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葉,土

花,葉,土

夏油傑帶着疲憊走進家門,感受到陌生的氣息瞬間警惕,咒靈不客氣張嘴嘶啞。

一把小扇敲在咒靈身上,咒靈沒發出一點聲響消失不見。

看清眼前的人,夏油傑一頓,走上前說道:「抱歉,對您的氣息不太熟悉。」

「沒關係,也是我不請自來啦。」九川月詠笑意盈盈回應,他披着綉上銀鶴的黑色羽織,站在窗邊似乎本來在看風景,此時轉過身笑着看他。

「晚上好,夏油君。」九川月詠揮了揮手,倒是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不過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九川先生。」夏油傑猶豫一下,還是沒有稱呼有些嚴肅的冕下。

九川月詠笑意更深,他其實無所謂稱呼,不過倒是許久沒被人叫名字了。

「如果我沒猜錯,你和鴆是....同居?」九川月詠眼眸含笑,扇子展開遮住半張臉。

這裏空間不算小,卻蠻空曠,從各個方面都透露出居住着兩個人的信息,桌上雜亂的資料還有疊得整齊的袈裟。

夏油傑被這話衝擊的緩了好一會,才黑著臉擠出話:「....請不要說這種可怕的話,鴆只是偶爾會來這,您有什麼事嗎?」

這裏本來確實是鴆的安全屋,不過夏油傑因為工作原因常來,鴆就把這安全屋給他。這裏位子隱蔽離咒術專科又近,所以他倒是成了常住的。

「啊,好像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就準備來找鴆聊聊,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謊報地址。」九川月詠抱怨道,語氣卻沒有多少怒意。

「夏油君是休息不太好嗎?黑眼圈很重。」九川月詠輕聲問道。

夏油傑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臉,他最近確實睡眠質量不好,沒想到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既然睡不着,那就很我聊聊天吧,我很無聊呢。」九川月詠不客氣地坐在窗台上,隨手在小桌上一揮,兩杯熱騰騰的花茶出現。

看着已經準備齊全的九川月詠,夏油傑還是坐在他對面,舉起茶杯輕輕抿一口,不知道是什麼花,竟然有消除精神疲憊的效果。

他的味覺本在術式的影響下已經退化,不過,在前段時間,他發現自己恢復了味覺,就算是吞食咒靈球也沒有那如同擦拭過嘔吐物的抹布一般,而是帶着不同的香甜味。

夏油傑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也從未向其他人說過術式的後遺症,想了許久,才想起橫濱白霧四起時,鑽進他身體里的那一縷風。

但鴆從沒有提過,每當夏油傑想問時,在看到那張掛着笑容的臉時,還是沒有問出口,只能丟下一句「謝謝」鴆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九川月詠很會聊天,講話風趣又得體,與他聊天,總有種莫名的放鬆感。

「跟在鴆身邊感覺如何,那傢伙肯定壓榨你了吧。」九川月詠歪歪頭,語氣溫和。

夏油傑一愣,想到難以猜測威脅他卻改變咒術界幫助自己的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好一會,他才慢慢開口:「我學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鴆是個很....複雜的人,看不透猜不到,又好像是真的在幫助我。」夏油傑紫眸晦澀,不知道想到什麼,繼續開口:

「我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過於天真,但看到那些噁心的人與事,還是忍不住想,這樣的世界那樣的人,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

話題不知不覺歪掉,九川月詠沒有提醒,他看着眼前迷茫的青年,想着,夏油傑還小,跟在鴆身邊看到的太多,心也就越亂。

再說了,意義價值什麼的,就連鴆自己都不太明白吧。

「夏油君,現在仍然覺得生活在這個世界難以忍受嗎?」九川月詠聲音溫和,明明兩者看起來差不多大,他卻像長輩般平淡。

夏油傑沉默不語,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九川月詠輕笑,他雙眸是如天空的寬和,聲音淡淡:「夏油君,世界是多樣的,這裏有着自私自利、愚昧無知、卑鄙無恥之人,同樣也有大公無私、高風亮節、永垂不朽之人。」

