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三天②)
第三天,季郁呈換掉身上的病號服，突然提出要下山,老管家心頭詫異,挑了幾個口風嚴實的保鏢跟着。
有保鏢跟着會有諸多不便，但現在季家正值多事之秋，要不答應老管家,老管家只怕會轉頭告訴老爺子，少年季郁呈只好不情願地帶了一群尾巴。
不過保鏢們也知道他的性情,特意上了另外一輛車，跟在很遠後面。
季郁呈打開車門后，很久才關上車門。
後面的保鏢只覺得少爺怪怪的，怎麼也想不到緊跟着季郁呈上車的還有個人。
小季郁呈特地挑了輛加長林肯，車廂和駕駛座隔開，他和寧綏坐在車內，說什麼幹什麼司機都聽不到。
寧綏掏出一副白色的無線耳機遞給他：「你戴上這個,待會要和我說話就裝作在打電話,別人就不會覺得你腦子有病。」
「我管他們怎麼以為。」少年季郁呈托無所謂地道：「我不在意。」
沒有這件事,周圍人也沒覺得他有多正常。
「不要破罐子破摔好嗎？」寧綏心裏無奈帶了點兒好笑,把耳機塞進他手裏。
「那你給我戴。」少年季郁呈把腦袋湊過來。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寧綏給他挑的,一件墨綠色帶帽子的衛衣外套,背後綉著只小浣熊。
這種可愛款的衣服寧綏是見不到二十五歲的季郁呈穿了,脅迫十五歲的季郁呈穿上給他看看也算過過眼癮。
少年季郁呈早上起來的時候不願意穿，他衣櫃里清一色的黑色深藍色,簡約的衣服才符合他的酷哥人設,這種衣服上綉個可愛圖案的算什麼,寧綏把他當五歲小孩嗎？
可寧綏說如果他穿這件，今天就什麼要求都答應他,他才不太情願地穿上了。
此刻隨着他靠過來的動作，他領口兩邊的毛線抽繩一晃一晃，寧綏心滿意足地被可愛到，拍了拍他的腦袋，說：「行啊，我給你戴。」
少年季郁呈摸了下自己的腦袋，古怪地看着寧綏。
寧綏打開耳機盒，將兩隻耳機分別塞進他兩隻耳朵里，收回了手，他還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寧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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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郁呈道：「我感覺你沒把我當大人。」拍腦袋這種動作太奇怪了。
寧綏被逗笑了：「你本來就不是大人啊。」
季郁呈道：「但你說我是你的戀人。」
寧綏道：「糾正一下，未來你會是我的戀人。」
少年季郁呈異常的不滿：「但現在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比未來的我更加年輕、精力充沛、有更多的可能性。」
「什麼意思？」寧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季郁呈振振有詞道：「意思是你可以嘗試一下年下，你……乾脆別回去了吧。」
寧綏「噗」地一下笑出聲來：「你有沒有覺得你話比第一天多了？」
第一天的少年季郁呈對周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無比漠然，對寧綏也冷冷的，但到了今天，少年都能一本正經地開玩笑了。
十五歲的季郁呈有點懊惱，他這麼鄭重其事，寧綏居然只覺得他在開玩笑。
「未來的我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季郁呈心裏有些賭氣。
「好的地方可多了。」寧綏掰着手指頭，笑着道：「第一，長得好看。」
「呵，」少年季郁呈不屑道，「一樣的臉，我也好看，第二第三呢。」
「第二，」寧綏道，「長得好看，第三，還是長得好看。」說完他有點喜滋滋的，像是顏控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本來在聽到寧綏說有多喜歡未來的自己的時候，少年季郁呈是有些嫉妒的，他頭一回遇到這麼個想讓對方留下來陪伴自己的人，卻沒辦法和未來的自己搶。
可當寧綏說的三條優點都只是長相，他又有點不高興。
「你和未來的我在一起，就只是為了我的皮囊？」少年季郁呈不悅地問：「那以後出現了比我更好看的人怎麼辦？你的眼睛豈不是要黏在別人身上？」
寧綏道：「我連你都看不過來，還看別人？」
少年哼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掩飾住了自己的高興。
「再說了，還有第四條到第一百條。」寧綏道：「第四是……」
寧綏話還沒說完，少年季郁呈就打斷了他：「算了，我不聽了。」
「怎麼又不聽了？」寧綏好笑地問，他真是捉摸不透十五歲的季郁呈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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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十年才能遇見屬於他的寧綏。得到了全部的愛意，卻又握不住，他不知道這十年漫長的時間他要怎麼度過。
少年季郁呈的悶悶不樂一直持續到理髮店。
保鏢在外面等，私人理髮師給他剪完頭髮，他看向鏡子中的寧綏，問：「你覺得怎麼樣？」
理髮師差點嚇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季郁呈戴着耳機，難道是在打電話？可電話那頭的人也看不見他的髮型啊。
寧綏端詳了少年一眼，道：「我覺得你怎麼樣都好看。」
