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劉同之像是抓住了時機一般,一股腦地將話全部說了出來,「是越王!是越王找到我說要給……要給陛下一點教訓,要在馬上做手腳,可我……我一直對陛下崇敬之心,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所以我沒有同意,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馬為什麼突然……突然瘋了起來,現在攝政王在抓我,我要是被攝政王抓住了,一定會……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劉同之滿臉驚恐,視周子濟為洪水猛獸,一旦沾上是會死翹翹的。

「崇敬?」鍾明赫歪了歪腦袋,「可是你是欺負過朕的,雖說朕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崇敬是尊重,若是真崇敬,你就不會欺負朕了。」

哪怕已經時過一年,鍾明赫還是可以記得當年那個場景。

那一年,先帝生辰宴,難得將明王府也納入了受邀之列。

那是鍾明赫第一次參加皇帝的生辰宴,也是第一次可以正大光明地參加宴席,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更不需要在意旁邊的冷嘲熱諷,畢竟他們是有正當名分的。

可是在那一日,鍾明赫還是沒有逃脫被旁人揶揄的下場,他像一個笑話一樣被一群人恥笑,罵他是小傻瓜,什麼難聽的話都有,為首的小安侯等人將他當做一個取樂的小丑,可他並沒有在意,畢竟這些話聽了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他們甚至取笑他帶來的禮物實在是太過寒酸,哪怕是打賞下人都拿不出手,可是那是他能給的最貴重的生辰禮了,是父皇在世前給他的一塊玉佩,就連自己平時都捨不得戴的。

然後小安侯獻上了一條黃金魚,通體流金,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像只渾身綴滿金子一樣,得到了先帝的讚賞,被賞賜了很多東西。

鍾明赫也夠著脖子看着,確實是漂亮華貴,可是和他的小金魚比起來可差的遠了。

在鍾明赫心中,他的小金魚是最尊貴最漂亮的,宴席結束之後,他和李公公說起了這件事,卻不曾想被小安侯聽了去,無情地恥笑道:「一個落魄小王爺的小魚能有什麼好的,一定跟你一樣的下賤,什麼破爛玩意兒,也敢和本侯的黃金魚比!」

「才不是!我的小金魚是最最漂亮的!比你的魚還要好看百倍千倍!你是壞蛋,不許你說我的小魚!」鍾明赫十分生氣,眉毛都擰到了一起,沖着小安侯發火,大喇喇地誇讚自己的小魚。

那是鍾明赫第一次和人頂嘴,和人硬剛,可是他不會罵人,也不太會說難聽的,來來回回只會罵他是「壞蛋」。

然而就是這樣,惹怒了小安侯,他猛地推了鍾明赫一把,鍾明赫身體不穩,絆了一跤,額角磕在了馬車框上,到現在都還有一個指甲蓋那麼大的傷痕。

第一次和別人吵嘴,鍾明赫發泄了他這麼多年來忍氣吞聲的不滿,可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小金魚被偷了。

他找了許久才知道,小金魚被小安侯的人偷走,鍾明赫瞞着公公,一個人偷偷地去找他們算賬,可他們居然把小金魚當着他的面摔死在了地上。

小金魚撲騰了兩下就不動了,眼睛瞪得滾圓,就像死不瞑目一樣。

「還以為是什麼名貴的品種呢,果然和主人一樣下賤。」小安侯抬腳狠狠地踩着小金魚的頭,踩完又嫌臟似的在地上摩擦了兩下,然後吩咐道:「劉同之,把這條臭魚和這個下賤的人丟出去!不要髒了我侯府的地。」

鍾明赫記得,那天的天空下起了漂泊大雨,他懷裏抱着那條死掉了錦鯉,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雨中走着。

大雨無情地重刷着他的臉龐,讓他渾身濕透,像是一隻失落的小狗,無家可歸無處可去一樣。

李德力終於找到了他的小主子,給他打傘,給他披着薄薄的披風,根本不足以禦寒,也不足以溫暖冷掉的心。

鍾明赫微微抬頭,滿臉都掛着淚水,鼻頭眼角都哭得一片通紅,他伸出一隻手扯住了李德力的衣袖,把懷裏沒有氣息的小錦鯉給他看,「嗚嗚嗚,我的小金魚,公公,我的小金魚死掉了……」

李德力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知道小殿下有多寶貝多喜歡這條小魚,它死了,讓小殿下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抱着小殿下的肩膀,儘力地安慰著,「殿下,奴才再給你買一條,好不好?買一條更漂亮的。」

