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鏡山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鏡山莊

嗵的一聲巨響,劉備連人帶馬沖入河中,去勢被河水阻擋,猛地一頓,劉備幾乎從馬背上翻了過去,幸好劉備早有準備,雙手緊抓馬鬃,雙腿夾緊馬腹,這才勉強沒摔翻到河中。

那戰馬四蹄翻飛,藉著前沖之勢,向前遊了一段距離,像是踩到了實處,奮力奔出水面,幾個起躍之間,已奔出檀溪。劉備回身看時,身後的追兵已在七八丈遠處。

火把光難以及遠,對面的兵卒完全看不到這邊劉備已渡過檀溪,一部分兵力沿着河水向下游而去,一部分人則留了下來,像是要強渡檀溪。劉備急忙催打戰馬,向遠處疾奔。

五月末的荊州雖已入夏,但衣衫被河水浸濕,戰馬狂奔之際,夜風拂體,一身寒意。

那戰馬臀上刀傷發作,奔跑了一陣兒,速度慢了下來。劉備停馬駐足,觀望四周,以便定立方向。但見四野昏暗,星光漫天,空曠之際,竟不知到了何處。即便當年在徐州被呂布軍擊潰時,身旁仍有孫乾、糜竺等人在旁,此時卻只有戰馬躑躅,身影相吊,劉備更覺孤寂。

停立半晌,雙目逐漸適應了此處的星光,遠遠就見一帶山脈在身左側遠處隱隱起伏。

劉備來荊州已近五個年頭,但一直在新野和樊城附近,渡過漢水來襄陽實是少之又少,竟不知那山是何名。凝目望去,山中隱隱有火光閃動,像是有人居住。劉備此時又飢又寒,又怕若回襄陽,先被蔡瑁的人馬劫住,心下已是打定主意先到山中躲避一晚。轉身拍了拍傷馬的馬頸,道:「馬兒啊馬兒,今日多得有你,才令我逃過一劫。我此時要到山中躲避,你若有靈,此時便起身跟我一起去吧。」說着便又去拉韁繩。也許是經過一番休息,那馬長嘶一聲,竟真的站了起身,劉備心喜,牽着戰馬向火光而去。

剛才心慌倒是沒留心,此地平野開闊,竟是阡陌縱橫,繞過幾叢垂柳雜草,便走到一處土路上,蜿蜒向西,竟像是直通山下一般。劉備牽馬行出兩三里,隱約便見一村落傍山而居,看規模,竟像是有三十來戶人家。此時泰半房屋的燈已熄滅,唯有近山幾家的仍亮着,便是方才看到的火光。劉備不欲驚擾人,便向燈火亮處而去。走近卻見是一處莊院,那火光正是門口的氣死風燈,庄門前一塊匾額,寫着「水鏡山莊」四個大字。劉備整了整衣襟,探手敲射門環,片刻一老蒼頭打開院門,探頭問道:「誰呀?」劉備急忙上前作揖,說道:「我是行腳的商人,錯過了宿頭,眼見此處燈亮,不揣冒昧前來投宿。」

那老蒼頭看了看劉備,說道:「我家主人便在此間,投宿之事我可做不了主。」劉備急忙道:「可領我先去見貴主。」那老蒼頭掃了一眼劉備,又掃了一眼身後的戰馬,道:「這倒使得,但這畜生須進不得莊院。」劉備無奈,只得將戰馬栓在院前的大樹前,安慰了幾句,隨老蒼頭進入院中。

莊院傍山而立,院中庭台屋宇隨山勢延次向上,與兩旁山林交相掩映,竟似天然生就一般,劉備暗暗稱奇。行到中門,但聽得琴聲錚錚,如泉如瀑,混雜在夜風中,宛若青松吟濤,水擊蒼崖,竟是令人心胸為之寬闊。那老蒼頭絲毫不覺,仍是抬腿便往前走,劉備一把拉住。老蒼頭愕然回望,張嘴便要發問,劉備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在此時,琴聲嘎然而止,隨即嘎吱一聲,兩扇房門推開,一人闊步而出,笑道:「清風鳴松,澗水流瀑,原是清幽之意,突現高亢之音,必是有英雄傾聽,敢不吝賜教?」老蒼頭指著劉備道:「家主,我原說夜色已晚不便留客,此人非要面見家主,不怪老奴啊。」

劉備有些愕然,抬頭打量此間主人,只見此人身形高挑,寬袍大袖,此時背光,竟是看不清臉面,但覺此人氣宇軒昂,不由得心升敬意,連忙作揖道:「遠來行腳商人,錯過宿頭,不意來庄中叨擾,請恕罪則個。」

