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4章

「好，那就聽你的。」東方悅笑着回。兩人又東聊西聊了會兒，才掛斷了通話。

這晚，東方悅躺在床上又是一夜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自從從中國回來后，她的失眠症就嚴重了許多。

關於醫生所說的導致她失眠的陰影，她對於那個陰影只是略知一二，無可奈何。

那場火災，南野豪只是救了她，並不知其他。

而她現在只知道，她最後的記憶是那場無情的大火，和那句歇斯底里的「我恨你……」可這解釋不了什麼。

天邊泛起魚肚白，太陽冉冉升起，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東方悅精神萎靡的送萌寶上完學后，剛回到家裏，門鈴就被人再度按響。

想到很可能是南野豪昨晚電話中所說的婚紗設計師。東方悅沒有遲疑的就去開門，看見一個長相極為帥氣的女人。

她之所以用了帥氣形容女人，是因為如果不是她對設計圈內的人有所了解，定會從她齊耳短髮，酷似男人英俊的五官，以及中性穿衣風格，認定面前的這個她就是個身高176公分左右，不折不扣的混血男人。

而她的身邊，跟隨着一個長相極為乖巧的女人，乖巧的像只貓兒。她烏黑的秀髮貼於後背，墨黑的瞳孔里跳躍着幾分叛逆的光芒。

也不知為什麼，東方悅覺得和這個女人有種在此之前從未見過，卻似乎早已糾纏在一起的緣分。

「你好，我是修羅，應南野豪先生的委託，為您設計婚紗。這位是我的助理凌凌。」

東方悅聽着帥氣的女人用流利的意大利語，低沉的嗓音說完，她微笑着說，「你們好，請進。」

兩人先後進了客廳。修羅有條不紊的為東方悅量身，而凌凌則記下東方悅理想婚紗的喜好要求。

東方悅聽着修羅在跟凌凌講話時，生硬的字眼兒好似變的溫和了許多。見修羅看着凌凌的眼神，大概猜出，她們是一對戀人。

凌凌似乎是感覺到了來自東方悅的注視，一抬頭，就與東方悅的視線撞個正著。

東方悅頗為尷尬，微微一笑。凌凌也回以一笑，略顯靦腆。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三天後，會給您送草圖過來。」修羅臨走前對東方悅說。從始至終，凌凌都沒有和東方悅講話，所以昏黃十分，當凌凌獨自一人按響東方悅家的門鈴時，讓東方悅很是驚訝。

「不好意思，我因為一些私事來打擾你了。」凌凌說着一口標準的中國普通話。漂亮地臉上露出微微歉意的表情。

當東方悅聽見私事兩個字時，那種強烈的直覺，讓東方悅脫口說，「你……是凌旋兒？」

凌凌的臉色微變，肩膀不禁顫抖了下，「好久沒有聽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了。」

「沒想到，我們會見面。」東方悅微笑着說，「請進。」

凌旋兒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東方悅倒了一杯咖啡給坐在沙發上的凌旋兒，隨後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嗎？」

「司……司寒他現在好嗎？」凌旋兒聲音懦懦的問，低着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繼續說，「我前些日子，在報紙上經常看見關於你們的消息，所以我想，你應該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坦白說，我和他最近沒有什麼聯繫，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東方悅認真的打量起凌旋兒。

漂亮的像個芭比娃娃，柔弱的彷彿足以讓世間任何一個男人動了憐惜之心。可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無比的女人，卻做出那樣一個驚人的舉動，使得冥司寒為了她這個驚人的舉動，背負着衛斯連多年的誤解。

東方悅想到這，不免有些生氣的說，「但我知道，他以前因為你而過得不好。除了他，還有一個叫衛斯連的男人，都因為你的突然離開，而過得不好。」

「對不起。」凌旋兒頭低的不能再低，哽咽著說，「當年，我有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是修羅吧？」東方悅問的雖然是反問句，但那語氣卻是肯定的。

凌旋兒猛然抬頭，詫異地看着東方悅。

「能看的出來，你們是戀人。」東方悅解釋說。

「所以，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凌旋兒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可憐楚楚地看着東方悅，「可是，我就是愛上了一個女人，這是連我自己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我想，我沒有立場瞧不起你。但如果你一定要我說下感受，就是我並不認同你這樣去愛一個人的方式。並不是說，你不是因為愛上了一個女人，而是因為你為了去愛一個人，捨棄了你的家人，背棄了你的戀人，拋棄了你的朋友，甚至時至今日，你都覺得，愛上一個女人是件非常羞愧的事情，對修羅也是不公平的。」東方悅抿了抿唇，緩了緩自己略顯急厲的語氣說，「你知道么，衛斯連到現在都認為是冥司寒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才導致的你突然離開。你這樣，對於他們真的不公平。」

