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十八

畢竟是三年一次的活動，這條美食街自然是聚集了城裏各方的美食。

簡沉跟在楚延舟身邊一家家看過去，咬着肉串正張望着接下去的幾家，結果一抬眼就瞧見了熟悉的圖案。

拽了拽身邊人的袖口，簡沉探過身體湊到他邊上，拉着人就嘀咕道：「你看那個攤位上的人，是不是很眼熟。」

「嗯，」楚延舟看了眼，「蘇木家的。」

「！」

也是沒想到能夠在這裏熟悉的商家，簡沉哇了聲，拉着楚延舟就往那邊走。

站在那邊的攤主是個年紀比較大的叔叔，頭頂着毛茸茸的耳朵，五官和蘇木的有五六分相似。

正想着要如何開口和人搭話，楚延舟倒是率先和人打起了招呼。

「蘇叔叔。」

將手裏的東西打包裝袋，被成為蘇叔叔的男人抬起頭，喲了聲。

「是小楚啊，」他熱情道，「你怎麼過來了。」

他將目光轉向簡沉，語調很是高興：「這就是蘇木說的那個人類嗎，長得真好看。」

眼皮突然一跳，楚延舟問：「他說什麼了？」

「他還能說什麼，」蘇爸爸擺了擺手，「說你這段時間談戀愛去了，還說這小青年很喜歡吃我做的東西。」

「有眼光。」他說完，就對愣在原地的簡沉比了個大拇指。

攤位面前的兩人同時沉默了幾秒，簡沉低着腦袋面頰有些泛紅，好半天後才小聲道：「謝謝。」

在此之前，簡沉確實也沒想到談戀愛這個詞能和自己扯上關係。

蘇爸爸直白又友善的話就好像是捅破了一層紙，讓他徹底意識到了他和楚延舟之間的關係。

屬實是有些讓兔感到不大好意思。

捏着手指乖乖站在一旁，簡沉抿著嘴偷偷看了眼楚延舟，就見男人這個時候也剛巧扭頭看來。

視線在空中撞在了一起，楚延舟看着他：「要不要買點？」

躲閃著目光飛快點了兩下頭，似是感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做作，簡沉眨了眨眼，慢吞吞又把腦袋抬了起來。

蘇爸爸的生意很好，他們只在這裏站了不到十分鐘，周圍的顧客就來了一波又一波。

被後頭燉著的蔬菜湯吸引了目光，簡沉將視線落在菜單上，猶豫着要不要再加一個菜。

他的表情實在是過於糾結了，再加上簡沉還眼巴巴看着，整個人在這一瞬間看起來就是又乖又可憐。

輕笑着把他往自己身邊拉過來了些距離，帶着簡沉避開擠過來的人群，楚延舟就對蘇爸爸指了指後頭的湯：「再來一碗那個。」

蘇爸爸循着他的手指看去，不解問：「怎麼喜歡喝蔬菜湯了？」

「哦我知道了，」他表示完自己的疑惑，目光在簡沉和楚延舟身上一轉，立刻就有了答案，「小青年要濃一點還是稀一點啊，我記得你之前的外賣里點過好多次芹菜，今天就再送你一盤吧。」

簡沉的眉眼很快就舒展開來，他看着對方，認認真真道：「濃一點的，謝謝叔叔。」

「乖孩子。」

蘇爸爸將他們的東西準備好，得到了在這裏吃的答覆后，就給他們在後頭找了個空的位置。

「應該是蘇木負責清理的，」蘇爸爸匆匆理好桌面，抱怨，「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跑哪裏去。」

想着蘇木被自己喊去抓人了，楚延舟主動接過抹布，難得替他解釋了一句：「可能在忙吧。」

「放屁。」

蘇爸爸根本不信這個說辭：「肯定又不知道去哪個泥坑裏玩了，多大的狗了，一天到晚跟個小孩子一樣。」

……

見蘇木在自己親爹眼裏是這樣的存在，楚延舟默了一會，只好應道：「那他確實該管管。」

對於楚延舟的回答，蘇爸爸明顯是很贊同的，他本想繼續和他兒子的這位好友兼上司嘮嘮，但攤位上現在還排了好多人，就只好擦着手匆忙回去了。

看着蘇爸爸忙碌的身影，簡沉給自己舀了碗蔬菜湯，咬着芹菜小聲道：「叔叔好有活力啊。」

「嗯，」楚延舟應道，「是軍校的，以前還是我的老師。」

哇。

簡沉眼睛亮亮的：「他好厲害。」

根本沒有注意到楚延舟話里的另一重意思，簡沉只顧扭頭看着周圍，嘰嘰喳喳道：「他廚藝也好棒，還在軍校教過書，叔叔會的東西好多啊。」

故意給簡沉透露自己的身份，卻見對方不僅毫無反應，甚至還將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的楚延舟：「…」

蘇木之前傳來消息，說是已經抓到了人現在已經歸隊，回去后打算讓宋清出馬儘快去審問對方。

對於黑市的計劃從目前來看已經成功了大半，按理來說等審訊結果出來，綜合著在前段時間陸續收集到的線索，估計下半個月就可以正式派出隊伍將黑市的人一網打盡。

想着這場持續了一年多的硬仗終於要結束了，楚延舟看向鼓著腮幫子嚼蔬菜的青年，蘇爸爸之前說的那句話又在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談戀愛。」

