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

12點15分,底斯蘭,英倫市,中心醫院。

同往常一樣,英倫市仍然在下着綿綿細雨。濃密的陰雲擁簇在城市的上方,讓人好叫一個透不過氣來。

仰著頭看着窗外的枝條,布洛赫回想起了那個陰雨連綿的夏天。稍露難色,她又立即換上了那副人畜無害的面孔。

雨滴懸掛在枝條的末端,它會在什麼時候才會掉下來呢?靠回椅背上,布洛赫耐心的觀察起了那滴岌岌可危的雨水。

其實無論雨滴落在哪裏它最終都會被時間的所收割。它會重新回到天上去,然後開啟自己新的一生。

落在枝頭上的雨滴無疑是比落在塵土上的雨滴幸運的,在綠葉的遮掩下它們能夠活的更久。按理說,這樣待在原地那也不去就已經挺好的了,可是植物的枝條並不是平整的,它們是崎嶇的。

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本該安分守己的雨滴都會鋌而走險,去吞噬更多的同伴。隨着吞噬的雨滴越多,它們的重量也會越來越大。

地心引力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抗拒的,過大的重量只會引領水滴走向枝條的末端,走向跌落凡塵的結局--就像現在的這滴雨水,它已經來到了毀滅的邊緣,當然,這是它們必然的結局,它們誰也逃不了。

要想延續自己存在的時間,那就需要合適的環境與氣候。枝條的掩護是必不可少的,而當地的氣候也是決定自己命運的一部分,如果可以被凍上那再好不過了。

那麼大的一條冰錐,結實的掛在枝頭上。倘若有人伸手來抓冰錐,藏於基底的雨滴也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只要拋棄腳下的那部分就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倘若出了太陽,基底里的水滴更不需要擔心了。因為自己一旦沒站穩掉下去,那麼它的其他部分也得跟着一起死。要死也能拉上墊背的,這也不算太虧。

思索間,枝條上的那滴雨「嘀嗒」一聲就掉了下來。

「啊呀.....沒注意呢!」布洛赫喃喃道。

「嗯唔!嗯....」一個衰落的聲音忽然從她背後傳了過來。

回過頭一看,布洛赫這才發現媽媽已經醒了過來。起身把椅子搬到病床前,布洛赫輕輕的坐在了媽媽身邊。

「嗯唔.....」媽媽枯枝般的手不停地擺動着,心率檢測儀上的波動也變得越來越大。

用雙手攏住媽媽插滿輸液管的小臂,布洛赫憐愛的輕撫了起來。可這卻引來了媽媽劇烈的反抗。

見媽媽如此抗拒自己,布洛赫尷尬的笑了笑。再次握住媽媽的手,她仔細的觀察起了媽媽的手心與手背。

「媽.....你的身體看上去又變差了呢。」布洛赫自顧自的說着,再看向媽媽,她的眼裏已經流出了痛苦的淚水。

看着布洛赫的雙眼,媽媽虛弱的搖著頭。可布洛赫卻不以為然,她把臉貼在媽媽的手上,然後閉上眼睛仔細的體驗起了媽媽撫摸自己的感覺。

「別擔心,媽媽。我會讓醫生他們照顧好您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嗯唔!嗯唔!」媽媽痛苦的呻吟著,可這些都被布洛赫當作了耳旁風,她仍是滿臉憐愛的看着媽媽扭曲的臉。

「媽媽,你把我養大真的是很不容易。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像過去那樣仔細照顧你的!」說着,布洛赫用拇指擦去了媽媽眼角的淚水。

吱嘎,門突然被打開了,有人闖進了病房。

「布洛赫小姐?布洛赫小姐.......」話說到一半助理赫拉忽然呆站在了門口。

面帶微笑的看着這位剛剛上任的年輕的助理,布洛赫沉默了五秒,接着她又禮貌的點了點頭。

「噢....對,對不起布洛赫小姐!對不起!」赫拉慌忙道歉。

看着她手上的傳呼機,布洛赫自然是知道有工作要做了。將雙手搭在赫拉的肩上,布洛赫制止了她卑微的行為。

臉對着臉,布洛赫慢慢的湊近了赫拉。摸摸赫拉的頭,布洛赫又伸出食指說:「俗話說事不過三,這是第一次,所以我原諒你了.....但是下次要記住哦!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能進來,知道了嗎?」說完布洛赫用那根食指挑起了赫拉的下巴。