那莊主哈哈一笑,道:「屋中說,屋中說。」側身抬手,將劉備讓進屋中,轉身吩咐老蒼頭備水備飯。劉備也不好推辭,拱手進入屋中,只見這屋竟似是依山石而建,石床石凳,連放置書卷的書架,竟似也是鑿石而成。藉著燈光望向此間主人,但見此人松形鶴骨,眉目恬淡自適,一身寬袍麻衣,清氣飄然。

兩人按賓主坐下,那莊主道:「豫州牧今日倖免大難,可喜可賀。」劉備大吃一驚,直接從坐上跳了起來。那莊主撫須哈哈長笑,道:「豫州牧不須緊張,你我曾有一面之緣,只是離得遠了,因此我知使君,而使君不知有我。」按手示意劉備坐下,道:「那是建安七年,也是使君第一次來襄陽。使君與劉荊州把臂入的襄陽城,我那時也在迎使君的人群中,只是一些事故,未能與使君相見而已。」

劉備知他所說的事故便是當日吳晨攔路要見自己,卻被蔡瑁借題發揮,以致吳晨與自己反目,遠遁涼州。想想當時,再想想目下,當真是慷慨萬千。

這時門被推開,老蒼頭和一個童子走了進來,兩人手中都捧著一個托盤,一個盛着長褲,一個放着一襲麻袍。劉備當即醒悟,此時自己身上衣衫猶濕,半幅衣襟還撕破了,自是一眼被人認出才脫大難。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起身隨童子到隔房,換好衣襟,打理一番,這才重新進入正屋。

兩人依賓主重新坐下,莊主道:「我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徽。」劉備抱拳道:「久仰莊主大名,可惜緣鏗一面,今日得見尊嚴,幸甚,幸甚。」司馬徽笑了笑,道:「今日使君死裏逃生,當真是幸甚,幸甚。不知發難之人可還是蔡……么?」劉備嘆了聲,遂將如何出城,如何江邊遇險,如何馬躍檀溪,又如何見着燈火尋到此處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司馬徽時而附和,時而嘆息,聽到兇險處,也是悚然動容。劉備最後憤然道:「這蔡德珪的心胸也太狹小了些,即便因吳并州的事與我有些過節,但那也已是五年前的舊事,如何仍念念不忘,睚眥必報?這次竟光天化日之下派兵追殺,荊州兄若知,又該如何自處?」

司馬徽道:「此事有江夏兵卒捲入,與蔡德珪脫不了干係,但就此斷定是他派人所為,卻也證據不足。只是此事也不全怪蔡德珪,此人睚眥必報,襄陽婦孺皆知,使君既入險地,當步步謹慎、時時留心才是,孤身一人到江邊,自送虎口,豈有虎不張口之理?」劉備赧然,隨即又將這幾年困足新野,大志難伸,這次下決心冒險來襄陽,就是想向時賢請教天下大勢,只是劉巴、王粲等眾人卻向曹操所派使節大獻殷勤,對自己卻是愛理不理,心中鬱卒,反忘了身處險地一事。

司馬徽搖頭道:「使君既要問天下大勢,那便應問懂天下大勢之人,劉巴、王粲,不過儒生俗士,如何懂得天下大勢?使君知人不明,那就難怪困足新野了。」

劉備又驚又喜,急忙站起身,一揖到地,「請先生有以教我?」

司馬徽連忙起身,避到一旁,擼須笑道:「錯了,錯了,拜錯了,我只是山野閑散老叟,如何識得天下大勢?使君莫要折殺我了。」劉備仍是一揖到地的姿勢,拜向司馬徽,「先生高人雅士,備一見之下便極為心儀。先生既身為漢室子民,如何忍心見漢室傾頹、黎民倒懸而袖手不顧?請先生有以教我。」司馬徽沉吟了片刻,沒再避往一旁,算是受了劉備一擺,說道:「你要問我天下之勢,我是不知的,但我卻識得懂天下之勢的。伏龍、鳳雛,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劉備將伏龍、鳳雛幾個字反覆念了念,向司馬徽道:「敢請問莊主,伏龍是誰,鳳雛又是誰?」司馬徽道:「伏龍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孔明。鳳雛姓龐名統字士元。此二人都有驚天動地之能,使君對天下之勢有不明之處,盡可問他二人。」

