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新書啦~~《毒女當嫁》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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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女特工穿越古代,勵志享受人生。

她懶、饞、狠辣、毒舌、壞脾氣、貪圖享樂,空有一張美人皮,不做半點閨秀事。

可這樣的她,卻被本朝第一美男子也是第一大奸臣給盯上了……

她是該練就雙「奸」合璧,還是該「懲奸除惡」?這是個難題。

楔子

火車在曠野中轟隆前行,凌晨五點,天色漸亮,撩起雪白抽紗綉窗紗,能看到地平線漸漸染上明亮的白。

身着灰藍褂子的侍從恭敬的撤去精緻碗碟,將一碗虎血輕手輕腳放在鋪設酒紅抽紗綉桌巾的圓桌上,恭敬地道:

「大帥,請用。」

威嚴男子蹙眉捋了捋濃密的大鬍子,方端起描金小碗,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來人年過六旬,身材臃腫,短脖子,穿了鐵灰色軍服,肩章反射晨光,行走時綏帶擺動、肚皮顛簸,臉上肥嘟嘟兩團肉,見人先笑三分,露出發黃的米粒牙,說起話來有些口吃:

「大,大帥。」

大帥一口將虎血喝乾,隨手扔下精緻描金小碗,「周大舌頭,你難道還在打五丫頭的主意?大清早就來煩我!」

「大帥英,英明。」周景芢在大帥對面酒紅色天鵝絨沙發落座,小眼精芒閃爍,笑容垂涎:「昨晚和五小姐一起上車,我整晚都,都沒睡,睡着。」

大帥玩味的笑:「小五年輕,叫我給慣壞了,她脾氣又不好,槍不離身,睡着時近她身被誤殺的侍者能組一個排,你要她?就不怕她哪天高興轟爛你的頭?」

「牡、牡丹花下死,做、做鬼也風、流。」

侍從恭敬的推門而入:「稟大帥,五小姐到了。」

周景芢眼睛一下子亮了。

一個身着月白坎袖雲錦琵琶領高開叉旗袍,披駝色披肩,身段玲瓏,英氣勃勃的女子踩着白色高跟鞋款款而來。

駝色披肩上的長流蘇滑過侍從手臂,似素手撩撥琴弦,已讓年輕人羞紅臉低頭慌亂退下。

「大帥。」朱唇輕啟,聲音低柔酥骨。

「見過六姨太了?」

「見過了,昨夜與六姨太同屋住的。」隨手將錦盒放上餐桌,抱臂靠在另一側酒紅沙發背上,白玉長腿微屈,線條優美,完全無視周景芢存在:「昨夜沒機會,這是大帥想要的。」

「大、大、大帥,你看五小姐多有孝、孝心。」見了美人,周景芢口吃更嚴重。

她沒有名字,代號為「五」,便喚作小五。

小五看向窗外,似車廂中根本沒有周景芢此人,她五官如雕如琢,側臉輪廓姣好,明明是精緻秀雅的佳人,幽深杏眼之上卻壓了一雙修長飛揚的劍眉。偏這樣眉目沒有破壞她的美感,反為她平添颯爽英氣。

周景芢呆望着她,心跳漏拍,神色垂涎,眼神直愣,似已痴了。

大帥這廂已傾身向前,解開錦盒上的束縛。

隨淡藍絲帶飄落,大紅錦盒四面展開,露出其中鮮血淋漓的一顆人頭,——小鬍子男人雙眼圓睜暴突,口鼻淌下的血漬已經發黑凝固,死相猙獰,一股子異味撲鼻,令人作嘔。

「啊!」周景芢嚇了一跳。

大帥也是心頭震動。

「小野一田?你真的做到了?」

「正是。」小五隨手拿下綁縛在大腿內側的勃朗寧手槍把玩,悠然道:「小野虎視眈眈,窺視我華夏,我宰了他,順帶送了他妻兒老小一程。」

「妻兒老小?」

「一家三十六口,外加兩隻波斯貓,一條狼犬。」

手槍翻動,人雖沒看周景芢,槍口卻若有似無對着他。

周景芢看着那顆人頭,抹了把額上冷汗,再也不敢直視面前的女子。

江湖上傳言大帥的養女手段狠辣,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這樣女子若睡在枕邊,他豈能安寢?