「嗯嗯....」赫拉顫巍巍的點頭道。

放開赫拉,布洛赫又回頭對驚魂未定的母親說:「放心,媽媽。你不會有事的,沒有人能從我身邊奪走你的,沒有人!」說到最後布洛赫還不以為然的笑着搖了搖頭。

說完她便領着赫拉離開了病房。在前往地下停車場的一路上,她們沒有說一句話。

停車位附近,赫拉加快了腳步,可走到一半時布洛赫忽然低頭看了看手錶,緊接着她一把將赫拉拉到了一輛箱型貨車後面。

「嗯?」

嘣--

她們的專車突然爆炸了,一時間內赫拉只覺著腦瓜子嗡嗡的。再一看擋着她們的這輛箱型貨車,它的車窗也滿是傷痕了。

嘟--

爆炸聲驚動了停車場里所有的汽車。扶著自己的頭赫拉儘可能的保持着身體平衡,而布洛赫則是一臉淡定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內襯口袋。

拿出手槍,布洛赫警惕的觀察起了周圍。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犀利,可她的語氣卻是如此的輕鬆:「啊呀呀,他們又沒能得手呢!」

再瞥一眼蹲在地上,腿還在發抖的赫拉,布洛赫溫柔的笑了笑。把她拉起來,布洛赫柔聲問道:「告訴我,哈德森已經和雷蒙取得了聯繫嗎?」

「是....是的,布洛赫小姐!他們馬上就要會面了。」赫拉顫抖著說道。

「很好,現在該向總部呼叫增援了!」

12點17分,曼德爾,索米市,伯米爾高地酒店。

樓里的槍聲已經消停很久了,可雷蒙.伊薩克始終是不敢出門。因為在決定開門前他的膽就已經被無線電里傳來的消息給嚇破了。

「我們的步兵已經同龍灣大使館內的敵軍發生交火,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擊潰他們.....」

「T77,往街道西邊開,那裏還有一窩豪特萊斯人....」

「哈哈哈!我抓到一個落單的叛賊,我們今天晚上有的玩了.....」

「該死的,指揮部!我們來晚了一步,大使館里的目標都跑走了!現在這就只有一窩蛇鼠.....」

「指揮部,這裏是棕櫚樹。龍灣的支援部隊已經衝破了我們的路障,現在正在架設第二道路障....」

所有曼德爾人都瘋了,他們都被那個叫海恩斯的惡魔給蠱惑了心智!

想到這雷蒙不由自主的抱緊了胸前的黑色公文包。這個包里裝着的可不是什麼行李,而是阻止這場戰爭的關鍵證物!

我必須把這東西交給RII,不然的話世界就完蛋了!雷蒙不停地在心裏提醒著自己。

滴!思索間,門鈴突然響了。

此刻,這刺耳而又乾澀的電子門鈴聲就像是魔笛人的笛聲一般。它在吸引著雷蒙去打開那道形同虛設的防線,那道處在五米之內的房門。

把公文包緊夾在腋下,雷蒙顫巍巍地伸出了自己左手。盯着那慢到跟被定格似的手錶,他倒數起了12個數。

「1,2,3,4......」數到這雷蒙的目光重回在了那銀白色的門把手上。

「7,8,9,10....」數到這雷蒙又咽了口口水。

「11.....」隨着12的逼近,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

「12.....」雷蒙終於數完了,而門鈴也在這一刻停止了鳴叫。房間里又重回到了寂靜的控制中,唯有那床頭的電子鐘一直在嗒嗒嗒嗒的響着。

12秒已經過去了,這同RII定的接頭暗號一模一樣。難道RII的人真的已經殺光了海恩斯的追兵嗎?

門裏同門外一樣,都是一片死寂。低垂著頭,雷蒙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床單,他在猶豫着要不要出去。

看在上帝和那些死去的冤魂的份上,出去吧雷蒙.伊薩克!

說走就走,雷蒙快步來到門前打開了門。

可門一開,雷蒙沸騰的血液便瞬間凝固了下來。只見一個身着銀色西裝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沖他笑着,在笑的同時他還不停的晃着左手上的一個秘密傳呼器。

那是RII探員的秘密傳呼器,而此刻它卻落在了海恩斯的手下迪倫的手裏--他是怎麼做到的?迪倫究竟是怎樣幹掉那些前來接應他。探員的?

想到這雷蒙的嘴角已經開始抽搐了,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臉部肌肉脫離控制的感覺了。

「很驚喜不是嗎?海恩斯對於你的所作所為可是一樣很驚喜呢!」說着迪倫鬆手任由傳呼器落了下去。

看着那個快速跌落的傳呼器,雷蒙還是一臉的不解。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可是RII的探員啊!

