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蛇嘶咬,死有餘辜

萬蛇嘶咬,死有餘辜

「啊啊啊!」李幽蘭栽倒在地,痛苦的來回翻滾,雙手瘋狂抓撓著脖頸,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脖頸裏面,讓她痛苦不堪。

漂亮的湘裙沾滿了灰塵,雅緻的發簪掉落在地,美麗的髮髻瞬間散開,亂蓬蓬的烏髮和著不斷流出的眼淚,鼻涕,狼狽至極,一眼望去,就像個瘋婆子。

她那雙眼睛死死瞪着沈璃雪,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沈璃雪……你下毒害我……卑鄙無恥……」

沈璃雪握緊了手中的銀針,她是想教訓李幽蘭,不過,還沒動手,李幽蘭就自己出事了,她非常痛苦,面色有些蠟黃,嘴唇蒼白卻沒有變成黑色或紫色,目光瘋狂,眼下有濃重的眼袋,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吸毒……

沒錯,就是和現代那些吸毒之人毒癮發作時差不多……

鋪子裏的掌柜,小二,客人看着陷入瘋狂、狼狽翻滾的李幽蘭,全都嚇了一跳,遠遠的站着,不敢靠近。

李幽蘭痛苦的哀嚎,夾雜着憤怒的吼聲在房間久久回蕩:「沈璃雪……你害我……我殺了你……」

「湛王妃,你毒術天下無雙,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在你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下毒。」沈璃雪的話輕飄飄的,暗帶了點幸災樂禍,聽的李幽蘭更加怒火中燒:「沈璃雪,你少狡辯,敢做不敢當嗎?無恥小人……」

「李幽蘭,虧你還精通毒術,都感覺不到中毒癥狀和你現在的痛苦有很大的區別嗎?你的確被人算計了,但不是中毒,不相信的話,你就仔細感覺感覺。」沈璃雪清冷的眼瞳深若古井,平靜無波,吸毒犯癮和中毒毒發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李幽蘭一怔,安靜了些許,她一直都在防備沈璃雪,的確沒看到沈璃雪動手腳,難道真的不是沈璃雪算計她?

強忍着陣陣不適,靜下心來仔細感覺,她的身體里彷彿有千萬隻螞蟻在爬,癢的難受死了,這種癢並不是表面上的,也不止是血肉里的,而是深入到了骨髓里,從每一根神經里向外散發,想要將她的身體,從裏到外的剝離,這的確不是中毒,卻比中毒更讓人痛苦,可怕。

她這是出什麼事了?又是誰在暗中算計她?

「你帶解毒丸沒有,吃一顆試試,最好是極品的藥丸,差的可能不管用。」

沈璃雪漫不經心的建議響在耳邊,李幽蘭也顧不得她是自己仇敵了,顫抖著小手從衣袋裏拿出一隻白色小瓶子,倒出兩粒奇香的藥丸快速塞進了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快入滲入心肺,奇癢從裏到外漸漸消失,李幽蘭長長的鬆了口氣,身體彷彿被掏空那般,軟軟的,用不上絲毫力氣。

淡淡葯香在空中飄散,沈璃雪望一眼她手中的小瓶子,古代極品的解毒丸是用最好的藥材煉製,李幽蘭的毒是第一次發作,可以暫時壓下,但發作的次數一多,那葯就不管用了。

李幽蘭手扶著牆壁,慢騰騰的站了起來,面色蒼白、憔悴,眼神疲憊,彷彿經歷了一場大戰,消耗了不少心神,早有湛王府丫鬟上前,幫她打理凌亂的衣着和頭髮。

「沈璃雪,你可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李幽蘭擅長制毒,從未見過這種癥狀,沈璃雪能看出她不是中毒,對她的癥狀,應該有一定的了解。

「若我沒有猜錯,你沾染了罌粟。」沈璃雪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罌粟?」李幽蘭皺眉,不明白沈璃雪說的是什麼物品。

「就是米囊。」罌粟是現代的學名,它還有許多其他的名字,古代通俗的說法,應該是米囊。

「米囊!」李幽蘭震驚的杏眼圓睜,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怎麼會?我怎麼會沾染這種東西?」

她自小研究毒術,對世界各地的毒都有一定的了解,沒見過米囊,卻早聽說過,那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東西,美麗妖嬈,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一旦沾染,便會讓人萬劫不復,她何時沾染了這麼可怕的東西?

