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48

第48章 Ch/48

黃昏夕陽下。

空氣中遊盪的灰塵顆粒,老闆跑路堆滿廢棄建材的倉庫,鐵窗外掠過的歸鳥……包括鎖在籠子裏兩個排排坐卻沒有果果吃的小孩,都被渡上一層暖橙色絨邊濾鏡。

已經醒來有一陣子了,寂靜如潮水般在兩人之間蔓延。

他們被安置在在幾個油漆桶旁,綁架犯本人不知去向,如果耳朵尖的話,能捕捉到從裂牆根生長進來的草叢裏傳出的蛐蛐叫,環境勉強能算回歸大自然。

醒來后江戶川第一時間檢查了關押他們這個鐵籠子,原本是用來圈養看院狼狗的,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已經聞不到犬類特有的體味了,但欄桿上還蹭著幾根狗毛。

當然,最直觀的佐證,要屬角落那具存在感十足的犬類骸骨。

江戶川柯南懷疑這地方跟馬尼爾酒有什麼關係,對方手上為什麼會有一個廢棄倉庫內的鑰匙。看那具大概是餓死的犬屍,對方很有可能,壓根不打算放他們出來。

以及……被關狗籠這個認知讓人不可避免的感到被侮辱。

至於手機等裝備,在他們還昏迷時就全部被收繳,大概隨便遺棄在路上了,畢竟無法排除裏面沒有定位設備的可能性,歹徒就給他們留了褲衩子和上衣,江戶川柯南鼻樑上的眼鏡也不翼而飛。

失去全部與外界傳遞消息的可能,饒是智商始終佔領高地的江戶川柯南,面對這種狀況也毫無辦法,只能幹等著別人來營救。

但他發現自己面對當下近乎絕境的狀況,心裏竟然生不出太多的緊張感,只是有一股形容不來的淡淡憂傷,在心頭漣漣盤繞。

這股莫名情緒的來源,是挨在他身側的裝睡彼列。

小孩臉上繃帶蹭了灰,狼狽得像只被遺棄的幼犬,頭歪垂往他這,耍賴似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依靠着,實在讓人沒了脾氣。

「……」

不久前這狍子一樣直往綁架犯車上竄的小鬼,在他擺弄籠子外掛着的銹跡斑斑的鎖時就醒了,大概是知道自己闖了禍,正在當縮頭烏龜。

江戶川柯南後仰脖子,拿後腦勺碰了碰堅硬生鏽的鐵欄桿,提醒自己不要停止思考。

根據太陽位置估算,大概三個小時多前,彼列撞上前來尋仇的酒廠棄子。

彼列被噴霧放倒后,他權衡戰鬥力後記住車牌想先搬救兵,結果也沒能倖免於難。他們大概是被裝在後備箱裏運過來的,關節處有一些碰撞擦傷。

以防萬一困住他們手腳的繩子很粗,在關節處磨出印子,是拖車繩,系的結對江戶川來說倒是不難解,夏威夷進修過掌握無數奇怪技能的他,很輕易就解開了束縛。

可惜這段繩子對他們破開籠子派不上用場。

而且江戶川柯南隱約記得,自己好像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酒精味……跟一般消毒水不一樣,是容易讓人聯想到醫院的那種,混雜了其他藥品的沉重氣味。

安室透所掌握的情報里,說馬尼爾由於冒犯到組織未來boss,闖下大禍還引來條子目光,位置並不是那麼不可取代的他,理所當然被組織扔易拉罐一樣隨手處理掉了。

最多在垃圾分類階段,稍微費了點心。確認屍體后這頁便翻過了,誰知道這個本該自食惡果被組織處理掉的變態殺人犯,居然捲土重來返場了。

這個人竟然有瞞過組織脫身的能力?江戶川柯南對此持懷疑態度。

儘管面臨着巨大的信息不對等,名偵探還是有了大體的推斷,認為救下對方的另有其人。

關鍵救下並把人藏起來的那個幕後推手是誰——

江戶川柯南猛然想起之前貝爾摩德發的郵件,希望他勸小孩積極配合,以穩住Gin,不然以那個人的手段肯定會從小孩身邊的人下手,卑鄙脅迫就範。

那個人可能是他,甚至是安室透。

歪脖子的姿勢對頸椎實在不友好,有一頭純白色頭髮的彼列終於撐不下,演技浮誇的把腦袋擺正,打哈欠伸懶腰一步到位。

瞪大眼睛打量早就眯眼看了個大概的四周,嘴裏驚聲疑惑:「咦,這裏是哪,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戶川柯南微微嘆息,伸腿夠了下快有他們小臂粗的鐵欄桿:「如你所見,我們又被綁架了。」