少年季郁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認真點行不行？」
「是真的啊。」寧綏被瞪得一臉茫然，有季郁呈這張臉，還要什麼自行車：「你寸頭都好看。」
少年季郁呈心情忽然好點兒了，他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對理髮師說：「給我來個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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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別，」寧綏抓狂道，「就這樣就很好了，不要真的剃成寸頭。」
待會兒去鬼屋玩，他還想誘哄季郁呈穿女裝，頂個寸頭怎麼穿女裝。
「所以你剛才是瞎說的，你覺得我寸頭不好看。」少年季郁呈擰起了眉。
寧綏面對季郁呈時常無話可說，大的他搞不過也就算了，沒想到小的他也應付不過來。
見理髮師被自己弄得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少年季郁呈抓起電推，打算自己剃。
寧綏生怕他不按理出牌，真的剃成寸頭或是光頭，趕緊抓住他作亂的手腕：「你這就不乖了。」
儘管這個時候，寧綏也沒忘了季郁呈的傷口，隔着衛衣袖子抓住季郁呈的力道輕輕的，甚至稱得上溫柔。
少年季郁呈注意到這個細節，頭頂烏雲頓時散開。
剪完頭髮，兩人抵達提前定好的地方。
寧綏環顧一圈，場地很大，他們昨天挑的是一個走劇情的鬼屋密室，因為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但來玩的基本都是一男一女小情侶。
寧綏跟着季郁呈往前走，問：「你以前是不是沒來過這種地方？」
「沒，也不感興趣。」季郁呈雙手插著褲袋，將購買訂單遞給工作人員。
寧綏問：「那你昨天怎麼答應一塊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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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寧綏，他才不會來做這種無聊又幼稚的事情。但是有了寧綏的參與，這件事兒好像就沒那麼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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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的視線一直在季郁呈的臉上，眼底滿是驚艷，半天沒回過神來。
寧綏忽然有點理解季郁呈平時為什麼不愛出門了，一是因為學業繁忙，二是因為無論穿得有多低調，在公眾場合還是經常被盯着看。這就和明星出門一樣，捂得再嚴嚴實實，氣質騙不了人。
少年季郁呈眉眼彎了起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開心表現得太明顯，他咳嗽了一聲，連忙綳直了嘴角。
工作人員道：「換完就可以出來了，其他人先吃點水果，我們NPC還得準備一下，距離開場還有二十分鐘。」
季郁呈徑直走向男裝，指著另外一套，冷冷道：「誰定的女角色誰穿那個。」
寧綏立刻把鳳冠和衣服一塊兒遞給他：「那當然了，我怎麼會坑你呢，我都沒有帶手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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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季郁呈怒道：「寧綏，你又欺負我是吧？你也就比現在的我高兩厘米。」
少年季郁呈開始不耐煩：「檢票，兩張。」
說完，寧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手機，對着他「咔嚓」拍了十幾張。
鳳冠實在太重，他不是很想戴，但考慮到寧綏激動的心情，他還是把頭套胡亂粘在頭上后，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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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季郁呈頭一回粘上了古裝頭套，雖然戴得很敷衍，歪歪斜斜，但漆黑長發如瀑布披肩，鳳冠下冷冽的眉眼完全蓋住了衣服的紅，半點不顯柔和，反而倒像是為了斬妖除魔而換上新娘妝只待給對方一劍的肅殺的少年遊俠似的。
少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道：「待半年再走。」
「真的？」季郁呈猛然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
但少年季郁呈氣場沒成年季郁呈那麼攝人，他在別人眼裏表情再冷，也只不過是一個有點冷酷的少年，想找他搭訕的人遠遠超過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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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用什麼做交換？」少年季郁呈故意問：「我沒有穿女裝的癖好，為了你想看才穿，你總得付出點什麼吧。」
