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放布鍥

第二章 解放布鍥

002.解放布鍥.

「矛下肩,放平矛,刺,收,矛上肩。」

維奇在心裏反反覆復記憶這組口令,於腦中回想着刺殺草垛的戰術動作,使得他手中的長矛杆子,因此被握地吱嘎嘎木響。

而且渾身濕汗淋漓的他,正如此的緊張與害怕,都顧不上去擦一下鬢角燙下的汗水,只是在一味的擔心顧盼,自己將要死在不久開始的戰鬥里。

即使他手裏就有一根長矛,軍官也在徵召他加入步兵團的那天,傳授了一組長矛手使用地口令,他卻仍舊無法將心緒安定下來。

這不僅是因為先進兵尤根告訴過他,邦聯軍的戰鬥力很強,至少在裝備上就不是第九步兵團可相比地,所以他們想要襲潰一隊駐軍並不難,可要將一隊邦聯軍盡數全殲,付出地傷亡絕對不會少。

還因為他對自己掌握地一組長矛動作,能有多大的戰鬥力沒有底氣,尤其是受征那一天的訓練也不過持續了半天,就有一群隊官拿着點名冊過來急急的分人,並把他直接編入了第二旗隊。

故此維奇在當時便意識到,自己成了第九步兵團最底層的一個雜兵,軍官根本不打算在他身上多花功夫,只是將自己當做了一個,能快速損失和補充地炮灰。

可他即便是想清楚了這點,明白自己是戰鬥中消耗最快的一種人,卻仍舊不敢逃跑。

首先旗隊上的軍糧都是在早晨,由繼承官崗鐸按點名冊子現發地,無論如何自己這樣的役補兵,每天就只能領到一個扁餅,根本省不下多餘的食物用於逃跑。

然後魯瑟塔半島三面環海,唯一接陸地的東部谷隘,全都被邦聯軍嚴密封鎖著,只要是個諾布里亞人就決跑不出去,他冒失離開第九步兵團的結果,就只能在半島上轉圈。

更何況逃兵的罪名極其的嚴重,一旦被第九步兵團抓回來,不但要忍受軍官的折磨,最後還要被視為叛族罪弔死,左右都不會有什麼生路。

於是一考慮到這兒,維奇便心虛的收回思緒,抬高起自己的臉,在視線中尋找軍官位置的時候,又觀察開周圍的地形來。

此刻他所在的第二旗隊,正盡數潛伏在布鍥鎮北側,一公里遠的河窪地里。

全隊藉著一道胸高的石堤掩護,整整九十個人全都蹲坐着,密密的人頭順着石堤延綿成了一條黑線,偶有些人發出小聲的嘀咕,都會被繼承官崗鐸低聲呵止。

「維奇,你的臉蒼白得有些可怕啊。」

耳聽到身邊的先進兵尤根低聲說話,維奇正要反應,石堤一頭的隊尾上,就響起了繼承官崗鐸的沉啞斥阻:「閉上嘴!你這蠢東西,否則我就讓你做排頭兵。」

接着維奇就看到步兵團上的一個軍號手,躬背小跑着從河窪側後過來,向排首上的旗隊長傳達命令,而維奇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見到自己的旗隊長。

