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請降

隴州城內，八剌沒有一鼓作氣繼續東征，反而在夜以繼日地研究着手中的槍管。畢竟幾十條槍守城尚可，卻不足以讓他橫行天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他是懂的，當務之急是製造出更多的火槍和彈藥。

他在隴州建立了火藥工坊，彈藥已經不成問題，但槍支的製造卻一直是沒有解決的難題。

這個八剌如果出生在近代，一定會是一個優秀的實驗物理學家。他在沒有相應物理知識的情況下，僅僅通過觀察和實驗就認識到只有無縫槍管才能讓彈丸產生巨大的推動力。

又通過大量的實驗證明了用澆注的方法無法做出高強度的無縫槍管，於是他把「科技攻關」的重心轉移到了鍛造方法之上。

不能不說，每個時代都有超越時代的天才，而八剌就是這樣的天才。沒有借鑒、沒有理論，僅靠實踐與大膽的推測，還真讓他造出了無縫槍管。

這一日，八剌拿着比起原版略顯簡陋的試驗火槍，發射出的子彈打出四百步開外的距離。他高興地吹着槍管散出的硝煙哈哈大笑，彷彿看到了忽必烈、大宋皇帝甚至歐陽瀟瀟在他火槍噴出的火舌下一個個倒下，又彷彿看到了東方、南方的花花世界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好夢易醒，正在得意之時，一名手下慌張來報：「大汗！天水諸城失守，我們後路被斷了，敵人大部逼近隴州！」

「什麼？」這消息簡直讓八剌覺得不可思議：「後路被斷？誰？大宋？他們是不是瘋了！」

「回大汗！」手下跪地不敢直視：「不是大宋，是劉整……」

「劉整？」八剌驚訝得嘴裏塞得下一個饅頭：「他不是被圍困在蜀中么？怎麼克利州？破漢中？怎麼可能出現在我背後？」

手下也茫然道：「這個……臣也不知道……」

梟雄就是梟雄，短暫的慌亂之後，八剌立刻冷靜了下來，他思考了一會兒，將手中的火槍遞給手下，說道：「你帶這個東西馬上出城去哈拉和林，請海都汗叫他火速南下救援。」

手下遲疑地說道：「海都汗恐怕自顧不暇，會來援助大汗您嗎？」

八剌嘆了口氣說道：「你就告訴他，我研究出了火槍的製造方法，如果他救援我，我就把方法告訴他。如果他不肯救援，我就投降把方法告訴忽必烈，讓他自己選擇吧！」

手下領命而去，八剌也不知道海都這遠水能不能救近火，為今之計，也只能固守待援了。但幾十條槍，對付其木格這個草包將軍容易，能抵擋「賽存孝」劉整多久可就難說得緊了。

卻說劉整與劉元振大軍出蜀之後，佯攻漢中，實則直逼天水諸城。那八剌部隊的精銳都在隴州前線，天水只有幾個老弱病殘，八剌即位未久，沒幾個臣下願意為他拚命。忽然神兵天降，驚恐之餘，幾乎沒什麼抵抗就望風而降了。

「二劉」的軍隊一路殺來，收利州兵、天水兵，人馬糧草竟是越打越多，隴州很快就變成了孤城一座。

忽必烈得到消息，也派出張弘范西征，兩路大軍正式對八剌形成了合圍。

第一輪攻擊，劉整派出了敢死隊正面硬剛火槍隊。火槍隊的齊射其實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但發射時動靜極大，煙霧繚繞、火光噴濺，很能嚇唬人，對打擊敵方士氣作用不可小覷。

再加上劉整軍曾在歐陽瀟瀟的火槍下吃過大虧，這一輪交手，「敢死隊」還是很快不敢死地潰退了。

又吃了火器的虧，劉整不敢再輕舉妄動，只是團團將城池圍住，想要困死敵人。

僵持了幾日，他又試探性地派出重甲盾兵攻城。這下子扛得住火器了，但機動性又太差，仍然架不住滾木擂石、熱油金汁的攻擊。

劉整並不着急，總是試探性地攻擊，來來回回還讓他發現了大雨天火器不靈光的奧秘。於是每逢下雨天就大舉攻城，雨歇了就停戰。磨來磨去，八剌逐漸吃不消了。人越打越少，城內的糧草也見底了，火藥儲備雖然還算充分，但想造更多的槍支卻因為鋼材的缺乏而難以實現。

這一日，城外蒙古大營忽然山呼萬歲。八剌循聲望去，只見軍帳中升起了九斿白纛，這是蒙古大汗權力的標誌，意味着忽必烈已經親臨前線。

八剌遙望着北面方向，也不知道海都是否還會派出援軍，長嘆了一口氣下令：「開城門，請降！」

一位心腹將領急切跪下阻止道：「大汗，不可！忽必烈不會輕饒大汗的，投降是自尋死路啊，大汗請三思。」

八剌有點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有保命之術，忽必烈不會殺我的。」眾人無奈，只好打出白旗，放下弔橋，縛了八剌去見忽必烈。

忽必烈見自己一到，八剌就縛了自己前來請降，不由得十分得意，哈哈大笑。等到八剌進得帳中，他臉色一沉，怒道：「八剌！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朕處處照顧你，還安排你回去奪回汗位，你竟然轉頭就叛變。現在才想起投降，已經晚了，你以為朕會放過你嗎？」

五花大綁的八剌仍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奪回汗位靠的是智計，大汗不過派了個喇嘛保護我而已，談不上什麼恩典。」

忽必烈見他死到臨頭還如此嘴硬，怒從膽邊生，大喝一聲：「推下去砍了！」

八剌依舊是不慌不忙地說道：「大汗，殺我容易，但要得到火槍鑄造之術可就難了。」

忽必烈一怔，連忙揮手示意刀斧手退下，疑惑地問道：「莫非你已得到這鑄造之術？」

八剌笑了笑說道：「若不是有此保命之術，我怎肯這樣輕易地投降呢？大汗，八剌不僅能造火槍，還能造槍彈，這天下除了我和歐陽瀟瀟，未必有第三個人精通此術。大汗若是能從歐陽瀟瀟那裏弄來秘方，自是不必留下八剌性命，不然……」

忽必烈也是乾脆，立刻拍板道：「你既會得此術，朕饒你性命又有何妨。准了，朕不殺你，你把秘方抄錄下來吧！」

八剌仍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大汗等微臣抄錄完之後，一刀殺了微臣，微臣也毫無抵抗之力啊！」

忽必烈心中不悅，說道：「豈不聞『君無戲言』，朕既然已經答應了饒你性命，你卻還不知足，待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