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子宮水世界
上面派發了一個探索深海的任務，毫無疑問，作為這方面的領軍人物，我被委任前往卡斯帕區深海進行任務。
並且，我是這次人員中唯一一個有信仰的人，畢竟到了我這種層次，大多數人認為信仰只是一個名詞罷了。
不過，我不是那麼愚昧的傢伙，我已經放棄了從原始迷信、神秘主義、儀式中獲得滿足。
舊時代的科學理論總是和神的旨意異曲同工，能夠互相證實。
但其實我依然相信神的存在與客觀的科學現實並不矛盾，儘管我的想法並不正統。
我畢生工作目標就是找到人類墮落的原點，這一次，我相信我離真相不遠了。
幾日後，我啟程前往深海卡斯帕區，這裏是個偏僻的地方，也是最可能隱藏秘密的地方。
潛水實驗室設備齊全，萬事俱備，我想我就快找到答案了。
潛水艇的燈光照亮了我的去路，今天真是好運。
穿好裝備，準備好充滿的氧氣瓶和收集標本的網子，我潛入了深海。
即使開着燈，這裏還是很暗，不過只要燈亮着，我就是安全的。深海最重要的是不能迷失方向，我必須牢記實驗室在最南方。
但願通過篩沙和捕魚，我能收集到一些令人滿意的樣本，雖然魚看到我之後就會很快遊走，不過沒關係，我猜它們不會游太遠的。
通過篩沙和捕魚網，我收到了以下物品：
一個后阿達米特時期人的頭骨，也許這蘊含着什麼信息，我得把它帶到實驗室去。
老制式的潛水面具，上面只有一片鏡片。
有我臉這麼大的古老魚類，鱗片十分堅硬。
今天收穫頗豐，真是老天保佑，快點回到實驗室進行研究吧。
回到實驗室，我迫不及待地把樣品放到分析台進行分析。
好興奮啊，我畢生的研究，只為這一刻。
雖然我到這裏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已經感受到我的心在神明的引導下改變了。
人的原罪，最初的誘惑，伊甸園……其實正是神明啟智吧？
神以自身為本創造出人類，人類卻因為自身的原罪而變得不完美。
我在這裏，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卻像是與萬物相連。我能感受到身體的某一部分，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仍然與它的本源保持着某種聯繫，就好像……
就好像我曾經是某個更巨大的存在的一部分，但現在被割裂下來，獨自飄蕩。
好了，現在該工作了。
——————————
物品樣本：
一個阿達米特時期的頭顱，屬於一個「亞當之子」（人類），有一部分被已經化石化了，含有5%的「原罪」（現代人類成分），大致算來這個人類存活了有千年之久，是「大墮落」一代的第十代子孫。從其骨骼密度較高這一點看來，這種人類依然過着水生生活。
——————————
不可思議，這個人與「創世之源」（上帝）的基因很接近。
他們的壽命很長，但有些要退化的跡象。
骨密度較高，嗯，水文生態學的支柱理論之一就是「人類的早期先祖曾生存在水下」，那之後已經過去了太久，人類繁衍了數代，現在的人類與以前的人類已經不大相似了。那種沐浴在神恩之中的聖潔生活究竟是怎樣的，恐怕我也只能想像了。
繼續研究吧。
——————————
物品樣本：
生產於二十世紀中期的潛水面罩，
系著橡膠綁帶，雕飾著「上帝聖名」的符號和其他聖經經文。
——————————
看來我並不是第一個探索「卡斯帕區」的人，畢竟信息也是上面提供的，但是能找到這麼偏遠的地方，目的大概也和我一樣，而且這上面有十字，應該是教會派來的人。
教會並沒有放出風聲，這些人是否是被守舊派給清理了呢？他們當時發現了什麼？他們現在又在何處？
接着檢查下一個樣品吧。
——————————
生物樣本：
根據放射性碳檢測結果顯示，這條魚至少活了一萬年了。活體解剖結果顯示，這種魚似乎是以這裏的某種珊瑚為食的。高度鈣化的骨質結構拉伸能力與現代高分子材料相當。
——————————
不得了，這條魚活了那麼久，是「災前元老」（大洪水之前）級的生物了。
說明「卡斯帕區」確實就位於伊甸園中嗎？
但是為什麼？是因為這裏的時間停止了，還是因為這種生物長生不老？
我得多做研究才行，現在再去找些樣本吧。
正當我準備行動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足以突破潛水艇金屬外殼的聲音，只有某種超大型生物才能發出這種聲波。
但那是什麼？鯨魚嗎？這裏可是深海，那聽起來像是更加巨大的生物……我該出去看看。
我身上的裝備並沒有脫下來，簡單補充氧氣后，我再次出發。
