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夜風驟然而起,遺落在樓道兩側的枯枝樹葉，在這靜謐黑暗的樓梯間窸窣作響。
耳垂上傳來的酥.麻感，如過電一般流竄至全身百駭。
楚晗脖頸下意識瑟縮了下，霧蒙蒙的眸子徐徐看着他,小聲控訴：「…別親哪,癢。」
還停留在她肩頸處的江川禮聽到這話,唇角忽勾，即將抬起頭時,故意往她脖頸吹了口熱氣。
「想轉移話題,嗯？」
楚晗感覺他的大掌滑進她的衣擺，指腹不輕不重摩挲着她腰間皮膚，神經瞬間繃緊。
而脖頸間那股撩.撥的熱氣更是讓她心癢難耐。
她忍不住悶哼一聲,急忙按住江川禮逐漸往上的手：「我說！我說！」
江川禮嘴角微勾，手臂忽地收緊她的腰,把人摁進懷裏，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嗯，晗寶真乖。」
江川禮輕聲反問：「你們相識多年,他對你照顧有加,連跟阿姨的關係都很親密,你就從來沒動搖過。」
「那樊嘉辰呢？」
說直接被你親的不是更有說服力。
她抿了抿唇,又道：「從大學畢業再到工作,這期間追我的人確實不少，但可能心裏有了對比后,都覺得他們不合適。」
楚晗雙手緊緊抱住他，臉頰埋在他懷裏，不舍的心情無法形容，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些，一覺睡醒了，他便出現在自己面前。
楚晗社死現場好半晌，才吞吞吐吐解釋是吃火鍋辣的。
「……」
就像一顆完好無損的洋蔥，外衣突然一層層撥開展露無遺，最後想隱藏都無處躲避。
「我會早點回來的。」
看到天台上的告白，江川禮便清楚她當年對自己的心意，又聽到元旦那晚她親口說出喜歡自己很多年。
他強烈壓抑的那顆心才敢放肆跳動，並勇敢上前擁住她，把她佔為己有。
「我是在意你。」
江川禮緩緩轉過身，仰頭痞笑道：「沒關係，下次我幫你想好借口。」
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起碼坦誠過，楚晗在他面前不用遮掩自己的心思，對於他的撩撥逗鬧沒了以往那般臉紅心跳，更加坦然接受他對自己的寵愛。
機場大廳。
倏忽間，強烈溢出的醋味就算楚晗沒仔細去聞，那股刺鼻熏眼的酸味，讓人無法忽視。
她閉上眼睛，聞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巧克力味，嘴角翹起：「因為，我只喜歡你。」
從而她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感情像陷入了美妙的熱戀期，有了不一樣的升溫。
「……」
「芒果過敏，你覺得怎樣？」
她哭笑不得抬眸看他，雙手環緊他的脖頸，彎唇笑道：「你是在意樊嘉辰追過我，還是在意他跟我媽媽關係好？」
江川禮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輕哄：「如果初五那天，家裏不需要我出面招待客人，我便飛過來找你。」
·
楚晗本以來暗戀江川禮沒什麼，發現多年的告白也沒什麼，可唯一藏在心底的那點小心思全被某人發現。
她雖然很想見他，卻也不能自私到只為自己着想。
始終覺得自己有點吃虧。
楚晗偏過頭，調皮地蹭了蹭他發頂，笑着說：「你不用嫉妒誰，因為你江川禮不僅牢牢佔據了我的心，佔據了我整個青春。」
楚晗經不住他這般撩.撥，眼眸下垂,漲紅的臉頰沒敢與他對視：「這些年也沒有特意等你,生活和工作讓我無心想別的事,感情上自然而然就耽誤了。」
江川禮將下巴抵在她肩窩，懶懶出聲：「也嫉妒他能陪在你身邊那麼多年。」
江川禮嘴角笑意再也抑制不住，開心得像個要到糖的孩子，他抬起頭，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女孩，俯下`身，迫不及待朝那雙紅唇吻去。
「嗯，比如呢？」
小年一過，就意味着江川禮要離開宜市，回江城去過新年。
上次兩人親吻后，回家本以為睡了的黎曼，好巧不巧在門口撞上，她一抬頭就看清她唇上的紅腫。
但這一刻，再次聽到楚晗說出隱藏在心底的這些話時，他腦子空白一瞬。
如果時間重來，他願意放棄江大邀請和她待在一個城市，上一所大學，陪她一起成長。
楚晗知道在他們那樣的大家族裏，除了親朋好友多，商業上也有需要拜訪的合作商。
用這理由，呵呵。
「這些年不是沒碰到優秀的，而是他們跟你相比，優秀的標準達不到。」
