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85）

阿珊的話音才落下，天空傳來了鳥類發狂的預警。

山的盡頭，出現了一種翩躚的鳥羽狀氣流。

謝留行的頭頂突然黑了。

阿珊不知為何尖叫起來。

缺乏經驗的她被眼前的進攻嚇得發抖，她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像她爺爺那樣的，不然她和謝留行都會沒命！

下一秒，阿珊和謝留行在地面上直接站不住了！女孩邊跑，對他說：「這是……敵方的空中打擊！白矮星有全太空最先進的類鳥觀測系統，這一個個安裝在對面戰區中的『鳥瞰』雷達有半球內的熱量感應地圖，他們能通過這個系統改變磁場，所有哺乳類動物都會喪命……」孫女告訴了畫家一切實話，這就是龍影不能強攻雲之鄉的理由。

說完，他們再度陷入了一團運動起來不成規矩的空中氣流和人為颶風。

明白此仗的難打程度，只穿着毛衫的男人像被提醒了什麼。

謝留行的半張臉調轉了過來，這裏根本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但他這態度隱含着一股上位者的命令感，他總是能在任何情況下合理對他人傳達出君王的處事風格。

謝留行：「快！躲在我後面，我幫你把聲波先度過去。」

「可你連——」阿珊不懂這人的膽子怎麼『膨脹』了。

謝留行找到一塊門板：「我是植物基因！你說的那個鳥眼睛對我好像沒什麼干擾，如果它針對的是熱量，那麼，這是個優勢！你把你爺爺給抬上來！」

這個一身病的瘦弱男子還對阿珊傳達出了個人信念。

「信我，還沒到……犧牲的時刻，我會救下他的。」

這個[他]從語義上聽是說湯姆的命。

謝留行刮刮鼻子，似乎又知道心裏藏着兩重意思，他在這個節骨眼還再度想到了自己來戰區的目的：「你們的背後有一個人，你們不會被放棄的。」

救援又開始了。

沒多久，驛站的頂子全部被刮塌。

只有一個能藏身的屋樑還健在了。

幸而，多數難民都去了附近的村子，這裏的三人算是運氣不佳被戰區雷達盯上了，謝留行當下站的離那個安全屋還是比較近的，他一把拉住了老湯姆趨向死亡的手，把身體的重量壓住傷者：「我們滾過去，別爬，這有個坡，我們模仿一下天體的球體運動，千萬注意轉動頻率！」

流星大帝講完覺得自己這次應該沒掉書袋，他臉上邊緣鋒利的碎裂眼鏡早吹跑了，接下來，看破磁場規律的謝留行拉住了爺孫倆，藉著規則起來的風向，他漆黑俊逸的半長發從垂在眼梢到吹落的四散，眼神愈發冷冽的男人進而護住了老人和孫女。

做完一切，吃力的他抬起了頭，整個火焰山谷的鳥開始集體性慘叫，咴兒咴兒……鹿群和馬屈膝，樹木被攔腰折斷。

戰區那頭更是發出了太空雷達擴散輻射的爆炸聲，一個橙色光點在變大，再渺小的人絕對能意識到了一次致命的未來戰爭在逼近這裏，過往某些星球總會收集太空磁場來殺死陸地上的生物，這是宇宙科技的暴怒，也是自然在助紂為虐，龍影和通古斯獨立軍絕對正在你死我活！

可這太奇怪了……謝留行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戰鬥技術，衛斯理說霍驤打了10個月是有理由的，這就是理由。

按照阿珊的說法，是否只有低熵能，無熱能的東西能不被抓住？

「安全了！」

踢飛門栓的阿珊大罵一聲，二人成功做到了救出老湯姆，姑娘用背部用力把門窗頂住，可門口那輛加滿油的大摩托被敵軍的黑科技給撕碎了，這輛逃生工具像他媽媽小時候給她系過的草莓果絲帶一樣飄遠了……

