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

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

陳郎君在第二日日落前趕到的玉縣,直奔伏家。

天色昏暗,十一月天氣寒涼。

他一路快馬,臉頰兩旁被寒風吹得皸裂。

走入青石小巷,停止在伏家門前,敲了一會後,羅氏來開了門。

見到來人,羅氏訝異道:「陳郎君怎麼來了?」

因莫朗先前留在玉縣保護伏危,倒是來拜訪伏家拜訪過幾回,陳郎君也跟着來過幾回,也就在伏家混了個臉熟。

陳郎君一揖,問候后,便應道:「有事要尋伏二郎君,不知伏二郎君可在家中?」

「在的,先請進。」羅氏連忙把他迎進院中,讓伏寧去喚小叔。

伏危聽小侄女說陳郎君來尋他,他掐指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心裏有數,嘴角微微一揚。

「我去迎,讓你小嬸也到書房來。」

「好~」伏寧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蹦蹦跳跳地去找小嬸。

伏危望着小姑娘活潑的模樣,眼裏不禁浮現笑意。

步出書房后,才斂去了笑意。

陳郎君在堂屋等候,羅氏剛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伏危就進來了,他連忙站起一揖:「伏郎君。」

伏危也回以一揖,因見陳郎君神色略急,便道:「先與我去書房說正事。」

陳郎君點頭,端起茶水快速飲了一口。

二人從堂屋出去后,羅氏想到陳郎君風塵僕僕,嘴唇焦乾的模樣,暗自小聲嘀咕:「看着像是一路奔波,趕得像連口水都沒喝上的模樣……」

這樣子像是有急事,或許會急着來急着走。

羅氏看着也就十七八的孩子這麼勞苦奔波,不禁想起了大郎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為了生活奔波,餓著肚子風裏來雨里去的。

回憶起以前的苦日子,不禁對這陳郎君多了幾分心疼,也就趁着他們說事的工夫,去包上幾塊餅,再打上一竹筒熱水。

虞瀅聽伏寧說陳郎君來了,伏危讓她也到書房去,便先一步到了書房。

她尚有三日就要去郡治。

前幾日,郡治太守府下人送來了一封信。是太守夫人送來的,道是兩個多月的湯藥有了效果,來了兩日量極少的葵水。

湯藥已然見效,太守夫人心情雀躍,虞瀅求到她那處也事半功倍。

此事,伏危雖不清楚治的是什麼,但也是知道有了成效的。

虞瀅前腳剛入書房,伏危與陳郎君後腳就來了。

書房門一闔上,陳郎君也不寒暄,徑自把余家的情況告知。

「現在已經下了娉,後日就要把人帶走了。」

伏危遣人去了解過惡霸的底細,自是揣測得出來那人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在新縣知縣的包庇之下,謹慎之心減弱的同時,惡膽之心日漸壯大。

依着他每年會納一兩個幼妾的性子,不可能輕易就放下餘八娘。

伏危:「回去讓八娘按照我說的去做,再托……」他算了算,繼而道:「十天,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陳郎君不知伏危的打算,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虞瀅,靜默小片刻后,臉色嚴肅道:「若是不成,我便先把人搶回去,咱們牧雲山還是養得起一個小姑娘的。」

虞瀅一愣,遲疑了一下,為難道:「八娘才十三歲,還沒到成親的年紀。」

便是及笄,她都覺得太早了。

雖介於古代女子發育早,成親也早,但還是得等到十六歲之後。

陳郎君先是一愣,隨即明白她是誤會了,神色一正:「我們雖然是山賊,可看不得這種地方豪強欺壓百姓,強娶民女,更別說像新縣劉惡霸那樣癖好扭曲的人,便是伏郎君不找到我,我知道了也會幫忙。」

頓了頓,臉色一沉:「那惡霸,不要了他的命算他命大。」

伏危嘴角微微一揚,道:「為何要算他命大,等過了這事後,他這命便要靠牧雲山的好漢們解決了。」

陳郎君眉頭一挑,有幾分擔憂:「這不成問題,但不怕拖累到余家?」

現在唯一有摩擦的就是余家,若是死於非命,或會讓人懷疑是余家謀殺。

伏危反問道:「死於意外,為何會懷疑到余家?」

陳郎君細想了片刻,點了頭:「這事我得問過朗哥才能動手。」

伏危頷首,繼而道:「回去后,便讓八娘假意尋死來拖延一些時間,若是解決不了,就用陳郎君的法子。」

最後的辦法卻是無奈才會選擇,畢竟這事關姑娘家的清譽,被人搶走,終還是不能再回余家,不然流言蜚語都能把人給逼死。

有了大概的安排后,陳郎君沒有久留,立刻告辭。

正要從院門出去的時候,羅氏喊住了他,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家裏沒什麼東西,我就給你準備了幾個餅和一竹罐的熱水,在路上吃。」

