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

恭——喜——

他按響了門鈴。

「請稍等——」面相溫柔的中年女性系著圍裙開門,看見是兒子,連忙驚喜地伸手拉他進去關門,「傑!你瘦了好多……今晚留下來吃飯嗎?這兩個孩子是?怎麼受傷了?讓阿姨看看……」

鮮丨血噴濺一地。

雙胞胎一抖,瑟縮地拽緊了夏油傑的襯衣,於是他低頭摸了摸兩個小傢伙腦袋,讓咒靈把母親的屍體處理掉,跨過血漬,帶兩個小姑娘到自己房間里取生活用品。

他收拾好衣服,扣倒放在床頭的合照,看見雙胞胎里更安靜的美美子咬着嘴唇低頭,活潑些的菜菜子則戳戳妹妹手臂,做口型讓她別這樣。

夏油傑走過去蹲下,視線和小姑娘齊平:「美美子,怎麼了?」

「美美子害怕。」小姑娘抱着從家裏帶出來的大耳朵兔子小聲,「阿姨是好人。」

夏油傑正要說什麼,就聽見開門聲從樓下傳來,父親習慣性的「我回來了」只說了前三個字,然後是驚慌失措的「孩子他媽」,和戛然而止的呼救——

夏油傑眼前的行李箱又晃了一下,他閉上了眼睛。

「別怕,美美子,他們不是人,是猴子。」他說,「和欺辱你們的村民們一樣,都是死不足道的猴子。從今天開始,我的家人就只有你們了。」

「哼嗯~?是嗎?」

活潑的少女聲在他背後響起,「那夏油君,我算什麼?」

夏油傑:「!」

他猛地回頭,和小得還沒他指節大的半透明虛影對上了視線,虛影對他眨眼,手裏突然出現了金色的禮花炮,砰一聲在他頭頂炸響,彩色的金箔在他和孩子們頭頂飄揚:

「恭——喜——可悲的俄狄浦斯——命運改變了一點點呢——雖然你也可以立刻把它改回來——如何?要改嗎?還是不改?」

夏油傑皺眉:「什麼意思。」

虛影笑嘻嘻道:「你猜?」

眼前所見又晃了一下,少年扶住額頭,咬牙切齒地嘶聲:「說!」

「這個態度可不行。你啊,之前找我,是想問我之後會發生什麼對吧?」

纖細的藤蔓自虛空中生出,編織成一個爬滿了花苞和嫩芽的王座,小小的光點落在上面,坐姿優雅,銀髮傾瀉而下,像隔着櫥窗的琉璃人偶,饒有興緻托腮,「但其實我早就說咯。看,夏油·俄狄浦斯。你現在不就殺了你的父母嗎?」

少年頭痛欲裂,眼神愈發凌厲:「白龍!」

「——閉嘴,人類。我討厭這名字。」

虛影說完笑了,「哎呀,這孩子的姐姐真是,就因為我的誕生和『白龍』有關,就用這名字來命名我。和那種管颱風叫啄木鳥,就因為暴風雨來臨時剛好看到了一隻啄木鳥的科學家有什麼區別啦!不過她姐姐確實是科學家來着?」

然後說着又笑:「哦~眼神好可怕!別生氣嘛,夏油君。無論你殺不殺你父母,還有那一百多個人,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別這麼緊張,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夏油傑強抑下呼吸:「你說的命運有所改變是什麼意思。」

「不計前嫌寬宏大量的我,保住了你的父母!當然,你要再次殺掉他們也可以。感謝我吧,給了你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銀色的光點從王座上飛離,一個響指,理應已被咒靈分食的中年夫妻站在夏油傑面前,既看不見面色慘白的兒子,也看不見頭靠頭睡着的兩個小姑娘,只是把被兒子扣倒的合照拿了起來。

「傑他最近都沒打電話回來,也不知道在學校怎麼樣了。」

面相溫柔的中年女人說着,指腹輕輕摩挲著照片里兒子燦爛的笑容,靠在丈夫肩上,有點難過地輕聲,「一天到晚忙成那樣,等他畢業工作了就更不會回來了吧。」

男人攬住妻子,看過牆上兒子從小到大的獎狀:「放心吧。那小子能照顧自己的。他那麼受歡迎,搞不好還沒成年就給你帶兩個孩子回來……」

「孩子他爸!」女人臉上的感傷瞬間散了個乾淨,拍丈夫肩膀一下瞪他,「你胡說什麼!」說完又重新靠回去嘆氣,「真能有也可以啊。也不知道他會和什麼樣的女孩子在一起。最好眼睛大一點,不然以後生了個女兒眼睛小可愁死了。幸好傑是男孩子……」