季郁呈：「……」
「真的。」寧綏篤定道。反正馬上小季郁呈就會不記得自己來過。現在撒點小謊讓他開心一下，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一對年紀大點像是上班族，一對年紀輕點兒不知道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總之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直到訂單晃到眼下，工作人員才反應過來，紅了臉，趕緊掃碼，並問：「您是還有朋友要過來嗎？如果一個人的話，買一張就行了。」
季郁呈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姑且再信你一回。」
架子上放着兩套衣服，一套黑色鑲金邊捕快裝，一套鳳冠霞帔新娘裝，旁邊甚至還有一頂珠簾鳳冠。
「還得換衣服？」季郁呈問。
季郁呈不關心別人，不代表他沒聽到，他被弟弟這個詞雷得頭皮發麻，臉色頓時黑了。
他手機里沒什麼不能看的，所以他都沒管寧綏在他手機上搗鼓半天都幹了什麼。
少年季郁呈把鳳冠一摘，衝過去就要搶寧綏的手機，面紅耳赤：「你不是說你沒帶手機嗎？」
眼前這位高中生顯然是不缺錢的主，工作人員將兩張票遞給他，說：「請去那邊換衣服。」
寧綏誠懇點頭，雙手合十：「非常想。」
「那你怎麼不說話？」
此時此刻看不看女裝倒是其次了，寧綏不想讓季郁呈不開心。
寧綏生怕他瞪人家，趕緊拉着他往換衣間走：「好了，趕緊換衣服。」
不然等以後寧綏走了，自己還能用什麼痕迹證明遇見過他？
「換衣服能更方便代入。」工作人員道：「您定的這個《鴛鴦債》是一個古裝角色扮演恐怖類型密室逃脫，一共五至六個玩家，鑒於您買了兩張票，佔了兩名角色，所以和您一起的只有四個玩家。」
「但凡我提出的，什麼你都可以答應？」
成年季郁呈已經習慣了這種視線，他會冷眼盯回去，以至於周圍的人不太敢看得太放肆。
寧綏在季郁呈身邊拽了拽他袖子道：「我不佔位置，別浪費錢呀。」
但是還沒戴上去，少年擋了一下，拿在了手裏。
寧綏忙不迭仰頭看天花板，假裝無辜。
季郁呈迅速瞪向寧綏。昨天寧綏拿他手機買的票。
寧綏一直等着他出來呢，帘子一掀，直接對上了他漂亮驚人的臉。
「換好了。」這身衣服有多嬌美，少年動作就有多粗魯。
寧綏笑得肚子疼，踮起腳不讓他夠到：「你居然會信我，年輕人，天真。」
寧綏趁着他還沒有摸到捕快裝，眼疾手快地衝過去，迅速把捕快裝取下來抱在了懷裏：「這套男裝的尺寸比那套新娘裝的尺寸大，我比你高，我穿這個。」
兩人被工作人員帶到換衣間，其他四個人已經換好衣服在門口等著了，分別是兩對情侶。
「對了，提前告訴您，這個密恐一共三個男性角色，三個女性角色。」
年輕點的那對里的小女生一見到季郁呈，眼前一亮，掐著男朋友的胳膊道：「好帥的弟弟。」
沒看出來啊，這高中生長得像富家小少爺一樣，還有這特殊嗜好。
寧綏把鳳冠拿起來，忽然道：「好，我答應你。」
工作人員退了出去，並把門關上。
少年季郁呈沒吭聲，他才不想說自己想留着兩個人的票據做個紀念。
少年季郁呈連換衣服的心情都沒有了，抱臂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抿著唇不說話。
說着，工作人員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屏幕，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嗯……您訂票的時候選了一個男性捕快角色，一個新娘角色，還特意備註了把新娘的衣服留給你，您是待會兒打算自己穿嗎？」
他朝寧綏伸出手，冷冷道：「給我，我去換，不過先說好了，你不許拍照，不許讓我留下黑歷史。而且只能你看，你看一眼我就換回去。」
寧綏想替季郁呈擋住視線都沒辦法。
他拉開帘子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寧綏。
他轉過身去，將鳳冠放下，眼裏失落一閃而逝。
少年季郁呈看了眼手裏一晃就清脆地響個不停的鳳冠，皺眉：「你真想看我穿？」
「再說了，我本來也只打算你穿給我一個人看，外面的人想看我還不讓他們看呢。」
說着他笑着把鳳冠往季郁呈頭上一戴。
見季郁呈語氣已經鬆動了，寧綏興奮地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寧綏忙不迭點頭：「都答應。」
見寧綏遲疑，少年冷了臉：「剛才還說什麼都可以答應，現在就不願意了，看來我的女裝對你吸引力並沒有那麼大，那你別看了……再說了，待半年而已，又不是不讓你回去。」
寧綏見少年季郁呈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得低落，有些頭禿地抓了抓後腦勺。關鍵是，穿越時間不是他能決定的，設置的就是五天啊。
而且一直戴着耳機，像是在和女朋友電話約會，果然有錢人玩得都花。
「怎麼樣？」本來少年季郁呈被眼前晃個不停的帘子弄得有些心煩，但見寧綏一直盯着自己，他突然有些不自信起來：「很奇怪？」
寧綏愣了一下，沒想到交換條件竟然是這個。
「一個人。」季郁呈說：「就兩張。」
換衣間被帘子分隔成了幾個小塊兒，季郁呈走進其中一道帘子后，費力地把繁瑣的衣服換上了。
「這不是看呆了嗎？」
季郁呈：「………………」
「別啊。」寧綏央求道：「我特想看你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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