見鬼，外面暗下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破壞的燈光，但是我必須繼續調查才行。
主啊，即使在黑暗之中，我也能感受到您與我同在，您的話語就是我的指路明燈，請指引我吧。
從無盡的黑暗中，一個散發着金光的身影突然出現，祂有着怪異的頭骨，近似人類的面部，但下半身已經化作了類似植物的根系。
這是，什麼東西？
在我思考之際，對方開口了，祂似乎不需要氧氣，而是靠根部呼吸，祂應該有着奇異的發聲系統，所以能夠傳播到我的耳中。
「亞當之子啊，我懇求你，你的祖先放棄了生命之樹和智慧之果，請你勿要走上這條老路。」
「你可以現在就離開此地，或者你可以成為另一種生命體，放棄作為人的生活，重塑肉身，成為神的一員。」
「選擇去傾聽神的聲音，就是選擇回歸本源，回歸到沒有言語的子宮之中……請記住這一點。」
「我只不過是祂的信使罷了，我也只知道這些。」
「亞當之子，我懇求你……我懇求你……我懇求你……」
聲音回蕩，但是對方的身影卻漸漸消失。
天使嗎？
我重新回到潛水實驗室，激動難耐。
一個神使，太神奇了，而且外貌也與破譯后的《創世紀》中所描述的相符。
天吶，祂說……怎麼可能？我真的可以重塑肉身成為神的一員嗎？
一分鐘都不能耽擱，我就快要接近世界的真相了，必須找到更多的樣本才行。
我覺得我不需要氧氣了，我就快要到達神所在的地方了。
我沒有充氧氣，直接游出了潛水艇。
通過篩沙，我找到了一種我不認識的珊瑚種類，這種紅色珊瑚和我在魚肚子裏發現的殘留物很像，我應該把它拿回去。
並且，我捕獲到了兩條魚，一條紅頭藍身，另一條類似河豚，只不過沒有刺。
有趣……在這一片黑暗中游泳，我心裏卻感到很寬慰。
我想起來了，摩西就是在這樣的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散發着光芒的神明。
但神是無限的……我們這種造物並不能真正理解神的偉大，不過我相信我有朝一日可以認識上帝。
回到實驗室，我感到頭暈目眩，也許是游泳游久了精力耗盡了吧。
像是主的一道祝福之光在我腦中閃爍一般，我之前的所知所識都慢慢遠去，我要接觸終極的真理了。
現在，只需要研究樣本。
——————————
生物樣本：不死魚
研究結果顯示：這種魚比之前的那種還要長壽，大約誕生於侏羅紀時代，細胞生長異常，幾乎完全靜止。腹中含有的珊瑚比之前那條魚更多。DNA中含有與原始人類相似的蛋白質。
——————————
這條魚……生存的時間甚至更久……
有趣，簡直不可思議……這種生命體甚至和我們人類有共通之處。
我還注意到這條魚沒有眼睛，不過這在深海魚中並不罕見，但通常的魚即使沒有視力，也會保有感知光暗的能力，而這條魚卻完全沒有那種能力。
它也以那種珊瑚為食，這意味着什麼呢？
——————————
生物樣本：不死魚2
不符合形態學分類，50%由珊瑚塊組成，活過了好幾個地質年代(用來描述地球歷史事件個時間單位，按謳同位素年齡換算一下，這種魚類已經活了大概數億甚至數十億年)。DNA種含有與原始人類相似的蛋白質。
——————————
好古老，太古老了……簡直是活化石。
看着它在我眼前，我能感受到漫長的時間流逝一般。
神的宏圖，神的印記……到底又有多麼古老呢？
這條魚距離「生命之源」大概非常近了吧。
現在……去看看隨後那個東西吧……
——————————
生物樣本：紅珊瑚
來源：未知。錯誤。錯誤。含有原始人類神經組織。足以創造意識。神的子宮。錯誤。錯誤。錯誤。
——————————
這是什麼意思？
我簡直快要不能閱讀這些文字了，我什麼都看不清……為什麼？是減壓症嗎？
但我感到的遠非如此，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錯亂。
光……？
我意識到實驗室的所有燈光和機器都被關停，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
又是天使嗎？
哦……主……我能感受到你的愛了……
透過潛水艇的舷窗，我能看到外面有紅色珊瑚構成的類人型生物，球狀的頭顱，脖子以下都是密密麻麻扭曲近似大腦紋路的珊瑚。
「羊水世界……」
祂這麼呢喃著，而我也逐漸變成了祂們的同類。
「子宮……飢餓……我、我即飢餓，我當離開……加入天使之列。」
我已經不需要氧氣了，我感到飢餓，我要找到它。
我離開潛水實驗室，在水中尋找著紅珊瑚。
「更多……」
「還有更多……」
進食，進食……
祂逐漸升起，發聲的頭部之下隱藏着更大的珊瑚，盤踞在一起，令人頭皮發麻的巨大珊瑚。
在所有之下……
我直視了祂。
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