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問閣一(火燒三問閣)
許栩站在山谷前，表情有些呆愣，睜圓的眼眸里還映着點點火光，輕盈地舞著。
她是來「上學」的，結果她剛剛到學堂，她的學堂就……被燒了！
熊熊大火形成了滔天之勢，盤雲直上九千里，不見盡頭。燎原之火依舊在蔓延，隨風而漲，焮天鑠地。
許久后她才回過神來，緩緩地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火場，問站在她身邊的師兄扶光：「我們要去救火嗎？」
扶光依舊是眸爍如星，玉質清華的模樣，雙手環胸，身姿如松。他的手心托著一朵鎢金質地的金色蓮花，蓮花在他的掌心緩緩地勻速旋轉，顯然是一件極品法器。
他靜靜地看着火勢漠然不動，聲音沉穩：「不，你去了容易讓火勢更盛，你也會因此引來禍事。」
相比較於去救火，扶光此刻更在意許栩的安危。
同時，他還要靜觀情況，確定周圍是否還潛伏着其他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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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算兩個人只是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依舊未能倖免於難。
學堂被火燒得徹底崩盤，固山法陣破裂炸出的碎屑四處飛濺。這些碎屑看似尋常，實則帶着魚死網破般的靈力攻擊，尋常人被擊中必定會殞命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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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出手極快，雙手掐訣，在二人身前布下防護結界阻擋。
許栩也在同時出招，虛空擊掌，擊碎了大部分的碎片。
可惜，許栩仍舊被一個石塊砸了頭。
這石塊彷彿有着靈性，一次次被靈力餘波波及，撞在山壁上彈射幾次后，才機緣巧合之下躲過了所有攻擊，在防護結界形成前進入了結界內，擊中了許栩。
許栩被砸了也不覺得意外，只是輕呼了一聲，身體晃了晃后終於站穩。
緩過神來后，她首先做的事情竟然是安慰扶光：「正常的，問題不大。」
這種霉運纏身的情況，許栩早已習以為常。
就算防禦得當，概率極小的倒霉之事也會降臨到許栩身上。
就像腳下有影隨行，青煙與風相伴一般理所當然。
這不是他們的意識鬆懈，而是天命對她體質的天罰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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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扶光在看到大火后，依舊選擇守在她身邊的原因。
扶光趕緊轉過身查看她的情況，看到她的額頭出現了破損，流出血來。
眼看着血就要流到許栩的眼前，扶光手疾眼快，快速捂住了許栩的傷口，發出「啪」的一聲，與此同時從自己的千寶鈴內取出藥膏來。
許栩並未覺得扶光的舉動奇怪，而是很快明白過來，問道：「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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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過來安慰扶光：「我只要不看到血就沒事，你不必慌張。」
扶光的動作有些笨拙，顯然不擅長照顧同伴，此刻也不夠體貼。
正常人……誰會在同伴受傷的時候一巴掌拍過去，並且拍在傷口上？
尤其那巴掌拍得極重，怕是許栩額頭破損的傷害，都不及那一巴掌來得嚴重。
此刻，他只能道：「你把頭仰起來，我幫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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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栩聽話地仰起頭來，閉着雙眼，竭儘可能地配合。