隨即，心情就是綻開的煙花，一簇接着一簇炸滿天際，絢爛又多彩。
楚晗眼疾手快握住他的嘴，身子如泥鰍般滑了出去，快步上了幾步台階，才徐徐轉頭看他：「我不想再跟媽媽解釋一遍，嘴角為什麼發腫，發紅。」
黎曼從小就清楚她一口氣能吃完十個芒果。
儘管有諸多不舍，但過年是件大事，楚晗不能強行留下他，江川禮同樣也沒有理由要求她跟自己回江城。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生日二月十四號那天，恰好是大年初五。
不能說這個日子不好，只是對於他們分隔兩地的情侶來說，頗有遺憾。
「不用，按照你家過年的流程來。」
楚晗話是這麼說，聲音卻依舊悶悶的：「等你回來，我幫你補過生日。」
江川禮扣住她後腦，將她緊緊摁進懷裏，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兩人似乎毫不在意旁人看過來的目光，依舊難捨難分相擁在一起。
直到廣播聲一遍遍響起，楚晗才緩緩推開他一些：「去吧，不然就趕不上飛機了。」
她偏頭瞧了眼休息室的李哲然，他手上握著行李桿來回在裏面踱步，着急的神色全部顯露在臉上。
楚晗心想，他應該很想上前提醒他們時間到了，順便再說一句「差不多得了，又不是生離死別」這樣類的話。
只是迫於她的存在，不好意思上前罷了。
想到這裏，楚晗抿唇笑出聲：「你再不走，李特助就要崩潰了。」
江川禮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正好對上李哲然抬頭，兩人視線相撞那一瞬，後者徐徐笑開，大步邁開腿往這邊走來。
「嗯，那我走了，過年期間一定要準時回我信息。」
他低下頭，順其自然地在她唇上親了親：「有時間去我家給你買的那些植物澆水，別等我回來它們不在，你也不在。」
「哦哦，知道了。」
楚晗見李哲然越走越近，紅著臉推搡他轉身：「去吧，去吧。」
江川禮無奈笑了笑，只能順着她的力氣，接過李哲然手裏的行李箱，一步兩回頭地穿過安檢。
楚晗笑着朝他們揮手，直到那兩道高大身影漸漸淹沒在人群中，她才收斂嘴角笑容，有氣無力地放下手。
才剛剛分開，就忍不住想他了。
·
往年楚晗跟黎曼都是在宜市單獨過年，她爺爺奶奶走得早，身邊親戚因為當年借錢的事，多多少少關係都存在些隔閡，來往便漸漸少了。
只是沒想到，除夕的前一天，黎曼突然接到舅舅黎輝的電話，要她們今年回老家過年。
說是外婆身體不好，大家一起過年能讓她老人家開心些。
剛開始黎曼還有些猶豫，丈夫車禍那年，她從娘家那邊尋求過幫助，只是沒人伸手幫忙。
時間一久，心裏多少有些許芥蒂。
當初不說她嫁得有多好，但家裏一旦有事找她幫忙，她二話不說出錢又出力，可如今她需要他們幫忙時，卻找出一堆借口。
楚晗上前哄勸道：「媽，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咱們不是生活得很好嗎，沒準當年外婆舅舅也想幫忙，確實是手頭緊張，幫不上呢。」
她將黎曼扶坐到沙發上，笑着說：「我也好些年沒去外婆家了，趁現在去看看外婆挺好。」
黎曼緩緩回頭看她，認真問：「你真想去？」
「想去啊！」
楚晗笑着描述：「小時候我經常在外婆家門前那條小溪玩水，冬天滑冰，現在很懷念呢。」
黎曼見她是真心想去，點頭答應：「行吧，那我們隨便收拾幾件衣服，去住幾天就回來。」
「好，你說住多久，我們就住多久。」
第二天一早，她們就打車前往外婆家。
黎曼嘴上雖抱怨，但去的時候還是給外婆和舅舅一家帶去不少東西。
臉上更是帶着幾分要見到親人的期待。
外婆家位置屬於小鎮邊上的農村，走路去鎮上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倒不是很偏僻。
剛到村口，楚晗大老遠就看到守在門外的舅舅黎輝。
他似乎也看到她們，笑呵呵地朝她們走了過來：「大姐，小晗，你們來啦。」
黎曼看到多年沒見的弟弟，眼底微微泛紅，許久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嗯，回來了。」
楚晗掃碼付款后，也笑着叫了聲：「舅舅，新年好。」
黎輝靦腆笑了笑：「好好好，小晗都長成大姑娘了。」
三人在外寒暄一番，黎輝幫忙拎着東西，邊說話，邊帶他們往屋裏走。
外婆家變化不是很大，當年的葡萄架依舊還搭在院子裏，只是新裝修的四間瓦房，比當年氣派不少。
她們進屋，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中間，白髮蒼蒼的外婆，她人看似清瘦但強在氣色好。