「應該是湛王妃的飲食出了問題。」在現代,罌粟有很多種使用方法,古代人的生活比較單一,李幽蘭除了琴棋書畫,制毒外,也沒什麼其他愛好,唯一的可能,就是吃進去的了。

「沈璃雪,你對米囊這麼了解,不會是你對我做了手腳吧?」李幽蘭銳利的目光如劍刃,冷冷射向沈璃雪,長於鄉間,才學卻高的驚人,更知道許多別人都不懂的東西,不得不讓人懷疑。

沈璃雪挑眉看着李幽蘭,嘴角揚著不屑的嗤笑:「李幽蘭,你怎麼只長年齡,不長腦子,如果米囊是我下的,我還會告訴你這麼詳細的信息,讓你順藤摸瓜抓到我這個兇手?」

李幽蘭不服輸的瞪着沈璃雪:「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這麼做,想摘清自己的嫌疑?」

沈璃雪:「……」她知道罌粟,罌粟就是她下的,真是神邏輯,好心當成驢肝肺。

「青焰大夫們都知道米囊,卻不知道它發作時的癥狀,只要我不說,湛王妃被毒死,就是一樁懸案,根本牽扯不到我,我幹嘛要愚蠢無知的暴露自己!」

李幽蘭死不講理,沈璃雪懶得和她多說,簡單扼要的解釋:「米囊就像慢性毒藥,卻沒有毒味,甚至於,放在飯菜里,還能提高飯菜的美味,吃一次,兩次,可能不會上癮,但是吃的時間長了,對它有了依賴,再離開它,就會生不如死,看湛王妃剛才的模樣,最少也吃了一個月了,我有了身孕,沒那個時間,也沒那份心情,每天潛進湛王府,不間斷的給你下米囊!」

李幽蘭望望沈璃雪五個多月的身孕,她的身形已經相對笨拙,的確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進湛王府,設計陷害她,湛王府的守衛也非常森嚴,如果是聖王府暗衛潛入這麼多天,也不可能一次都沒被發現。

看來,是湛王府那些做飯,端菜的下人們做了手腳,也只有他們,能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下罌粟害她。

看着李幽蘭陰沉的面色,沈璃雪知道她有了嫌疑人,眨眨眼睛,火上澆油:「米囊的發作時間,就是你每天的吃毒時間,你想想自己昨天,前天,大前天的這個時間都吃了什麼東西,害你的嫌疑人,也差不多能揪出來了。」

天天定時定點的吃帶罌粟的東西,身體被養刁了,今天到點沒食用,自然就犯了癮。

在古代,罌粟還是很神秘的東西,居然有人拿來了青焰,還用到了李幽蘭身上?那下毒之人也蠻聰明的,知道李幽蘭懂毒,下毒瞞不過她,乾脆下罌粟,可輕而易舉避過李幽蘭的探查,湛王府里也不平靜啊,倒是省了她的手腳了。

李幽蘭面色微變,她每天午休三刻鐘后,都會吃一碗燕窩,做燕窩,端燕窩的都是她的心腹,怎麼會害她……不對,還有人接觸過她的燕窩!

「回府!」李幽蘭嬌喝一聲,也顧不得和沈璃雪計較衣料了,大步走出了綢緞鋪,目光陰沉的可怕,是她,一定是她給自己下了罌粟,賤人賤人賤人,一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郡王妃,李幽蘭對您態度那麼惡劣,您幹嘛還幫她找兇手?」秋禾站在門口,看着湛王府遠去的馬車,憤憤不平。

沈璃雪微微一笑,高深莫測:「罌粟無葯可解,李幽蘭沾染了,相當於丟了半條命,告訴她兇手所在,讓她們斗一斗,咱們從旁看熱鬧也很不錯。」

東方湛忙着爭奪皇位,湛王府一直是李幽蘭在管,侍衛,小廝,丫鬟幾乎都是她的人,側妃們不敢忤逆她,更不敢算計她,給她下罌粟的,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沈盈雪為了榮華富貴、湛王正妃之位,連命都不要了么?真是膽大包天,李幽蘭回去后,絕對饒不了她。

