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真

這一夜，註定深深的烙印在恆古村村民的心中，雖然四鄉八里經常鬧魂災，但從來都沒這般另人恐懼。

自古以來，他們都認為所謂的靈魂，都是出沒在荒山野嶺，孤墳yīn地，哪像這般活見鬼，實在有悖常理。

當晚的年輕後生姓姜單名一個宇字，是這恆古村中一小戶人家的小孩，父母憨厚老實，外加一妹妹姜菲，除此之外，再無人丁。

姜宇的父親姓姜名鼎忠，原本是個很jīng乾的人，從事販夫走卒行當，經常將恆古村的山貨到山外販賣，然後換成鹽巴針線農器具之類的雜貨帶回村中販賣。

山中無大路，多半地方都是荊棘叢生，一片荒蕪，想要出山一趟，最低得三個來月腳程，這還是在順利的情況下，要是碰上個yīn雨季節，山洪滑坡之類，繞道而行的話，那最低得半載才能一個來回。

姜鼎忠最後一次外出，是在姜宇剛滿月的時候，他尋思著拉趟大一點的買賣，好給家人更寬裕點的生活。

豈料他這一出去就是整整三個年頭，並且回來的時候身上啥也沒有，連衣衫都弄得破爛不堪，垢頭釉面，雙目無神，像是中邪一般。

剛進村的時候，許多人還以為是外村來的流浪漢，最終還是他的老婆將其認出。

說來也巧，他回來的rì子，正好是他三年前出門的rì子，三年過去了，家人見他一直沒有回來，料想肯定是遭遇什麼不測，因為前幾次他經常提起山荒山野嶺中經常有野獸出沒，大多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露宿荒山那是常有的事。

每次回來，村中與他年齡相當的幼時夥伴就提上幾壺老酒，到他家聽他嘮嗑。

開始說的是那些什麼豺狼虎豹之類，酒過三巡后，他便借酒壯膽，開始說起那些離奇古怪的孤魂野事，讓眾人心驚膽顫。

故此，原本想跟他一起謀出路的幾個兄弟，最終都沒有走上這條道路。

這次他的老婆張氏，正是來村口給他燒點紙錢祭奠祭奠。不想剛到村口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對着中間的一名流浪漢指手畫腳，她從人逢中向內瞅了一眼，覺得此人很是面熟，抱着僥倖的心理，她擠了進去，誰料還真是他那rì思夜想的男人。

幾番周折，才將姜鼎忠弄了回去，但自此之後，他便終rì無神，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過活。

這前後大約十個年頭過去了，雖然姜鼎忠早已不像當初那般無神，但再也不惜當年那般jīng干，只能像其他人一般，幹些粗重的農活，家裏也因為那次貨物丟失而變得比較拮据。

其間，他的那些夥伴也曾向他詢問過由來，但結果是對方立即變得驚恐萬分，故此再也沒有人提及了，認定他撞了邪。

此事傳開后，恆古村便短暫的與外界失去一切聯繫。

幾年後，因為村中需要，幾個年輕的後生走上的他的這條道路，不過每次回來都不會和別人提及隻言片語，好像非常忌諱一般。

姜菲是在姜鼎忠回來后的第三個年頭出生的，兩三歲的時候非常靈動，是村中有名的陶瓷娃娃，人見人愛。可不知為何，三年過後，她慢慢的變傻了，曾經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慢慢的失去了sè彩，而且獃頭獃腦，經常傻坐在門檻上，對着來往的行人傻笑，並且胡言亂語，說出來的那些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最終，村裏的人一致認為她得了失心瘋，嚴格的管制自家的小孩，不讓他們與其玩耍。

姜宇算得上是他們家最正常的人，不過也正因為他父親的遭遇和妹妹的狀況，直接導致被印上怪胎的名號，很少有夥伴與其玩耍。

世事無絕對，村中還是有兩人和他關係很要好，一個是他隔壁家的小孩叫牛娃。虎頭虎腦的，只比姜宇小一歲，自幼喪父，家境清貧，一直是姜鼎忠家在接濟，姜家早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姜宇與牛蛙兩人一直都如親兄弟，經常下河捉蟹，上山捉蛇。