陳郎君顯然沒有料到羅氏會這般,像親娘一樣,回回外出都給他準備吃的,心頭一暖,難得露齒一笑:「多謝嬸子。」

只是餅和水,確實是需要到,也就沒有任何推辭的接受了羅氏的好意。

城門快關了,他趕着出城,肯定是買不了吃的,這無疑是雪中送炭。

接過了吃食后,陳郎君便匆匆離開了。

*

虞瀅出發去郡治的前一宿,有來自新縣的信。

是陳郎君託人送來的,簡短的道明了余家現在的情況。

為拖延時間,餘八娘尋死,為求逼真讓惡霸相信,她是真的把手腕給割破了。

好在傷口不深,且余大郎懂醫,明面上嚴重,但實際上卻性命無憂。

八娘割腕一事,讓劉惡霸生怒,暗地裏毀壞了余家地里的糧食,以此來施壓。

余家李氏與劉惡霸討了商量,給十日的寬限,她會勸說餘八娘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得准信,虞瀅也鬆了一口氣。

現在已經過去了兩日,她此去郡治,在求到太守夫人跟前的時候要有三日。

等太守派人從郡治到新縣處理惡霸之事,怎麼也要三四日時間。

十日時間,說充裕卻也不充裕。

虞瀅奔波兩日,到了郡治,第二日一早,虞瀅便去了太守府。

太守夫人見到虞瀅,臉上笑意更燦:「余娘子你可算是來了,快瞧瞧我這膚色是不是白皙細膩了許多?」

沒喚余大夫,就這一聲余娘子,顯得更親近了。

虞瀅打量了一下,其實與上一回來是好了一些,但並沒有太明顯區別,只是因為太守夫人的心情越發的好了,整個人的精神頭都不一樣了,眉角不再耷拉着,看着自然就是容光煥發。

太守夫人越發覺得自己變美了,很大的原因是來源於她的心態。

虞瀅給太守夫人搭了脈,調養了三個月,身體好了許多。

看了身體情況,便是做臉。

一次做臉十兩銀子,太守夫人卻是半點也不心疼。

做一次臉得半個時辰左右,自然會東拉西扯的閑聊。

太守夫人問起玉縣可發生什麼事情后,便也說到了最近郡治的茶后余資。

「最近都在傳新縣有個不惑年紀的惡霸要強娶雙六年歲的小姑娘為妻,那小姑娘不願意,便派人去小姑娘的家裏鬧,這樣的惡人,這心裏怎麼想的?」

太守夫人想到這事,不由自住地皺着眉頭。

「還聽說這人每年都要娶一兩個幼妻,着實可恨得很。」

虞瀅聞言,想起伏危先前做的事情。

他讓陳郎君在新縣搜尋惡霸所行之惡的證據,有了確鑿的證據后便暗中讓人收買郡治乞丐,讓其在傳郡治新縣惡霸做的噁心事。

皆是往噁心且讓人受不了的方面傳,傳得比真實還要嚴重。

這事是四五日前才在郡治開始傳的,自然還傳不到新縣去。

原本虞瀅正欲提起八娘的事,不過太守夫人提起自是正好。

「余大夫這是怎了?」一旁的婆子忽然出聲詢問。

因敷著臉的而閉眼的太守夫人聞言,不禁睜開了雙目,一下子就看到了虞瀅泛紅的雙眸。

一怔:「呀,余娘子這是怎了?」

虞瀅悶聲道:「貴人方才話里的小姑娘……」

她一默,欲言又止。

「可是余娘子認識的人。」

虞瀅抿了抿唇,低聲道:「是民婦家的阿妹。」

太守夫人和在旁的婆子都愣了,沒想到這郡治傳得厲害的事,其中還牽扯到了余大夫。

沉默了幾息后,太守夫人問:「你那郎君沒管?」

虞瀅嘆氣:「郎君去過余家一回,原以為能震懾那惡霸一二,可誰知那惡霸似乎有新縣知縣包庇,根本不懼郎君,竟向民婦娘家下聘了。民婦來郡治的前一晚,更是傳來八妹割腕自殺的消息,那惡霸不僅沒有收斂,更是毀了田裏的糧食以此來脅迫……」