「媽了個巴子!三十六口,連貓狗都不放過,小五,你做的太過了。」

「為永絕後患罷了。」小五收起槍,隨意看了眼車廂另一側,遂優雅麻利的將錦盒包裝成原樣。

方將淡藍絲帶打好漂亮的蝴蝶結,車廂便被拉開,六姨太劉氏與趙處長談笑進門。

大帥便與幾人說起回官邸之後的安排。

小五輕抿嫣唇,抬眸望着精緻抽紗綉窗紗外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笑容淺淡,眼神清冷。

光線一暗,火車經過橋洞。

劉氏正要陪同趙處長去隔壁餐車用餐。

突然,轟隆巨響,火光衝天。

電光火石之間,小五隻來得及撲開大帥。

車廂翻倒,身體劇痛,耳畔驚聲慘叫充盈,她的內心卻十分平靜,心似放空,無掛礙、無恐怖。

她不過是一枚棋子,雙手沾滿鮮血,雖然那些人該死,可殺孽早已造成,且從她踏上這條路那日起,生死便已置之度外。

死,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黑暗來臨前,她看到周景芢腦漿迸射,鮮血噴薄,一雙米粒眼圓瞪着,似是不敢置信……

第一章霍家

大燕天元五年。

這一年的春天來的特別晚,四月里還飄了幾場雪,時至五月,柳枝兒才勉強抽出些新綠的嫩芽,天氣依然寒冷。

然而不論是遲來的時令還是現今已風雨飄搖的朝廷,於京都城的尋常百姓來說似乎都不打緊。位於城東「名師坊」報春大街的集市仍舊熱熱鬧鬧。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之中,賣雲吞面的;耍猴賣藝的;擺攤算命的;剃頭挑擔的……叫買叫賣聲伴着大人孩童的嬉笑嘈雜聲,勾勒出一幅熱鬧祥和的畫面。

申時剛過,正是客流增多的時候,一輛朱輪青幄馬車突然從弓弦衚衕狂奔而來,車把式揮鞭大聲吆喝着「閃開,閃開!」惶急的叫聲驅散擋路的百姓,馬車橫穿報春大街,徑直往城西北方飛奔而去,只將一個印有大大「蔣」字標徽的背影留給漸漸合攏的人群。

有人啐了一口:「呸,以官欺民,了不起么?」

一旁卻有知情的嘆道:「蔣家可不是那樣的人家,蔣大人清廉為民,從來不擺架子。如此焦急,是因為他們家出了事兒!」

好事者好奇的圍上詢問:「嘿,到底出了什麼事?」

「還不是因為霍英那狗賊!」

「噓!你不要命了!」有人拉了知情者一把。

那人卻大義凜然道:「霍英那狗官,只知攛掇皇上不理朝政,好好的皇宮不住,在外頭建別院,設豹房,整日裏打雞遛狗,他自己仗着皇上信任無惡不作。蔣大人乃言官,又是清流之首,上疏彈劾霍英,誰料想摺子卻被霍英黨羽扣下了!如今蔣大人被逮押,霍英也不知如何攛掇了咱們小皇帝,一來二去,竟把蔣大人下了詔獄,這會子不知讓錦衣衛折磨成什麼樣子!」

周圍百姓中有貧困潦倒卻滿腔報國熱忱的學子,聞言也一起罵起了霍英。

有人扼腕續道:「我聽說啊,霍英是瞧上了蔣家的大姑娘,才故意如此,為的就是逼着蔣家將女兒乖乖送上門。」

「蔣大姑娘可是有名的才女!」

「誰說不是呢!霍英都十幾個小老婆了,還嫌不夠!真是卑鄙!」

……

此即去往什剎海方向的蔣家馬車上,擠了三女一男。

唐氏皺紋初生的面龐佈滿淚痕:

「是娘沒用,沒法子救你們父親,竟要讓你們也跟着受此屈辱。」

聽了母親的話,大姑娘蔣嫣也哽咽着落了淚,「娘,我不打緊的。想來霍英也不會將我如何,我若真去了霍家,只一味不生事,不招惹麻煩便是了,說不定過個三五年霍英膩了我,就會放了我出來。」

「可是你,你那時候也已經……」唐氏眼淚簌簌落下,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砸落在半新不舊的靛青細棉襖子前襟上。

三姑娘蔣嫵蹙眉,「事已至此,有哭的功夫,不如想想對策。」

唐氏嘆息,雖知道三女兒說的不錯,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嫣姐兒十九歲仍舊不嫁,正因為要尋個兩情相悅又有才情的如意郎君,可現在,卻要抬進霍家側門做那人渣的小老婆,她怎麼捨得?