她的身材嬌小纖細，卻有着一頭濃密到有些過分的長發。
為了使長發不會妨礙她鬥法，她將頭髮編成了粗粗的麻花辮，上面掛着精緻的小髮飾，尾端由蝴蝶樣的法器髮飾束住，垂在身後時髮飾閃閃發亮，被火光襯托出殷紅的光。
這般仰起頭來，長發直直垂下，竟然顯得與人差不多長短。
扶光幫她將血擦掉，小心翼翼地將染了血的帕子隱藏，接着塗上藥膏。
藥膏是天級極品，塗抹后傷口逐漸癒合，變得微不可察，怕是沒兩日就能徹底痊癒，畢竟傷得不重。
扶光在她的身前布下嚴密的結界，道：「你留在這裏不要走動，我去滅火。」
這法陣崩盤得太過厲害，若是不加以控制，怕是會禍及周遭，還是不能完全地袖手旁觀。
「好，你小心着些。」許栩也不執著跟着，她知道，她若是跟着反而會給扶光增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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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臨走前沒有忘記叮囑：「一會兒可能會有其他的弟子來到此處，他們也是三問閣的弟子，你若是遇到他們，要和他們和睦相處。切記，莫要衝動出手，你容易誤傷到他們。當然，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你要看情況判斷。」
許栩回答得乖巧，沒有半點剛剛受傷的不悅情緒：「好的，我知道了。」
扶光祭出手中金蓮，金蓮瞬間變為一桿長槍，槍纓乃是綻開的金蓮，仍舊在旋轉着。
他踏上長槍，御槍而去，衣袂飄飄，仙姿卓然。
許栩一個人乖乖地站在山間，等得久了，最後乾脆抱着膝蓋坐在了一塊石塊上，一身銀白衣衫，長長的辮子，倒像是山間長出了一顆銀白蘑菇來。
不久后，她看到一個人由遠至近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男子身材修長，一頭如墨般的長發被束成高高的馬尾，戴着烏金色發冠。
他的五官立體，輪廓分明，眼窩深邃，微微上揚的眼角，配上那雙劍眉更顯凌厲。這樣的雙眸內卻暗含狡黠，薄唇抿著，嘴角是仰月的形狀，看人時總是輕蔑的、不屑一顧的。
若非他的相貌如皓月清朗，如霜雪無瑕，這種神情放在尋常人身上，都會盡顯刻薄、倨傲。而在他身上，便只是有些邪氣的月，多了寒意的雪，光華難掩。
較為特別的是他一側耳朵上有着一個耳墜，耳墜是琥珀色圓球，像是某種樹木的果實，被雕刻上了詭譎的圖案。
圓球下墜著暗金色的流蘇，與髮絲一起被風吹得輕微擺動。
他一身玄色衣衫，腰側掛着一個凶面獠牙的鬼臉面具，也不知是什麼奇怪的法器，還是什麼裝飾物。
許栩猜測，他也是來學堂上學的弟子，當即熱情地對他打招呼：「你也是要加入三問閣的弟子吧？我們的學堂被燒了！」
扶光說，他們要入的三問閣不算是宗門、門派，畢竟去的弟子都有原本的師尊。
與其說是入門派、拜宗門，不如說是去學堂。
她認真記下了，一直稱呼三問閣為學堂，而她是來上學的。
「……」男子看向她，對於她這份不合時宜的爽朗有些詫異，情不自禁地挑了挑右眉。
她並未在意他的疑惑表情，朝男子擺手示意：「你別怕，我的師兄去滅火了，過一會兒就好了。你站過來，這裏有結界，能一起保護你。」
男子垂下眼瞼，看着這個嬌小的女孩子，容貌俏麗可愛，鵝蛋臉帶着些許嬰兒肥，圓溜溜的杏眼裏儘是無邪，彷彿是真的充滿了善意，而非作假。
最為吸引人的，恐怕是她那燦若驕陽般的笑容，彷彿可以散盡周遭的陰霾，可瞬間治癒心靈。
他原本還有些糟糕的心情被驅散了些許，終於有心情出聲回答，聲音輕飄飄的：「無妨。」
似乎，在看火景的同時，身邊有一個奇奇怪怪的人也分外有趣。
他雖沒有進入許栩的結界，卻也站在了許栩的身邊。
畢竟這裏是看火勢的最佳位置。
他很樂意親眼看着這鬼地方，被他放的火燃燒殆盡。
許栩站起身來，和男子間隔三人位的距離站於一排，再次主動去問：「你叫什麼？我叫許栩。」
男子似乎有些猶豫，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偏對上那雙真摯的雙眼，他最終還是回答了：「司如生。」
許栩嘟囔道：「三個字的名字，司是姓？」
司如生沉默半晌，才聲音低沉地回答：「嗯。」
如今修真界，除了五大家族擁有各自的姓氏，天下其他修者皆無姓氏。
許栩是特例，她屬於被五大家族賜姓。
諸如扶光，以及她的其他同門，都是無姓修者。
如果遇到三個字的名字，想來第一個字就是姓氏了。可司姓並非五大家族的姓氏，這才引得許栩詢問。