看到這一幕，阿珊背着機動裝備的心情真的很難形容。

謝留行想拉起她跌坐在地的身子，但他突然發現這女孩家的眼圈逐漸發紅了，因為阿珊快自責死了，要是她沒了交通工具，任務怎麼辦，爺爺怎麼辦！

謝留行也是很累的，卻努力用很溫柔的聲音安撫了她。

「好了，不要哭，沒關係，真的沒事，你爺爺會心疼的……」

他怎麼會不懂這情形有多逼死人，謝留行慢悠悠地跨下肩膀頭子，擦起了人家姑娘的眼淚。

阿珊的臉被怪異的波段給割傷了，碎裂的毛皮衣服里好多雪白皮肉都是一道道血痕，出發前沒想過跑來送死的謝留行沉默了一下，嘆口氣的他還是臨時決定了一件事。

「從現在開始，你和老湯姆在這裏，讓我來吧。」

無奈的謝留行的臉擺出了姿態，猶豫的指尖伸向了卷翹的長發尾，他還覺得自己早出賣給魔鬼的靈魂一定在過去的1年裏中邪了。

他最怕冷，還自私自利，沒事到處逞英雄也真的不像他。

「你又瘋了！摩托都沒有了！」阿珊瘋狂搖晃他。

「哎，哎，好了啊，你再勸我，我也可以反悔的，全宇宙的人類又不是都叫霍驤……」

謝留行按住鼻尖，及時閉嘴，他往外滲出哄人技巧的神情對女孩子耐心地搖了搖手：「我也不會騎那個，太嚇人了，壞了就壞了吧。這樣，阿珊，我和你說實話，咱們也算共患難了，我給你分析分析情況吧，這裏目前的通訊系統損壞了，你留在這裏儘快維修好，老湯姆還需要你的看護和外界的治療，對不對？關於你說的任務，我幫你，只要你給我畫個完整地圖，再找身敵軍制服和旗幟出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騎馬去，我的馬術從小到大都還可以，雪地上的來回也會很快，我不是英雄，也不想當英雄，我會回來的。」

馬？阿珊竟覺得整日懶洋洋的男人沒說謊，他完全有這個本事，這雙幽深如河谷溝壑的眸子正往外醞釀出不輸給將軍的雄才偉略……那些情緒不是刀子，是流沙，看似靜止，實則具有一種穩定冰冷水流的智慧從容。

這人的底色有時候和將軍真的很像，都是那麼驚艷、俊美。

走投無路的她答應了。

5分鐘后。

謝留行得到了山穴地圖。

等待過程中，不停打抖的他也真的快活活凍死在這裏了，好在，阿珊給他塞了一大塊巧克力和蘋果醬烤雞腿。

看到風力減弱下來，謝留行嗆咳了幾聲，髮絲被手攏到後頭，他一把穿上了這幅鬼都認不出他的襤褸行頭，衣擺張開的黑衣男子在風雪裏快速上馬，併攏雙腿，潦草蓋住了白成死屍的面孔，還不忘帶走了流浪的行李箱，被怪風一吹，他帶來的時間膠囊都差點弄丟了。

等他探出頸部，地圖的一角讓遠道而來的探險者看到了自己的勝算在哪裏。

對面的山體內原來藏着可控核聚供暖機器的字樣，這個裝置用以孵化生物和剋制敵方的危機。

他要提前找到那裏。

這就是變數之一。

而眾所周知，決定宇宙的三次戰爭的關鍵分別是熱力發電機的誕生，電能和行星磁場的誕生，崑崙星恰恰有這麼一位精於改良太空電力環境的天才機械師，這絕對是他的手筆，謝留行和他同窗多年不是白認識的。

呼，若是在這種情形下有幸見面，是否有點刺激了？

可他的心裏倒是也不怎麼後悔，他能陪那個人一起在這裏拯救雲之鄉，總比他們又一次天各一方，自己永遠只能隱瞞着所有的不堪秘密，獨獨欺騙一個比金幣更寶貴的人好多了。

他這次來也是想告訴對方，愛是靈魂對靈魂的共鳴，不是非得是器官和器官之間的。

好多次，我深夜抽煙，突然想念，我不是想念尼古丁，我是想念那夜與我一同點煙的你。

……

我只是愛你，如一隻飛鳥，僅此而已。

……

揮揮手以作告別的神秘男人和他胯/下的駿馬，還有馬鈴一起在雪中肆意遠離，化為深情平淡的素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