這讓他不由的抬高了視線,讓目光擦著沿橫石堤線布地一排人頭,落在陡然間站起來的旗隊長身上。

旗隊長身上裹着囊鼓鼓的斜紋格武裝衣,略顯得身形有些臃腫,除開皮製劍帶上的一把連鞘劍,他頭上還寇着地一頂鐵盔,在維奇的眼底上閃爍著金屬光。

這種有盔有甲的裝具在整個旗隊,近九十名長矛手中如此的醒目,使得維奇能很輕易的辨認出,旗對長在步兵團內的高級軍官身份。

而且更進一步,維奇靠着自己超出常人的jīng神力,甚至能在隔開五十來人的距離上,聽清楚旗隊長與軍號手的輕聲對話。

「將軍命令你從北側的主巷進鎮子,路上不用管其它的,直接帶着二旗隊佔領jì館,裏面有二十多個邦聯士兵、三、四個營帳頭目。」

「鎮北怎麼有那麼多邦聯軍,將軍給其它旗隊什麼任務。」

「將軍帶着近衛隊和第一旗隊,進攻鎮東的保民所,第三旗隊新兵太多,被派做肅清街巷。」

然後軍號手一說完,便行過擊胸禮,沿着石堤跑出了水窪地而去。

……

布鍥鎮,於魯瑟塔半島東部的一片谷地上,鋪展開地一個平靜小鎮。

它由二百三十戶居民的房舍連接組成,地處邦聯軍與諾布里亞軍交火線的邦聯一側。

鎮外未建堡牆,也沒有護鎮地深溝,鎮內高過一層的建築唯有保民所和jì館,多年以來一直是邦聯軍的休整地,且逐漸淪為了一個販酒地jì鎮。

而且鎮子上沒有男居民,因為他們不是正在參加著邦聯軍,就是跟着諾布里亞軍走了,再不然便是早就死去,只剩下不到五百數的諾布里亞族老人、寡婦、孩子。

可是在三十五年前,這個鎮子還處於諾布里亞人自治時期的時候,鎮民的人數不但超過了兩千人,主要的收入還來自用亞麻編織的粗布。

……

「保持住縱隊,快…快快……,都跟緊了。」

繼承官崗鐸的命令,混在人群沉悶的腳步聲中,在維奇的耳邊碎響成錯斷的一片。

他身不由己的被裹挾在二旗隊的長矛陣列里,先是翻越過掩身的石堤矮牆,又向著布鍥鎮北的巷子口小跑。

並且他一邊跑着,一邊就趁著顛簸間的躍勢,將自己的目光越過視線上起伏地人頭,以及密豎起地長矛杆子,往旗隊的周遭掃去。

他首先就在視野上,發現了一些慌亂的女xìng鎮民,而她們晃顫的亮紅sè頭髮,能證明她們是諾布里亞人。

其中幾個近鎮的就急匆匆拉上周圍的孩子,扯上家畜往屋子裏跑,離鎮遠的則直接往山溝散去。

是故不過才片刻,布鍥鎮的北側就變得靜悄悄的,莫名顯露出一份臨戰前的肅蕭氣,讓維奇下意識的就仰起了下顎,看了看頭頂的天sè。

他發現襲擊行動展開地時間,比將軍說的要晚得多,尤其是大亮起來地天空讓他很是擔憂,心下就更是顧慮起,整個第九步兵團的戰鬥力來。

這不只是因為部隊在路上耽擱地太久,到位后旗隊又在石堤后磨蹭了一個小時,還因為他們現在衝擊鎮子的動靜如此之大,維奇只希望邦聯軍的反應不會太快。

但是他很快就放心下來,緣為他現在正跑於長矛陣列的中段,大約第八、九排的位置,先進兵尤根就在自己右側,左側以及前後側都是幾張熟悉的臉。

即使維奇隱隱的意識到,這是軍官為了防止新兵們亂跑,而故意將他們夾在老兵們的中間,卻仍舊有受保護地安全感。

而接着就在長矛縱隊要斜進鎮巷的時候,前排上的一些人喊聲,就隔着數層矛列與一行行人肩,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邦聯軍。」