彼列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掰手指細數:「這是我第四次被綁架了……」他抬頭目光炯炯,攤開最後一根手指,想和摯戶川來一次熱情洋溢的擊掌。

「共勉啊,我的摯友!」

「誰他媽要在這種地方互相勉勵啊!」

江戶川柯南按住胸口氣到心絞痛,提前體會到輔導小孩作業的同款高血壓體驗。

一向耐心,教養還算好的他罕見的對小孩爆粗。

「喲,都已經醒來了啊?」從堆砌的雜物後方,伴隨着一陣腳步聲,長出一個被夕陽無限拉長的人影,正是二度綁架二人的馬尼爾。

「兜兜轉轉,你們兩個還不是落到我手裏了?」

馬尼爾還是之前那身行頭,灰夾克配牛仔褲,不過把臉上的口罩帽子摘掉了,露出下面瘦削的臉龐,發青的眼眶深深凹陷著,要不是他腳步並不虛浮,很容易讓人懷疑是不是服用了什麼成癮性藥物。

在這個把月的時間裏,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察覺到這個人比上一次更加危險,江戶川柯南本能伸手將彼列攔在身後。

彼列為摯友保護性的姿態感動了三秒,旋即越過肩頭,眯眼審視前方停下腳步,站在鐵籠前投下大片陰影的綁架犯。

馬尼爾手裏拎着一個水桶,桶身上有水煮滑落,滴濺在堆積灰塵的地面上,洇濕出深色的痕迹。

這大概原本是要往他們身上招呼,潑水弄醒他們的,此刻見兩個小孩都醒了派不上用場,這個季節洗涼水澡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反而說不定還能祛暑。

「真是遺憾啊!」馬尼爾稍微矮了下身子,目光牢牢粘在江戶川柯南鬢角滑落的冷汗上,幼童乾淨目光被恐懼擠占,這體驗可真是久違了啊!

在被囚禁於療養院接受精神治療的階段,馬尼爾一度陷入絕望,以為自己已經再沒有機會親歷,壓抑許久的卑劣慾望終於得到滿足,產生的強烈刺激感讓他彷彿能聽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在奔淌!

馬尼爾興奮的呼吸都粗重了,他那扭曲的表情可一點沒有遺憾的意思,嗒一聲鬆開手,桶落在地面晃蕩了一片去附近河溝打的水出來。

裏頭甚至有兩片水草浮萍,像是被這聲扣響驚到,男孩黑藍色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

這個變態立馬激動地一把抓住了欄桿,恨不得把臉貼上去,一副神智出現故障的樣子。

就像一些恐怖電影里演的那樣,把沒病的人關進精神病院,過不了多久人就真的精神失常了。

馬尼爾在療養院的待遇,不比在監獄里輕鬆,被當成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他長期服用藥物,並被拘束在病床上無法自由活動,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就算放着不管也會走向自我毀滅。

這一切肯定都是那個當初救下他的人的手筆!馬尼爾發誓自己要復仇!把那個人千刀萬剮!

馬尼爾怎麼甘心就這樣渾渾噩噩失去人格,費盡心機終於說服一個新來的護士替自己傳遞消息,聯繫到了唯一有可能幫他,並且留他一命的人。

貝爾摩德顯然對他的遭遇很感興趣,竟然有人能從組織眼皮底下來一個大變活人,把本該銷毀的棋子擄走。

那個心沉難測的女人不負所託,果然潛入療養院來將他救了出去,還給他注射了消解他體內影響精神藥物的解藥。

連逃跑路線都給他設計好了,只差沒有親自護送,但被拋棄過的馬尼爾卻只感覺脊骨發寒。

同時心中升起一股隱秘的快感,在組織地位非凡的高層,對他這個已經口不擇言,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但凡跟組織有點關係的情報都一股腦吐露出去的叛徒噓寒問暖……多諷刺,多好笑啊!