如沈璃雪所料,李幽蘭回府後,連房間都沒回,直接去了沈盈雪所在的小院。

丫鬟,侍衛們徑直衝進房間,將她團團圍住,面容冰冷,滿目肅殺的緊盯着她,沈盈雪嚇的呼吸險些停窒,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抬眸看到緩步走進房間的李幽蘭,那眼底的凌厲,狠毒,讓她心頭一震,纖細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了顫,猛的跪在地上,沉聲道:「參見王妃。」

李幽蘭銳利的目光冷冷看着沈盈雪,想到自己剛才的生不如死,她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狠狠踹到她胸口上,厲聲道:「賤人,你居然敢對我下毒,活的不耐煩了。」

沈盈雪狼狽的倒在地上,身體顫抖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每次在廚房下毒時,都做的很隱蔽,沒露出絲毫破綻,李幽蘭怎麼知道自己對她下毒的?

她不知道,李幽蘭的心腹丫鬟很看不起她,在廚房偶爾間遇到她,對她冷嘲熱諷后,回到李幽蘭那裏,還當笑話講給李幽蘭聽,午後遇到一次,兩次,可能是巧合,遇到三次,四次,李幽蘭又染了罌粟,那就是故意為之了。

「王妃,妾身冤枉啊,給妾身一百個膽子,妾身也不敢害王妃。」短暫的錯愕后,沈盈雪反應過來,跪在地上,慌亂的辯解。

麗妃給她的慢性毒,她不知道效果,就按麗妃的吩咐,每天在李幽蘭的燕窩粥里放一點兒,麗妃死後,她也曾想過停止放葯,但做人上人的執念佔了上風,她便像往常一樣,按部就班的給李幽蘭下毒,心裏盼着她快些死,自己早日成為湛王妃,哪曾想,被她察覺到了毒藥所在。

李幽蘭的手段,她見識過,如果被李幽蘭她知道那葯真是她下的,她絕不會再有活路。

李幽蘭看着沈盈雪慌亂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次狠狠踹了她一腳:「還敢狡辯,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女人,竟然在我的燕窩粥里下罌粟,活的不耐煩了?」

沈盈雪歪在地上,心裏咯噔一下,眼睛急轉,神色更加慌亂,李幽蘭居然查出了毒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呢,看她憤怒難消的模樣,那罌粟是很厲害的毒,她更加不能承認:「王妃明查,妾身一向唯王妃馬首是瞻,豈會暗害王妃,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

「陷害你?那你倒是說說看,是誰在陷害?」李幽蘭嘲弄的笑起來,銳利的眸中多了些微的冷然,眼底的殺意若隱若現,看的人心底發寒。

「是……是……」沈盈雪身體一顫,眼睛急轉,要將事情推給誰呢?丫鬟?侍衛?小廝?都是李幽蘭的心腹,事事以她為先,她才不會捨棄他們,選擇相信自己……

李幽蘭看着沈盈雪越來越蒼白的小臉,心中浮出一絲報復的快感,她急轉的目光,卻讓李幽蘭緊緊皺起眉頭,破綻百出,還不願承認錯誤,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樣,當真是礙眼,既然這樣,她就發發慈悲,揭穿她醜陋的虛偽嘴臉:「你不過是湛王府的小小侍妾,丫鬟,小廝,侍衛都不會與你親近,你認識的人有限,的確應該好好想想應該推誰來給你頂罪。」

「王妃明查,妾身說的都是事實。」沈盈雪驚慌間,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眼前浮現一張明媚的臉龐,沈璃雪,她怎麼把她給忘記了,她是聖王府安郡王妃,身份高貴,地位超然,和李幽蘭又是冤家對頭,說她給李幽蘭下毒,李幽蘭一定會相信。

「王妃,是沈璃雪,一定是她想暗害您,轉個彎嫁禍於我,她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沈璃雪懷着身孕,受盡萬千寵愛,在聖王府有着極高的地位,她本不想與她為敵,但李幽蘭察覺到了她做的壞事,她為了自保,只能推沈璃雪出來做擋箭牌。

再者說,沈璃雪和李幽蘭起衝突,如果死一個或重傷一個,另一個也絕不會有好下場,她這漁翁說不定還能從中獲利。

沈璃雪?