「敵人,是敵人。」

隨即整個長矛陣列,也在這些喊聲中一排接一排的錯步停下,連頭至尾的阻在了巷子外,使得維奇也在一片木杆的碰亂響中駐了步,又循着聲音往巷子裏頭望去。

他視線正看得清楚,在寬度勉強能站開五人的長巷子內,正有九個用手掌托著木碗的武裝人員,一動不動的往鎮口上望。

且其中最近的一個武裝人員,離著長矛旗隊的前鋒只不到十五米,嘴裏的食物嚼了一半腮鼓著,臉面上正滿是種說不出地驚訝表情來。

但下一刻維奇的注意力就被巷牆上,間錯靠着地一排標槍,以及一列木盾牌吸引住了。

他先仔細瞧一支標槍,它上半段是打磨出錐尖的金屬桿,下半段由木頭製成,就斜杵在盾緣上,看着約莫是人高,要比自己手攥着地長矛短了一截。

於是己方武器上長度的優勢,讓維奇將目光掠過那些標槍,又落向了依牆的盾牌上。

他視線上的每塊盾牌皆是人胸高的立方型,弧拱起地盾表面塗有紅sè的底漆,在盾脊線兩側分繪著一半,套在一隻獨眼瞳孔內的亮黃sè山峰。

更有盾圈上的一連串形似萬字的花紋,白漆地很是晃眼,刺得維奇又把視線移回了巷內,往九個武裝人員的身上看去。

對面的九個人腰側分懸著短劍,頭上是清一sè的銀亮金屬盔,打磨的弧滑沒有銳角,不但盔正面有圈凸出的護眉鐵檐,臉頰上有下翻着地兩張護腮片,盔后還有塊后延地寬闊護頸板。

而相比他們頭上制式的頭盔,對方身上同款的環片甲,更是讓維奇沒法挪開眼睛了。

他們肩上是每側各置六塊的金屬片,以重疊地方式被錯鉚在肩膀上,胸腹肋則被對稱橫疊著,更寬大的條狀金屬彎片,並且由一系列甲片表面的鈎環和皮結索固,就壓着底下粗布制的紅sè內衣上,看起來就像是套著一件龍蝦殼。

而對方貼身的粗製紅厚襯,比外面的環片甲還要長,短裙似地一直覆蓋到無甲的膝部,露出及腳踝的土sè緊腿皮褲。

維奇靠着自己腦海中的印象,知道這些人配備的武器以及防具,正是邦聯正規軍的步兵裝束,專被邦聯眾議院部署在人類世界的邊境地區,負責巡邏、jǐng戒、鎮壓,以及軍事要點的守衛。

然後就在他因邦聯兵的jīng良裝備而失神時,一陣沙啞的嚎喊聲便在隊首響了起來。

「放平矛!前三列放平長矛!」

隨即維奇就看見前三列的士兵,在一片吱吱嘎嘎的木響中,將原本豎起地長矛后一排前一層的平支了出去,從鎮子口向窄巷內展開了一片,由十多支矛頭構成地梯斜面。

而等到他再去注意邦聯軍,就瞧見伴着巷內響起地一片木碗翻滾聲,有八個邦聯兵已經匆忙列成兩排,又支出八根標槍尖,堵在窄巷內沒有再動。

其中前排的五個兵,將盾緣提高至頭盔的護眉檐下方,只露出一線眼睛,將后列的三個兵掩護在身後,只餘下最後一個兵返了身,往鎮內急奔大嚷,使得jǐng示聲在長巷內傳開得老遠:「匪軍,諾布里亞匪軍。」

然後繼承官崗鐸的命令聲,就再次近響了起來,壓住了邦聯兵的嗓音:「前進,往前進,都向上推啊。」

於是維奇立刻就感到了身後的人,用手肘壓上自己的背部。

隨後一股巨大的力量便迫得他一個踉蹌,使他不由自主的只用右手豎攥住矛杆子,空出地左臂壓上前一個新兵的後背,傳遞出后列上壓來的推力。

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就在旗隊前列的矛鋒,接觸邦聯軍盾橫面的最後幾步上,繼承官崗鐸的命令聲又傳入了他的耳內:「手都拿穩了,端住矛。」

維奇就眼盯着矛陣列首排上的士兵,已經將長矛的木杆子,錯碰上了邦聯軍標槍的金屬桿,然後在一陣長棍與金屬管套的相互擊響中,矛頁便抵上了邦聯軍的盾牌,發出金屬尖在木板上的刺耳刮拖聲。

