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7章、談心(2) 他和我正相反,……

38. 第37章、談心(2) 他和我正相反,……

手臂上的蚊子包還在持續發癢,卻敵不過攸晴心裏那又酸又麻、猶如觸電般的感覺。手指被林朗緊緊牽住,她掙了一下,沒掙開,滿面通紅地低着頭,聲如蚊吟:「你幹嗎啦?暉哥會看到的。」

「我不怕,讓他看。」林朗就這麼牽着攸晴的手,轉身繼續往前走。

攸晴的身位落後他半步,悄悄地抬起頭去看他,他腦後的揪揪是她扎的,睡過一覺也沒弄亂,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垂在肩上的黑髮、流暢的下頜骨,還有一隻微微發紅的、可愛的耳朵。

他的手並不熱,即使穿着外套,體溫還是偏低,攸晴的手掌卻在出汗,用手指撓了一下他的掌心,想讓他握松一點,他不願意,反而抓得更緊。

攸晴的目光就落在那兩隻相牽的手上。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有過數次不經意的肢體接觸,每一次碰到,她的心中都會小鹿亂撞。

他們還擁抱過,但那是因為太久未見,她衝動之下才做出來的行為。

而現在,林朗顯然不是衝動,他知道他在做什麼。

攸晴明白他的心意,心中浮現出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心臟病,雙重人格,腦瘤,移植手術,東敏集團,六百億太子爺,翠姨給的任務,那晚的襲擊,巷戰,他勇敢地揮舞著掃帚來救她、最後卻血流滿面地倒在她的懷裏……

思緒紛亂,可當她撥開所有的線頭,找到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才發現那是一句最最簡單的話:她喜歡他。

他是林唯一的副人格。

一縷只能存在於茫茫虛空中的飄浮靈魂。

何時生,何處來,一概不知。

平時都不能自由地出現。

他無父無母,無名無姓,就這麼在虛空裏生活了二十多年。

他長著一副和林唯一一模一樣的皮囊,性格卻與對方截然不同。

攸晴喜歡的,就是這樣古怪的一個男人。

有沿河夜跑的年輕人跑過他們身邊,吭哧吭哧地喘著氣,林朗好奇地回頭張望,等那人跑遠了,才開口道:「說起來,那次在巷子裏被人追,你跑得好快,我都跟不上你。」

攸晴掠掠頭髮:「啊,我從小體育就很好,初中高中參加運動會都能拿獎的。」

林朗說:「對了,我一直想問問你,你怎麼會功夫?」

「呃……」攸晴說,「是這樣,收養我的那個阿姨出身武術世家,她的爸爸媽媽都會功夫,阿姨自己也會,年輕時還拿過全國冠軍。她家親戚開了一家武館,我和譚蘇、紅姐都去那兒學過幾年。我們三個里我最菜啦,譚蘇比較厲害。」

林朗說:「我覺得你已經很厲害了,那天以一打三,我眼睛都花了,好像在看武俠電影。」

攸晴害羞:「沒有啦,我那天被打得都快哭了呢。」

林朗笑了笑,轉頭看她,攸晴長著一張可愛的小圓臉,大眼睛小嘴巴,個子不高,加上那學生氣十足的齊劉海和馬尾辮,說是初中生,都會有人信。

她性格很好,笑容燦爛,招人喜歡,在客棧和學校的人緣都不錯。

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女孩,居然是個孤兒?如果不是她自己說出口,林朗根本就想不到。

父母的離世似乎並未對她的成長造成消極的影響,這一點,林朗很是困惑。

他想起每次和攸晴聊天,不管是他還是林唯一,其實都是傾訴者,而攸晴只負責傾聽,還會幫忙分析和開導。她很少說到自己的事,即使提到了也是三言兩語地帶過,似乎不願意深談。

林朗想更多地了解她,想知道她的成長經歷,便晃晃她的手,說:「攸晴,今天我說了很多我自己的事,還沒聽你說過你小時候的事,比如……你的爸爸媽媽,你願意告訴我嗎?」

「我的爸爸媽媽?」攸晴的目光放空了一下。

「嗯。」林朗聲音溫柔,「你要是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

「我沒有不想說。」攸晴打斷了他的話,「雖然我不太記得他們的樣子了,但我一直都在想念他們,小時候,他們很愛我的。」

她做了個深呼吸,緩緩說道,「我家在安縣下面的一個村子裏,我爸是個村醫,我媽是個小學老師,都沒編製,所以我們家經濟條件很一般。不過這沒影響我爸媽的感情,他們很恩愛,對我也好,我就一直是個快樂的小孩……」

變故發生在攸晴六歲那年,是一個意外,很簡單的意外。

攸家門前有條河,攸晴媽媽為了省水,有時會把衣服或碗筷帶去河邊清洗,村裏很多人家都這麼做。

那年冬天的一個下午,攸晴媽媽在河邊洗衣服時,一件衣服掉進水裏,被沖遠了些,她着急地去撈,沒撈到,一個不小心,人卻掉進了河裏。

只有一個鄰居小孩目睹這一切,嚇得跑去村醫院喊攸晴爸爸來救人,攸晴爸爸急急忙忙地趕到河邊,看到妻子已經被水流衝到河中央,正在掙扎,他二話不說就跳下了水,拚命地向妻子游去。