「不要不要,我就要……就要小金魚,嗚嗚嗚嗚……」

鍾明赫回憶起往事,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饒是後來李德力又給他買了一條小魚,可也不是他的小金魚,他的小金魚再也回不來了。

聽着鍾明赫說出這件事,劉同之眼神閃躲,背也佝僂了起來,底氣不足,「那是……那是小安侯的主意,我不想……不想的,我們劉家依附於侯府,我如何……如何能反抗他的意思!而且……而且我們已經得到懲罰了,攝政王帶人圍剿了侯府,劉家也從此一蹶不振,已經……已經受到了懲罰了,從前欺負您的人都被攝政王給弄死了,我不想死不想死……」

「周子濟弄的?」鍾明赫忽然抓住了重點,「為何要說是,欺負我的人都被周子濟弄死了?」

劉同之吸了吸鼻子,瑟瑟發抖,饒是聽到攝政王的名字都能讓他遍體生寒,「陛下沒發現嗎?從前欺負……欺負過陛下的人在攝政王回京之後一個個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就連……就連當年的越王與襄王都遭受過貶斥。」

仔細想來確實是如此,所以現在朝上留下的一些人重,鍾明赫再也沒有見過那些帶頭欺負過他的人,只有那麼一兩個是曾跟在他們身後毫不起眼的小跟班。

旁人或許不能發現,但劉同之因為家世原因,要依附於他人,所以慣會察言觀色。

「可能早從兩年前起,攝政王就已經注意到了您,想要立您為帝。」劉同之並沒有參透周子濟對鍾明赫的心思,才會作此猜測,因為想要立鍾明赫為帝,所有一切欺負鍾明赫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兩年前,先帝的身體還十分地硬朗,就算是再稱帝數十載都沒問題,可在周子濟回京開始,他的身體就大不如前,就好像有人故意不讓他身體好一樣。

如果那個時候周子濟就存了要立他為帝的心思,那先帝重病,與他是脫不了干係的。

可算是想立他為帝,也沒必要因為旁人欺負他,而去得罪權勢地位都不太能輕易撼動的人。

真的就因為他是個小傻子嗎?好拿捏嗎?

鍾明赫的小腦袋瓜子想不明白,越想越是頭疼。

他懷裏的湯婆子涼了一些,小源準備出去換一個,誰知正好撞上了攝政王,無形的壓力頓時讓他喘不上氣來,「攝……攝政王……」

周子濟似乎已經在外面待了許久,渾身裹滿寒氣,陰鷙冰冷。

「下去吧。」

小源連忙滾了下去,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一聽到周子濟的聲音,劉同之就如同見了貓的耗子一般,整個人都在顫抖,身體已經僵得不能再僵了,眼底的淚水更甚,混著鼻涕一起,向鍾明赫投去求救的目光。

周子濟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劉同之,「把他帶下去。」

「不,不,我……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陛下!陛下你救救我!我……」劉同之還沒有說完就被侍衛捂住了嘴巴拖走了。

鍾明赫也忽然挺直了脊背,就連李德力都不自覺地往他面前挪了兩步。

「你們都下去,本王有話和陛下說。」周子濟對李德力道。

李德力等人沒法,只得先行離開,還特地用眼神叮囑陛下千萬不要亂說話。

室內安靜了下來,坐在床上的鐘明赫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被子都堆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生怕被周子濟看出端倪。

但周子濟的視線根本沒有落在鍾明赫的肚子上,而是盯着他的眼睛,「我再送你一條小金魚好不好?」

鍾明赫知道周子濟肯定是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但是不明白,他為何要用「再」這個字,不過很快,他又搖了搖頭,「不要,就算是重新有一條,也不是朕的小金魚了。」

就算擁有很多很多條大正三色錦鯉,也沒有一條會是他原來的小金魚,他的小金魚是獨一無二的,更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大哥哥送給他的,可是那個大哥哥也不會再出現了。

鍾明赫滿眼的落寞,他忽然很想念那位大哥哥了,他是除了公公他們以外,自己唯一的一個朋友了。

「周子濟,剛剛劉同之說,你幫我教訓那些欺負過我的人,為什麼?」鍾明赫歪著小腦袋,表示不解。

他總覺得不會是劉同之所說的那個原因,與其自己想來想去,倒不如親口問問周子濟。

周子濟愣了愣,神情之中透露出一絲慌張,甚至不敢去看鐘明赫的眼睛。

「為什麼呢?」鍾明赫又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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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懷了陰冷攝政王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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