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桐樹·鳳凰仔(上)

第一章 青桐樹·鳳凰仔(上)

聯邦歷234年,4月19rì,十分平凡的一天。

查克納州鹿淵市北部的深山之中。

隨着砰的一記悶響,一頭大棕熊痛苦的嘶吼了一聲,眼睛翻白,帶着萬分不甘頹然傾倒,暈厥在聶岩重逾千斤的旋踢之下。

抹了把汗,看着身上最後這套衣服也變得破舊不堪,聶岩終於決定結束這次深山修行,返回遠在千里之外的格鬥道場。

天氣很好,鳥雀們在林間歡快地鳴叫,似乎在慶祝聶岩這個該死的混蛋終於要滾蛋了。

走出深山,得見天rì的聶岩認準了方向,開始發力狂奔,當他一口氣跑出百多里路,弄得滿頭大汗時,這才停下來,緩緩爬上一個山坡,坐到一塊大石頭上稍作休息。

有風吹過,吹動了不遠處青桐樹的葉子,嘩啦啦啦。

聶岩的耳朵輕輕地彈動了兩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在青桐葉子的聲響當中,還夾雜着一道細微而悠長地呼吸聲,是個高手!

在深山裏苦修了百多天的聶岩,正覺得自己手癢得厲害,如果對方不是這樣藏頭露尾,自己肯定要做足了禮數,但是現在嘛,哼哼!

聶岩的身體猛然一縱,就像一陣輕煙似地攀上了青桐樹,然後被眼前的情形驚得目瞪口呆。

粗壯的青桐枝杈之間,正睡着一個全身**的小男孩,看他稚嫩的樣子,最多也不過兩歲,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巴、草屑以及五顏六sè的植物汁液,一個活脫脫的泥娃娃。

聶岩張著大嘴半天沒有動作,他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孩子,怎麼會睡在這裏?而且,這孩子的呼吸……怎麼會如此悠長,竟然把自己都騙過了?

聶岩在心裏把自己狠狠地鄙視了一頓,這才想起應該立即把這孩子抱下去,否則讓他摔到樹下的話,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想到這裏,聶岩伸出雙手,準備去抱這可憐的孩子,不過眼前的情形卻讓他再度吃了一驚,因為那孩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一雙烏溜溜地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聶岩,彷彿他的臉上正開出一朵花。

聶岩的臉上當然不會開出花來,他咧開嘴,假假的扮了個笑臉,把雙手向孩子伸去,沒想到,那孩子竟然躲開了他的雙手,而且嗖嗖幾下,爬到更高的一節枝杈去了,爬上去之後,他又探出頭來,目光jǐng惕地看着聶岩。

聶岩的眼瞳猛地一縮,眼中閃過一道jīng芒,那孩子行動之間竟然如此諧調,筋肉張馳有度,手腳的落點也選得極好,那種進退有據的輕盈姿態,使他看起來像一頭充滿了jǐng惕地幼豹,呈現出令人心動的美感。

聶岩在心中暗贊了一聲,開口問道:「你一個小孩子,怎麼會跑到這裏來?還有什麼人跟你一起來嗎?」

這裏靠近大山,地方偏僻,人跡少至,經常會有猛獸出沒,將一個年幼的孩童帶到這裏又扔下不管,實在是一件相當不妥的事情,一念及此,聶岩的心中便對他的監護人產生了強烈的不滿。

高踞樹杈之間的孩子聽着聶岩的問話,偏了偏小腦袋,眼中shè出疑惑的目光。

雖然聶岩歸心似箭,但是眼前這孩子的監護人不知去向,他自然不能放心離開,索xìng便暫時放下回去的念頭,呆在樹上陪着孩子說起話來,只是對方一味jǐng惕,連聲音都不發出一絲,弄得他跟個自言自語的傻瓜似的。

然而三個小時過去,rì頭已越中天,這孩子的監護人卻仍然沒有露面,無奈的同時,一個疑惑也在聶岩心頭浮起,這孩子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半點焦急,難道說,他根本就是一個人?

想到這裏,聶岩似乎下了某種決定,只見他又問道:「你的家人呢?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人來接你?」

「唔?」那孩子依然沒有動,但總算開了口,發出了稚嫩的聲音,只是聲音當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聶岩的嗓子有些發乾:「就是你的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他們在哪裏?」

「唔?」仍舊是疑惑與不解。

聶岩的心中開始怦怦亂跳:「沒有嗎?一個人的話,一定很辛苦吧?走!跟我回家!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做你的爸爸!」

「……」

聶岩十分真誠地向著孩子伸出雙手:「來吧,我們回家!」

那孩子緊緊地盯着聶岩的眼睛,過了小半天,彷彿是被聶岩真誠地眼神打動了,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下來,然後被聶岩摟進懷裏。

也許是很久沒有被人抱過,那孩子渾身的肌肉都非常僵硬,跟一塊人形木頭似的,無論聶岩怎麼安撫,他依然保持着那個緊張的狀態。

聶岩抱着他從樹上下來,然後將自己的上衣脫了,把孩子裹在其中,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就算是再小的男子漢,也不能光着屁股。啊,應該先給你起個名字!」

「……」

「你老爹我姓聶,你當然也得姓聶,唔,給你起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聶岩抬起頭來,望着孩子棲身的這棵青桐,過了片刻,終於下了決定:「梧桐樹上棲鳳凰,嗯,鳳凰……好,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聶盤!」