他抓住了妻子,可妻子已經溺水昏迷,攸晴爸爸身材瘦弱,拖不動她,只能在水裏大聲喊「救命」。

幫忙的大人們此時才趕來,好幾個都跳下了水,向他們游去。可他們都沒來得及,河水湍急,攸晴爸爸體力耗盡,和妻子一起沉入水中。

「他們被撈起來的時候,我爸還抱着我媽,分都分不開。」攸晴的眼眶早就紅了,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所以,我有時候會想,其實不用太難過,他們是一起走的,總比兩個相愛的人,一個把另一個丟下要來得好,你說對吧?」

林朗沒回答,只伸臂攬過攸晴的肩,將瘦小的女孩擁進懷裏。

他的疑問得到了解答,攸晴有一對那樣恩愛的父母,怪不得,即使童年時遭遇不幸成為孤兒,也沒有對她的性格造成負面影響,她始終是個相信愛、願意愛、也值得被愛的女孩。

攸晴在林朗的懷抱里無聲哭泣,林朗揉揉她的後腦勺,問:「你學教育學,是因為你媽媽嗎?」

「嗯。」攸晴的臉頰貼着他的胸膛,雙手環着他的腰,閉上眼睛說,「我也想做老師。」

林朗收攏手臂,笑着說:「你很適合做老師,我看果果就很喜歡你。」

攸晴的心情平靜下來,說:「對啊,我也發現了,我還蠻討小朋友喜歡的。」

林朗逗她:「攸老師,別哭啦。」

「討厭。」攸晴捶了他一下,從他懷裏抬起頭,凝視着他的眼睛,問,「那你學金融,以後是要進你爸媽的公司上班嗎?」

林朗偏頭思考,說:「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我沒想過,我現在……只想活着。」

攸晴急道:「那你趕緊想辦法去勸林唯一做移植啊!」

林朗搖了搖頭:「勸不動,他和我正相反,他想去死。」

攸晴:「……」

不長的一段路,他們竟是走了很久,只是,路上再是磨蹭,最終也會走到目的地。

往前幾十米就是停車場,他們離開了幽靜的游步道,身邊的車輛和行人明顯變多,林朗突然停下腳步,微微蹙眉,說:「林唯一快醒了。」

「啊?」攸晴抓緊他的手,驚訝地問,「你能感覺到的嗎?」

林朗點點頭:「能,他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再貪睡的人,也該醒了。」

他拉着攸晴向路邊走去,那裏有一塊大石頭,兩人在石頭上並肩坐下,林朗看着攸晴,微微一笑:「肩膀借我靠一下。」

他要走了,用這樣奇怪的一種方式,攸晴想哭,硬生生地忍住,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林朗說:「有機會的。」

說罷,他就閉上眼睛,放鬆身體,把腦袋擱到了攸晴的肩膀上。

攸晴右臂摟着他,左手還與他的左手握在一起,十指交纏。

她渾身僵硬,默默地流淚,只過了幾分鐘,男人的手就在她掌心動了動,攸晴閉上眼睛,再一次聽到那道清朗的男聲響在耳畔:「我去!這是哪兒?」

林唯一沒走過這條路,入睡前曾經想過,醒來時應該是在回家的車上,怎麼都沒想到會在路邊,還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

幸好,攸晴還在。

他看着女孩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好半天沒吭聲,也不知道要怎麼哄她,只能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她:「別哭了。」

攸晴抽出一張紙巾擦眼淚,嗚咽著問:「你,想吃,貢丸甜不辣嗎?」

「什麼玩意兒?」林唯一一臉懵,「不吃,你們沒吃晚飯嗎?他怎麼還沒回去?」

攸晴指指前面:「剛要走,你醒了,那就是停車場。」

「哦。」林唯一站起身,抖抖外套,說,「那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攸晴依舊坐在大石頭上,仰起頭來看他,眼神哀傷:「林唯一,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死?」

林唯一:「……」

「你別聽林小二瞎說,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林唯一衝攸晴擺擺手,瀟灑地轉了個身,大步往前走,「我走了,下次見。」

攸晴望着他的背影,又一次用手背去抹眼睛,這一天她哭了好幾回,有喜悅有離愁,眼睛都要哭腫了。

消失許久的單文暉冒了出來,追上了林唯一,兩人走到車邊,單文暉趁司機不注意,用手肘捅了捅林唯一,擠眉弄眼地問:「開心吧?Boy。」

林唯一:「?」

單文暉還沉浸在吃瓜的快樂中,沖他豎起一個大拇指:「我就說攸晴這小姑娘不錯,你很有眼光!」

林唯一:「……」

回去的路上,林唯一沒睡覺,就在後座上發獃。

林小二與攸晴趁他睡着時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聊了什麼,他並不關心,更談不上吃醋。

他是個快要死的人,早就沒了人生的追求,每一個樂子的得來都是偶然,還有心血來潮,比如一個月後攸晴過生日,林唯一就覺得可以好好想一想,到時候送她一份什麼禮物。

正胡思亂想着,他的手機響了,來電人讓他非常意外——大姨鄒婉。

「林唯一!你在哪兒?怎麼還沒回來?!」鄒婉在電話里近乎於咆哮,「你要是還有良心就趕緊去醫院!你媽剛吞了一瓶安眠藥,被送去搶救了!」

林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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