李幽蘭嘴角微挑,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如果她沒在綢緞鋪里遇到沈璃雪,也會懷疑罌粟是沈璃雪下的:「沈盈雪,你找不到人頂罪,就把沈璃雪推出來了,真是愚蠢至極,實話告訴你,我中罌粟毒之事,就是沈璃雪告訴我的。」

沈盈雪一張小臉,瞬間蒼白的毫無血色,毒是沈璃雪最先發現的,怎麼會這樣?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李幽蘭肯定不會再相信她了,她該怎麼辦?

驚慌失措間,沈盈雪還來不及細想,便聽到李幽蘭冰冷的命令聲:「來人,沈盈雪撒謊,把她的雙手,雙腳砍下來。」

沈盈雪一驚,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李幽蘭要砍她的手腳,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手臂一痛,她瞬間回神,是兩名大丫鬟一左一右的緊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向外拖去,她滿臉驚恐,透過大開的房門,看到了院落中央的侍衛,他背上扛着一柄大刀,刀刃在陽光下折射出點點森寒的冷芒,看的人不寒而慄。

沈盈雪拚命的掙扎,卻阻止不了被拖出房間,眼看着距離那扛刀侍衛越來越近,她都感覺到了那大刀散發的森森寒氣,目光驚駭,焦急的大喊:「我說,我說……是麗妃,是麗妃下毒害王妃的……」

李幽蘭目光一凝,銳利的眸中閃爍著森森寒芒:「此話當真?」

沈盈雪見赦免有望,點頭如小雞啄米:「千真萬確,妾身對天發誓,若是撒謊,不得好死。」

「麗妃可告訴過你罌粟的解藥?」青焰沒有罌粟,書上對罌粟的解說也很模糊,李幽蘭不知道罌粟無解,以為它和其他慢性毒藥一樣,是有解藥的。

沈盈雪茫然的搖搖頭:「沒有!」麗妃只給了她那包葯讓她下,其他的什麼都沒說,她連那葯的名字都不知道,何談解藥。

李幽蘭一顆心瞬間沉了下來,難怪麗妃臨死前笑的那麼詭異,還口口聲聲說害死了她,自己會後悔,原來她早給自己下了慢性毒,她死了,自己得不到解藥,不日之後,也會去陰間陪她,呵,如意算盤打的真是精妙!

猛然抬起眼瞼,她目光如利刃,冷冷射向沈盈雪,麗妃是嬪妃,不能離開皇宮,她應該只是負責提供毒藥,給自己下毒的定是沈盈雪,自己身中巨毒,隨時都會沒命,害自己的兇手,怎麼能安然無恙的活着。

「帶她走。」

聲音冷冽如刀,陰冷如鬼魅,聽的沈盈雪全身發冷,心尖一顫,哭泣著求饒:「王妃,求您饒了妾身,妾身也是被逼無奈,才會被麗妃利用……」

李幽蘭充耳不聞,目光冷如寒冰,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笑容,看的沈盈雪全身發顫,心砰砰直跳着,非常不安,一行行熱淚順着臉頰滑落,楚楚可憐,悲傷的哭泣聲中也帶着濃烈的顫音,那兩名丫鬟視若無睹,像拖死狗一樣,拽着她快速向前奔。

半盞茶后,沈盈雪被帶到了李幽蘭的小院裏,更確切的說,是她院落的地下密室里,外面陽光明媚,這裏卻是陰暗潮濕,外面透不進一絲光線,暗室牆壁上插著一圈火把照明,陣陣腥臭味撲面而來,熏人慾嘔。

這是什麼地方?沈盈雪一走進這裏,就被濃濃的恐懼包圍,陣陣寒意上涌,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可滿意這個地方?」李幽蘭的聲音在幽暗中響起,森寒詭異,就如一陣尖銳的寒氣自每一個毛孔滲進肌膚,讓人冷的蝕骨。