劉備鼻中一酸,幾乎潸然泣下,只覺這一路來的困頓、勞累、遭人白眼、生死一瞬等等,在聽到這兩人名字的一瞬間,都值回來了。跟着胸中隱隱一股豪情涌動,直恨不得身插雙翼,飛到伏龍、鳳雛兩人跟前,將心中困惑全盤向二人傾訴。正要開口問司馬徽兩人住在何處,房門推開,老蒼頭走了進來,向司馬徽道:「家主,水已燒開,此時已可沐浴。」司馬徽向劉備道:「天色已晚,使君又是一路奔波,不妨先沐浴歇息,明日再敘。」劉備還想再問,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嚕一聲,司馬徽和老蒼頭都是莞爾一笑,劉備不好再推脫,隨着老蒼頭走出正堂。此時已是子時,天空之上,繁星密佈,劉備長舒一口氣,只覺胸襟平闊,來時的惶然、凄然都已一掃而空,若非此時客寓旁人家中,非要長嘯一番才可抒暢胸臆。

行到中門附近,老蒼頭打開一間側房,向劉備道:「使君可在此先住一宿,使君的那匹馬兒我也使人去找獸醫看治了。」劉備連忙道謝,正要移步進房,猛聽得腳步聲快速而來,隨即燈光一亮,一行人已步入中門。劉備還沒認清來人是誰,身旁的老蒼頭已快步沖了上去,握住那人的臂膀,叫道:「啊呀,元直啊,你不是跑到涼州去了么,怎麼今天回來了?」

劉備吃了一驚,心道:「涼州?元直?莫非此人竟是并州別駕徐庶徐元直?這一路之上都聽人說他來荊州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上了。」當即停下腳步,瞄向來人,但見來人身材高挑,骨骼寬大,氣勢極為迫人。接着燈光瞄向臉部,但見來人顴骨高聳,濃眉斜飛入鬢,鼻樑高挺,雙目明如朗星,頭上戴着一頂儒生皮弁,黑髮卻未盤進皮弁,從兩鬢垂落肩頭,顯得既儒雅又粗曠,氣質獨特,令人過眼難忘。

徐庶掃了一眼劉備,笑着道:「福伯,德操這裏有客人啊。」福伯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接着又嘮叨起來,「怎麼瘦成這樣了?也黑多了,那邊是不是很苦?太苦了就不回去啦,襄陽這裏多好啊。聽福伯的,既然回來了,就別走啦。」

徐庶一邊回應福伯,一邊打量劉備。劉備深深一揖,「敝姓劉,單名一個備,草字玄德,見過并州別駕。」徐庶也是吃了一驚,急忙回了一揖,「原來是劉豫州,久仰大名,不想今日卻在這裏遇上了。」司馬徽的聲音遠遠傳來,「都是認得的么?既然都認得,那就一起進來吧。」

徐庶笑了笑,向劉備做了個先請的手勢。劉備雖然困頓已極,但心中卻興奮莫名,當下也不辭讓,拾級而上,重新進入司馬徽的書房。

徐庶進入房中的剎那,司馬徽清矍的面容顯出一絲波動,藉著讓座的當掩飾過去。三人分賓主坐下,司馬徽道:「元……」聲音有些暗啞,清咳一聲,繼續道:「元直不是隨吳并州在涼州么,如何到了襄陽?」

徐庶道:「此事一言難盡。是了,德操兄何時竟和劉豫州認識了?」司馬徽笑道:「也不長,竟是今日剛認識的。此事也是一言難盡……」目光轉向劉備。這事原是劉備的私事,說與不說自然還是劉備決定。劉備便將襄陽的事又說了一遍。徐庶嘖嘖稱奇:「檀溪寬六丈有餘,使君竟能縱馬一躍而過,當真是世間罕有之幸。」劉備赧然,「僥倖,僥倖。那時也是被逼無奈,行險而已。」頓了頓,轉過話題道:「從樊城起,我便聽荊州人說起別駕要來荊州,原想着在襄陽治所能見到,不想卻是在此處相見了。」徐庶撫著頷下,笑了起來,「多半又是蔡瑁使壞。我原本只是寫信劉表,說要來荊州和他談一談南北夾擊曹操一事,竟鬧得荊州婦孺竟都知曉了。」

劉備道:「談得如何?」徐庶嘆了一聲,「還能如何?劉表是見到了,但蔡瑁和張允也在場,和我話不投機,就散了。」司馬徽插嘴道:「昔日曹袁相持於官渡,袁本初便曾遣人關說劉景升出兵,其時元直也在襄陽,如何竟忘了此事,重蹈袁本初覆轍?」