和簡沉一樣，這個詞對於楚延舟來說同樣陌生。

但沒有吃過豬肉，總歸見過豬跑，他們隊伍里那隻垂耳兔醫生今年年初結的婚，之前在妖怪局的時候楚延舟便經常聽她說起戀愛技巧。

比如說要接受對方的興趣愛好，又比如說要和人交往一定要真誠。

但是…

楚延舟抖了下耳朵，看着聽完自己的話后只顧著給小動物們塞蔬菜的簡沉，不由嘆了口氣。

眯着眼看着那隻不願吃蔬菜，一心想去扒拉蛋糕的小動物，見他在察覺到自己的注視，僵著身體縮回手后，楚延舟便開始努力將簡沉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拽，「我也很厲害的。」

咬着筷子轉過頭來，簡沉看着面前這隻豎着耳朵的大妖怪，用很確定的口吻回答：「我知道啊。」

「你也超厲害的。」他誇道，說完還不忘給楚延舟也比了個大拇指。

雖然被對方真情實感誇了，但楚延舟總覺得事情的發展又有些出乎自己預料。

垂下眼眸給簡沉分了塊糯米糕，楚延舟故作冷靜重複：「我也是軍校畢業的。」

低頭喝了口湯，簡沉抬起頭，似乎是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

「每一年都是第一名，還拿過妖怪局頒發的證書，」楚延舟咳了一聲，狀似無意補充：「證書是限量了，迄今為止只發出去過五張。」

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簡沉迎上他的目光，試探性誇道：「那你很棒棒。」

簡沉的反應讓楚延舟感到了久違的挫敗，頭頂的耳朵耷拉下來，他放下筷子，剛想進一步給對方介紹自己的身份，就聽到蘇木大大咧咧的嗓音從身後突然傳來。

「爸！我帶着同事回來了！」

好不容易組織好的話就這麼被打斷，楚延舟額角跳了下，過了一會兒就又聽到那個聲音的主人靠近了自己，用不敢置信的嗓音開口。

「老大！」蘇木在宋清宛如看壯士的目光中拍了拍楚延舟的肩膀，隨後又意識到什麼般拐著語調道，「哈哈，好久不見。」

「走開，人家帶着對象來的，」蘇爸爸這時候給他們上了最後一道菜，「哪像你天天喜歡跳泥坑，待會讓你媽看到又要讓她生氣。」

蘇木對他嘿嘿一笑，又着急跑回了宋清邊上，似乎是有些猶豫：「這個時候說任務是不是不大好啊？」

「是不大好，」宋清無奈，「但是沒辦法，這個時候大家都着急，上面剛才也跟催命一樣在催。」

兩人站在那頭不約而同嘆了口氣，隨後頂着狐狸耳的男人往前走了幾步，他沒有坐下，只是站在楚延舟身邊和他打了個招呼：「組長。」

「我們剛才的事情，順利完成了。」終歸是顧及著身邊還坐了個好奇看着他們的簡沉，宋清換了種方式和楚延舟彙報，「簡單問了下沒有得出什麼有用的回答，就想着過來看看情況。」

「所以不知道能不能，」他頓了下，看向簡沉，「把你的人類借我一會，就問幾個問題。」

蘇木剛坐下沒多久就被蘇爸爸用妨礙人家小倆口吃飯的理由，拎着領口去幹活了，現在冷不丁聽到宋清這麼說，捏着手裏的抹布就蹭了過來。

和滿臉茫然的簡沉對視了幾秒，楚延舟思索片刻，半晌后才開口：「我來問。」

宋清的目光中帶有歉意，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完全是屬於沒有眼力見，破壞氣氛的角色，但奈何任務進度實在是催人緊，蘇木這隻傻狗指望不上會說漂亮話，這個惡人就只能他來當。

在心裏嘆了口氣，宋清和簡沉低聲說了聲抱歉，便拽著蘇木回攤位上幫忙的。

桌上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尷尬，楚延舟捏了捏眉心，語調無奈。

「我是想把事情一點點告訴你的，」他道，「但事情發展得實在是有些快了。」

楚延舟一邊說着，一邊端正了姿態，他做好了迎接簡沉生氣和震驚的心理準備，垂眸便將自己的身份和問題一股腦說了出去。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楚延舟，是妖怪局特派組的現任組長，今年28歲，單身，沒談過戀愛，身體作息都健康，名下有一房一車，財產來源乾淨，以後可以準點回家…咳，」楚延舟挺直了腰背，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然後剛才我的下屬已經將黑市的人帶回去審問了，現在想和你深入了解下有關這筆交易的詳細情況。」

說完這話，楚延舟又耷拉着尾巴，低着語調有些不安地加了一句：「可以嗎？」

小心翼翼這四個字和楚延舟一點也不搭配。

但楚延舟這個時候的心卻是提了起來，畢竟沒有人願意被欺騙，更何況還是像他一樣，到了後來對簡沉帶了些其他心思的欺騙。

頭頂的耳朵跟着時間的推移越發往下塌去，就在楚延舟以為簡沉還沉浸在這個可怕的真相時，就聽到有些激動的嗓音出現在自己的耳邊。

沒有聽到想像中的質疑，也沒有想像中那般帶有怒氣。

相反，簡沉的嗓音很是興奮，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

「可以啊，」他湊到楚延舟身邊，認認真真和人告狀，「我跟你說，那個人跟我說他局裏有人，還說你以前打得他很厲害，要我替你賠償他精神損失費和醫療費，不給的話就把我送進局裏。」

「他真的！詐騙我了好多錢！」

「而且他還長了一副我打不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