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怎麼成閻王了？

躺在地上的布翊緩緩睜眼，首先看到的便是眼前這陌生的天空。

昏暗的天空一望無際，天上沒有任何的太陽、月亮或是星星，讓人分不清現在的時間。

天上只有雲，或者說類似雲的東西。一小朵一小朵的白色，在空中飛快地穿梭，身後拖出了長長的白色尾巴。

「你醒了？」

一道聲音在布翊身側響起，布翊站起身，看向周圍。

就在他身旁的地上坐着兩個男人。

這兩人身穿一身長款道袍，頭戴高帽，腳踩布鞋。不過一人從頭到腳全是黑色，另一人則全是白色。

兩人這經典的形象布翊是從小聽到大，哪裏會認不出，當即脫口而出：「黑、黑白無常！」

看到布翊的反應，黑無常笑着從地上站起來。

「嘿，小子。很有眼光嘛。」

「黑白無常都出現了，那說明這裏是......」

布翊開始觀察起周圍的景色。

他們正站在一條道路的正中央，荒涼的道路一看就知道是長時間沒經過打理，這裏缺一塊那裏凸一塊，就像鄉下的土路。

路上星星散散開着幾朵紅色的彼岸花，而更多的是已經衰敗枯萎的花梗。

布翊轉頭，他的身後是一扇巨大的城門，青石製成的城門威武霸氣，可現在也是坍塌了一半。不僅如此，城門頂上的牌匾也只剩一部分，掛在上面搖搖欲墜，布翊瞪大了眼睛也只看得清一個模糊的「鬼」字。

這哪裏是陰間路，簡直比他回鄉下老家的土路還要破敗啊。

看到布翊表情的黑無常露出一絲尷尬，很明顯他也知道這陰間路的景色與一般人想像中的完全不符。

「咳咳，」黑無常調整了表情，故作正經地開口，「好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那就繼續上路吧。」

話音剛落，一旁一直低着頭沒說話的白無常站起身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鈴鐺，搖了搖。

清脆的鈴鐺聲傳出去很遠。

布翊突然想到自己昏迷前聽到的鈴聲，想必就是這個鈴鐺的聲音吧。

接着，從一旁的路邊突然走出來一個人影。

那人影因為一直站在路的邊緣，被黑暗籠罩，導致之前布翊觀察周圍環境時一時沒有發現。

布翊看到后，立馬後跳擺出警戒姿勢。

竟是之前想殺掉他的瘋鬼。

看到布翊如臨大敵的樣子，黑無常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布翊的肩膀。

「別怕，那鬼已經被控制住了，不會再傷人了。」

果然如黑無常所說，鬼頭也沒抬地緩緩從布翊身旁走過，沒有一點要傷人的樣子。

「走吧，前面的路還挺長。」

布翊這才放下了戒備跟上了三人。

......

「兄弟你叫啥名......哦，布翊啊，真是個好名字。」

「兄弟今年貴庚啊......21歲啊，哎，英年早逝。」

「兄弟生前是幹嘛的......學生啊，祖國的棟樑。」

「哎，對了......」

一路上，黑無常一直說個不停跟布翊搭話。剛開始布翊還會回應，過了一會兒實在忍受不了，只能閉上嘴默默走路。

但即便如此，黑無常還是沒有停下他的嘴一個人不停地說話。

與之相對的，白無常則是一直低着頭默默趕路，不發一語。

這兩人真是兩個極端。

黑無常突然站住，

指向遠方說到：「嘿，兄弟，前面就是陰間路著名的『望鄉台』了。」

望鄉台？好奇的布翊順着黑無常手指的方向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山。斧鑿劍刻般的山壁崎嶇險峻，不過最吸引目光的是在山中央的巨大裂痕。

這道裂痕將整座山一分為二，平滑的裂痕壁紙均勻，簡直就像有人拿劍將這座山給一下子劈開。

而望鄉台就在山壁的半山腰處，一塊被開鑿出的平台。不過它也被那條裂痕給一分為二，整座平台上坑坑窪窪，周圍的石制護欄也倒塌大半。

黑無常還在自顧自的說着：「可惜現在這望鄉台也已經損壞，不然我還真想登上去看看自己的家人。」

「......你的家人真的還在陽間嗎？」

「哦哦！」黑無常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是哦，我家人應該也早死了......」

白無常沒有理會吐槽的二人，甚至沒有停下腳步等待的意思，只是默默地驅趕着鬼往前走。

兩人跟上。

「唉，老白，你慢一點嘛。我在給小兄弟介紹陰間路的風景呢。」

「......」

「小兄弟你別介意啊，老白這人他就這樣，怪脾氣。」

「......」

布翊嘆口氣，突然有些可憐白無常了。

「前面是一個村莊，不過現在也已經沒人了。」

「這邊聽說之前養了一群狗，前面那山頭養了一群雞，不過現在也已經全死光了。」

「這裏，這裏，聽說這裏原來是座宮殿，宮殿裏還有一口井，不過現在也全都荒廢了。」

走了一路，黑無常說了一路。布翊只能嘆口氣，這傢伙話也太多了，一路上還不停地介紹周圍的景物。這算什麼？導遊嗎？

「啊，不知不覺竟然就到酆都城了。」

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倒塌的城牆難掩它曾經的輝煌。威嚴的牌匾、高聳的城樓，城門中央明亮的燈籠，兩邊的城牆上一左一右畫着猙獰的鬼差，鬼差旁是兩幅對聯。