「喂,過分了啊洋子,我眼睛哪裏小了。」

「還不小?來和我比,誰眼睛小誰今晚下廚。」

中年夫婦鬥嘴越發幼稚,最後果然比了起來,兩人大眼瞪小眼頂腦門,半分鐘后,做丈夫的先笑出了聲認輸,脫掉西裝,絲毫不知兒子正跟在自己身後下樓,他繫上圍裙,在妻子指揮下笨拙地切起了菜。

「噹噹!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包活!保真!百分百正品!」

小小的光點在少年眼前飛舞,沿途揮灑下金粉,笑容甜美,聲音歡快地道,「那麼夏油君,選擇吧!殺掉他們?還是不殺?遵從命運?還是反抗?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很期待哦!」

一把刀憑空出現夏油傑手上。

銀色的虛影在他耳畔低語:「別猶豫啊。猴子而已。殺掉他們可是大義。你不能只把自己的父母做區別對待,對吧?對了。還有剛才那家店的店員。他好像認出了你。殺完你父母后,就去殺他吧。」

夏油傑手一抖,和虛無的藍眸對上:「你……」

「我什麼?」半透明的虛影笑,「時間緊急,要趕在咒術界發現你屠村之前動手。留他們活口會很麻煩哦。啊還有,負責接應你的那個輔助監督——」

噹啷一聲,夏油傑把刀扔在地上。

「小白,拜託你,幫我偽造現場。」他說。

「誒?你在跟我說嗎?現在?但你還沒動手啊?誒——真的假的?你要放過他們?」

小小一個眨眼,見夏油傑居然是認真的,噗的一聲噴了,捧腹哈哈大笑,「你這人怎麼回事!重來重來!夏油君,你冷靜點,他們可是你親生父母,而且什麼都沒做。他們是無辜的,千萬不要做無意義的殺生~哈哈哈哈哈!這個蠢到要死的表情,真的好好笑哦!」

夏油傑:「……」

他深吸口氣:「小白,之前是我做得不對,但——」

「傑?」夏油傑的母親先一步發現了兒子,「你怎麼回來都沒聲音的!嚇死我了!」

正切著菜的中年男人哎喲一聲切到了手:「嘶……傑,你頭髮還在啊——!!好疼!!!」被妻子用消毒水招呼,男人齜牙咧嘴,疼得臉都綠了,「洋、洋子,輕點……」

「誰讓你切那麼深的!」女人小聲抱怨,「忍一忍,傷口必須處理乾淨。傑,你先坐,還沒吃晚飯吧?一會就好。」

夏油傑看一眼案板和池子裏洗乾淨瀝水的菜,主動過去接手:「我來吧。」

虛影又在他耳畔閃現:「他們就在你後面。不殺掉他們的話,之後你要怎麼對他們解釋?你覺得咒術界會放過他們嗎?」

夏油傑手中菜刀一頓。

他聽到那聲音又開始大笑:「啊抱歉抱歉~我又說錯了!夏油君,不要衝動,你父母是無辜的,他們那麼愛你~讓我想想還能怎麼說……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噗!表情變了!哈哈哈哈哈!」

他回過頭,看見虛影笑得抹淚:「夏油君,你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哦。你該不會以為,殺光了所有村民的你,還能回頭吧?」

一周后,夏油傑屠村逃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咒術界。

他的老家也早已人去樓空,經專人調查,他恐怕對雙親也下了手,因為殘留在房子裏的血漬和殘穢,無一不昭示着他用和屠村同樣的手法殺害了父母。

「夏油君,我做不到更改記憶,潛入戶籍科幫他們改身份,就已經是極限了。」

千尋有點蔫地低頭,開始大顆掉眼淚,「這樣一直對他們施放幻術也不是辦法。人類的大腦構造非常精巧,一直這樣下去,他們會生病的。」

看來需要專門去找那樣的咒靈了。換下高專校服,一身休閑黑衣的夏油傑想。

「辛苦你了,小白,之後我來想辦法就好。」

說着站起來,看一眼兩個小姑娘今晚休息的房間,見兩個小腦袋從門縫裏冒出來,一個靠在妹妹頭頂小聲問「她怎麼又哭啦」,一個抱着兔子玩偶安靜地光着腳搖頭,他走過去一手一個塞被窩關燈,壓低聲音問她們:「還不睡?」

「她又哭了!」菜菜子有點嫌熱,不老實地悄悄踹被角,童音軟糯地小聲,「夏油大人,她怎麼一直哭啊。」

「因為有人欺負她。睡吧。」夏油傑摸摸小姑娘腦袋,隨手關門出去,果然看到小小一個坐在窗柩上嗚咽,在夜色下閃爍著晶瑩的銀光。

「小白,我準備過段時間和悟還有硝子他們說清楚做個了斷。」夏油傑說,「到時候你去悟那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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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們都是C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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