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天③)
相比季郁呈那邊隱身技能失靈、要錢沒錢的狀況,寧綏這邊順利得多。
他出現的地點是十年前的山莊，這一年十五歲的季郁呈在這裏養病。
等時間旅行引起的眩暈過去之後,寧綏確認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這裏他來過很多次，已經很熟悉了，現在他應該是在半山腰的小路上。比起十年後,這座山還沒怎麼開發，樹木種類沒有那麼繁多,小路台階也不是鋪的木板，而是青石台階，雨後有些地滑。
寧綏打開書包翻了翻，001非常靠譜，帶來的東西一件也沒有丟失。
他拿出礦泉水喝了口，緩解了下穿越引起的不適感，然後帶着春遊般的興奮心情,找了根較粗的木枝當拐杖,順着台階往上走。
沒有車想要上山還是有些困難,寧綏氣喘吁吁地爬了快一個小時的山,才終於看到了山莊的大門。
外面的停車場停了不少車,還有一輛專門的醫療用車,幾個保鏢在外面巡邏,比起十年後冷清的度假山莊，此時這裏更像是一處專門為季家大少爺服務的療養院。
寧綏從鵝卵石小路走進去,兩個頭髮半白的人正從前廳出來,左邊那個穿着黑色西裝制服的應該是從前的管家,右邊那人則和他見過的山莊老闆有幾分相似，大約是老闆的父親。
兩人出去把今天來做檢查的醫生迎進來。
他們從寧綏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寧綏伸手在他們眼前晃了晃，他們目不斜視，徑直走過去了。
「果然完全看不見我。」寧綏欣喜道。
這能力也太強大了，那麼這五天他在這個世界裏豈不是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
001道：「身體不要碰到他們就行了，直到時間旅行結束，他們都不會知道你的存在。」
寧綏問：「如果身體碰到他們會怎樣？」
001道：「這一點002倒是還沒有測試過，這台機器它是用來給它的宿主用的，它挑選的宿主都是精英，一般不會出現這種失誤。不過我想，如果觸碰到一個看不見的人，他們應該會覺得鬧鬼吧。」
聽001這麼說，寧綏趕緊側了側身體，竭力不碰到任何東西，走路的聲音也放得很輕。
不過好在這會兒大白天的，山莊人很多，還有保鏢在屋檐下踱步，一點輕微的腳步聲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老管家很快把兩個挎著醫療箱的醫生領了進來，朝着左邊的長廊走去，那邊是季郁呈以前住過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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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兩步，便看見了他想要看到的人。
山上有些風，少年漆黑的頭髮微微有些長，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房間里的輪椅上，空蕩蕩的病號服衣角被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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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兩隻手懶懶伸出來，擱在膝蓋上。
那兩隻手都纏着雪白的繃帶，從手掌心一直到手臂中段。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過去，蹲下去給他換手腕上的繃帶。
少年時期的季郁呈渾身散發出一種波瀾不驚的厭世氣息，比未來的季郁呈更加少了幾分鮮活。
在未來的季郁呈身上寧綏起碼能看到冰冷和銳利，有時候生氣了還會憤怒。
但此時眼前的少年卻像黑白默片一樣。
他眼睛垂著，漫不經心地看着繃帶被解開，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距離隔得有些遠，被醫生擋住，寧綏沒法看見他手腕上的傷口。寧綏忍不住探了探頭，但是醫生很專業，已經快速地換完了繃帶。
取下來的繃帶放在消毒的鐵盤上，內側還有血跡。
醫生叮囑道：「這段時間不要見水，也不要提重物，總之不要讓手腕用力，一切等筋骨恢復了再說。還有葯，有按時吃吧？」
這些話季郁呈每天都要聽一遍，神思倦怠。
不過這位小少爺聽沒聽進去醫生也並不在意，因為醫生是和旁邊的老管家說的。
季郁呈收回了手，放回腿上，老管家用毛毯給他蓋起來。
寧綏這會兒不太好過去。他打算先到樹叢里去躲一躲，可是剛要轉身，就一腳踩進了兩塊石板中間的縫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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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這山莊顯然是剛開發沒多久，地上的石板沒太鋪平，暴雨下完后，石板鬆動，就形成了空隙。
寧綏扯了扯，試圖把自己的腳扯出來，然而完全卡死了。
他滿腦子都是待會兒被少年季郁呈看見了會社死，燥得臉色發熱，趕緊蹲下去脫鞋子。
「要不然給我一個身份？」寧綏在腦子裏問001：「不然整個山莊只有季郁呈能看到我，會嚇到他吧？」
比如讓他裝作是山莊里的保鏢或者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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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綏被001說的話嚇了一跳，趕緊扭頭朝季郁呈看去，少年果然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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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尚未掌權季家，但少年季郁呈眼底黑漆漆的，比起未來的季郁呈，更加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正當寧綏猶豫要怎麼合理地出現在季郁呈面前的時候，少年卻已經漠不關心地離開了視線。