「但這世界更多的是平凡普通的人,他們沒有大善卻也不太壞,他們是世界的一員,卻同樣有生存的權利。看到的太多,心也就亂了,夏油君,你有真的低頭去認真看你想要改變的人與世界嗎?還是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自己,又或是一種遷怒。」

最後一句突然刺耳,夏油傑瞪大眼睛,張嘴需要反駁,又被九川月詠的話給堵住:「不確定就去學去看,不滿意就去改變,這話鴆對你說過吧,你如今確實學到也改變了,但你的心,卻還是被迷霧籠罩。」

九川月詠拉開窗帘推開窗,如今天早已大亮,陽光直直照進來,而微風吹來早起忙碌的小販叫喊聲,還有學生結伴追逐玩鬧聲,清脆鳥鳴——是生活的氣息。

這裏只是在房屋堆的隱蔽處,聽到這些並不意外,但夏油傑卻像是第一次聽到,微愣看向窗外。

「夏油君,這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是世間。」

「守護的心是無錯的,或許你的想法也無錯,只是,希望你的拯救世界前,先救救自己吧,要走出來,陽光才照的到你。」

九川月詠不會告訴夏油傑應該怎麼做,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上去,他走過無數世界,見過許多人,不敢說沒有迷茫過,但在天亮時,還是要走出去,去下一個世界。