蔣嫵見狀唇畔含笑:「霍十九不也沒說一定要長姐么。」

不要蔣嫣,難道要她?

唐氏怕傷了三姑娘的自尊,只在心中輕嘆。蔣嫣和二爺蔣晨風也都默然。

蔣嫵不以為意的望向窗外。

她與才名在外溫婉賢淑的長姐不同,自去年及笄后她當眾痛打了膽敢當面調【戲她,又揚言要娶她為妻的薛公子后,她「河東獅」的「美名」就已不脛而走。

這傳言如撕開了個口子,關於她的各種流言,月余就傳遍京都名門府上——蔣御史家三姑娘不學中饋,不精女紅,不讀,又懶又饞,又無口德,空有皮囊,全無閨秀形象,乃京都女子之恥……

她蔣三姑娘終於也成了可以與第一才女蔣大姑娘比肩的名人--不過是惡名。加之她新添了個「河東獅」的綽號,現如今誰娶她,誰就是只注重外表不看內涵的草包!與她門當戶對的公子們誰也不願做草包。所以她今生可以安生了。霍十九那廝估計也不會甘心做個草包,雖然他臭名昭著比她更甚萬倍。

蔣嫣深吸口氣平穩心緒,以袖拭淚,柔聲道:「三妹妹,若待會兒霍英果真選中了我為妾,往後就要靠你幫襯著娘親理家了。四妹妹年紀還小,你二哥哥又是男子……父親廉潔,家裏請不起那麼多的僕婦丫頭,凡事還要靠自己,刺繡女紅等事,你真的要學起來了。」

蔣嫵依舊望着窗紗外隱約可見的街景並不回頭,半晌方道:「長姐放心吧。」

她帶着前世記憶落生於蔣家至今已十六年,父母慈愛,姊妹和睦,全然彌補了她前世身為孤兒的遺憾。她活的肆意瀟灑,家人也從沒因外界流言而冷待她,依舊同樣疼愛她。這樣好的家人,她怎能眼看他們受委屈?

依她看,如今的大燕明擺着一副亡國之象。皇帝才剛十四歲就極為荒唐,朝中佞臣專權,宦官當道,父親偏要去彈劾霍十九,如今被下詔獄,生死未卜,全是太過剛正又不知變通所致。

霍十九,表字「英」,官拜錦衣親軍都指揮使,是國丈英國公蔡京的爪牙,平日善於擷美斂財,又因最會領着小皇帝玩些新奇刺激的遊戲而得信任。

他是大燕的毒瘤,但因黨羽眾多盤根錯節而沒人動得了他。單看他方二十七歲,就有多個高官不論年齡心甘情願認他做「乾爹」,便可看出要除掉此人使用正當途徑比暗殺要難上千萬倍。

蔣家有三女一子,長姐蔣嫣才名在外,二哥蔣晨風只是一介書生,她行三,臭名昭著,小妹蔣嬌今年才九歲,年齡尚小不曾同來。

上一次母親與二哥去霍家求情,湊了八十兩銀子,卻連霍十九的面兒都沒見到,只見到霍十九身邊兒的隨從,聽了一些關於「誠意」的高見。是以這一次,他們湊了更多的「誠意」,連家中兩個到了適婚年齡的女兒也一同帶了來。

