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紅市，黃天醫院，103號豪華獨立病床。

雪夜。

昏黃的燈光下，方新目光獃滯地看着窗外的落雪。

一周前，一場車禍，帶走他的雙親。

昏迷三天，麻木三天，現在才剛剛緩過勁來。

他命雖保下，可雙腿神經受損，再無知覺，從此淪為殘疾，終生輪椅為伴。

生活，變得再無期望，未來一片黑暗。

麻木的抱緊雙臂，方新如鴕鳥般將頭縮進被窩，放空大腦。

咚咚咚。

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門是開着的，所以敲門只是一種禮節。

伴隨着腳步聲，方新聽到他病床前站着一個人。

「方新先生？你好，我是金律師，是來傳達你妹妹的遺囑的，可以請你聽一下嗎？」

又是一個來騙父母財產的律師，不知是哪個親戚請來的。

這次還玩了花活。

妹妹？我妹妹早三年前就失蹤了，現在跳出來說遺囑？可笑。

似乎是見方新沒有動靜，金律師拿出一張紙，清了清嗓子，毫無感情，字正腔圓一字一句地念道。

「方新，你這個笨蛋，我本來不想給你留信息的。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決定留下這層保險，但只允許在父母出現意外的時候啟動。否則的話，還不如讓你普普通通的過完一生。」

「既然現在你能看到我寫的信，那就說明爸媽多半出事了，有些事我就必須讓你知道了……」

方新皺了皺眉，掀開了被子，也看到了金律師。

和其他律師沒有區別，一身西裝領帶，戴着小金絲眼鏡，很是上流精緻。

金律師推了推小眼鏡。

「方新先生有興趣聽遺囑了？」

「……拿來，我自己看。」

毫無感情的朗讀，聽起來就是一種折磨。

但不得不說，在父母剛剛去世，本以為世上從此孤身一人的時候，能聽到血緣相連的妹妹的消息，還是讓人忍不住從心底產生一種不該奢望的期望。

哪怕被騙，他也想被狠狠的騙一次，來慰藉自己空洞的心靈。

「這是你的權利。」金律師遞過紙條。

「但遺憾的是，這封信的內容，一共只有這麼點，剩下的就是她留下的遺物了。」

金律師說的沒錯，紙張只有半截，下半部分似乎被什麼人人為的撕掉了，也就沒了下文。

方新看向金律師，後者卻雙手一攤。

「我接到手的時候，就已經只剩半截了。」

筆跡，很像。

但筆跡，是可以被模仿的。

「她給我留了什麼？」

金律師彎腰把放在地上的皮箱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像是黑色檀木所制，雕刻龍鳳圖樣，剛拿出來就瀰漫出陣陣古香。

盒子正面，貼著一張道教的黃符，但文字卻不是道教的那些符號，而是一行小字——「方新，親啟。」

「這東西，我保存了三年。現在，它歸你了。」

方新還想再問，金律師卻已經起身離開。

幹練，簡潔。

連病房大門都被他順帶關上。

方新一時有些茫然。

低頭看着手中的盒子，他沉思片刻，開始有了動作。

舉起盒子，仔細打量，發現這玩意，嚴絲合縫，竟沒有任何缺口，更別提開鎖的口了。

什麼意思？

讓我用鎚子砸開？

忽然，方新靈光一閃。

兩指夾在那道黃符上，輕輕一撕。

呲啦！

黃符脫離木盒的瞬間，竟然無火自燃！

嚇得方新連忙撒手，卻見黃符在半空中化作灰灰而散。

咯吱。

下一瞬，手中木盒，應聲而開。

定眼看去，木盒裏竟……只有一台手機，和一張小紙條。

紙條內容是——「屍體在說話。」

後面跟着一個可愛又醜陋又扭曲的手繪笑臉表情。

像小孩作畫，又像是特意如此。

這獨特的『藝術』畫風，讓方新瞬間愣住。

記憶里閃過，妹妹小時候的作畫，竟是一模一樣的風格。

「難道……真的是她？」

方新看向那部手機，是幾年前市面上常見的直板智能手機。

金律師說他保管了三年，那這手機還有電？還能用嗎？

拿起手機，冰冷的觸感忽然讓他有一種莫名的驚悚感覺，一閃而過。

疑惑中，他按下開機按鈕。

黑暗的屏幕，在昏暗的燈光下逐漸亮起。

短暫的等待后，手機進入主界面。

很常見的手機界面，不同尋常的，只有一點。

那就是整個手機里，只有一個app。

《超脫遊戲》。

視線上移——電量100%。

方新醞釀的好奇心，那份期待，忽然落空。

……果然是騙子。

沒有任何手機，可以三年不充電，還能100%電量的。

但想到那道黃符戲法，他還是點開了那個app。

手機屏幕陷入黑暗。

然後慢慢地，淡出一個簡陋的對話框。

沒有CG，沒有畫面，只有一個個黑底白字的文字。

【雨夜，你從一個破敗的小廟醒來。】

【眼前是早已燃盡的殘灰。】

【年久失修的破廟，無法抵禦嗚嗚呼嘯的冷風。】

【你縮在牆角，舉目看去，轟隆雷鳴大雨中，隱約可見錯落的樹影，掛着一具具屍體，駭人驚悚。】

【抱緊發僵的雙臂，你漸漸回憶起曾經的記憶。】

【這裏是名為[九淵]的奇詭世界，食人詭異，困籠血祭、奪魂神煉、同體異噬、無心修者、夜晝地詭、十日懸頂的天火灼心，萬木噬人的方寸天林等等共同組成了這個黑暗詭異的世界。】

【很久以前，你也是這片大陸的一員，但因為你們的先祖沒有修心的能力，地位卑微，被視為苦力與肉食，與牲畜同等。】

【這等煉獄，你們無法忍受。忽有一日，天地裂變，出現了縫隙，裂天之日，你們舉族逃離了此地，也被打上了叛徒的標籤。】

【時進過遷，[道樹]動蕩，曾經逃離[九淵]的族人，竟陸陸續續重新回到了這裏。】

【你也是茫茫多的遷移一族的一員。】

【但要小心，在這裏，你是被厭惡之人，被世界所不容。接下來你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你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會直接影響你的命運……】

【如果準備好了一切，那麼點擊[開始]，就可正式踏上旅途了。】

【點擊『開始』，進入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