還有一人則是族長的幼女，姓趙名小妮，是本村出名的大美人，而且家境富裕，懂得打扮，故此有趙如花的美稱。

原本她與姜宇很難相交莫逆，只因為一次村裏舉行大祭司，所有的男丁都要前往，婦女則留守。可小如花天xìng好動，像這般隆重的活動，卻不讓她參加，心裏實在像貓爪子在撓一般。於是趁著家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來，遠遠的尾隨着眾人，前往大山中的祖上停屍地。

開始，道路比較平坦，倒是沒生什麼事，可越到後面山路越難走，崎嶇的山路加上雜草叢生，沒過一會便堅持不住，坐在一塊青石上休息，不想昏昏沉沉的便睡著了。

一陣疼痛自小腿部位傳來，然後便見到一條青蛇竄進草叢中，提起褲腿一看，兩個紅印出現在腿上。

「啊，哎呀，蛇，蛇，哇，哇…..」

大哭聲傳出，無奈她離前面的人已經很遠了，即使再大聲，也沒有人聽到。

哭聲慢慢的變得微弱，眼看着那兩個血洞由紅變紫，而且還有黑血往外流，周圍白嫩的細肉已經紅腫起來，傷口位置開始紫。恐懼的心理摧毀了一切理智。最後，由開始的恐懼變成了絕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小腿越來越粗。

人在絕望或即將昏迷的時候，都容易產生幻覺，幼小的趙小妮亦是如此。在混混沉沉中，她彷彿見到一道人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然後便見他彎腰蹲下了去......

一陣連接着心臟的疼痛自小腿傳出，疼痛過後便徹底的昏迷，待她清醒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小腿位置已經沒那麼痛了，只是腫脹的難受，同時一陣陣清涼的感覺摻雜其中。

原本被蛇咬的部位，已經被一塊破布包裹着，裏面傳出淡淡的藥草味，也夾雜着些許腥味。

自己鼓搗了片刻后，現除了腫脹的難受以外，並無其它不適，便想要支起身子回家。當起身時才現被蛇咬的這條腿已經麻木，雖然有感覺，但根本無法正常行走。

看看天sè已經不早了，同時現自己已經不再原來的位置，而是在一塊從沒來過的大石塊下面，面前不遠還有一條小溪。

陌生的環境與即將天黑，致使她開始心慌起來，開始小聲的呼喚：「有人嗎，這是什麼地方啊，有人在嗎」？

可叫了半天，根本沒有人應答，這下她真的心慌了，開始大喊起來，結果依然如此。

哭喊聲一陣接着一陣在山間回蕩，越的瘮人，最後變得微弱。

她想要回家，但腿又不聽使喚，加上小時候經常聽到家人嚇唬，說山上有專門抓小孩的怪獸之類，所以更加心虛。記憶中那些恐怖的畫面，一幕接一幕的在腦海中回放，最終只好將自己蜷縮在石塊的角落裏，抱着腿抽泣。

飢餓、恐懼、無助、後悔不斷的折磨着她那幼小的心靈......

當她最無助的時候，那道看起來比較弱小的身影又出現在眼前，這道身影看似弱小，但此刻完全越了自己偉岸的父親的身影，仔細辨認過後，現對方正是村裏有名的姜宇。

見到熟人的她，眼淚便稀里嘩啦的從眼眶中冒了出來，同時大哭的說道：「我害怕，嗚嗚，這是什麼地方啊，姜宇，我好害怕，哇哇哇......」!

「別怕，別怕，這裏我和牛娃經常來，沒事，離家不遠」！

見趙小妮害怕成這般模樣，姜宇立即來到她身邊，將她摟在懷中不斷安慰的說道。

良久過後，趙小妮終於是冷靜了下來，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兩人分開過後，小妮子依然蜷縮在角落，撥弄着手指頭開口道：「姜宇，我餓了，好餓，好冷」！