她想母親原應該不打算帶上她的,可她雖惡名滿京都,卻比長姐容貌妍麗,既然是表現誠意,總該讓霍十九好生挑選,免得再生事端。

蔣嫵閉目,養精蓄銳。

馬車疾馳片刻后緩緩停下。唐氏吩咐蔣嫣和蔣嫵戴上面紗。

車夫擺好了墊腳的黑漆木凳子,蔣晨風先下了馬車,扶著母親、長姐和三妹下車。

冷風似刀,吹得高挑嬌柔的蔣嫣身子一抖。

蔣嫵見狀脫了自己那件淡青色棉氅裹在姐姐身上。她常年堅持鍛煉,前世所學從未拋卻,身體底子好,忍耐力也更強。

蔣嫣回眸望着三妹,只見蔣嫵面容掩在面紗下,露出一雙飛揚劍眉和幽深杏眼,正含笑望着自己,眼中就又有了淚意。

外人都將三妹評價的那樣不堪,可只有自家人知道,蔣嫵只是性情瀟灑隨意了一些。她無奈生成了女子,若是男子,自然另有作為。

「嫵兒,我不冷。」

「披着吧。」蔣嫵拍了拍蔣嫣的肩,端凝了神色看向霍家。

霍府朱漆大門前排了二三十輛馬車,佔據了一整條街。遞帖子送禮的,叫嚷着要認乾爹的,儼然比方才集市還熱鬧。

蔣晨風將自己那件藏藍色的大氅披在蔣嫵身上,忍着冷,牙齒打顫的道:「你們暫且留下,我先去看看。」

蔣嫵還要將大氅還給文弱的二爺,二爺卻已拿着他們好容易湊齊的一百二十兩銀子,快步往霍家門前去了。

擠上了丹墀,蔣晨風對臉上長了個痦子的門子客氣的道:「勞煩這位小哥,我們要求見霍大人。」

「滾滾滾!沒瞧見人多著呢嗎!」門子眉眼不抬口出惡言:「要求見我們家老爺的人多得是,總得有個先來後到。送禮還是有事兒相求,先去登記排隊,叫到你了你再來!」

蔣晨風年輕俊朗的臉氣的通紅,背後已有人嫌他插隊,推搡他下了丹墀。他只得先與門前留了山羊鬍穿着體面的賬房那處登記了姓名和來意。

蔣嫵斜倚身旁一株垂柳,隨意把玩腰間的宮絛,戲謔瞧著霍家門前的混亂場面。

霍家已經鬧騰成這樣,小皇帝會不知道?

蔣晨風回到跟前,與三人商議:

「娘,長姐,三妹妹,委屈你們等候,求見霍英的人太多了。天氣寒冷,要不你們先上車去,好歹暖和些。我在這裏守着就是。」

「我在這陪着二哥,娘還有話與長姐說吧?你們去車上談。」

唐氏的確有話要囑咐蔣嫣,便點了點頭。

蔣嫣將大氅遞還給蔣嫵。蔣嫵與蔣晨風換回大氅,一同送唐氏與蔣嫣上車。

到掩下車簾時,蔣嫵還禁不住打趣:「你們可不要排揎我,我在外頭聽得見呢。」

母女倆含淚的眼中就都有了笑意,笑着罵她鬼機靈,放下了車簾。

馬車裏很快傳來了母女二人低低的哭泣聲。

蔣嫵斂額抿唇站在馬車外,一陣風吹來,拂亂了她鬢角的碎發。難道這一次,長姐真的躲不過去嗎?

若是她可以代替長姐,是否會更好一些?

奈何她惡名在外,霍十九那廝定不會選她……

第二章奸臣

蔣晨風從小就覺得三妹有一股說不出的「厲害」,譬如她明明是在笑着,可她看人時眼神犀利,總給人「此人不是一般人」的感覺。再如她性情開闊灑脫,比他這個男子更要豁達,被人指責詬病也依舊過的瀟瀟灑灑,又重情重義。

或許,三妹比長姐的生命力更強一些。

思慮之間,蔣晨風已猶豫的叫了一聲:「三妹妹。」

蔣嫵回神,依舊笑望着嘈雜人群,低柔聲音漫不經心的道:「二哥,霍十九是選長姐還是選我,並非我說了算的不是么?」

蔣晨風心頭一驚,藏在大氅下的雙手不安的搓著,面上紅透,不自在的辯駁道:「我只是,只是問你冷不冷。」

蔣嫵莞爾,抬頭,明眸掃過蔣晨風的大紅臉,白了他一眼:「二哥還與我這樣?你想什麼打量我猜不到么。」

蔣晨風吁了口氣,放棄在蔣嫵跟前作假,索性實在的道:「三妹妹,你別怪哥哥偏心,實在是長姐的那個性子,若是真去了霍家,怕活不成了,平日裏長姐雖然也堅強,家裏的事情娘拿不定主意的她都能拿主意,可她太驕傲了。你不同,你性情灑脫……」

「我灑脫就活該了?」

一句話將蔣晨風噎住,雙唇翕翕似不知該說什麼,更不敢對上妹妹那雙燦若星辰的杏眼。

的確,他不該如此厚此薄彼。

蔣晨風本在搜腸刮肚想說辭,卻聽到蔣嫵愉悅的笑聲:「逗你呢。」語氣輕鬆,聲音低柔,一團和氣,哪裏還有方才的凌厲?

