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囀的麻雀 3

我的心砰砰狂跳起來，像是要從嘴裏蹦出來似的。我控制住發抖的身體，大腦在飛速運轉着。打電話報警？不行，在這麼高的山上，等警察趕來，說不定他都下山走遠了；如果我現在抓他，以我的體格子，還真的很難制服他。

思索再三，為了安全起見，我掏出手機，給方隊長發了一條短訊，並告訴了我所在位置。等了半天，不見方隊長回短訊……光頭男看完動物，繼續向山頂攀登，我也緊跟着他往上爬。他身體素質很好，之後的路程，他一直沒有停歇，一口氣爬到了山頂，到達山頂后，他徑直走到涼亭里的一個長凳上坐下休息。

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在他不遠處也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由於登山的遊人很多，他沒有察覺到我的跟蹤。歇了十幾分鐘以後，光頭男環顧四周，並用手機拍了一些周圍的風景照，之後，他沿着來時的石階路往山下走。

就這樣跟着光頭男下山，又不近不遠地跟着他上了一輛公交車，大約一個小時后，光頭男在火車站附近的站點下了車，向火車站走去。

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火車站？他為什麼要去火車站呢？難道我認錯人了嗎？不管他了，繼續跟吧！我繼續跟着光頭男去了售票處，排在他後邊，只見他買了一張火車票。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我掏出來一看，是方隊長打來的。他對我說，別跟了，你搞錯了！剛才方隊長在忙，直到忙完看見我的短訊，立刻給我打了過來，現在他們已經鎖定了嫌疑人所在位置，嫌疑人目前在警方控制範圍內。

掛了電話，坐在返程的公車上，我感到非常沮喪，真的是認錯人了！可能是那天晚上光線太暗，我沒看清，又或許是我最近老琢磨這件事，精神太緊張所致。

腦海里浮現出山上動物園看到的籠子裏各種鳥的畫面，我倏然間意識到一件事，拿出手機，又給方隊長打了過去。

「方隊長，那些孩子，今天出去乞討了嗎？」

「問這個幹什麼？」

「沒事……我就想知道小傑現在有沒有事?」

「我們暗中調查了，你說的那個小傑沒有事，放心，我們佈置了警力暗中保護，案子的事，你就先別過問了，現在保密！」

我掛了電話，立刻在公交站點下車，六神無主一般，轉車去了三峽廣場。到達過街天橋后，我左顧右盼，仔細張望，沒有看到那兩個孩子的身影，我的內心再次忐忑起來，小傑既然沒死，那或許還會出來！又或許，那些人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孩子們都不會出來了。

這時，天空中烏雲重重，刺眼的陽光被遊走的積雨雲覆蓋得嚴嚴實實，整座城市變得陰暗起來，這個夏日悶熱少雨的城市，陡然間颳起了陣陣涼風，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了。涼颼颼的風並沒有使我清醒，反而像是著了魔似的，繼續在三峽廣場的街道上走着，路上的行人腳步飛快，許多人紛紛躲進商場和店鋪中避雨。

也許是條件反射，不知怎麼就走到了「老扁擔」麵館門前，我正打算進入麵館避雨，兩個熟悉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中映入我的視線。

是小傑和墨鏡男孩！他們在麵館對面一家服裝店的屋檐下一左一右地坐着，還是同樣的姿勢，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是同樣的兩個鐵盆。

我飛速跑到他們面前，這時，豆大的雨點從天空中噼噼啪啪地砸了下來。

「小傑！快跟我走！」我一邊大聲喊著，一邊用手推著小傑身下的板車，

準備帶他離開。

小傑看着我愣了一會，隨後，迅速遞給我一張折好的紙條。就在這時，一旁竄出兩個精壯的年輕人，一左一右把我架住了。

「警察，跟我們走！」

這時身後又冒出兩個便衣，四人把小傑、墨鏡男孩和我一同押上了一輛黑色商務車。

刑警隊辦公室里，方隊長一臉嚴肅地坐在我面前。

「你啊！瞎搗什麼亂？我們已經佈控好了，等著今晚他們全部收工之後，統一抓現行呢！你可倒好，橫插了一杠子！這下抓捕計劃全部打亂了!」方隊長顯得很生氣。

「對不起，方隊長，看到那個男孩莫名被害，這兩天有一種強烈的恐懼和擔憂困擾着我，每天晚上我整夜地做噩夢，我實在是控制不了我自己！」說完，我木然地看着方隊長的臉。

方隊長嘆了口氣。

「小傑和那個墨鏡男孩已經被我們單獨看管了，目前很安全。從現在開始，你就好好地呆在這裏，哪也別去，今晚我們抓到人後會讓你指認，再請你做個筆錄！」說完，方隊長看了一眼旁邊一個年輕警察，示意他看好我，起身走出辦公室。

方隊長走後，我趁年輕警察沒注意，從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裏掏出小傑再次給我的那張紙條，偷偷打開——紙上依舊是笨拙的線條，畫了一個孩子，孩子正被一個光頭的大人從身後用繩子勒住了脖子……

一起情節惡劣的拐賣兒童並組織殘疾兒童乞討案、故意殺人案告破，五名犯罪嫌疑人悉數落網。作為目擊者，我對嫌疑人和兩名受害兒童進行了指認。

「小夥子，對你配合我們偵破案件做出的努力表示感謝！我們會將你的事迹向你們公司書面表揚，也會請有關媒體報道宣傳。」刑警隊辦公室里，方隊長微笑着對我說。

「不用了。」我說。

「你現在心裏踏實了？不會做噩夢了吧？」方隊長半開玩笑似的說。

「方隊長，我現在只有一個請求，我想知道那些孩子們被拐的細節，還有他們是怎麼殘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