沈盈雪抱緊了瑟瑟發抖的身體,滿意?這地方只讓她感覺到恐懼。

「你是不是在想,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呵呵……這個地方剛建好不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李幽蘭柳眉微挑,笑容之中滿是冷然:「知不知道我建它來做什麼?」

沈盈雪緊咬了嘴唇,皺皺眉,密室陰森詭異,又散著陣陣腥臭霉味,想也知道,建來不是做好事的。

李幽蘭也沒指望沈盈雪猜對,自己揭曉了答案:「我喜歡研究毒,制毒,建密室,當然是用來放毒物。」

沈盈雪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自后心竄入,瞬間到達四肢百駭,全身冷的發抖,建密室放毒物,整個青焰估計也只有李幽蘭做得出來,密室還建在自己的房間下面,她可真夠大膽。

等等,她帶自己來這毒物密室,難道是想毒死自己!

一陣冷風吹過,似厲鬼嗚咽,沈盈雪嚇的驚聲尖叫,身體一軟,狼狽的栽倒在地,卻引得李幽蘭哈哈大笑,那瘋狂的笑聲在整個暗室內回蕩,久久不散。

「沈盈雪,你是不是很害怕?」李幽蘭居高臨下的看着沈盈雪,銳利的眸底寒光閃爍,美麗的小臉微微扭曲,在火把的照射下透著說不出的猙獰。

害怕?沈盈雪恐懼,獃滯的目光漸漸多出幾分神采,對對對,她害怕了,怕的厲害,李幽蘭會不會看在她害怕的情份上,對她從輕處罰?

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冒出來,隨即消失無蹤,李幽蘭對她恨之入骨,怎麼會對她從輕處罰?

她才十五歲,還很年輕,將來還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她,她不甘心死在這漆黑冰冷,暗無天日的密室里,可是,李幽蘭是湛王妃,懂武,懂毒,跟來的丫鬟,侍衛也都是她的心腹,沈盈雪獨自一人,孤立無援,又柔柔弱弱,手無縛雞之力,要怎麼逃出密室?

明亮的火光下,沈盈雪的小臉不斷變幻顏色,如困獸瀕死掙扎,痛苦與無奈,看得李幽蘭心情大好,朗聲吩咐道:「來人啊,把門打開,讓沈小姐看看她的最後歸宿。」

「是,王妃。」李幽蘭的貼身丫鬟福了福身,朝着正前方走了過去。

沈盈雪一怔,全身冷的徹骨,她的最後歸宿?李幽蘭是想殺她了嗎?抬眸向前看去,只見那丫鬟走到了牆壁前,小手不知按了哪裏,只聽得一聲輕響,一道暗門悄然分向兩邊。

沈盈雪看着那緩緩打開的門,就猶如一個野獸,對她張開了血噴大口,想要將她徹底吸食進去,暗門后散發出來的陰寒之氣,以及那辨別不出是什麼的聲音,更是讓沈盈雪柔弱的身體輕輕顫抖。

貼身身丫鬟拿過牆壁上的火把,放到了暗門后的牆壁上,另兩名丫鬟一左一右的拽起沈盈雪的胳膊,拖着她快步走向暗門,陣陣寒氣夾雜着淡淡的腥嗅味撲面而來,熏的沈盈雪快要嘔吐,心中除了恐懼,就是害怕,彷彿進了那暗門,就是死亡時。

眨眼間,三人來到暗門前,那名貼身丫鬟也放好了十隻火把,將暗門后照亮,藉著昏黃的火光,沈盈雪低頭一望,猛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劇烈的收縮,眸中滿是恐懼,身體一軟,撲通坐到了地上。

嘴巴大張著,不可思議的看着暗門后的池子,那是什麼?紅的,黃的,綠的,白的,黑的蛇密密麻麻爬了半池,一條又一條,又細又滑,彼此之間來回穿梭著,映着那火光,格外滲人。

