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的第十四課

外門傳功堂是一座兩層小樓。

平日傳功師父們常在一層授道、講解。

二層多是功法藏書。

但傳功堂還有一層地下密室，專供弟子們平日鬥法、練習。

密室牆壁上，刻畫着靈陣師留下的加固陣法。

其中六間，供化氣弟子使用，只有一間是給凝元期師兄、長老們用的，全力一擊也無法打破。

此刻，林雙正跟隨師兄徐瑞，步入地下密室。

她身邊是擔心地提着藥箱的趙珂然。

周圍弟子不由投來好奇視線。

「徐師兄要指點趙師妹？」

「趙師妹入門不到四年，就已經位居弟子前三，這等天賦，徐師兄自然是相當關注。」

「恐怕明年，趙師妹就能進入內門了。」

紛紛議論中，林雙毫無表情變化。反倒是趙珂然臉紅不已。

徐瑞師兄眉心蹙起，看廊中站立弟子，心情不佳。

左側三人。

右側五人。

一輕一重，陰陽失衡。

徐瑞師兄閉了下眼，沉聲道，「傳功堂，供弟子研習功法。你們在這作甚？無事，便速速離去。」

弟子們頓時回到自己密室內，不敢出來。

廊中一空。

徐瑞師兄長舒口氣。

跟在他身後的林雙，微笑地挑了下眉。

趙珂然低頭，死死咬住唇，才沒背誦出聲。

『管事師兄徐瑞，有嚴重強迫症，對所見、所聞、所觸之物，要求甚高，齊整對稱為佳。最惡遲到、不整，喜雙數。』

——《最快修仙之研究手冊》之《外門管事、弟子喜好篇》

不愧是師姐！

全都對上了！

「師兄，你只與師姐一人對練，豈不是獨木難支？」

不對稱啊！

趙珂然握緊手中劍，「師兄不如先與我過招，再與師姐對練。這樣豈不是成雙？」

她可以先消耗師兄一大半靈氣。

林雙聞言，不由給熟練掌握信息的小師妹一個讚美微笑。

果然，徐瑞身後以八字狀對稱交叉的兩柄八卦劍，狠狠一顫。

他溫和卻古板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掙扎，搖晃。

【周玄武】：師兄，我想了下，還是後日再和你詳談。

「……」

徐瑞腰間傳信石震動，他一看就額角跳動。

【徐瑞】：不必。我即刻便與林雙對招。

他確認自己傳訊字詞十分整齊，才收起傳音石，望向面前一雙師妹——該死的成雙成對，對稱，和諧。

徐瑞輕咳一聲，「林雙先上。」

趙珂然頓時失望。

林雙卻鬆了口氣，先開始先結束，不用在旁等待，浪費時間。

「好。」

徐瑞抽出八卦劍，「四招。」

走至對戰圈內的對稱一角，站定，「師妹，使出全力，勿再藏拙。」

林雙微笑，「嗯。」

轉頭，她就對上了趙師妹憂心忡忡的擔憂表情，「無事。」

「既然來了，師姐也就利用這新增的突然事件，細細教你些東西，順便與你增進室友情誼，提高我們的修仙效率。」

趙珂然輕咳一聲。

又來了。

過招、授課，聊天。

師姐不一箭數雕，是不會罷休的。

「你看，只要仔細觀察、傾聽，就能發現徐瑞師兄認真時吐字成雙。」

林雙一邊講解，一邊也慢步走向對戰圈內。

「由此可見，他的雙劍流，招式必定對稱，施展於雙臂的靈氣，兩側分毫不差。」

趙珂然一瞬恍然，似乎抓到什麼關鍵。

「我們只有知道對方的比斗習慣、能力，才能以最小的靈氣、時間損耗，贏取比斗。」

「要知道，每一分靈氣都是過往無數日程堆疊修鍊出來的，它異常寶貴。一旦流失，我們還要重新打坐恢復，費時費力。」

「我們要格外珍惜。」

「類似徐瑞師兄說的，勿要藏拙，師妹你千萬別聽。」

林雙說着，就搖頭嘆息。

「只有冤大頭才會如此莽撞。」

趙珂然：「！」

師姐，還是這麼有道理。

徐瑞：「？？？」

師妹，他全聽見了！

等周玄武匆匆御劍趕到傳功堂地下，以外門第一弟子的身份，撞入這間二階練功房，只見徐睿師兄溫和雙目中，燃起的火。

「師妹，一共四招。」

他看向林雙化氣三層的體表防禦，泥菩薩也被激起了脾氣。

「第一招，雙蛟出海！」

他手中八卦劍，頓時如兩頭出水之蛟，從他背後高高揚起，氣勢滔天！

林雙眯眼，不由認真，體內化氣三層的丹田1號，瞬息全速遠轉。

袖中小愛獅子犬符籙飛出，漂浮高空。

【滴，小愛測靈中……】

【東南處30步內，檢測到靈氣氣流一，強度約化氣四層大圓滿。】