即刻就是第二列長矛與第三列長矛再碰上去,一時間讓金屬磕碰在木皮上的撞擊聲,立刻就密集了起來,更使維奇視線上的邦聯兵盾牌一陣晃顫,幾乎便維持不住。

但是下一刻艷紅sè的生命之花,卻首先在旗隊的長矛手身上綻放起來。

「先扎倒前面的,標槍。」

維奇就聽見對面的邦聯軍間喊響起一個口令,后列上就有三支標槍就被高拋起來,越過盾牆和交錯的矛桿落在旗隊前列,將第一列上的兩個老兵扎倒在地上。

「推出去,把他們推出鎮子。」

並且旗隊的傷亡還未到此結束,邦聯軍的盾牆更頂着混亂開的長矛杆子,攜著機向前推進了一步,拉近了兩支隊伍間的距離,使得標槍能夠上第一列剩下的三個老兵。

故而只是在剎那間,雙方就開始拚命交錯鐵尖子,竭力向對方傳遞死亡,再將染紅了的金屬尖抽回去,結果伴着嘶嚎的痛喊聲,維奇眼瞧著隊首上又矮下去兩三個人頭,

甚至更多持續地損失,直到第四排、第五排的老兵也將長矛放平,架到前排士兵的肩上,繼承官崗鐸的沙啞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才逐漸緩慢下來。

「穩住,全穩住了,手臂別鬆勁,把他們給頂回去。」

然後就開始有幾個先進兵,矮身拖着滿身cháo紅的傷員,自維奇的前列擠來,又推搡開他持矛的右臂經過,於所經之處印下一路斷續的紅sè。

這血的氣味混在汗味里,離他的鼻子那麼近,連腥紅味也變得格外清晰,直衝維奇的腦門,讓他只覺着腳跟一陣失力,攥矛桿的手腕也越來越虛弱,耳朵都開始嗡嗡直響起來。

「尤根,尤根,我的腿麻了,我的腿抬不動了。」維奇在慌亂中不管不顧地喊響這名字,以期得到先進兵的幫助。

「攥緊你的矛,維奇,攥緊了,別到處看,輪不上咱們的,輪不上。」

於是再聞到一股撲面地洶濃口臭,維奇不但不反感,反倒有種說不上來的安全感,即刻便強壓住了心神再往隊首上望,就發現死亡也正傳染向邦聯軍。

他看見對面盾牆正中位置的邦聯兵,正被一支矛尖刺中了臉頰。

鋒利的矛刃立刻就在這個兵詫異的臉上,割出一條血槽,使得他滿嘴淌紅的下唇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很快便在維奇的注視下,猶如水中溺斃的人揮舞著四肢,帶着胸前的方盾牌慢慢軟倒。

可對面的傷亡猶如在償清債務似地,還遠遠沒有停住,因為等不到第二列的邦聯兵再頂上盾牆的缺口,旗隊前列上的五支長矛尖便擠進了進去,亂指向了兩側缺少掩護地邦聯兵。

其中前兩支戳向左側邦聯兵的腰肋,第一支直接被環片甲的弧度滑開,無威脅地偏向一側,后一支只刺入了有限的深度,就被片甲咬住,但跟着另一支矛尖就接着刺下去。

維奇眼見着這名邦聯兵左手撒開盾牌,右手鬆掉了標槍,帶着血淋淋的肋傷重重倒下去地同時,又帶倒了他緊挨着的另一個邦聯兵,混亂了整條盾線。

使得再跟近地老兵們完全沒了顧忌,來回收刺起長矛殺紅了眼,不斷對着倒地的邦聯兵一通亂戳下去,直到那兩個邦聯兵身上銀sè的環甲片,被血液濕染成紅sè,再有流出地血則浸濕了厚內襯,又cháo沾在了一支支長矛杆子上。

而且這小小的交鋒,已經將整個長矛陣列的士氣鼓舞了起來,一個先進兵更是攜著優勢,又接連刺翻對面兩個邦聯士兵,讓前列沾了血的一整排長矛手,持續瘋狂地從聲帶里,迸發出聲嘶力竭的尖銳聲音,讓尤根直聽着脖頸處的毛髮豎立。

「追上去,殺了他們,把這群邦聯軍全殺光了。」

隨着繼承官崗鐸的高聲命令,第二旗隊組成的長矛陣列追逐起潰散地邦聯兵,一併的都擠入窄巷,往鎮子深處跑去。

……

魯瑟塔半島的東部山區,布鍥鎮。

第九步兵團第二旗隊,陣亡兩人,傷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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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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