砰!傳呼器落到一半時,槍聲突然響起。在聽到槍聲的同一刻,雷蒙的小腿也傳來了一陣強烈的痛感。

「啊--」雷蒙慘叫一聲後仰摔倒在了地上,在此過程中公文包也被甩在了一旁。

撿起公文包,迪倫拿着槍開始逼近雷蒙。待雷蒙靠在床邊無路可退時,迪倫用手槍槍口挖起了他腿上的彈孔。

「啊啊,你這個畜牲!」雷蒙扭曲著臉大罵道,「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聽這話迪倫輕蔑的笑了下,他說:「你知道嗎?在我年輕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是一個熱心腸的人。」說着他突然從背後掏出了小刀,將刀尖對向雷蒙的肚子他突然目露凶光。

噗呲!刀一下就扎進了雷蒙的肚子,血順着傷口噴涌而出。

「呃啊啊啊啊啊!!!」雷蒙痛苦的大喊著,他雙手死按著迪倫的手不放,可這根本就無濟於事。

用力的切割著傷口,迪倫很快就把雷蒙腹部的傷口擴大至可以伸進一隻拳大小了。接下來迪倫做了一件迄今為止雷蒙見過最變態也是最令人膽寒的事--他把一隻手伸進了自己的肚子裏,然後又把肚子裏的臟器給扯了出來。

「嗚嗚....啊啊啊啊啊!」雷蒙無力的癱靠在了床邊,或許是出於本能他害怕的捂上了自己的雙眼。

「看啊,就像是這樣的熱心腸!」迪倫拎着雷蒙的腸子認真的說道,見雷蒙不願看到,迪倫便強行把他的手拉了下來,「不行,我可是在講故事,拜託尊重一下我好嗎?」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雷蒙拉着迪倫的一隻手苦苦哀求道,可迪倫還是滿臉的不在意,他仍在講述著自己的經歷。

「直到有一次,我冒着危險幫助了幾個人。可你知道嗎?我幫助的那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人,他們是畜牲!」說到這迪倫的眼裏又泛起了殺意,握緊手中的小刀他猛的刺向了雷蒙的大腿。

「他們告發了我們,他們害的我們被關進了地牢裏!你知道地牢裏有什麼嗎?黑暗!火鉗!刀片!還有你無法想像到的任何東西!他們!活生生的!一拳一腳的!殺掉了我的朋友們!」迪倫已經完全失控了,等說完這一段話時他才反應過來雷蒙已經被他扎的千瘡百孔了,而他自己也被飛濺的鮮血給染成了血人。

此時雷蒙的頭正耷拉在肩膀的一邊,而他暗淡的雙眼也沒來得及閉上,他的一隻手仍然是拽著迪倫的。

見此狀,迪倫低下頭笑了笑:「哎呀,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永遠都不能聽我講完我的故事。俗話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這麼說可能有些自大,但是不得不說,有些東西我要比你們看過的更多。」

拿起血跡未乾的刀,迪倫挑了挑雷蒙的嘴角。在把他的嘴角畫成下彎的樣子,迪倫又嘆了口氣:「你們這樣的蠢蛋總會因為自己而吃虧。到底還要我講多少次你們才能明白呢?」

把刀放在雷蒙的手裏,迪倫幫助死去的他握緊了這把兇器。撫上他的眼帘,迪倫笑着對他做了個再會的手勢。

燒毀公文包,迪倫吹着口哨走出了房間,就在他走到電梯口準備按下電梯按鍵的時候,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了槍響。

子彈之快以至於迪倫到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右耳正在慢慢變痛。再看看腳邊那血淋淋的肉塊,那是他被打爛的右耳的碎塊。

趕在第二枚彈頭飛來之前,迪倫立刻邁動雙腿逃向了就近的樓梯間,子彈緊隨其後。

躲在樓梯間里,迪倫喘起了大氣。等狀態調整好,他又冒着被爆頭的危險把半邊臉探出了掩體。

果不其然,攻擊他的正是那個身着黑色西裝,滿臉冷淡的傢伙--哈德森.沃克。此時他面色陰沉,滿身是血,而他左邊的嘴角也出現了一道狹長的傷口,那正是迪倫的傑作。

砰砰!兩枚彈頭瞬間飛了過來,而迪倫則在它們抵達之前就躲回了掩體後面。

那道傷口非常的美不是嗎?它加重了哈德森身上的冷漠感,讓他的形象更加完美,只可惜它沒能殺死哈德森。

迪倫早就知道RII要派哈德森來對付自己,而他自己也一直在暗中期待着,準備着。他好久都沒和真正的業內人士交過手了,機會難得,這一次迪倫必須要玩的盡興一些。

沖着後方迪倫大聲喊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哈德森.沃克不止這兩下子,你果然沒有死!」

嗒,嗒,嗒.....哈德森沒有開口回應迪倫,而是用皮鞋走路的聲響傳達了自己想要殺死他的心意。

「嗯....看來你並不喜歡說話。不得不說你打的很准,不過還差點!就是差的那一點沒讓你幹掉我!」

「......」面對迪倫歇斯底里的挑釁,哈德森還是一言不發。

「沒關係的,即使你不說話也不妨礙我們接下來成為死敵的現實!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正的同行,我可不能輕易放你走啊!」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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稜鏡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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