司如生對於這個話題很排斥，本不想再聊下去，卻注意到了她的佩劍。
劍身很大，立在許栩身邊，高度可及她的肩膀，上面有着金色紋路和璀璨彩石。
他下意識詢問：「這是……劍冢的雕塑？」
「你見過啊！」許栩很是興奮地問道，有種罕逢知己的喜悅感，之前的話題很快被她甩到腦後。
「自然，去過劍冢的人怕是都看過這個雕塑，畢竟它就在門口。」
「我也是一進門就看中了這柄佩劍，所以選了它。」
司如生一向倨傲的面孔上出現了些許破綻，詫異地問：「你選了……它？」
「沒錯，它多好看啊！」
「嗯，雕塑自然要雕得好看一些，可它終究是雕塑。」
「它被放在了正中間的位置，所以肯定是它最厲害，於是我選中了它。」
劍冢大陣門口有一排雕塑，去過劍冢的人恐怕都見過。
許栩帶着的便是其中一個，並且是在最中間位置的那一個。
司如生又是片刻失聲，沉默許久才道：「雕塑按照大小排列，它最大，所以被放在了中間。」
「所以它最厲害了，是不是？！」
「……」雕塑怎麼厲害？「這劍若是沒認主的話，也許還能換。」
被司如生屠殺了滿門的老者，竟然鬧到了五大家族的項家門口，對着山門喊著自己的苦難。
「認不了，它沒法煉化，甚至沒有靈力，我都無法收起它或者御劍……」許栩很是惋惜地嘆氣，「不過我不在意，既然選擇了它，它就是我的劍，我會一直帶着它。」
表面雲淡風輕，內心卻在懊惱，因為輕敵，居然被一個獃子近身了，真是退步了。
「百餘條性命啊！殺得遍地屍身，血流成河，流得漫山遍野。他怎配祥瑞二字？他是畜生，他是奪命惡鬼！此子不除，三界將不得安寧！」
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個看似愚鈍的女子，竟然可以順利地進入到他的護身結界內，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那就好。」項家修者輕描淡寫地回答，「他啊，被送走思過了，會有人教導他收斂性情，散了吧。」
許栩是錯愕的。
司如生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和她聊天。
這姿勢着實有些不妥。
「此子狠如蛇蠍，卻奉他為祥瑞，多次做出滔天惡事，卻次次饒過他，着實說不過去。」
然而飛濺而來的碎屑還是朝着她而來，她記得扶光的叮囑，並沒有展開攻擊，而是再次布下防禦結界，以此加固扶光留下的結界。
許栩終於發現了不對，當即雙眼微眯啟用法訣，眼眸中金光乍現，瞬間能夠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氣場。
這讓他意識到，如果他和這個女孩鬥法，她可以輕鬆地攻擊到他的本體。
司如生與她對視的瞬間，收起厭惡，恢復淺笑的模樣，任由她扶著，微微低下身來聲音低沉地問：「怎麼？捨不得鬆開了？」
顯然是將最蠢鈍的弟子發配來了。
「可……」老者還欲再說。
按照她厄運纏身的體質，此刻怕是要被砸得渾身是傷。
不偏不倚地，完美地避開了他們。
還是說她什麼法術都不會？那她是怎麼破開他護身結界的？
終於有人議論出聲：「那孽障只有築基期修為，被殺的修者中不乏金丹期大圓滿修為的，是怎麼被司如生殺害的？」
因為司如生身份特殊，不能殺。
她對着司如生笑着道：「能遇到你太好了！」
他身上有着極多法器，個個皆是極品，法陣崩盤的爆炸根本傷及不到他。
「不出三日，那孽畜就會燒了整個山脈，殺得一命不留，這三問閣絕對不會安穩成立，且看吧！」
仙門派來三問閣的弟子都是她這樣的？
祥瑞，乃是三界之福。
她驚詫地抬頭，重新去看司如生。
看她的穿着模樣，應該是仙門弟子，仙門都沒人勸阻她嗎？
可所有的碎片都不偏不倚地避開了他們。
「遇到我太好了？呵——」司如生眉頭微蹙，又緩緩舒展，最終也只是冷笑一聲。
他看着許栩的眼神出現了些許戲謔、玩味。
誰知，許栩再次追上了他，到了他身前，甚至興奮地踮起腳來距離他更近，眼神真摯地看着他：「你是那個祥瑞？！」
「居然把他送去了？」
絲絲縷縷，如墨如霧。
這兩個字刺痛了司如生，讓他的神情瞬間狠戾，所有偽裝瞬間卸下。
他真切地看着一團火龍咆哮似的朝着他們而來。他默然不動，甚至不在意這團火有可能會將眼前的少女吞噬。
「但願你以後也會這麼覺得。」司如生呢喃般地道。
因為震驚，使得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司如生靠得很近，她的手還扯著司如生的衣襟。
看起來像個樂觀的傻子。
她……在保護他？
「又是司如生！」
他居然還在思考她的劍能不能換，忘記了一塊石頭是無法煉化認主的，當真是無用的思考。
