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您是否要助力白霜完成任務……

A組表演結束下台後,嚴靈險些掉了眼淚。

她闊別舞台太久，連呼吸都有點不受控制。

原來這就是她以前的人生。

那麼陌生，又那麼令人懷念。

白霜拍拍她的頭,笑着安慰：「看到你現在這樣,還真有點難以和之前的你聯繫起來。」

「沒有之前的我。」

嚴靈抽泣著道,「之前的人……她不是我啊。」

屬於選管的那個植入性格已經被徹底剝離開。

無論容貌還是性格，她都變回了那個喜歡舞台、喜歡紅色、容易被盛大和熱鬧感動哭的那個十九歲小姑娘。

選管是近乎智能機器的存在,她們當然不能有任何感情。

但身為真實的人類,她們本應該有。

嬉笑怒罵,才是人間。

白霜的任務欄悄然變動。

【第四階段主線任務（1）（√）】

「這次沒掉獎勵嗎？」

白霜問183道。

183：「第四階段主線任務三個為一體，將在所有任務完成後給玩家發放終極獎勵哦~」

「……」

這所謂的終極獎勵是什麼，用頭髮絲兒想都知道。

白霜寧可不要。

她下台去換回了制服，待B組表演完畢后，靜靜等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升降台將她們二十個人一齊送上了舞台,開始第二個舞台。

決賽第二首歌的舞台,是一首在場練習生集體合唱的抒情曲目《她們》。

隨着升降台升高，二十個人分別出現在半圓形舞台的圓弧上，和自己面前的觀眾揮一揮手。

音樂且入。

秦游在為她們伴奏。

在遊戲劇情中，這首歌是他為《星光少女》寫的,由他來演奏也很合適。

但在白霜翻閱記憶眼鏡后才發現,這首歌並不是循環里出現的固定曲目，這甚至是它第一次出現在這個舞台上。

說明這並不是原本的設定，而是秦游為這次循環而特別增設的。

為此他甚至不惜動用不屬於自己的能力。

為了什麼呢？

這首歌從表面上看，是一首獻給所有練習生的抒情曲。

但白霜卻感覺，說是抒情曲，整體歌曲的基調卻顯得比較低沉,尤其是副歌循環部分，甚至帶着一點陰森的氛圍。

「誰在想她們呀？」

「她們都回來啦。」

「她們是誰啊？」

「你會記得她們嗎？」

練習生在舞台上齊唱。

白霜望了一眼舞台角落處孤獨的身影，一個猜想在她腦中聚焦成形。

來來去去，更迭的練習生或許不止她眼前見到的這一些。

在無數的循環里，有些人被取代了，有些人被迫離開了，有些人甚至被抹去了她們原有的姓名。

而現在在這些反覆的吟唱中，就像是在不斷喚醒著那些練習生。

不要忘記她們。

也不要忘記自己。

……

演唱完畢，穹頂的燈光亮起。

身後的大屏幕開始播放練習生們在選秀里所有的高光鏡頭，而場上的二十位女孩子們從台邊慢慢回到中央，站成兩排。

她們今天每個人都很漂亮，每個人都帶着自己最好的狀態而來，在這一刻都懷抱着緊張的期待。

「接下來，我將公佈《星光少女》最終的出道名單。」

秦游平靜道。

任務欄中，主線任務（2）也被打上了勾。

只剩最後一項了。

183的語氣歡快激動：「玩家！終於到了這一刻！你馬上就能重獲新生了！！」

白霜短暫地屏住呼吸，感受到自己胸腔內的心跳。

就要來了。

終於要來了。

像是一輪賭盤，終於要到了揭開的時刻。

豁出去了！

只有一次機會，要麼重獲新生，要麼葬身遊戲！

出道位一共有七個。

和第三輪公演一樣，依舊從第七位開始宣佈。

最初的緊張過後，白霜的思緒卻是越來越冷靜，在心間無數次推演之後會發生的一切。

她聽着熟悉的名字一個個從耳邊掠過，信念也一分一分堅定。

這是很好的結局。

即便是虛幻的。

但庄顏終於活到了出道夜，走向了她夢寐以求的出道位。

努力的李向晴終於換來了被人看見，被人喜歡的機會。

沈若素曾經以為自己在二選一一定是會被放棄的那個，但實際證明這並不是非生即死的選擇題。

黎燃不用動手，也保護了她最好的朋友。

還有那麼，那麼多的人，都在這一次循環中，完成了一點微小的願望。

這一輪是最好的結局，也一定會迎來更好的結局。

終於，秦游道：「我們最終的C位，將會在這兩位練習生中產生。請看大屏幕。」

鏡頭毫無懸念的切到了白霜和樊似錦身上。

在歡呼聲中，樊似錦轉頭，對着她笑了一下，大方地伸出手。

又是她們倆。

和第三輪公演多麼相似的場景。

白霜想，連壓抑感都相同，只是心中掛着事的那個人從樊似錦換成了她。

即便如此，她還是牽住了樊似錦的手，往前邁了一步。

秦游問：「在結果公佈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白霜的情緒已經完全安定下來，甚至還心內有空戲謔着想，這句話簡直像讓她們交待遺言。

按照樊似錦的性格，她應該會放個狠話吧。

「我一直以來，都是為了捍衛第一這個目標而活着的。」

樊似錦忽然笑了下，「但守擂那麼多次，也是會累的。」

白霜一驚，頓時轉頭。

以樊似錦的脾氣，她絕對不會在這一刻突然服軟。

除非——

除非我知道，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樊似錦在心內說。

下一次開始，我依舊會輪迴回去。

我一直以為拿第一是我的人生準則，卻沒想過，這也許就是其他人眼裏我存在的價值。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需要她的人拿走呢。