「唔~唔?」

「嗯,就是聶盤!嘿,小鳳凰,你放心,老爹一定會把你培養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

聶岩把小聶盤扔到肩膀上,指著格鬥道場的方向高喊一聲:「鳳凰仔,我們回家!」

小聶盤抬起頭,望着聶岩手指的方向,眨了兩下眼睛,陽光有些燦爛……

……

……

經過了大半天的跋涉,父子二人在傍晚十分進入了鹿淵市的地界。

聶岩的格鬥道場位於鹿淵市的北郊,雖然處在地價最為便宜的城市邊緣,但因為聯邦zhèngfǔ對個人佔地和用地的嚴格限制,所以道場本身的規模並不太大。

不過規模的大小,並不能代表其實力的高低,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自格鬥道場創立以來,聶岩憑藉着不俗的身手與隨和的xìng子,着實吸引了不少弟子。

另外,因為格鬥道場的存在,這一帶的治安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好很多,更是讓聶岩贏得了周邊民眾的認可與支持。

「哎喲,聶師傅,您這是去深山裏修行了吧?看這衣服,又破的不成樣子了……」買菜歸來的胖大嬸笑容滿面地跟聶岩打着招呼。

事實上,被稱作聶師傅的聶岩,如今才不過三十歲,言談舉止之間,仍然會透出年輕的氣息,因此這一聲師傅,那可是周邊居民們發自內心的尊稱,彌足珍貴。

「聶師傅回來啦……」

「聶師傅好!」

「哈哈,聶師傅的衣裳破又成這副模樣了……」

「……」

還沒等聶岩開口回答,街上的人們紛紛開口跟他打起招呼來,聶岩連忙笑着點頭致意,多半都是熟悉的鄰居和街坊,熱情的很。

以往大家和聶岩打過招呼之後,也就各忙各的去了,但今天不同,因為聶岩的肩膀上還坐着個年幼的小娃娃,大傢伙兒的興緻一下子就被引了上來,至於回家做飯什麼的就先扔到一邊,晚吃一會兒餓不死人,瞧瞧聶師傅的八卦才是當前的頭等大事。

湊得最近的仍然是那位胖大嬸,只見她驚奇的看着坐在聶岩肩膀上的小聶盤,替大家開口問道:「聶師傅,這孩子……」

聶岩笑着拍了拍聶盤的小腿兒,因為眾人的靠近,這孩子的肌肉又開始僵硬起來,一副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對小聶盤稍作安撫,聶岩微笑着對眾人說道:「這孩子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不過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聶岩的兒子。」

「嘖嘖,這孩子真是好福氣!」胖大嬸笑呵呵地伸出手來,準備摸摸聶盤的小臉蛋兒。

小聶盤的眼睛緊盯着胖大嬸的手,在她摸過來的一瞬間,小腦袋一偏,直接就躲開了。

有些底子的胖大嬸顯然沒料到聶盤會躲開,小愣了一下,然後喜上眉梢地說道:「聶師傅,您這兒子好像很了不得啊,我看他是塊修行的好材料!」

「恭喜聶師傅再添貴子!」

「嘖嘖,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養子也有這說法?」

「呃……那你也得看看是誰的養子不是……」

「我去……」

聽着圍觀的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接受着人們恭喜,聶岩笑着朝四周拱了拱手,說道:「謝謝各位,改天我一定好好擺上幾桌,大家到時候一起來慶祝一下。」

艱難地穿過了兩條街,再拐過一個不大不小的彎,格鬥道場便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停住腳步,聶盤拍了拍聶盤的小腿,指著格鬥道場說道:「怎麼樣,老爹的格鬥道場還不錯吧?這裏,將會成為你邁向遠方的起點!」

小聶盤抬頭望去,只見那並不高大卻頗具氣勢的中式門樓上,刻着兩個漆黑地大字:「我流」!

門樓之下,又有兩隻威武的石獅並立兩旁,石獅口中各銜一枚石球,一刻曰「德」,一刻曰「仁」。

聶岩的格鬥道場並不傳授特定方向的格鬥技,對於近身格鬥,他主張必須要貫徹「我」的堅定意志,無論是拳腳還是兵器,都是「我」之意志的強烈延伸,即舍我之外,再無他物,這便是「我流」之由來。

雖然不到兩歲的小聶盤並不認識「我流」這兩個大字,但他清澈地眼眸里,卻發出了微不可察地閃亮光芒,彷彿有什麼東西深深地吸引了他,於是,他發出了一道短促地聲音:「唔!」

聽見小聶盤的回應,聶岩頓時發出了一陣開懷的大笑。

「爹!你回來啦!」聶岩爽朗地笑聲還沒有完全消散,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便從大門中飛快地沖了出來,男孩的眉眼之間,儘是聶岩的痕迹。

原本想衝進父親懷裏的男孩,在大門前的台階下停住了腳步,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坐在父親肩膀上的小傢伙,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聶遠,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弟弟了。」聶岩笑着走上前去,將小聶盤送到聶遠的懷裏。

聶遠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聶盤接過來摟在懷裏,然後興奮地歡呼道:「太好了!我做哥哥了!我做哥哥了!」

聶岩看着雀躍地兒子,不由的想起了當年與自己共同創立道場的心愛地妻子,一時間,心緒百轉,思念萬千。

自古紅顏多薄命,那位德才兼備的美麗女子,在為聶岩生下了聶遠之後便撒手人寰,留下了這父子二人相依為命。

不過如今有了新成員,這個家庭已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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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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