話到最後,虞瀅聲音哽咽:「民婦本想去瞧瞧,可也不敢耽擱來郡治看診。」

「這……」太守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心疼。

虞瀅看向太守夫人,起了身,躬身求道:「民婦斗膽一求,求貴人幫一幫民婦的阿妹,更幫一幫那些被惡霸害死的小姑娘。」

聽到被害死的小姑娘,太守夫人不禁坐了起來,眉目肅嚴:「他還害死了人?」

虞瀅應道:「郎君為了能幫到妻妹,特意調查了那惡霸做過的事情,發現那惡霸在近五年強娶了八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最小年紀的,還不懂什麼是嫁人,年紀小,不能經事便也就……」

她沉默下來,沒有多言餘下讓人難受發堵的話。

片息后,虞瀅繼而道:「還有不願受辱的,自縊了。若是有哪家強烈反抗,他便用各種腌臢手段威脅同意。」

「那都是些無權無勢,身在賤籍的人,再有知縣不相幫,也就咬碎了牙,把所有苦楚都往肚子裏吞。」

聞言,太守夫人猛地一派軟塌:「豈有此理!這樣的人已然觸犯了律法,若此事是真,那新縣知縣也同罪!」

其實太守夫婦都不算是太過善心的人,但卻同有幾分護短。

再者,那不過是一個地方惡霸,卻敢橫行霸道,總該是要敲打一番。

時下卻欺壓到相熟之人頭上,那自然不是簡單的敲打就成了。

太守夫人看向婆子,說:「你再去外頭仔細打聽,看看都是怎麼傳的!」

太守夫人也只聽了個大概,並未聽得太過仔細。

婆子便也就退下派人去打聽了。

人出去了,太守夫人拉住虞瀅的手,安撫道:「既是余娘子你的妹子,那我便不會不管。」話到最後,眼神一凜,重聲承諾:「余娘子且寬心,你妹子的事情,我管定了!」

虞瀅真心實意的感激道:「多謝貴人,不然民婦也不知如何幫八妹脫困。」

得了太守夫人的承諾,虞瀅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了盼頭。

半個多時辰后,婆子便把外邊在傳的都給打聽回來了。

聽到傳言,太守夫人整張臉都黑了,壓下怒氣,讓虞瀅先回去,晚間再找太守商量。

*

晚間,沈太守一回府,便讓正妻身邊的婆子請了過去。

推門進屋,看到正妻皺眉坐在桌前,一臉不喜。

想到今日是那余氏來看診的日子,問道:「怎了?可是那余氏辦事不力,惹你不喜了?」

太守夫人橫眼看了過去,直言問道:「大人,你可知最近蒼梧城內都在傳些什麼話?」

太守一愣,疑惑道:「傳什麼?」

太守夫人呼了一口氣,說:「在罵大人是個包庇禍害的睜眼瞎!」

太守眉頭一皺,面色不喜:「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還不是你底下那些管轄縣內的混賬事!」

隨即便把從婆子那處聽的話說了出來。

「外邊在說新縣有惡霸劉老虎,做爺爺的年紀卻強娶小娃娃鬧洞房,老不知羞,那小姑娘最小的都沒到雙六年歲呢,有被他害死的,自盡的也有,雖有不同意,但卻直接威脅到同意!」

「還有,說他山高帝王遠,佔地稱為王,害盡平民百姓,更逼迫得姑娘不堪受辱上吊自縊而亡卻無人管。

「最後便是罵你睜眼瞎的話,說惡霸喪盡天良,知縣包庇,太守當不知,蛇鼠盡在一窩!」

太守一聽,臉都黑了。

他好色歸好色,可收房的女子都是自願的,卻不曾強搶民女,更不曾沒有下作到強納還沒長大的小娃娃為妾!

旁的貪污受賄,太守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的下作的事情都能包庇,這新縣知縣顯然是膽大包天了!

還連累得他名聲受污,更是不能輕饒!

太守黑著臉從屋中出去,直接派人去調查了那混賬東西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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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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