【西南處30步內，檢測到靈氣氣流二，強度約化氣四層大圓滿。】

有些耳熟的小愛播報聲瞬息響起。

室內三人均是一怔。

徐瑞八卦劍上盤旋雙蛟，在空中一滯。

林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徐瑞師兄，你果然為人溫和。

我差點上當了。

什麼使出全力？你放水如此之多。

林雙小慶幸地拍向芥子袋，十二張一階加固符，頓時飛出。

在她單手握住的寬劍之上環繞一圈！

【小愛提醒，化氣三層抵禦化氣四層的方法有：】

【1.十二加固符籙成陣，加強防禦】

【2.運轉體內第二……】

還未說完，林雙手中寬劍貼滿黃色符紙，朝雙蛟迎面而上！

加固符，十二張瞬息點亮。

符穴勾連，天地之氣紛涌而入。

符紋透紙而出，環繞成周，連接成陣！

「這是上上節課的符籙作業！」

趙珂然醒悟。

周玄武也想起，「李師父給的她乙下評級。」

徐瑞的基本功，遠在二人之上。

他幾乎在符籙飛出時，就看清了上面的符紋。

着墨寡淡，符穴不夠。

丹砂似有略無。

這乙下評級的符，太不規範，逼得他都想停下，督促她重製！

但嗡一聲，林雙手中寬劍一息擴大兩倍。

與徐瑞有些猶豫的八卦雙蛟，狠狠對撞在一起！

林雙持劍，後退三步，勉強立住。

空中雙蛟耗盡靈氣，緩緩消散，消失不見。

趙珂然頓時雀躍，「第一招接住了！」

徐瑞收勢，筆直站立，目光微頓，流露一絲欣賞。

「原來如此，雖然這符品相不高，單張只能發揮出二成效果，但師妹張張符籙一般無二，彼此之間僅有細微差別。」

「連成符陣后，成效倍增。」

趙珂然與周玄武齊齊一震。

原來如此。

徐瑞頷首，替他們詳細講解。

「十二張符，按十二地支方位排列成陣，尋常弟子所制，每張符約是之前的兩倍增幅。」

「可師妹對靈氣的控制力極強，單符品質極其接近，沒有尋常弟子符與符之間的品質波動，如此符陣，達到了三至四倍的增效。」

周玄武嘴角抽搐。

極其接近，因為這是抄寫小技巧做出來的同一批次嗎？

「多謝師兄誇獎。」林雙謙虛微笑。

徐瑞擺手，「那準備第二——」

「小愛，數據調整。」

林雙揉着持劍手腕道。

「只需八符，即刻退敵化氣四層。」

「哎，浪費了四張。都怪徐師兄，剛才詐我使出全力，用激將之法引發我靜謐許久的好勝心，剛才我真的是太全力以赴了呢。」

周玄武與趙珂然同時凝固。

徐瑞額角緊繃：「……」

踏出一步，他雙劍飛出，「第二招！」

海蛟化龍，威力倍增。

【滴，小愛檢測到兩股化氣六層巔峰的攻擊！】

【預計需四十八張……滴，小愛數據調整，三十九張堅固符……】

頃刻，符籙紛飛，再次貼滿寬劍。

林雙在徐瑞抽搐的目光中，迎向半空形如雙龍的八卦劍。

三劍碰撞。

林雙連連後退五步，寬劍點地，才勉強止住退勢。

雙龍消散之時，她手中寬劍依舊止不住顫抖。

徐瑞眼角微動，她竟恰恰好接住？

但她後退的五步，讓他胸口着實難受，他手持八卦劍，自發後退一步，補五為六。

「再來！」

「師妹，我看你還有多少符！把符籙散去，讓我看看你真實實力！」

一瞬，八卦劍雙雙刺向她喘息的面門。

【前方兩股，化氣大圓滿！】

【預計需用1444張加固符（庫存不足，僅有136張），警告，嚴重警告！】

【建議啟動使用單數丹田。】

什麼？

單數什麼？

徐瑞一愣。

周玄武抬頭。

趙珂然彷彿想起什麼，張嘴。

卻只見林雙身前符籙瀰漫，寬劍輕顫。

她在寬劍之後，伸手，掏出一隻自製耳麥符，塞入左耳。

在耳中高燃BGM響起的剎那，她體內四肢百骸、本在沉睡的數團靈海，應聲，一一蘇醒。

1至87號丹田，單數，開啟！

「師兄，熱身結束。」

林雙揚唇，左側眼眸，瑩瑩如同燃火。

她左手輕點劍柄。

寬劍瞬飛，彷彿彗星拖尾，劃破長夜——

轟然，撞飛八卦劍！

去勢不止，又擦過徐瑞師兄的道冠！

切下他三根髮絲！

趙珂然：「！」

周玄武：「！」

徐瑞：「！！！」

「糟糕計算錯誤，我竟高估了化氣大圓滿的實力。」

「啟動七分之三丹田，就足夠了……可惡，浪費了啊。」

「我這該死的好勝心！」

林雙的碎碎念，飄入三人耳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