貝爾摩德甚至沒說救他要付出什麼代價,像是雷厲風行的組織突然反了悔,絕口不提押送他的警車為什麼出車禍。

馬尼爾猜測組織是為了,釣出那個劫走自己刺探他們情報的神秘人。

那個人全程沒露正臉,背後顯然也有勢力存在,暫時還不清楚是哪一邊的,無論是哪邊的,都顯然不會容易對付,說不定大街上擦身而過馬尼爾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那個人就先讓給組織高層那群蛆蟲去頭疼吧!

馬尼爾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還能安穩在組織里待下去,待他沒有利用價值后,這些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只是從一個地獄落入另一個煉獄。

仇人給顆棗就感恩戴德忘了刀子,那是小孩子才會犯的錯!更何況他們這些人本就對組織沒什麼歸屬感,只是利益共同體驅使著聚攏在一起,以及礙於勢力龐大,退出即滅口。

馬尼爾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他沒有那個從組織手下全身而退的自信,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他必須要在組織對他動手前,狠狠反咬回去,方才能死的安心!

馬尼爾原本不太抱希望的問了那個,被自己意外綁架的組織高層子嗣,沒想到貝爾摩德居然回答了!

那個易容成醫生的女人說:「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那小鬼是那位先生的孩子,被寵上了天。」

「……組、組織未來的繼承人嗎?」

「明面上是這麼宣佈的,但距離他長大還有不短的時間吧,這期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貝爾摩德隨意聳了下肩,安撫他倒不用擔心被小孩針對。

馬尼爾拼盡全力維持住表情,才沒有笑出聲來!可惜他要針對那個小鬼,他要讓組織因為失去繼承人而大出血!

開着貝爾摩德提供的車逃離東京郊區療養院,他第一時間用車內遺落,或者說給他準備的設備聯繫上一個認識的暗網黑客,花了一大筆自己安置在海外沒被封的賬戶里的錢,買到了有關「啤酒」的情報。

隨後第一時間趕往對方常出沒的,監護人波本偽造身份打工的咖啡店附近,原本只想踩點做準備,沒想到居然直接撞上了目標本人。

得來全不費工夫,馬尼爾順手拿起副駕上苦艾酒不知道原本打算用在什麼地方的麻醉藥劑噴霧,直接放倒了那個主動掰開虎牙,往老虎嘴裏鑽的小孩。

這樣一個愚蠢到令人發笑的小鬼,居然能得到別人九死一生才能獲得的酒名,果然無論到哪都有關係戶。

馬尼爾也沒有放過跟過來的眼鏡男孩,上次就是這小鬼一球把他砸暈的,他還記得很清楚!

雖然自我感覺無比清醒,甚至有種腦袋灌風的通透感,但前不久還腦子受藥物影響一片混亂的馬尼爾酒,精神狀況實際上並不穩定,因此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切都太過容易了。

調查結果得來太容易了,簡直就像是有人順水推舟送到他手上一樣。至於今天就碰到彼列並成功得手,這顯然不是貝爾摩德能控制的,純屬是運氣使然。

當然,其中也不可避免的,與薛定諤戰鬥力的彼列腦抽白送有關。

精神狀況很差的馬尼爾,腦子還是轉得很快的,甚至這種「清醒」得彷彿第三視角行動的感覺,讓他有些上癮。既然綁架了組織重要的種子,自然相當於是撕破臉了,總之他一股腦往偏僻的方向開。

不自覺眼前就出現在童年記憶里的熟悉景色,雖然有一段時間缺乏鍛煉,但底子還是好的。馬尼爾停下車一手一個,將兩個小孩拎到自己小時候常待的工廠。

那個死老頭欠債跑路后,債務落到了當時還是高中生的他頭上,險些被打斷腿的馬尼爾後來彷彿順其自然般,走上了這條道路,又經道上熟人推薦加入了黑衣組織。

在得到足夠地位和能量后,馬尼爾首當其衝藉手中權勢解決的,就是那個躲在國外的老頭子。

工廠倒閉后,一直找不到買家接盤,當初為了躲高利貸,他時常藏身在這個最危險的地方,倉房裏養著一隻全黑的狼狗,關在鐵籠子裏。工人跑路后沒人餵養,餓得瘦骨嶙峋,見人來勉強挪動過來,從喉管里發出微弱的討好聲。

馬尼爾知道鑰匙就放壓在左邊第二個油漆桶下面,打開籠子它或許就能活下去,但馬尼爾看着它的虛弱痛苦,一時間腦中炸開從未體驗過的簇簇煙花,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自尾椎骨直穿天靈蓋!