李幽蘭很滿意沈盈雪的反應,微微笑着走上前來,美眸中滿是得意:「這些蛇都是我讓人悄悄捕來的,每一條都有巨毒,準備取它們的毒液來研製毒藥。」

沈盈雪聽的遍體生寒,癱倒在地,怔怔的看着那滿池子的毒蛇,身體劇烈顫抖,驚的說不出話來。

李幽蘭心中升起一絲報復的快感,笑的更加不懷好意:「這麼多蛇,我一天也取不完毒液,養在這裏,每天也需要不少的食物,把你扔進去,應該能抵小半天了。」

她低沉的話如一記利刺,狠狠扎進沈盈雪耳朵里,她獃滯的思緒瞬間回歸,嗷的一聲尖叫,轉身跪到了地上,緊扯著李幽蘭的衣角,哭喊著,歇斯底里的哀求:「王妃,你大慈大悲,放過我吧,我對天發誓,也不再給您下毒了,求您,求求你!」

李幽蘭冷冷一笑,一腳踢開了沈盈雪,怒道:「現在知道害怕,知道求我了?當初給我下毒的時候,你可是沒有半分心軟,甚至於,麗妃死了,你還在給我下毒,膽子不小!」

「王妃,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沈盈雪哭的聲嘶力竭,苦苦哀求,半池子蛇,她掉進去,別說活路,就是屍骨也會被它們吞的一乾二淨,她不該招若李幽蘭,真的不應該。

她害怕了,後悔了,只要讓她活下去,她保證不再毒害李幽蘭。

李幽蘭居高臨下的看着沈盈雪,她誤中罌粟,找不到解藥,死路一條,害她的人,她豈能放過:「來人,把沈盈雪推下去。」

丫鬟們再次拉起沈璃雪,她嚎叫着,掙扎著,撕打着,尖銳的吼叫夾雜着凄慘與絕望,在密室里久久響徹:「我不想死……求求你們了……」

丫鬟們置若罔聞,用力拽着她,死死押到池邊。

李幽蘭站在一旁,對上沈盈雪絕望、驚恐的目光,詭異的笑容中透著說不出的滲人:「我最近懶惰,好幾天沒餵過食物了,這些蛇都餓壞了呢,你這尚未及笄的女子,細皮嫩肉最是鮮滑,是毒蛇們的最愛,就算不能飽餐一頓,也能解解饞了。」

目光一寒,丫鬟們猛然用力,將滿臉驚駭的沈盈雪推進了池子裏,剎那間,紅的,黃的,綠的,白的,黑的蛇蜂擁而上,密密麻麻的爬了沈盈雪一身,纏繞在她脖頸,胸口,小腰,腿上。

「啊……」她驚恐絕望的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在密室里不停回蕩,像魔音一般,刺破耳膜。