上聯是：「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

下聯為：「陰與陽陽與陰陰陽永隔」

踏入酆都城，陰森昏暗的環境，周圍倒塌的建築，不知那裏傳出來的忽遠忽近的呼喊聲，在這裏布翊終於感受到陰間的氛圍。

黑白無常帶領着布翊站到了一座大殿旁。

黑無常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伸手搭上布翊的肩，一副認真的樣子。

「兄弟哥跟你講，你也知道，我很賞識你。這樣，你進去之後不要多說話，老大最煩話多的人。」

「你也知道咱這地府最近有些缺人，等會兒我再給你美言幾句，說不定咱今後就是同事了，明白嗎？」

當鬼差？這是布翊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但一想到要和這黑無常一起工作，布翊就又有些遲疑。

但最終，布翊還是點點頭，接受了黑無常的提議。

「你放心，等你也成為鬼差了，我照着你。到時候你叫我大哥就行，哈哈哈。」

一旁的白無常似乎是終於忍不下去了，邁步走入了大殿。

看見白無常進入大殿，剩下兩人急忙跟上。

壓抑。

這是布翊進入大殿後的第一感受。

漆黑的環境沒有一點光亮，周圍也沒有一絲聲音。彷彿進入了一片虛無的空間，周圍的黑暗不斷擠壓，讓布翊感覺難以呼吸。

就在這時，一道光突然出現，照射到前方的台上的官閣。官閣上坐着的人彷彿被黑霧籠罩，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厚大的官袍與高聳的官帽。

「閻王大人。」

黑白無常一同單膝跪下。不僅如此，連白無常控制住的瘋鬼都隨着兩人一同跪下。

只有布翊一時沒反應過來，呆立在原地。

一旁的黑無常對着布翊擠眉弄眼，示意他跪下，但布翊根本沒看到。

「不必多禮。」

一道聲音憑空出現，不知來處，不分男女。

「謝大人。」兩鬼差一鬼這才站起身來。

黑無常開口：「大人，我們在巡察時偶然發現一鬼，缺魂少魄，企圖追殺另一位剛剛死去的鬼。我們覺得這其中有蹊蹺，於是將其帶回察看。」

語畢，那瘋鬼上前一步。接着，便是一段無人開口的沉默。

「我知道了，」終於，閻王開口了，「那另一位是？」

「這位便是被追殺的鬼。這一路上屬下與其多次交流發現，他魂魄完整、心無執念。再想着地府里人手不足，這鬼帶回來正好可以加入地府，成為一名鬼吏。」

「嗯？」

以為閻王不滿的黑無常頓時緊張得話都說不清：「當，當然，這一切還是要大人您來定奪。」

「上前一步吧。」

「是。」說着，布翊往前走了一步。

一瞬間，布翊全身的汗毛一下子豎起，一種被窺伺的感覺從他心底浮現。布翊感覺此刻的自己彷彿渾身赤裸的站在燈光下，對面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布翊身上的每個地方。不僅身體，甚至是靈魂的每一個角落。

「咚！」一聲巨響，那被窺伺的感覺也一下子消失不見。

台上官閣坐着的閻王猛地一錘面前的桌子，接着突然騰空，向著布翊的方向飛來。

黑無常從沒見過閻王這樣的反應，以為是惹怒了閻王，連忙開口：「大人冷靜，大人冷靜，再小的鬼命也是命啊。」

閻王卻彷彿沒有聽到，一瞬間就來到了布翊面前。

布翊看着眼前臉被黑霧籠罩的的閻王，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自己不是啥也沒幹嗎？怎麼這閻王這反應......不會真是因為自己沒跪吧，這閻王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閻王突然舉手，伸向布翊。布翊害怕得閉上了眼。

「唉？」

並沒有意料中的疼痛，相反，一個柔軟細膩的東西撞進了自己懷裏。

布翊睜眼，此刻的閻王竟然正抱着自己。閻王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鬢角幾根沒被扎住的黑色頭髮在布翊臉上撓痒痒。

一股香甜清新的氣味衝進布翊的鼻腔。

「這閻王......還挺香。」

旁邊的黑無常愣住了，這什麼情況？閻王大人突然衝下來把這小子殺了帶給他的震撼都沒現在的情況大。

懷裏的閻王顫抖了一下，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合禮法。連忙脫離了懷抱，在布翊面前單膝跪下。

此時的閻王卸去了遮擋容貌的黑霧，一個十八九歲的可愛女子出現在布翊眼前。

可愛的閻王皺了皺眉，張開口，清脆迷人的聲音頓時填滿整個大殿。

「屬下參見閻王大人！」

布翊：「？？？」

黑無常：「？？？」

白無常：「......」

白無常反應迅速，立即跟着一同跪下。

布翊沒反應過來，「什麼鬼？怎麼我成閻王了？」

黑無常站在原地獨自凌亂，「什麼鬼？怎麼小弟成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