「聽說，司如生被送去了新建的三問閣。」
待項家修者離開，喊冤老者急吐一口鮮血，暈厥當場。
遇到他，一點也不好。
許栩回頭看了看他，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未動。
偏他又生性暴戾，嗜殺如命。
居然有人進入劍冢后把雕塑拔走了，聞所未聞。
在他錯愕的同時，飛濺的碎屑已經到來，偏偏所有碎屑都避開了他們所在位置，沒有傷及他們分毫。
司如生多少有些輕視了許栩。
學堂內的法陣崩盤得更加厲害，飛濺出來的碎屑更多，聲勢浩大，轟隆巨響響徹雲霄。
*
這時，有人走出項家大門，雙手背在身後看向老者。
偏在此刻，他看到許栩也意識到了危險的到來，緊急關頭，乾脆以掌去擋。
浩大的爆炸超乎許栩的預料。
應該是看到了司如生的表情，她趕緊道歉：「對不起……我太高興了，有些得意忘形了。原來祥瑞真的可以驅散我身上的黑霧……」
思及如此，他嘲諷地輕笑出聲，眼眸中殺意肆行。
「什麼三界和平，若是三界真的挑起戰亂，也是因為他！」
他熱衷於摧毀這些美好的東西。
項家修者當即施壓，浩瀚靈力壓得周遭的人頭狠狠磕地，耳邊是他低沉的聲音縈繞：「記得收拾乾淨，別讓那群人的血髒了我項家的地界。」
「說什麼三問閣是為了三界平穩才成立的，送去了這個禍害，簡直荒唐！」
卻在這時，司如生轉身欲走，許栩意識到了危險急急地提醒他：「莫要亂走，危險！」
這學堂被燒得不冤，他應該再加大些火候，讓學堂沒得更迅速一些，省得礙眼！
許栩聽說過魔門有祥瑞轉世，卻從未想過，這祥瑞真的對自己會有幫助。
這讓司如生意識到，魔門讓他來這裏就是要羞辱他的，讓他換一種方式屈辱地活着。
就連他自身也是如此，此處就算是危險重重，到處都是大火，危險都會不偏不倚地繞開他，什麼惡劣的地方，他都能輕易地全身而退。
而這個女孩子跌過來時，甚至沒有刻意地去破開他的護身結界，便直接碰觸到了他。他也在這一瞬下意識轉過身，扶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穩穩地跌進了他的懷裏。
祥瑞。
說完，重新進入山門，再不理會這些人的憤怒。
那笑容純粹，極為燦爛，如荒谷迎來一陣清香風，帶來三千桃花灼灼，百里繁花艷麗。
司如生不予理會。
司如生身量很高，就算許栩站在他的身前，也不會遮擋他的視線。
「他是祥瑞之身，項家定然給了他不少法器，不然他才十七歲，怎麼可能有這般法力？」
遇到他，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哪裏是什麼祥瑞轉世！他連惡煞都不如！」高亢的罵聲傳遍魔門千里，帶着不甘與憤怒。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退開了半步，鬆開他后出聲詢問：「你是魔門的弟子？」
司如生沒有回答，又退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接着，火勢從他們二人的兩側掠過，依舊未靠近他們二人。
聽到老者的哭訴，其餘魔修議論紛紛。
司如生審視地打量她。
他最喜歡看着這種爛漫少女，在他的面前一步步變得絕望，最終殞落了。
「司如生他沒受傷吧？」項家修者問道。
許栩神情詫異地看着周圍，再看向司如生。
這也是他一直從容的原因所在。
她是體修嗎？身體強韌？
若是真的進入了三問閣，那麼他也有得玩了。
不動用靈力，用身體抵擋攻擊？
轟然巨響之後，浩瀚如海浪般的衝擊讓許栩的雙重結界都無法抵擋，苦苦支撐片刻，結界被震碎，餘波讓她後仰著朝後跌去。
老者和圍觀魔修齊齊跪拜，見到有姓修者，他們這些螻蟻皆需跪拜，甚至不得直視，哪怕是窺視他們的鞋面。
她低下頭，可以看到黑色氣場繚繞在她的身邊，無聲地圍繞着她，滲入到她的肌膚里。
一句話，讓老者心如死灰，卻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沒……」
能讓魔門修者恨到如此境地的，恐怕也只有司如生了。
轉機出現在她另外一隻碰到了司如生衣襟的手，她看到司如生身上是艷紅的氣場，那氣場如火如霞，逐漸驅散了她身上的黑霧，她的指尖甚至染上了那艷紅的霧。
彷彿她的人生都在這一刻出現了轉機，使得她興奮至極。
他的存在可以給三界帶來和平和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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