「其實若霍十九選我更好,長姐雖堅強,到底有傲氣,給尋常人做正妻尚且不肯,合論是做妾?傳言霍十九有十多個小老婆,她成了其中之一,怕只鑽牛角尖也能折磨死自己,不似我臉皮厚著呢,不在乎旁人如何評價。只是我之前名聲不好,霍十九未必肯選我。」

蔣晨風嘆息,為妹妹理了鬢角碎發,「三妹妹,你別怪哥哥方才那樣想法,其實你和長姐,我都心疼,恨不得自己是個女兒身替你們去。」

「那二哥可以打探打探,霍十九或許好男色呢。」捏了一把少年光潔的下巴,嘖嘖道:「姿色不錯嘛。」

「你、你你……」

原本溫情的場面,被蔣嫵一句話澆了冷水,氣的蔣晨風白眼一翻,黑了俊臉。

蔣嫵禁不住又笑,眼角餘光看到一輛翠幄朱瓔華蓋馬車漸漸靠近,她收斂笑容,正色看向那方。

馬車行進時,氣死風燈下淡藍流蘇擺出優雅的弧度,翠幄上的暗金花紋反射陽光,顯得格外華麗。

圍在霍府門前的人,一瞧見那輛馬車,紛紛各自去回了各家主人,便有老少十餘人爭先恐後下車,遙遙向著那華麗的馬車行禮,有稱「霍大人」的,有稱「乾爹」的,場面喧鬧。

馬車的藍色窗紗被一截白玉似的指頭撩起,蔣嫵先是看到雪白的領子,隨後漸漸露出男子秀氣的瓜子臉來。此人面容俊秀,劍眉濃重,表情溫和,眼神冷淡,十分矜貴。

蔣嫵挑眉,她的確聽說過霍十九乃本朝首屈一指的美男子,還有坊間不堪的傳聞,說霍十九之所以得小皇帝信任,多半是他不知廉恥以色相邀。然她一直以為所謂「美男子」,是他那些「義子」為了巴結而恭維的。

今日得見,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樣貌的確出眾。

蔣晨風低聲罵道:「衣冠禽【獸。」

蔣嫵笑道:「形容恰當。」

正說着,突然感到有銳利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蔣嫵向馬車看去,只看到垂落下的窗紗和晃動的流蘇。

「霍英既然回來了,想必該很快見咱們。」蔣晨風道:「我去通知娘和長姐。」

「不必。」蔣嫵拉住二哥的袖子,閑閑的道:「他會曬著咱們還多些,去瞧瞧娘和長姐聊完了不曾,聊完了,咱們也上車暖和暖和。」

事情果然如蔣嫵所說的那般,等到天色暗淡,霍府門前人都去了,才有一名小廝跑到馬車前,神色倨傲的道:「是蔣御史的家眷吧?我們老爺得閑了,你們去前廳吧。」

竟是得了閑才來叫他們,還說的如此直白無禮。

蔣晨風氣的臉色鐵青,唐氏與蔣嫣也面色沉重。

蔣嫵戴了面紗,因臨近車門,第一個踏着腳凳下車,挑眉看了那小廝一眼。

被銳利眼神掃到的小廝背上汗毛蹭的全數豎起,下意識的縮了脖子退後一步。揉了揉眼睛再看,面前分明是個身量苗條嬌弱的姑娘,為何方才卻有被自家老爺瞪了的錯覺?

提着八角宮燈引路的時候,小廝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霍府是三進的宅院,背靠積水潭,比鄰定園,宅中處處景緻,每一個角度都能入畫,亭台樓閣,山石曲水,皆為精通土木建造的蘇大師仿造蘇州園林精心設計。佔地面積雖不甚大,可貴在精雅,據說當初小皇帝將此宅院賞給霍十九時,英國公蔡京還妒忌了一把。

如今夜幕之下,宅中處處宮燈高掛,光影迷濛下隱約可見其宅院精美的如同嬌卧的美人。

相比蔣家半舊的四合院,此處華麗的像皇宮。

蔣嫣緊張的攥緊了拳頭。難道她今後就要被困在這樣的黃金牢籠里,成為眾多侍妾中的一人,每日等待霍英回府嗎?這種日子,她不甘啊!可是她身為長女,又十有**會雀屏中選,還能怎麼辦?