丫鬟們站在池邊,看那細細長長的蛇群快速將她包裹,淹沒,聽着她絕望的吼聲,驚的額頭滲出一層冷汗,饒是她們大膽,一顆心也忍不住緊緊揪在一起。

再看李幽蘭,冷冷的盯着被蛇吞噬的沈盈雪,眸中閃爍著復仇的興奮光芒,沒有絲毫害怕。

呵呵,沈盈雪給她下罌粟,讓她生不如死,她豈能讓沈盈雪好過,把她扔進蛇群,讓她被萬蛇嘶咬,讓她在恐懼與絕望中慢慢死去,才能抵消她給自己下藥的罪名。

被蛇咬死也好,毒死也罷,反正是死了,她那麼一具小身軀,還不夠給這些蛇塞牙縫,一會兒后,就會變成一堆白骨,屍體都不必收了,倒是省了自己一番力氣。

從今往後,誰敢再和她做對,沈盈雪的下場,就是他們的榜樣。

還有麗妃那個賤女人,是幕後的大主謀,她一定要將她的屍體挖出來,扔進蛇群,讓她死都不得安寧。

罌粟是慢性毒,有毒就會有解藥,自己再去多翻翻書,一定能找出解毒方法,解掉身上的罌粟毒。

太陽漸漸西斜,沈璃雪輕扶著秋禾的手,從一家綢緞鋪里走了出來,子默拿着一匹雲綾錦走在兩人身後。

這匹雲綾錦是新上市的,上面的花紋圖案與以往不同,京城綢緞鋪還沒有大量上市,沈璃雪跑了兩三家,方才重新找到一匹。

東方珩喜穿白色,她用可以這匹布料盡情的為他做衣服,只要樣式不同,隨她做多少件都可以。

「璃雪。」熟悉的呼喚傳來,沈璃雪側目望去,一襲香妃粉羅裙的楚悠然和身穿青色錦袍的林岩並肩走了過來,男的俊,女的俏,走在一起,極是配般。

「璃雪,你有孕在身,怎麼還亂跑。」楚悠然快走幾步,來到沈璃雪面前,小心的扶住了她的胳膊,嬌嗔的聲音不是責備,而是擔憂。

「在王府坐的久了,有些悶,就出來走走,你們在散步。」沈璃雪曖昧的目光在林岩,楚悠然身上來迴轉了轉,看着楚悠然羞怯的目光,心下瞭然,楚悠然的心上人是林岩,細細想想,楚悠然說她心上人離京那幾天,岩表哥剛好有急事出了京城。

「我和楚小姐偶然遇到,剛好順路,就一起走走。」林岩平靜的解釋非常自然,卻使讓楚悠然羞紅的小臉怔了怔,沒有說話,目光略略黯淡。

楚悠然家在東南方,武國公府在西北方,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怎麼可能會偶然遇到?

應該是楚悠然故意製造的巧合,林岩這個木頭沒看出來,或者,根本沒往那方面想,看來,楚悠然還沒對林岩表白心跡。

「岩表哥,悠然,我逛的久了,有些累,先回府了,有空請你們喝茶。」人家小情侶約會,你儂我儂的,她在這做電燈泡可不合適。

「我送你回府。」沈璃雪五個多月的身孕,動作雖不笨拙,卻必須小心謹慎,林岩不放心她來來回回的走動,想送她回府。

「不用了,聖王府馬車就在前面,我坐馬車回去就可以,你們慢慢聊。」沈璃雪用力按了按楚悠然的手,向她使了個詢問的眼色。

楚悠然俏臉微紅,沉着眼瞼,輕輕點點頭,默認了她喜歡林岩。

林岩看楚悠然的目光很乾凈,就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沒有細想其他,大概是久居沙場,一心為國,極少和女子相處,沒看出楚悠然的心意。

楚悠然是個優秀的女孩子,和林岩的性子也蠻般配,相處時間久了,他應該就能感覺到了,她這做表妹、做朋友的,不能破壞表哥,好友的好事。

「對了璃雪,我爹和我娘已經從邊關起程,再有半個月,就能來到京城了。」林岩看着沈璃雪,淺淺的笑容暖如春風,眸中也隱隱閃爍着絲絲喜悅,他和父母分開一年,終於要團圓了。

「真的?」林青蜂是林青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非常愛護林青竹,沈璃雪早想見見他了:「舅舅舅母回來后,你記得通知我,我去武國公府看他們。」

「一定。」林岩點點頭,她是他姑姑唯一的女兒,他父母每次來信都會提沈璃雪,言語中滿是關切,父母來京后,她不來看他們,他們也會去聖王府看她:「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你陪楚小姐多走走,聊聊天就好。」沈璃雪拉長的音調,帶了些許曖昧,聽的林岩微微一怔,潛意識覺得,她話裏有話,正準備細問,卻見沈璃雪已經轉過了身,緩步向前走去,她嘴角揚起的那一抹淺笑卻深深的印在他的眼中,神秘,詭異,高深莫測,彷彿在暗示他什麼。

「楚姑娘,你有沒有覺得,璃雪今天怪怪的?」林岩想了半天,都沒猜出沈璃雪笑容中的深意,劍眉微微皺起。

「沒有啊,我覺得璃雪很正常。」楚悠然美麗小臉微微陰沉,璃雪都說的這麼明顯了,他還沒聽出來,真是只木頭。

林岩看着沈璃雪遠去的背影,劍眉皺的更深,難道他感覺錯了?

楚悠然看他一眼,無奈嘆氣,他的感情應該是一片空白,不會揣摩女子的心思,她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心意:「林公子,前面有家茶館,咱們去喝杯茶吧,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

「什麼事?」林岩不解的詢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咱們去茶館。」楚悠然美眸閃了閃,急步走向茶館。

林岩思索片刻,沒想出所以然來,疑惑不解的跟了上去。

與沈璃雪背道而馳的他們沒有看到,二十米外的沈璃雪遇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們都非常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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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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