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無悔…」

葉漓輕聲念著那二字。為何會悔?若不能看着她從皇位跌下孤立無援葉漓才會悔,若無法大仇得報葉漓才會悔。

只是自己終不能像阿爹一樣手握大權,自己只能順着北漠的那條歸家路愈行愈遠…

她眼底的落寞被江止察覺到,江止怎可能不知這丫頭在想些什麼。他無奈又心疼,只能引開話題。

「這些日子你可見到葯山那丫頭了?」

「沈憶…沈憶未去六邪嗎?」

這法子自是有用的,葉漓的確想起這幾日自己一直想問卻不敢開口的人來。

從睜眼后她便在盼,盼她能來看自己,盼她能同自己說說話。想見她笑時的模樣,她應該已經制好續命丹了吧…那她的祖母也當會多陪着她幾年的…

可一連幾日都不見她的身影,就是任何有關她的消息葉漓也從未聽說過,她彷彿人間蒸發般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角落裏。

江止倒是有些意外,他為自己續了一杯酒,指尖敲擊著桌面,言語裏帶着些打趣意味說道。

「我原是不知你想為她取夜九笙的,直到你來百花閣的第三日,她派了下屬前來,帶了很多錢。」

葉漓指尖一僵,酒杯彷彿都失去了溫度。沒有親自前來嗎…帶錢又是何意…

「那小丫頭身後是有靠山的,出手也極為闊綽,比她師父大方很多。」

想起長生,江止頓了頓。最終是眼底的笑意掃去了自己的那份不自然,「那些錢我讓人清點了一番,或許夠你後半輩子了。」

聽到此話的葉漓並沒有江止那樣的笑意,她不願在江止面前失態,卻還是難抵眼底的一抹失落。

是真的很失望。

離音掐著時間返回后見師徒二人還是保持着沉默坐在長亭下飲著酒。

她將手上的兩壇渡長生放在了桌上,江止輕瞥了眼離音問道。

「閣主覺得我這小徒弟如何?」

離音手握杯盞,瞧著一旁頗有些拘謹的葉漓起了壞心思,她洋裝無意的答道:「自是好的,若是可以…」

離音的嗓音慵懶隨性,總透露著一抹不經意的撩撥,反常的是葉漓並不會反感。直到那女人帶着惡趣性的沖着自己眨了眨眼開口道:「小侄倒還真想將她留在百花閣呢。」

還是有些反感的。

葉漓欲要開口,卻又安靜下來望向江止。師父在此,她便心安,師父斷然不會接受對方這等無理的要求。

可自己確實闖下了禍,也不知六邪要還多少人情。

這邊葉漓還沒溫情完,那邊江止便淡淡開口道:「既然閣主滿意,不妨就讓我這小徒弟在你們百花閣歷練上幾月。」

葉漓默默放下了酒杯,就是一旁的離音也愣了片刻。

到底是常年混跡江湖的,離音在頃刻間便掩下了自己的疑慮,繼續笑意盈盈的同江止客套。

「江伯父真的捨得嗎?我怕江伯父的小徒弟會不喜歡這裏呢。」

葉漓抿了抿雙唇,並未去反駁,只是不解的看向江止。

前幾日自己剛醒來時便聽見這滿是算計女人說師父已經來過百花閣了,況且若自己沒記錯,那時師父的意思是要帶自己回六邪的。

一開始自己準備從長茗前輩手中取得夜九笙時便與師父商議過了,他怎可能不知長茗與月影間的糾葛。既沒有阻攔,便說明他根本不在乎結果。

唯一的可能…是自己方才的回答讓師父改變了想法。

「阿漓,待來年春,我再接你回六邪。屆時你無論想做什麼,我都不會攔著。」

江止起身離開,葉漓也忙着起身跟上了江止的步伐,「師父要將我留在百花閣?」

「你跟着她,總會學到很多東西的,那些我無法向你傳授的東西。」

江止看到葉漓的滿臉抗拒有些搖曳,最終他還是狠下心轉過身離開,留下葉漓一人在原地駐足。

「你師父是想將你許給我了?」

見葉漓興緻不佳,離音忍不住打趣。誰知那女人一轉身竟紅了眼,這可嚇壞了離音。離音仔細揣摩了一番自己所說的話,怎的都不像是會惹對方生氣的度。

葉漓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只是看着江止離開的背影就莫名的難受,好像又一次被拋棄一般,還有沈憶,是不是也將自己當做傻子一樣的哄騙。

忽的想起那人在六邪所說的話,「你別信任我。」

那時自己回答的又是什麼呢?自己要她也不要信自己。

她還是和看上去一樣乖巧,自己說的話她都有聽進去。真正蠢得可憐的是自己,又是將她帶入自己在澤安最喜歡的一處地界,又是將自己帶在身側多年的玉笛送給她,只是害怕她想見自己的時候會被阻攔。