黎曼見外婆那一瞬，眼淚再也隱藏不住，急步上前，跟多年沒見的母親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楚晗望着一屋子人，熟悉的，陌生的，好多她都叫不上名，只能舅舅說喊什麼，她便跟着喊什麼。
用了一個上午，她才差不多把這邊的親戚認全。
過年雖然熱鬧，但也很是累人。
楚晗吃完飯回到房間，已經是下午兩點。
她懶懶往床上一躺，隨手打開微信，當看到有江川禮的未讀信息，急忙翻過身點開。
江川禮：【晗寶，在幹嘛呢？】
幾分鐘后。
江川禮：【忙什麼？信息不回。】
中午十二點。
江川禮：【我女朋友是失蹤了嗎？】
楚晗一路看下來，笑翻在床上，指尖快速編輯信息：【不好意思，外婆家親戚太多，忙到現在才看手機。】
她剛發出去幾秒，對方的微信視頻就打了過來。
楚晗快速起身，找了個光線不錯的方向，盤腿坐下：「你沒睡午覺嗎？」
「女朋友都沒回我信息，哪有心思睡覺。」江川禮懶洋洋的聲音從手機傳出。
他視頻一晃，原本黑暗的屏幕亮了幾分，畫面里男人穿了件薄薄的家居服，領口兩粒扣子沒系，鬆鬆垮垮敞開着，袖子半挽，露出的手臂線條修長緊實。
他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姿態隨性慵懶。
楚晗看到他這副模樣，一時間沒出聲，似乎在默默欣賞他此時在家放鬆的狀態。
「晗寶，說話。」
江川禮笑着提醒：「再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呃……」
楚晗猛然回神，看到他嘴角那抹壞笑時，剛想收拾的視線再次定住，理直氣壯道：「自己男朋友，看看怎麼了。」
怕某人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她急忙轉移：「你在家穿這麼隨意，接待親戚不太好吧。」
像他們那種大家庭，除夕這天登門拜訪的人應該不少。
「嗯，樓下是有一些親戚，但不想下去。」
「為什麼？」
江川禮懶散一笑：「明面是來看爺爺奶奶，實際變相說媒，我嫌煩，就沒下去。」
不知為什麼，楚含聽到他家還在跟他張羅婚事，心裏悶悶的，像壓了塊石頭一般，呼吸不順。
她很想問問江川禮，他沒有把他們的關係告訴家裏人嗎。
可話懸在口中卻遲遲沒敢問出，怕他覺得自己矯情或是多疑。
「哦，那你行情蠻好。」
楚晗微扯了下唇角，言不由衷說出那麼一句。
「楚同學，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楚晗定定望着視頻里的男人，他嘴角雖然在笑，但微微蹙起的眉眼，能看出這一刻的不悅。
「知道啊，你家人在幫你相親嘛。」
「所以呢？」
江川禮把手機提上前幾分，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楚晗稍稍別過頭，沒與他對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摳扯著床單：「所以你要忙，就——」
「才幾天不見，就想我回去收拾你了！」
江川禮抬手敲了敲屏幕，厲聲道：「怎麼，那麼希望我跟別人相親？」
「才沒有！」
楚晗覺得江川禮這會兒要在她身邊，肯定被他胖揍一頓：「……不是你自己說親戚過來是暗自做媒嗎，你家人肯定也不好幫你拒絕。」
「這事不用你操心了。」
江川禮身子重新窩回沙發里，望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嗓音里藏着笑：「他們知道我有女朋友，想必拒絕的話不用我說出口。」
「原來他們知道？」
楚晗上揚的嘴角努力憋了兩秒，發覺沒用，垂下頭，低低笑了起來。
「想笑就笑，幹嘛憋著。」
江川禮單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望着她，黑眸里儘是笑意：「以後吃醋就大方說出來，又沒人笑話你。」
心思既然被他發現，楚晗也不再遮遮掩掩，昂頭挺胸，嚴謹道：「江川禮，剛剛誤以為你家人要幫你相親，我吃醋了，現在心情很不好，你說怎麼辦？」
江川禮隔着屏幕和她對視片刻，下巴稍稍貼近手機，嘴角勾起若隱若現的笑意，說出的話更是讓人臉紅心跳。
「那等我回宜市任你處置，鞭刑還是手綁，都隨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