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 劉勤

第二百十一章 劉勤

但見曜靈,身穿竹葉青鑲金絲飛鳳紋大『毛』斗篷,端莊雍容地正坐於車間,整個人如香雕粉捏,『玉』裹金妝,桃靨流丹,柳眉橫翠,盈盈秋水,顧盼生『波』,其間青金相『混』,放出懾人的光來。

「哎喲喲,哎喲喲!」老吉頭看見那熟悉又迫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就跪了下去,隨即磕出三個來,碰碰直響。

曜靈示意錢媽媽,後者忙上前將吉老頭扶了起來,曜靈朱『唇』輕啟:「起來吧!老吉頭。」

老吉頭這才扶住錢媽媽慢慢起來了,不知怎麼的,眼裏老淚直流,錢媽媽遞給他一方帕子,憑他自己拭去。

曜靈直到老吉頭情緒平緩下來,方軟語細聲問道:「劉勤呢!怎不見他來?」

這話是她惦記了一路的事,今兒過來只看見老吉頭帶着方成和吉利二人,卻不見銅錘,心便向下沉了一沉。

不知銅錘到了沒有?可都將話帶到了?劉勤是否回來?關他起來沒有?

老吉頭倒沒什麼異樣,將眼淚擦乾淨之後,將帕子還回錢媽媽,這才正『色』回道:「早起本也說要來的,不想吉姐兒吐了一夜,害喜害得厲害,他就說算了,還是在家照顧娘子吧。我也曾打了罵了,說王爺王妃的事才是正經,怎麼你大小不分了?吉姐兒已是生養過的人,吐點子又有什麼關係。。。」

他這裏絮叨,曜靈的心卻漸漸平和下來,沒關起來?銅錘沒到?可是聽起來,劉勤似乎又並無異常。

錢媽媽瞄她一眼,看其臉『色』放緩,知道心是定了,於是笑着止住老吉頭道:「看這韶刀的,王妃不過提了一句便有這許多話回!」

老吉頭忙噤聲不言,有些慌張起來,心想早起渾家有句話倒說對了,自己是沒應付大人物的經驗。還是該劉勤來才好,可惜那廝死也要賴在家裏,打着罵着不肯來,這不,害自己丟人現丑。

不料才想到這裏,錢媽媽又笑得『花』一樣上來,向他手裏塞了一包銀子:「哪!王妃賞的!家裏各處打點着用吧!」

老吉頭一愣,隨即也笑了:「這是哪兒說的話?」他語氣極為誠懇:「我們尹家莊上下,哪不是掌柜的?倒還要她打賞!」話是這樣說,手卻抓得牢牢的。

錢媽媽瞥他一眼。翻身走了回去。也不多說一個字。倒是曜靈打個圓場:「給你就收著。從來賞人的東西沒有往回收的道理。」

老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倒有人在試探『性』的叫喚了:「老吉頭,掌柜的!」

老吉頭忙折身返了回去,口中連罵帶斥:「怎麼說話怎麼說話的!現在要叫王妃了不知道呀你們兩個猴崽子!早說了不帶你們來來了就生事!沒見我正跟王妃說話呢你們就在這兒找事!看我回去不打斷你們舌頭胳膊大『腿』!」

回到二人身邊。老吉頭方長長吁出一口氣來,這丫頭還跟以前一樣,恩威並施,讓人在她面前想說一句虛詞假話也不可能。

沒的說,盡得她爹真傳!

曜靈吩咐錢媽媽放下帘子來,青桃坐在她身邊,明顯感覺到她心情好了許多,只是依舊有些忐忑不安。

老吉頭便笑請前頭那長隨:「軍爺,麻煩回話給王爺。小的早預備下卷蓬行館之時,請王爺王妃坐下歇息,用杯茶再走吧!」

岑殷聽見老吉頭的話,不覺展眼向前張了張,果見那天棚架得『精』致。頂用蘆席,上鋪松『毛』,長有幾里,遠遠看去望不到頭。

岑殷微笑示意長隨,那人上來對老吉頭道:「王爺說多有勞你,只是何必?想也快到了。」

老吉頭陪笑彎腰回道:「不是這話。一路以來王爺王妃辛苦得厲害,又是風又是灰的,王爺王妃都是貴人,哪裏受得那許多苦?好在到了這裏就就近家了,這幾日雖是『春』天,卻也日頭曬得熱烈,小的便想,若不架起棚子來趁些『陰』涼,何以顯得家鄉情深,入鄉體適呢?」

岑殷點頭,曜靈更在車上聽得笑了起來,又對青桃道:「你看,這才是我爹調教出來的好人呢!一句好話能將人捧上了天。」

青桃也笑,錢媽媽更在車外小聲道:「哄得人心裏蜜似的甜,到頭來賞銀還是捏得山緊!這老吉頭,一點兒沒變!」

於是岑殷命車隊沿卷蓬而入,入內果然沉靜,又見兩邊擺放着不少松柏,觸目所及,皆令人心暢體適,鼻息之下隱隱又有清香,卻看不見『花』影,原來茉莉珠蘭都放在板柏之後,所以看不到『花』,只聞得出香而已。