未成想,沈憶自始至終都未想過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不過是萍水相逢,自己又何必如此生氣呢?葉漓一遍又一遍的勸著自己,最後甚至不惜笑着反問:「是因為你迫切的想找到一個即使了無關係也可信任的人嗎?」

*

偌大的府邸一片肅靜,不時有幾隻雅雀飛過,枝葉也不似往常一般翠綠,偶爾還有幾片飛舞而下。

藤椅上的老者用慈愛的目光打量著不遠處手握書籍的沈憶,那孩子近日許是有了心事,估計連她自己都為察覺自己的視線已在此頁上停留了小半個時辰。

「憶兒。」

聽見老太太在喚自己,沈憶的眼睛終於聚焦,一時竟有些發酸。她合上了藥典放在一旁,忙着向老太太走來。

「祖母可是感到哪裏不適了?」

瞧著那丫頭一副緊張的模樣蹲在了自己的藤椅側,老太太忍不住用手撫上沈憶的發梢,「我們的憶兒有了心事,祖母心裏當然不適。」

聽到這個回答的沈憶鬆了口氣,隨即是萬千酸楚填上心頭。

續命丹服下后需觀察七日,若無不適癥狀便意味着起了效果。老太太這幾日氣色好了不少,沈憶卻仍舊不肯離開,非要守夠這幾天。

「憶兒這幾年在江湖,祖母甚少能打聽到憶兒的消息。也不知如今憶兒肯不肯將心理事再告訴祖母咯。」

聞言沈憶臉上才浮現了一抹笑意,她不知如何開口,只曉得靜靜的守在老太太身旁。老太太也並未去逼她,只是慈愛的望着沈憶。

一老一少就這樣靜坐着,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沈憶才緩緩開口。

「前些日子,我利用了一個很乾凈的人。這些天我聽聞她受了很重的傷,可我不敢去見她。」

沈憶說的很慢,而心口彷彿有一把鈍刀在慢慢的磨著,讓她無法忽視卻又不敢面對。

「我給了她很多銀兩,也不知她有沒有看見。那日我回葯山為祖母取葯時,看見了她的貼身侍衛。」

不歸當時強忍着怒意才沒有一把拽住沈憶的衣領,饒是如此,他仍舊冷著臉用劍鞘堵住了沈憶的去路。

「我竟不知你是如此心機的女人!」

不歸額間的青筋微微浮現,語氣也滿是怒氣。反常的是沈憶沒有辯解,也沒有離開,只是默默的站在路上受着周圍人充滿猜忌的目光。

「你以為我家主上幫你是為了那些銀兩嗎?你可知我家主上是何許人?可知不是何人都能讓她親自出手?」

沈憶藏於袖中的手微顫著,理智告訴她該離開了,無需為這樣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她還有許多事要去做,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讓她停止下來。

可對那人的擔憂卻佔據了上分,沈憶就那樣站在不歸身前,聽着他口中的自己是怎樣的不堪。事實如此,自己本就是不歸口中的那類人,是註定和阿瑾那樣乾淨的人融不到一起的。

「你可知我家主上為了你得罪了多少人?你又可知我家主上已經消失幾日生死未卜。」

沈憶左眼一跳,平靜如水的眼眸終於有了波瀾。她似是不敢相信,對上不歸滿是煞氣的眼,祈求對方能告訴自己這只是讓自己產生愧疚而找出的法子罷了。

可不歸沒有,不歸僅是將自己向一旁推去,自顧自的離開。

「主上認識你這樣的人,應該會和我一樣感到噁心。」

腳步聲漸遠,周圍人來人往喧囂聲不斷。沈憶沒有勇氣邁出一步,腦海中全是那句她現如今生死未卜,不知所蹤。

阿瑾。

「可是因為祖母?」

聽到此話的沈憶搖了搖頭,「無關祖母的事,是我的私事。」

沈憶有心瞞着自己,老太太也不好過問,只是沒來由的心疼這丫頭。她一向要強,做事也像她阿爹一樣果斷。甚至在某些事上要比她那個父親還要涼薄幾分。

人心是偏的,對於沈憶的性子老太太自然不會覺得不妥,只要她的憶兒過得好,縱使涼薄又有何妨呢?

只是這一次憶兒竟會因為這樣的事而憂心,倒是不常見。一縷念頭一閃而過,老太太輕笑出了聲。

沈憶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到老太太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時才反應過來方才的笑聲是祖母發出的。

見這丫頭不解的望向自己,老太太這才不緊不慢的問道:「是哪家的男兒郎啊?」

沈憶一聽便知道老太太這是何意了,她耳根微紅,忙着解釋:「不是的,不是哪家的公子。是女子,一位不同旁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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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長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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