他這些話最多是個引導作用,也管不了夏油傑該怎麼做,天空塔不會永遠呆在一個世界,他總不能一直在鴆身後的。

看着陷入沉思突然消失的夏油傑,九川月詠沒有反應,感受到一縷風圍着他轉了轉,沒忍住笑出聲。

真是彆扭的傢伙,明明就是故意讓他來同夏油傑說話的。兩個都是問題兒童啊,難搞難搞。

————————————

本來陷入思考的夏油傑看着眼前熟悉的黑暗,看來自己又到秘境,看着周圍熟悉的幾個人,揚起熟悉的營業笑容。

太宰治笑意盈盈跟旁邊的費奧多爾虛與委蛇,五條悟直接摟住夏油傑肩嚷嚷着:「怎麼了啊,一臉衰樣。」

夏油傑微笑給五條悟一拳,聲音溫和:「你想死嗎?悟。」

正在說話的太宰治一頓,從大衣里掏出個玩偶,長相美麗的紅脂小姐看着這幾個人輕嘆出聲。

「哎!嘆氣是什麼意思啦。」太宰治不滿說着,小心把紅脂放在自己肩上。

「沒什麼,秘境要開始了。」紅脂輕聲說道,才不是因為四個人都很難搞才嘆氣呢。

紅脂話音剛落,熟悉的白光襲來。

他們沒有像之前那樣視角固定在一個人身上,而是到了一座看起來金碧輝煌,喧囂吵鬧的賭場前。

與裝修奢華的賭場格格不入的是它牌上一個葉子的標誌,標誌旁邊是它的名字「夢想賭場」。

他們走進賭場,裏面是瘋狂肆意的賭徒,有因為贏的笑花了臉,有輸的狠狠咬牙,卻又不甘心再次下注的。

笑容溫和技術嫻熟的荷官們手下動作眼花繚亂,注視着賭場的每一個人。

有人在輸的一分沒有后,眼睛發紅的沖着荷官怒吼:「我押我的妻子!她的器官什麼的,很值錢吧!」

而那位荷官笑容不變,只是態度禮貌的說着:「當然可以,不過需要去另一個區域。」

說完,躲在暗處的保鏢冒出來,強勢地把男人拖走,旁邊的人像是早就習慣了這幅場景,只是催促着荷官趕緊開局。

「真是噁心。」太宰治嘟囔一聲,費奧多爾笑而不語,只是打量起賭場。

在鴆身邊久的夏油傑自然也看過他進賭場,只不過鴆通常是那個贏的,不過,鴆也在這賭場里吧。

跟着那個男人走近,有人舉著棍子打在個看起來瘦弱的男子身上,而男子只是跪地求饒,嘴裏念叨:「我能還,我有個兒子,他很聰明,一定可以幫我贏回來的!」

毆打男人的壯漢不屑一笑:「呵,誰管你,不過是在石礫區的東西,還不起錢只能要你手臂了。」

在男人的痛呼與求饒下,壯漢手起刀落,毫不心慈手軟,對着旁邊的人說道:「扔出去吧。」

而在之後,他們都沒有看到鴆的人影,反而摸清楚這座賭場與世界奇怪的規則。

這個世界被分為三個區域:紫鬱金香為代表的貴金區,葉子為代表的木葉區,以土壤為代表的石礫區。

階級分明,制度森嚴,下區者去不了上區,只能在下層苦苦掙扎。

三個地方說是各自獨立,但貴金區幾乎掌握了世界的所有資源,尤其是這個世界獨有的一種物質「啟」,這裏的所有人都要吸收這個,否則難以生存。剩下兩個區所用,只不過是他們手指縫露出的資源。

夢想賭場,木葉區的佼佼者,算是半個木葉區的老大,有人在這一夜暴富脫離下層區,也有輸掉所有驅入石礫區的。

過了幾天,那個被斷臂的男人又來了,他臉色很蒼白,左手斷臂處被繃帶隨意纏繞還滲著血,右手拽著個看起來八九歲的少年。

少年有雙狹長好看的眼睛,哪怕看起來面黃肌瘦,也掩蓋不了他稚嫩又精緻的面龐,他穿着被洗的有些透的劣質白衫,褲子有着不少補丁。

哪怕這麼狼狽,到了賭場,他也只是眨巴眼睛,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而其他幾人,自然看出來這個少年就是小時候的鴆。

「還真是,異常狼狽啊。」費奧多爾聲音柔和,似乎是在可憐這個少年。

夏油傑看着少年的模樣蹙眉,鴆這樣的人,他實在想不出鴆這幅模樣。

男人拽著少年進入賭場,把他往前推,塞給他一個最小的籌碼,聲音不耐煩:「喂,快去,贏不了你就死定了。」

少年只是頓了一下,聽話的走向賭桌,那是最簡單的猜大小。

賭徒們哪裏會理這個瘦弱的少年,只是齊齊盯着荷官手中不斷搖晃的骰盅,隨着一在桌上的一聲「啪」荷官精緻臉龐微笑道:「請下注。」

在所有人興奮扔下籌碼后,觀察許久的少年也默不作聲放下籌碼。

當骰盅揭開,嘆氣聲和讚歎聲同時響起,沒人看到少年手中多出的籌碼。

在這樣連續幾局后,不少人發現這個少年竟然從未輸過,沖着他笑:「你一次都沒輸啊!運氣好啊少年!」

而少年只是疑惑的歪歪頭,開口說道:「只要聽聲音,不是很簡單就能判斷嗎?」

荷官的目光瞬間投向少年,在賭場各憑本事,但這樣光明正大說出來,可算是壞規矩了。

陰影出的保鏢蠢蠢欲動,而帶着少年來的男人也從別的賭桌來了,再次輸光的他冷著臉,在看到少年贏的籌碼頓時笑開花:「不錯啊!繼續繼續。」

而這是,有人從整潔金燦燦的樓梯下慢悠悠走下來,所有的荷官齊齊低頭,那群控制不住的賭徒也止住嘴。

一個穿着矜貴,長相凌厲卻氣質穩重,帶着金絲眼鏡,杵著木質手杖的中年男子走下來。

夢想賭場有三層,他們這種石礫區的人只能在一層玩玩,而上兩層可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看到荷官們的反應,就知道這男人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他沒有管其他人的目光,只是想向著少年走來,少年只是用那雙琥珀色的無神雙眸看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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