徐庶苦笑道:「我原想官渡之時,天下大勢尚不明朗,劉表坐觀尚有情可原。如今大勢已定,劉表若仍坐觀曹操橫掃北方,無疑是求死之道。不想劉表真是要坐而求死。」劉備追問道:「河北形勢竟已如此糟糕?」徐庶摘下布弁,撓了撓頭,笑道:「我出關中是在三月底,一路急趕,幾乎沒有歇息,河北現在到底如何,我是一點兒也不清楚。但關中初平,馬孟起不等休養生息就貿然進軍河東,以至所部兩萬餘人全軍覆沒,關中元氣大傷。河北又是袁譚袁尚兄弟相爭,曹操橫掃北方之勢已極為明朗,若連這也看不清,劉表也太無能了些。」

劉備長哦一聲,道:「既是大勢已定,荊州兄不出兵也情有可原。」徐庶連連搖頭,「非也,非也。事在人為,吳并州出關后,先是虎牢一戰,擊破夏侯敦主力,再是河東一戰,于禁聞風喪膽,其後嵩縣一戰,棗祗、任俊授首。只是連場大戰,大軍補給不足,又被曹操主力盯死,來不及喘息。現下就是要讓曹軍陣角亂起來,讓吳并州有機會喘息一下,重立陣角。荊州從南出兵,直插許縣後防,曹操必然要分出主力回防,吳并州有了喘息之機,立穩陣腳,從容籌劃,進而扭轉大局,也未可知。」

劉備一路之上也只是聽傳言涼州兵與曹操在潼關和河東大戰,一來語焉不詳,二來所說多有錯漏,如今聽徐庶說起,只聽得熱血沸騰,追問道:「吳并州現在何處?」徐庶道:「已在河北。」劉備道:「別駕的意思是只要荊州出兵便可以了?」徐庶沒聽懂劉備的意思,愕了愕,解釋道:「……是。許縣四周,唯有與荊州接壤處沒有重兵把守。荊州若出兵,曹操必須分兵回防。」劉備追問道:「若起新野之兵,別駕以為如何?」

徐庶大吃一驚,盯着劉備看了片刻,才道:「……不知使君部下多少人?」劉備道:「步槍兵兩萬餘人,若算上水軍可有三萬人。」徐庶撫掌大笑:「夠了,夠了,單是步槍兵就足夠了。」霍然起身,來到劉備身前,伸出手,道:「使君當真是天下義士,有使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劉備站起身,握住徐庶的手,笑道:「別駕過譽,正如別駕所言,與其坐看曹操橫掃北方,扼腕嘆息,倒不如做點實事,即便能噁心一下曹操,也是好的。」徐庶道:「好,那我們就去許縣鬧騰鬧騰啦。」兩人齊聲大笑。

司馬徽此時悄悄站起身,笑着搖了搖頭,緩緩走出了屋。屋內兩人絲毫不覺,仍是歡笑不已。

便在這時,猛聽得敲門聲砰砰響起,司馬徽急忙喚:「福伯,看外面是誰來了。」話音未落,猛聽得彭的一聲巨響,兩扇木門打着旋飛了出來,司馬徽和剛奔出側房的福伯急忙躲避。一人跟着從門口躍入,高聲道:「大哥,你在這裏么?」隨同徐庶同來的兵卒從兩旁一擁而出,領頭的兵卒喝道:「什麼人,亂闖私宅……」從門口奔入的那人望見這些兵卒,當即紅了眼,喝道:「你們這些兔崽子來抓我大哥的,是不是,是不是?」喝聲隆隆,當真便如半空打了個霹靂一般。山谷迴響聲中,那人已躍到近前,一拳直衝領頭兵卒的面門,拳頭還沒到,帶起的勁風已迫至領頭兵卒的面門,垂在兩肩的長發突然向後急飄,便如突然置身狂風之中,觀之駭然。領頭兵卒身經大小百餘仗,心知難以力敵,向後暴退,從門口奔入的那人如影隨形,砰的一聲擊中領頭兵卒的面門,領頭兵卒打着旋飛了出去。兩旁的兵卒此時也已殺到,那人一矮身,從刀劍陣中脫出,隨即撞入身後兵卒的懷中。那兵卒如中雷擊,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撞在側屋牆壁上,屋頂的茅草和灰塵撲簌簌狂落而下。