走過擺放了精緻蘇綉天女散花大插屏的穿堂,下了台階,面對着的便是一個寬敞的院落。正對着五間帶有耳房的正房,正當中那間屋檐明顯高於兩側四間,明亮燈光從糊著高麗明紙的菱花窗中透射在窗下,將兩側環繞的抄手游廊和當中一條正對大門的青石磚路勾勒分明,暗淡夜幕降臨時,那間明亮的正廳就被染上了神聖之感,青石磚路也似有了金芒。

見一行人來,門前兩名俏麗的婢女一左一右撩起深紫色福壽不斷紋夾竹棉簾,恭敬道:「請。」

屋內的光明便毫不吝嗇的灑落在腳下。

唐氏深吸了口氣,認命的與蔣晨風在前,蔣嫣則牽着蔣嫵的手,先後上了台階,邁進門檻。

夾竹棉簾在身後落下,擋住寒風。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瓜果香,竟是香橙與百合花混合的清爽香氣。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上鋪着駝色素麵波斯地氈,兩邊臨窗擺放了兩排鋪設官綠色錦緞椅褡的官帽椅,正對房門的是一座落地黃花梨木鏤雕五福臨門的大座屏,座屏下是黃花梨木雲回紋翹腳條案,上頭一左一右放了稀罕的琉璃美人斛,裏頭插著新鮮的百合花,條案正當中則放着個白玉蓮花並蒂的精緻香爐,那淡淡果香和百合花香,便是從那處傳來。

繞過座屏,便到了裏間。與外間相同,地上鋪設著駝色素麵波斯氈毯,竟是與外間相連的一整張。背靠座屏放着兩把圈椅,一青年正慵懶閑坐其上,另有一青年垂首站在他身側。

唐氏與蔣嫣自進了裏間,就低垂了眉目。

蔣嫵卻是大大方方的掃了周圍環境一眼。透過兩側落地圓光罩,可見東西梢間里擺設的奢華——她的習慣使然,到了陌生的環境,定要偵測清楚,找好退路。

看過了環境,又眨著明眸大方的打量傳聞中的大奸臣。

霍十九看樣子二十齣頭,常年養尊處優,使他瞧著比實際年齡年輕了許多,穿着件銀白色雲錦素麵交領直裰,烏黑的發以白玉發冠高高束起,露出白凈俊秀的面龐,很是矜貴。近距離瞧,他生的的確是俊,只是神色冷淡,顯得高不可攀。

他身側垂首站着的是個身姿修長的青年,穿了件淡灰色的細棉直裰,做文士打扮,雖低垂頭看不十分真切,卻也可見得是個俊俏的年輕人。

蔣嫵不屑的彎起唇角。

霍十九冷淡的目光也掃過幾人,后落在她身上。

二人四目相對,蔣嫵無所謂的別開眼。

唐氏先行提裙擺跪下,蔣晨風、蔣嫣與蔣嫵也一同下跪。

「霍大人,上次您的人說的『誠意』,小婦人回去想了許久,這一次已經帶來了。」回頭接過蔣晨風手中的包袱攤在地上,露出其中六個銀元寶。這些元寶邊上起銀霜,是足足的九八色紋銀。

「這一百二十兩銀子已是我們的極限了。霍大人,請您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家老爺吧!」唐氏說着,已潸然淚下。

蔣晨風與蔣嫣見唐氏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忿恨的握緊了拳頭,奈何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他們又能如何?

霍十九斜睨唐氏,那一百二十兩銀子看都不看,眼神只在蔣嫣與蔣嫵之間流轉,似在審視貨物,「銀子我不缺。」聲音低沉溫和。

唐氏和蔣晨風的心往下墜,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兩個如花似玉的蔣家姑娘。

蔣嫣高挑,蔣嫵嬌柔,二人雖都覆著面紗,可前者氣質婉約,端莊溫文,後者眉目明秀,楚楚動人。即便遮住臉面,氣質又如何又遮擋得住?

霍十九果然是打這個主意……

他們的僥倖終究破碎了。

霍十九這廂已起身:「蔣御史能否得救,就看你們的誠意了。我給你們三日時間。」

說罷似不經意瞧了蔣嫣一眼,便帶着那年輕的隨從施施然離開了,將蔣家四人冰在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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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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