誰能想到他竟然從一隻狗所經受的苦難上獲得了莫大快感!

馬尼爾理所當然的對這種感覺上了癮,一開始只是對流浪貓狗之類,城市裏隨處可見的邊緣動物下手,經年累月這些已經無法滿足他了,他開始渴求更強烈的刺激,開始對人類犯下罪行,這對道上的他們來說非常便利。

「但很快!很快我就意識到了一個錯誤!」

「原來我並不是喜歡看他人的痛苦,那些粗漢的哀嚎只是吵耳朵,我所青睞的,是乾淨柔軟的東西被從內到外徹底摧毀——!」

「啪!」

彼列不爽地拍了下手,把人從回憶拖拽回現實:「喂,你這傢伙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些什麼啊?完全聽不明白。」

彼列不爽地皺起鼻子,隔着籠子義正言辭地控訴道:「狗狗那麼可愛為什麼要吃勾勾!」

「……」

江戶川柯南看到被打斷自我剖析的犯人,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兩分,他毫不懷疑自己的表情也跟着陰沉了。

讓他繼續講啊!你就當聽睡前故事閉眼睡覺也好啊!

時間拖延的越久,他們獲救的可能性越大,肯定有人早就發現他們不見了!

內心不斷咆哮的江戶川柯南聽到綁架犯咬牙切齒的聲音,情緒激烈起伏,雙手搭配言語比劃,迫切想要糾正這個小鬼的錯誤認知。

「我沒有吃它!我只是看着它的肚子一點點、一點點的癟下去,蟲蠅嗅到味道盤繞過來,那種脆弱生命緩慢流逝的感覺……」最後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像要瞪出來那樣圓睜,裏面席捲著瘋狂的毀滅欲,牢牢釘在彼列顏色好看的臉上。

馬尼爾近乎威脅地說:「你懂嗎?」彷彿聽到否定回答就要做些癲狂的事。

江戶川:「……」能懂才比較恐怖吧?

江戶川在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里,憂心地按住身旁白髮男孩的胳膊。

彼列垂眸做沉思狀,片刻后迎著綁架犯的視線,重重點了點頭:「我懂。」

江戶川窒息:「……」你懂什麼啊懂!

「不就是親手了結生命的感覺嗎,」彼列看着自己的手涼薄一笑,盡顯大佬風範,「我殺過的丘丘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

馬尼爾倒對他的話並不懷疑,畢竟是里世界的人,況且身份這般特殊,上一次在會所地下室里彼列甩刀的身手可見是練過的,沾過血也並不奇怪。

馬尼爾帶着那麼點好奇地隨口問:「你殺過多少?」想摸摸小孩的水準,其實也有點攀比在裏面。

「就像真正的冒險者,從不回頭看爆炸一樣,」彼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遠的弧度,「我從不會數自己殺掉丘丘人的數量。」

因為兩次得手都太過輕易,馬尼爾發現自己小瞧這個特立獨行的啤酒了,他成為組織繼承人自然從小接受的是最嚴苛和特殊的教育。

馬尼爾臉上的兇狠逐漸褪去,轉而多了幾分興味與好奇,他想知道這個小孩被塑造成了什麼模樣。

馬尼爾問:「你第一次動手時,是什麼感覺?」

彼列轉動腦子回憶了一下,發現由於是藏品動手自己連看都沒怎麼看,地上就只剩下掉落的殘缺面具了,但他當然不能直接這麼說,這樣太掉b格了摯友還看着呢。

於是他視線在周遭劃了個圈,故作苦惱地撇撇嘴說:「記不清了,不是什麼東西都有記憶的價值。」

有價值的就比如跟摯友的美好回憶!

「是嗎?」馬尼爾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繼續逼問道,「是什麼在驅使着你不斷嘗試?」

彼列:「摩拉、原石、經驗書。」

馬尼爾:「?」

彼列:「不,我是說成就感,我享受戰鬥勝利帶來的喜悅。」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籠子角落,看着綁架犯和人質之一隔着欄桿相談甚歡,交流病情,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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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酒廠的啤酒[綜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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