「對不起，對不起……」凌旋兒嗚咽出聲，好像除了說對不起，已經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東方悅遞了張紙巾給她，「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我……我沒有勇氣面對他們，我沒有勇氣對他們當面說聲對不起。」

「沒有勇氣當面說，那就至少可以用電話，用MSN，用書信，總有一種方式讓你說出這三個字，只要你不逃避。」

「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凌旋兒激動的說，「你沒有愛上一個女人，你沒有走到哪裏都接收到陌生人異樣的眼光。陌生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我尚且覺得難過，我很難想像，如果那異樣的眼光，換成是來自司寒和斯連的……天呢，那我真的沒辦法想像。」

「你說的對，我不是你，所以不明白你的感受。但我知道，當你選擇和一個女人相愛，並且遠走高飛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會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這是你舍與得的代價。

而所有異樣的目光，都源於你的心。因為你在乎，因為你敏感，所以別人哪怕是一個友善的眼神，在你看來都充滿了譏諷。」東方悅伸手握住凌旋兒有些冰涼的縴手說，「聽我說，你應該領着修羅面對你最在乎的人們，去獲得他們的祝福，只有這樣，你才能活得快樂。現在很多國家的同性婚姻都已經合法，所以同性相愛在一起並不可恥，可恥的應該是……」

「應該是什麼？」凌旋兒困惑的問。

「應該是，並不相愛，卻還在一起。」東方悅苦澀一笑。隨即，從自己的手機里找出了冥司寒和衛斯連的手機號碼給凌旋兒說，「這是他們的手機號碼，等你想通了，可以打給他們。」

「謝謝你。」凌旋兒感激的說。

「只是兩個號碼而已。」東方悅不以為然。

「不，我不僅是謝你給的他們的手機號碼，更謝你的那番話。雖然我現在還不確定會不會打電話給他們，但你的那番話震撼到了我。我從沒有想過，原來我捨棄了所有的同時，對修羅的愛也是不公平的。我會認真回味兒你的這番話，真的很謝謝你。」

東方悅莞爾淺笑，沒有再說什麼。她想，也許上天安排她和凌旋兒相遇，就是為了讓她對凌旋兒說出這番話吧。

凌旋兒走了后，東方悅也出門去接萌寶了。

凌旋兒打不打電話給冥司寒是凌旋兒的選擇，而她決定不再打擾冥司寒，是她的決定。

一個星期後，東方悅和南野豪即將於下月八號舉行婚禮的事情，如同一陣颶風，迅速席捲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與此同時，中國，某咖啡里的VIP席位。凌旋兒和修羅坐在一側，而另一側則坐着面無表情的冥司寒以及表情激動的衛斯連。

當凌旋兒坦誠自己因為愛上修羅而和她離開后。她就低着頭，不敢再看向冥司寒和衛斯連的眼睛。

倒是修羅，突然牽起凌旋兒的手，很鄭重的鞠躬向冥司寒和衛斯連說，「對不起。」

「你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衛斯連皺着眉，看向俊臉無波無瀾的冥司寒。

冥司寒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一直不說？」

「她躲去那麼遠，就是擔心被別人談起，我又何必說。」冥司寒站起身，冰藍色的狹眸看向修羅，「你先放開旋兒的手，出來一步。」

凌旋兒抬頭，緊張地看着修羅。

修羅大膽的迎上一步。冥司寒倏爾一拳將修羅打倒在地。

凌旋兒驚呼一聲，忙扶起修羅。

冥司寒瀟灑的活動着筋骨，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要照顧好我妹妹，否則我殺了你。」他話落，那聲音中所帶出來的陰冷都沒有消退。

「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對她好的。」修羅忽略唇角的血跡，承諾說。

「我還有事，先走了。」冥司寒看向凌旋兒說完，不再留戀，邁開修長的雙腿前行。

好似剛剛才回過神來的衛斯連，起身看着修羅說，「我沒他那麼瀟灑，所以我不會僅僅就揍你一拳就會原諒你，但我祝福旋兒，我祝她幸福。」

凌旋兒聞言，撲上前緊緊抱住衛斯連。多年來壓在心中的石頭好似突然間被移開，讓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痛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