恢復記憶的樊似錦垂下眼睫，隨後抬起下巴，依舊張揚而驕傲：「但這不代表我認輸了。」

樊似錦永遠不會輸。

她的人生字典沒有失敗，只有結束。

隨後，她看了白霜一眼，示意她發言。

電光石火間，白霜就明白了秦游那首歌到底設計了什麼。

原來真是如此。

她看了眼秦游，靜等了一會兒。

但秦游卻沒有如意料那樣切斷屏蔽給她傳遞指示信息，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必要還是條件所限。

白霜移步上前，目光又掃過鏡頭、觀眾席、練習生席，最終說了很簡單的一句。

「希望大家相信我。」

她放下了麥，平靜退後。

樊似錦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這位勝負欲極強的大小姐，在這一刻居然顯得格外從容。

【嗚嗚嗚嗚霜寶媽媽當然相信你！】

【好緊張啊！！】

【我也是！雖然之前幾乎都是四斤固C！但我覺得霜霜的人氣這段時間真的很高很高了！】

【第一次看這麼刺激的比賽，結果沒出來之前一切結果有可能。】

【雙擔愉快躺平，誰第一我都高興！】

【只有我覺得四斤今天不太對勁嗎？感覺她平時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場上的鏡頭不斷移動。

刻意製造緊張氛圍的BGM響起，秦游卻不慣着它，直接道：「恭喜白霜獲得《星光少女》第一名，C位出道！」

全場掌聲驟然響起。

燈光和鏡頭聚焦在她臉上。

而隨着秦游的話音落下，系統頁面給她放了兩束煙花。

然後，第三個任務也被打上了勾。

旁白響起，正說到【您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后終於迎來了自己期待的結局】時，被白霜直接打斷：「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出道感言的時間？」

「當然。」

183說，「我們遊戲講究的就是有始有終。」

白霜點了點頭。

如她所料，既然是遊戲，那麼最終結局肯定要有個完滿的畫面，而不是在這一刻就直接通關。

這就是秦游所說的，從被判定勝利，到正式通關，還剩一段時間。

183已經嘰嘰咕咕地開始替她慶祝，白霜充耳不聞。

一切才剛開始。

接下來，才是好戲開場呢。

耐心等到樊似錦感言發表完畢后，白霜一步一步走向立麥。

她設想過無數次這一幕。

但很奇怪，沒有一次設想里，自己的心情竟然是如此平靜的。

「感謝所有人的支持。」

「我能走到這一步，離不開在座每一位人的幫助，所以，為了回報大家——」

她帶着微笑，說，「我要告訴在座所有人一件事情。」

眼前的一切，那麼盛大漂亮。

她曾經覺得，即便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也替自己圓了夢。

但假的終究是假的。

她現在，就要親手砸碎這個夢境。

「——其實我們生活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世界。」

「我們每個人，現在都在一個遊戲里扮演不同的角色。」

183：「？」

【？？？】

【這是什麼中二病台詞？！】

【白霜在說什麼啊！？這是一種特殊的比喻嗎？】

現場的觀眾席亂成一團。

而與之相反，練習生座席區卻沒有太大騷動，只有些微的震驚。

童雀慢慢吃掉自己手裏那片薯片，想，原來是這樣。

她曾經想過自己生活在一本書里，用時髦的話來說——這叫穿書。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一位NPC。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們都曾經是真實世界的人，被系統誘騙到這個遊戲中，忘記了自己原有的記憶，無法回家，以為這就是真實世界。」

「但不是！」

「你們每一位……」

白霜在講述了大半之後，發現自己聽不到場內所有吶喊的聲音了。

她立刻意識到，她的聲音被系統屏蔽了。

183的聲音變回了冷酷的機械音：「您瘋了。」

【恭喜……恭喜玩家……完成第四階段……主線任務、】

【即將……獲得……終極獎勵。】

白霜的指尖嵌入了掌心。

系統無法直接讓她去死。

所以它切斷她和外界的聯繫，隨後努力加快傳送的進程。

「我會解決。」

秦游的聲音忽然切入，在一片寂靜的世界裏，如同一根救命稻草。

大約是因為信號傳輸不穩，他的聲音也顯得無比艱澀，「做得很好。攻擊程序我已經全寫好了，抓緊時間拿道具，它會自動啟動。」

接着，周圍的喧鬧漸漸復甦。

適才的系統的播報卡在了一半。

而白霜眼前的系統頁面陷入了極度不穩定的混亂。

她頂着系統如死機報錯般一個個跳出的彈窗，咬緊牙關，一字一頓說：「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不。」

她頓了頓，重申道，「是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這一次自救的機會。」

「跟上我，一起離開這個虛假的世界吧。」

沒有太多時間了，她來不及講述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她只能用最簡短的語言告訴她們，現在該做什麼。

然後賭，她們會不會信自己。

與此同時，白霜打開自己的道具倉庫。

大部分道具都變成了一團亂碼，只有她最初用5好感度換來的那個以為的詐騙道具依舊亮着。

這一寂靜許久、甚至落灰的程序，此刻卻是發着讓人無法忽視的金光，在白霜點下的在那一刻險些灼傷她的指尖。

隨後，它迅速化成無數道光，然後變成了所有NPC眼前的一個鏈接按鈕。

【您是否要助力白霜完成任務？】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