「哦，等一下」！

回應她的只有這句話。

姜宇起身在石縫中摸了一陣，最後掏出一個油布包，打開看了看，確認裏面的火柴與鹽巴還沒濕后，轉身走了出去。

「喂，姜宇，你到哪裏去，別扔下我啊」！見姜宇離開石洞，小妮子一下子心慌了起來，然後焦急的問道。

「你不是餓了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去」！說罷轉身想要離開。

「你不要走，我不餓了，你回來陪我」！

「沒事，我就在外面，不會走遠」！

「不行，你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不然我會害怕的」！

姜宇見她一臉的驚恐，實在是於心不忍，撓了撓腦袋過後笑嘻嘻的走了回來，然後一把抱住小妮子，將她放在了洞門口，開口說道：「你就坐在這裏吧，我去弄吃的」。

他並沒有走遠，就在周圍活動，只要離開了小妮子的視線，他便唱幾聲小曲，證明他沒有走遠。

沒過多久，他便滿臉笑容的出現在小妮子的眼前，而且手上提着一些小野果，還有幾隻山鼠，在那裏搖頭晃腦，不斷顯擺。

都說樂極生悲，還沒晃幾步便被腳下的石頭絆倒，順着山坡滾到小溪中。

原本開心的小妮子一下被嚇傻了，眼淚水一下子又冒了出來，哭喊著說道：「姜宇，你沒事吧，別嚇唬我，我害怕」！

當她正想爬起身的時候，姜宇的腦袋從水裏露了出來，同時手中還逮著兩條大魚。

見他沒事，小妮子的心一下子便定了下來，再看到姜宇在水中那副得瑟的小樣，不禁破涕為笑，笑着罵道：「姜宇，你真壞，嚇壞我了」！

聽到她的話后，姜宇心中一陣嘀咕：「我還壞呢，你以為這水裏好受啊，現在可是剛到三月，凍死人了，等一下都不知道該怎麼過呢」！

想歸想，但見到妮子那燦爛的笑容后，心中所有的不爽全部消失，也不管冷不冷的了，將魚和山鼠拋上岸，再將散落的野果撈起來，順手洗乾淨后哆哆嗦嗦的跑到岸上。

火堆旁邊，兩人啃著燒焦的山鼠肉和焦魚，臉上卻掛着最燦爛的微笑。不同的是，小妮子是滿足的幸福的笑，而姜宇卻是哆嗦的顫抖的笑，不過，此刻這些對於姜宇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童真——只屬於童年時代最美的回憶！

「姜宇，真好吃，你真厲害」！

「嘿嘿，小意思，好吃就行」！

話雖這麼說，但自己心裏知道，明天自己的兄弟肯定得數落他了，因為他們手中的食物，是前兩天兩人一起做陷阱逮的，說好今天讓他先上山看看，有獵物的話兩人約好明天一起來野炊，沒想到這一來竟然遇上個大美人，而且還英雄救美了一把。

想到牛娃那拚命三郎的模樣，再看看眼前這個全村公認的大美人，他還是笑了，真心的笑了！

「嗯，比家裏的魚肉好吃多了」！

小妮子邊吃邊看着姜宇，現姜宇渾身在抖，開始是餓壞了，加上害怕，所以沒注意，現在吃的差不多了，也不怕了，所以才注意到，心中好一陣的難受與感動。

「冷嗎」？

妮子停下了所有動作，認真的看着姜宇問道。

「不冷，這哪冷啊，你不看見有火烤嘛，暖著呢」！

「還嘴硬，都在那裏哆嗦呢」！

說罷，她靠近過去，將姜宇的手握在手中。

「你還騙我，手都涼透了，還說不冷，身上一定都涼透了吧」！稚嫩而又清甜的聲音自小妮子嘴裏傳出，搞得姜宇一陣失神。

一陣山風吹過，將他吹醒，於是一邊哆嗦的嚼著烤肉，一邊哆嗦的說道：「真沒事，這不烤火著嘛，一會就暖了」！

「騙人，你前面暖，背後一定很冷，衣服還是濕的，怎麼會不冷，趕緊脫下來烤烤」！

說完就伸手想要幫姜宇脫濕衣服。

這個動作將姜宇嚇了一跳，立即跳了起來說道：「不脫，我真不冷，等一下就幹了，沒事」！

姜宇突然跳起也將小妮子嚇了一跳，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癟著嘴哽咽的說道：「你老騙我，我知道你很冷，都是妮子我不好，害你回不去，陪我在這裏過夜，還掉水裏了，嗚嗚嗚嗚」！