安定的兵卒心下駭然。便這停頓的瞬間,那人已沖了上來,揮手間,又是兩名兵卒打着旋飛出。便在這時,一人喝道:「三弟,住手。」那人原本已搶過一把刀,正要手起刀落,聞聲當即如中了定身符,定在當場,抬頭看向劉備,大叫一聲:「大哥,你真在這裏啊。」扔下刀,撲了過來,將劉備牢牢抱定。那被張飛幾乎要斬劈成兩半的安定兵卒,死裏逃生,嗵得一聲軟倒在地上,腿腳一片潮濕,竟是屎尿齊流。

這時徐庶也已走了出門,眼見滿院狼藉,當即吩咐兵卒救治傷病。劉備拍了拍張飛的後背,走到徐庶身旁,道:「我三弟向來魯莽,兵卒的傷勢打緊么?」張飛撇嘴道:「都死不了,俺原本就是要留活口逼問大哥你的下落的。」徐庶苦笑道:「正如令弟所言,都是些皮外傷。」劉備放下心中大石,當即狠狠教訓起張飛。張飛心中原本着急劉備安危,下手是重了點,眼見劉備無事,心中大樂,也不計較劉備嘮叨,走到被他打傷的兵卒跟前,救治傷病起來,倒是混沒在意罪魁禍首是誰。

這時腳步聲響,又是一人從門口躍了進來,長髯垂胸,面如重棗,正是關羽。望見劉備,關羽暗暗舒了口氣,掃了一眼院中情勢,當即也開始救助傷病。

待一切收拾停當,劉備向徐庶引見道:「別駕,這是我二弟關羽關雲長。」徐庶抱拳行禮,道:「關君侯,久仰大名,幸會,幸會。」關羽也是抱拳行禮。

「這是我三弟張飛張翼德。」

徐庶抱拳道:「三將軍好身手啊。」張飛笑道:「你的手下也不錯,俺原以為他們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現下看來最多七天就可以下床了。」徐庶唯有搖頭苦笑,拉着領頭的兵卒,向劉備道:「這是雲儀,原本是吳并州的貼身侍衛,吳并州臨時有事,讓他回長安傳令,我便把他帶身邊了。」雲儀左臉一片青黑,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劉備當真是不好意思至極,從懷中掏出一枚青珠,塞入雲儀手中,道:「這是當年在許縣時,聖上賜予我的。我三弟魯莽,打傷將軍,我着實過意不去,這顆珠子就送給將軍,聊表心意。」

徐庶、關羽齊聲道:「使不得。」張飛急道:「大哥,那個珠子是小皇帝送你的,你一直帶在身邊,珍惜的不得了。他是俺打傷的,要賠也是俺賠。」探手入懷中,摸了半晌,最後摸出一支毛筆,想遞又捨不得遞。徐庶暗自偷笑,上前一步,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打一場就成朋友了。雲儀,你說呢?」雲儀將青珠塞還給劉備,道:「劉豫州的心意我領了,但這珠子不能收。」又向張飛道:「張將軍好身手,我現在打不過你,但也只是我學藝不精,咱們涼州還有很多身手好的兄弟,我回去后好好向他們討教,下次咱們再打過。」

張飛平生最喜歡爽快人,笑道:「好,有骨氣,你來,隨時奉陪。」

劉備心知此事終於揭過去了,暗暗舒了口氣。這時福伯見眾人打也打完了,引見也引見完了,拖着哭腔道:「你們打也打完了,認識也認識了,這院中的家當打壞了該怎樣算?」

一人在門口應道:「全算我的。」話聲中,伊籍快步而入,先向司馬徽深深一揖,再趕到劉備身邊,道:「使君受驚了。」劉備微笑道:「無妨,因禍得福。」伊籍道:「昨晚那些兵卒追着使君去了,我連忙趕回襄陽城,向劉荊州稟報。劉荊州異常震怒,當即便將蔡德珪喚來,查問此事。蔡德珪也是震怒異常,立誓定要徹查此事,給使君一個交代……」

對此結果劉備早已心知肚明。昨晚司馬徽便說過,既然有江夏兵卒牽涉其中,蔡瑁自然難脫干係。但既然無人能作證,也無人會作證是蔡瑁下的令,蔡瑁自然也只是一個約束不嚴之責,最多被訓斥一番而已。何況若沒有襄陽城外一番擾攘,劉備也不會匆忙跳過檀溪,自然也不會來到水鏡山莊,更不會遇見徐庶,因此劉備對蔡瑁之舉說不上恨也說不上不恨。而且劉備的心思也不在此,他的心早已越過漢水,回到了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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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鏡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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