001說：「他八成覺得你是這裏的哪個沒見過的員工。」
寧綏鬆了口氣，繼續拔自己的鞋子，嘀咕道：「不會嚇到他就行了。」
可還沒等寧綏想好自己見到少年季郁呈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少年忽然冷靜地走到桌子前，打開抽屜，面無表情的從裏面拿出一把黑色的槍。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寧綏此刻的震驚，他被季郁呈嚇傻了，冷汗一下子就掉下來了，迅速舉起雙手：「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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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下的情況有些尷尬，以至於他的笑容也很尷尬。
寧綏單腳蹲在地上，好不容易把鞋子拔了出來，重新穿上。但鞋子已經被泥濘弄得全髒了，而且還進了水。好在寧綏時間旅行之前準備充足，書包裏帶了換洗的衣服和鞋。
「似乎不是假話。」少年把槍扔給他，一副冷酷的樣子：「那麼給你玩吧，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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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起頭，就和季郁呈的視線再次對上，現在跑開去換鞋也不是，繼續站在這裏也不是……
「是實話！」寧綏忙道：「十年後你和我在一起了，我們進行了一場時間旅行。」
這樣想着，老管家道：「那您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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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心臟跳得快竄出來的幾秒之後，什麼也沒發生，周圍安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等他回去季郁呈一定三天別想上床！但問題是他回得去嗎，不會被少年季郁呈幹掉在這裏吧。
有位同僚說季家大少爺被綁架之後有些精神失常。他們來這裏有半個月了，倒是覺得季家大少爺除了很少說話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
他驚慌道：「我是你未來的另一半。」
槍？怎麼會有槍這種東西啊？！
這一年的季郁呈個子也已經很高了，身形修長，生病之後有些清瘦，病號服寬大，不過寧綏端詳了下自己和他的身高，覺得少年季郁呈還是要比自己矮几厘米的。
「為什麼在這裏？」
寧綏瞬間止住了腳步：「……」
他轉身，抬起手臂，將槍的洞口對準跟着走過來的寧綏的眉心。
替季郁呈掖了掖毯子后，他腳步匆匆，轉身離開去打電話。
仰視了季郁呈那麼久，忽然可以微微俯視他，寧綏感受到了一種和少年人相處的快樂。
那隻小雞頂着他腦門，毛茸茸的爪子撓了撓他的腦門。
「胡說八道。」少年道，說完便扣下了扳機。
寧綏睜開眼，少年季郁呈手裏的槍的洞口竄出來一隻黃色的小雞。
腳沒受傷坐什麼輪椅啊？！突然站起來真的會把人嚇一跳！
「他們為什麼看不到你？」
季郁呈不吭聲，只是盯着寧綏。
片刻后，季郁呈收回視線，垂下眼睛，對老管家道：「我看錯了，你也去忙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少年盯着他，緩緩皺起眉。
寧綏來之前還問過季郁呈他小時候是不是很兇，季郁呈再三強調不凶。結果事情居然是這種展開？！季郁呈到底對不凶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一陣冷風吹過，幾個保鏢一瞬間汗毛直豎，都忍不住看向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老管家對幾個保鏢斥責道：「剛才有隻貓跑過去了，沒看見？少爺指的是那隻貓，你們趕緊去找。」
說的是野貓？幾個保鏢心頭的恐懼倒是少了幾分，趕緊分頭去找去了。
少年皺眉：「不說實話，我真的會開槍。」
那一剎那，寧綏心臟跳到嗓子眼，下意識緊閉雙眼往旁邊一躲。
得趕緊打電話通知老爺子才是。
寧綏：「……」
寧綏：「……」
老管家離開后，寧綏趕緊走到季郁呈身邊。他關切地看着季郁呈的雙腿，是兩隻腳也受傷了嗎，為什麼坐在輪椅上？
然而下一秒，季郁呈指着他蹲的方向，對保鏢道：「把他帶過來。」
少年卻忽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視線幾乎和他齊平，看了他一眼。
寧綏想打招呼，但當着老管家的面，不能發出聲音，只能對季郁呈露出一個笑容。
少年額前碎發被風拂動，盯着他，冷冷發問：「只有我看得見你，你是誰？」
寧綏緊張地看着他。
把人打發走了，檐下只剩自己和季郁呈后，老管家才蹲下來，嘆了口氣，對季郁呈道：「少爺，您看錯了吧，那裏沒人。」
寧綏人生中第一次被槍指著，腦子一片空白，心臟都開始狂跳，準備好的打招呼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完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老管家看着季郁呈，心中有些沉重，大少爺腦部受到刺激，原本就丟失了短期的記憶，現在看起來不會還有別的沒檢查出來的病情吧，比如出現幻覺之類的……
可現在……這位季家大少爺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似的……他精神失常的傳言難不成是真的？！
老管家和保鏢朝那邊看過去，那個方向就只有一些樹和前幾個月剛移栽過去的花，昨晚已經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了，哪有人？
季郁呈你死了，你真的死了，回去就和你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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