青桃一路走一路好奇地從帘子裏向外張望,不想突然撞見下頭一個小廝,圓頭圓腦一臉憨相,正獃獃向上看來,青桃忙縮回頭來,不想那小廝到底還是將她看了個清楚,眼裏不覺放出光來。

「好個俊俏的小娘子!」方成在心裏想,不知自己嘴張得快要落下口水來了。

青桃臉紅得真如蜜桃成熟一般,曜靈也不說話,瞟她一眼,心裏悄悄笑了。

走到一半處,已近中午,老吉頭早收拾出一間打尖歇晌的行館來,本是農人的大屋,不過現在面目全非。

屋裏全新糊上乾淨潔白的牆紙,打掃得一塵不染,桌椅几榻皆是舊物,卻不俗不爛,頗有野趣。

引枕靠墊皆以梅『花』青布,藍緞鑲邊,其中暗韻清芬,原來填充的都是尹家莊上出產的舊年干玫瑰『花』瓣,『混』了楊『花』而成。

「請王爺王妃屋裏歇息!」老吉頭帶了方成吉利跪於『門』口,伏身請道。

岑殷便命人去後頭問曜靈,曜靈卻已經讓錢媽媽扶了自己下來。

「老吉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附庸風雅了?」曜靈進屋后打量一番,看見牆上一付山水畫就笑了。

那畫無疑是贗品,卻也是仿得米蒂的名作。

岑殷跟進來,聽見這話也笑了,向後吩咐道:「叫老吉頭進來回話!」

丫鬟們也正要進來,聽見這話便帶了老吉頭一同入內。老吉頭被香風芬流簇擁還是頭一回呢,頓時身上酥麻一半,『腿』腳也軟了,好容易挨進來,人已經糊塗一半。

好在曜靈貓眼一瞪,他又即刻清醒了過來。

「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曜靈端坐榻上,接過青桃呈上的茶來。岑殷於她左手處亦落座,亦微笑從落蘇手中接茶。

老吉頭不敢抬眼,垂首地上回道:「回王妃的話,小的聽人說,王爺王妃可不是輕易能對付過去了,不是『弄』些『精』細小吃就完事的。老漢活了這把子年紀,唯在這種事上一竅是不通的。因此問了劉勤,他倒機靈的很,從城裏尋了個什麼從前鹽商家的清客來,由他做主,方造些這些張致來。」

又是劉勤!曜靈拿着茶碗的手微微下向一沉。這人不在,可處處都有他的影子。

「說起劉勤來,」岑殷不動聲『色』地,這一路上曜靈已將事情都說於他知道,因此也心中有數:「他什麼時候到家的?上回聽夫人說起他來,恍惚還在杭州似的。」

曜靈也不說話,捧起茶碗沉默著,老吉頭見這話好像是問著自己的,此時又無人應答,便回道:「回王爺的話,劉勤五天前到家的,吉姐兒跟他一路回來,二人倒都『肥』了,也不知在外享了什麼福。吉姐兒臉『色』好過從前不少,說句實話,本自小的有些擔心,見她這般,小的跟她娘心裏也好過許多。劉勤依舊沒話說,裏外都是他當家,行事機靈,這裏倒上下都服他。」

曜靈聽見這話,心裏不知是悲是喜。劉勤當真回心轉意了?還是跟從前一樣,有事只埋在心裏,所以才叫外頭通看不出來?

可老吉頭話里意思,似乎吉姐兒也好過許多,這樣看來,劉勤又應該是真的迴轉了。

「我倒急着想見吉姐兒,」曜靈突然開口,對岑殷道:「這裏備了飯?只怕外頭隨從們要餓了,讓他們用吧!我想。。。」

岑殷會意,便叫外頭:「叮噹!」

叮噹應聲而入,岑殷指她對老吉頭道:「莊上可曾來過一個叫銅錘的小廝?是這丫頭的弟弟呢!」

老吉頭一見叮噹高眉摳目的模樣就笑了:「果然長得一樣!那小廝早在劉勤到前幾日就到了,趕得一身塵土,人倒還『精』神得很。不過他只跟劉勤好,二人一見如故,時刻不離左右。」

這麼說來,銅錘並沒將情況明說,許是怕嚇著尹家莊上眾人,因見劉勤在這裏是當家的角『色』,不想動靜太大的緣故。

本來曜靈也覺得自己此舉過『激』了,岑殷也這樣勸過她。什麼憑證也沒有就將人關進柴扉,無事也要叫人嚼出事來,何況在這樣一個敏感時刻。

銅錘好樣的!時刻跟住劉勤便是提妨的意思了,卻又不打草驚蛇。

只是這樣一來,曜靈更着急想去尹家莊看看了,這一想之下,她簡直坐立不安,一刻也不能等了。

好在岑殷是極解她心意的,她只略流轉眼『波』,岑殷便替她將話說出口來:「叮噹你跟了王妃去,她心裏只想她好姐妹吉姐兒,想得厲害,正如你思念銅錘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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