「別哭，別哭，我真沒事」！

「你騙人，你騙人，哇哇哇」！

姜宇的這句話像是刺痛了妮子的心一般，大喊他騙人，哭聲更加的嘹亮。

「好好，別哭，別哭，怕了你了，我脫，我脫還不行嗎，唉」！

在小妮子的哭聲攻擊下，姜宇的防線一下子就崩潰了，急忙開口說道，並且手忙腳亂的開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沒一會，他就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條小底褲，開始小妮子還不以為然，但真見到對方快清潔溜溜的時候，小臉突然一陣熱，在火光之下更是顯得通紅，不過卻愈加的美麗。

「別，別，別脫了，再脫我就不理你了」！

此刻的趙小妮已經將頭偏了過去，小聲的說道。

「啥，你說啥，咋又不讓脫了」!

聽到小妮子的話后，姜宇一臉的而鬱悶，心中嘀咕的說道：女人真難伺候。不過當他再看看自己的時候，清醒了過來，立即蹲下身子摸地上的衣服。

「哎呀，你幹嘛啊，濕的，別穿，會着涼的」！

沒過一會趙妮子便過回頭，當看見姜宇又拿起衣服想穿回去，立即起身將他手上的衣服搶了下來，然後也不理會尷尬的姜宇，順手找個木叉掛到火堆旁。

這不脫也罷，濕就濕了，時間長了自然就能適應，可脫下來之後才真心後悔，光着身子到不說，關鍵是晚上的風涼，嗖嗖的，特別是後背，更是涼爽，實在不是滋味。可現在脫也脫了，光着也就只能光着，實在沒法再去拿衣服。

此刻的姜宇，差點將腸子都悔青了，可這打碎的牙齒沒法吐，還只得往肚裏吞了。

小妮子將姜宇脫下來的衣服擺弄好之後，看着偏頭蹲著直搓臂膀的姜宇，稍稍楞了一下，然後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後，蹲下來緩緩的將姜宇抱在懷裏。

姜宇自是知道她走過來了，只是實在不好意思回頭，心中直犯嘀咕，猜想着她到底想幹嘛，沒想到她居然是過來抱自己，這一下子整的，真是大有無從是好般感覺。

當感受到背後那溫暖的懷抱，與淡淡的馨香之後，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此刻彷彿能感受的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幸福。

夜再漫長依然會過去，再美好的瞬間，總會有結束的時刻。

清晨，兩人被一陣寒風吹醒，對視着，會心的微笑掛在兩人的小臉上。

「該回去了，你家裏肯定很擔心」！

姜宇先開口說道。

良久之後，小妮子「嗯」了一聲，隨後用着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道：「真希望這輩子就這麼在一起」！

姜宇將妮子攙扶著送她到了她家，她家自然是皆大歡喜，找了一晚，以為她出了啥意外，原本還打算召集所有村民上山尋找呢，沒想到安然回來了。

不過自此之後，姜宇就很難見到她了，原因無它，因為被家裏禁足，說什麼怕她野掉，不成體統。

說實話，那時他們才仈jiǔ歲，都是好玩好動的年齡，怎麼會有野掉這一說，主要的還是怕兩人長大之後，干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但長輩越是阻止，兩人卻愈加的思念對方，這段童真戀情像是一潭老酒一般，越釀越醇......

天大亮了，姜宇感覺好像是做夢一般，然而當他看見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一堆死人的時候，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這不是夢啊，都是真的，昨晚到底生了什麼啊」！

他晃悠的支起身，看看倒在地上的人，然後走進沙翁的房間。

裏面依然如昨晚一般，只是柳氏懷中的嬰兒早已不知去向，原本他記得自己親手將他砸爛了，為何現在什麼也沒有，這到底怎麼回事，不應該啊，難道真有惡靈。

一幕幕真實的場景，致使姜宇頭腦一片空白，正在此時，他突然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彷彿能內視自己身體內的東西，五臟六腑，還有頭腦丹田......

這種變化實在讓他無法理解，甩了誰腦袋，他回到了現實當中，一股恐懼感自心頭泛起，兩腿不由自主的顫抖，然後下意識的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家后，他一下子便癱倒在地，姜菲見他回來后，指着他大喊道：「娘，娘，哥哥回來了，還帶了個人回來，你快來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