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導師的刁難

第八十九章 導師的刁難

光線逐漸黯淡的傍晚,寒意開始慢慢降臨,有風吹過,吹動了聶槃的頭髮,卻沒有吹動他的思緒。

走在青石鋪就的道路上,聶槃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相當矛盾的個體,他熱衷於格鬥修行,但骨子裏卻不是光頭師伯那種嗜武如命的武痴,他擁有格鬥大師的實力,卻更希望自己永遠不需要出手。

聶槃聽老爹說起過自己兩歲時的驚艷表現,所以他一度把自己熱衷於格鬥修行的理由歸結到未解的身世上,然而如今他卻發現,事實似乎並不僅僅是這樣,解開自己的身世誠然需要強大的實力,但在那之外,應該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在左右著自己。

是什麼呢?

他抬起頭,看見了天邊的一粒大星,緊接着,他看到了更多的星星,大的小的,疏的密的,它們鋪滿了悄然入夜的天空,一眨一眨的,彷彿神靈俯視眾生的眸子。

思索中,聶槃走上了一座天橋,天橋上的燈盞早已亮起,射出了昏黃的光。

在那光線的下方,有一位衣衫破舊的歌者,正抱着一柄有些老舊的曲柘琴,輕輕撫弄,口中低聲吟唱着聶槃從未聽過的歌謠。

歌者的腳邊放着一頂破舊的帽子,有風吹過時,隱隱可見鈔票邊角的彈動。

聶槃一步步地走近歌者,此時他不但能夠更加清楚地聽到對方的歌唱,還能夠看到對方的眼眸。

那是一對平靜如水,卻又欣然如意的眸子,裏面沒有半分自卑又或者可憐的成分,如果一定要聶槃去形容的話,大抵可以認為對方的狀態是愉悅的,自由的,沒有半點不自在,沒有半點不和諧。

聶槃走到歌者的旁邊,轉身看向了天橋下穿梭不息的車流,那裏有人們活着的意義和方向。

一曲終了,聶槃悄無聲息地往歌者的帽子裏放了一張鈔票,輕聲說道:「感謝您動聽的歌聲。」

歌者笑了笑,滿是滄桑的鬍子蓬了起來,又縮了回去,顯得有些滑稽,他站直了身子,把曲柘琴仔細地背上了後背,看他那認真的樣子,就好像是背着一柄絕世寶劍。

歌者將帽子裏的鈔票仔細地理了出來,錢入口袋,帽蓋頭頂,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晚飯。」

「謝謝,只是今天不行,因為我已經約了人。」聶槃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往天橋的另一端走去。

歌者搖了搖頭,鬍子又蓬了起來,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

聶槃沒有說謊,因為和他約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付校長介紹給他的導師——賀汝真教授。

許是為了方便進行科學研究,賀汝真教授的住所距離普洛米修斯學院並不遠,因此過了天橋之後,又轉了兩條街,聶槃便抵達了導師的家門口。

這是一個方方正正地院落,規模並不大,院子裏錯落有致地擺放着各式各樣地花草,它們有些才剛剛染上綠意,而有些的枝條則已被盛放的花朵壓彎了腰。

聶槃吸了口氣,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陣子,大門口的晶屏亮了起來,一位老太太的臉孔呈現其中:「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我是來自鹿淵市的聶槃,賀教授約我過來見個面。」聶槃微微欠身,表明了來意。

老太太的臉上一陣驚訝,然後就見她眉眼之間的神色略顯尷尬,連忙說道:「快進來吧。」

門開,聶槃不疾不徐地行了進去。

老太太為他開了門,把他讓到屋裏坐下,又給他倒上了茶水,然後才有些歉意地說道:「小夥子,真對不起啊,我家那個死老頭子肯定又耗在實驗室里忘記了時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他打個電話,催催他。」

老太太說完話,便撇下了聶槃,急匆匆地衝上樓去打電話,把聶槃一個人留在了客廳里。

聶槃原本設想過許多與賀汝真教授會面的情景,卻沒料到對方竟然會放了自己的鴿子,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雖說有些尷尬,但從這件事情當中,聶槃卻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賀汝真教授對專業研究的熱愛與執著,無論如何,跟着這種人的話,自己的大學時光應該不會虛度,這很好。

