安穩穩活着,就算不辜負原身了。然而柳盈盈的話扯破了這層虛假的心理暗示。

如果是真的柳白真,怎麼會不想要替家人報仇?

「姐,我跟你保證,」他認真地說,「我一定會查出幕後真兇,血債血償。」

柳盈盈捂著胸口倒在丈夫懷裏,虛弱到了極點,淚眼裏卻燃着火。

她半晌一字一句說:「你既說出這話,你就要做到。」

沒兩日,若遊仙島的船便掛了白,一船的人都換縞素。王家幾口人更是直接開始服喪了。這讓沿途的船都覺得十分訝異,又不知傳出去多少猜測。

柳盈盈大病以後,反而堅強起來,一日比一日好,沒幾天就能下床。她其實一貫要強,若不是得病拖累,向來雷厲風行,走路都是風風火火的。

「我那天是遷怒於你,」她看向柳白真,「你別生姐姐的氣,好不好?」

柳白真搖頭:「姐姐罵的也沒錯。」

「不,」柳盈盈神情悲痛,「我不該罵你懦弱。」看看面前的幼弟,記憶里明明還是個帶點驕縱,甚至嬌氣的孩子,可如今眼神鬱郁,暮氣沉沉,哪裏像個年輕人?

小真的經歷她未知全貌,實在不該那樣去責備對方。倘若小真當初一徑去送死,她連最後一個親人都沒了,還有什麼活頭?

「姐姐和爹娘一樣,都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她擦擦眼淚,神情堅毅,「至於追查真兇,你姐我苦熬十幾年,好歹也有些手段,就交給我吧。若是這期間我和你姐夫出了事,就勞你照顧兩個孩子。」

柳白真苦笑。

大家怎麼都喜歡託孤。

他沒再重複自己的保證,不過依然下定決心,要想辦法找到兇手。就當為自己找一個人生目標。

隨着他們越來越靠近青山碼頭,王之鶴乾脆放出消息,柳家姑奶奶要回家給家裏人發喪。地點就定在青山鎮。他提前派出了王家的管事和十來名弟子,先行去了青山鎮置辦產業,也好有地方辦喪事。

這一日十分尋常。

柳白真還在甲板上和王華英切磋比試。

兩人都是習劍的,只是柳白真師從蒼山劍閣,走的是剛猛的路子,而王華英跟着父親還學了浮水逍遙功,有輕功加持,自然走的是靈巧的劍路。兩人一來一往,劍光凜然,引得站甲板上方的王韻宜拍手叫好。

柳盈盈本是要去盤點治喪的花費,又想起裝賬本的匣子還擱在書房裏,便轉身往書房去。

這一路廊子裏很安靜,她不知怎的,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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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靠抽卡活命[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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