不一會兒的工夫,老太太又急匆匆地從樓上沖了下來,看她那身形搖擺不定的樣子,聶槃真的很擔心她會不小心摔倒,不過老太太的這種步法估計也是熟練了,所以只是有驚無險。

「小夥子,你再等一會兒,我家那個死老頭子可能要半個小時才能回來。」老太太坐了下來,一邊為聶槃削著水果,一邊略帶歉意地說道。

聶槃笑了笑,搖頭說道:「不要緊。」

雖然聶槃的話少,但他跟老太太倒是相談甚歡,兩個人說說笑笑,一眨眼竟然就過去了兩個小時,直到老太太火冒三丈地在電話里把賀教授臭罵了一頓之後,又過了半個小時,這位工作狂人才回到了家中。

「你就是聶槃?」年近六十的賀教授面無表情地看着聶槃,說道:「老付那個傢伙,別的本事沒有,給我找麻煩的水平倒是一流。」

聶槃看着頭髮已經白了一圈的教授,搖了搖頭,說道:「付校長搞科研的本事可能不如您,但他看人的本事還是很不錯的。」

「哼,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有沒有老付吹得那麼玄乎。」賀教授冷冷地看了聶槃一眼,然後接過老伴遞來的一大碗麵條,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

聶槃表情平靜地回答道:「您院子裏一共種著七十六種花草,分別是紫劍蘭、尋枝、變種大頭薊、鐵線金絲菊……」

當聶槃一口氣把院子裏的花草名稱全部說出來之後,賀教授眉眼之間的冰冷終於消除了少許,轉向老伴問道:「這些不是你告訴他的吧?」

老太太搶下了賀教授手中的空碗,使勁瞪了他一眼:「告訴不告訴是我的事,反正我看這孩子挺不錯,你給我收斂點,嚇着他我可饒不了你。」

一碗麵條下肚,賀教授之前略顯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冰冷了,只見他看着聶槃說道:「我承認,你的見識算是不錯,竟然能把那麼多的花草全都認出來,還能一個不落的說得清清楚楚,連個停頓都不打,這一點,一般人確實做不到。」

「但這才只是一方面,離我的要求遠遠不夠。」賀教授把身子微微前傾,盯着聶槃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想跟着我搞研究,如果沒有點吃苦的準備的話,我勸你還是直接就給我滾得遠遠的,省得被我掃地出門的時候,大家尷尬。」

聶槃坐直了身子,絲毫不讓地回看着賀教授:「如果您指的吃苦的準備是面對枯燥和疲勞的話,我想,一天之內全力出拳五萬下的成績,應該能夠讓您感到滿意。」

「你的意思是你的身體素質還不錯?」賀教授打量了一下聶槃這副偏瘦的身板。

聶槃挑了挑嘴角,平靜的臉上寫滿了自信:「當然,至少比您現在的身體要強上百倍都不止。」

賀教授哼了一聲,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算太好,所以並不與聶槃爭辯,而是說道:「我聽老付說過,你父親是聯邦為數不多的格鬥王者之一,但他是他,你是你,如果你現在跟我漫山吹牛,那麼將來肯定有讓你吃苦受罪的時候,你可別後悔。」

聶槃平靜道:「從我接受付校長的提議開始,我就沒想着後悔過。」

賀教授深深地看了聶槃一眼,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聶槃毫不畏懼。

賀教授的嘴角帶着一絲玩味,問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問題:「你覺得,我院子裏的這些花花草草,哪一樣最能給你觸動?」

聶槃稍稍一愕,略作沉吟道:「說實話,並沒有哪一樣最能給我觸動。」

「你是不是覺得,搞科研的人,全都應該是些只懂得數字和公式的獃子?」賀教授的臉上一片平靜,但眸子卻逐漸冰冷。

「當然不是。」聶槃搖了搖頭,微笑道:「其實我之前的話並沒有說完,那些花草單獨一樣拿出來,確實給我的觸動都不大。」

賀教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不知道這個口氣不小的年輕人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但如果把它們看成是一個整體,倒是能讓我有一些並不算新鮮的感悟。」聶槃說道:「同是一院春來早,花開先後各不同。」

這次反過來輪到賀教授微微一滯,但他頓時便明白了聶槃這兩句詩里蘊含的意思,只見他點頭輕笑了幾下,然後說道:「最後一個要求。」

聶槃伸手做了個請講的姿勢,沒有開口。

「對年輕人來說,我的這個要求可能有些困難,希望你能夠想清楚再回答我,甚至就算今晚暫時先不回答,也是可以的。」賀教授說道。

看到聶槃仍然不接話,賀教授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擁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強烈自信,於是挑着嘴角說道:「我最後的一個要求是——在你大學畢業之前,不許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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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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