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溫泉

第113章 溫泉

她面上透著幾分薄紅,素眉一挑,薄唇抿緊,似要發作。

陸金華渾然不懼,一雙眼睛裏笑意盈盈,挑釁似的看着鍾月珏,那眼光像是對方沒穿衣服似的,顯出幾分露骨和輕佻來。

對方被滾燙的汁水淋了一身,束好的長發有幾分凌亂,貼在面頰之上,狼狽不堪。

那身白袍打濕之後,幾近透明,可以看得到優美漂亮的身體曲線,若隱若現,撩人心弦。

那無瑕的肌膚之上,被熱汁燙出了些微的紅印,想必是有些疼痛。

清高孤傲的鐘月珏,一向是被人捧著供著的,何時受過這般侮辱。巴巴地貼上去給人家送溫暖,反而遭到了這般的對待。

陸金華眼底的笑意加深:想必,她這會兒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以她的作風,大概會狠狠抽自己一頓,然後再來一場激烈的情事用作懲罰。

那豈不正合了自己的意?

室內的氣氛緊繃着,瀰漫着濃濃的火藥味兒,一觸即發。

鍾月珏盯着陸金華,眼底像是燃燒着一團火,涌動着對方所不能理解的複雜心緒。

這幾個呼吸顯得如此的漫長,良久,陸金華聽到鍾月珏波瀾不驚的說:「好。」

她驚詫無比,像是從未見過對方一般,上下打量着她。

「要不要緊,有沒有燙到你?」鍾月珏上前來握住陸金華的手,像是在打量什麼珍貴的易碎品一般,仔仔細細地查驗。

「都怪我不好,明知道你生病久了,手上沒有力氣,還弄來這麼燙的湯水。還好,不曾燙到,也是萬幸了。」鍾月珏柔聲說道,話語之間滿滿的都是自責。

那語音語調,像極了想要討好心上人,卻又笨手笨腳闖下禍來的少年人。

竟然是把鍋全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這黑白顛倒,混淆是非的能力也是沒誰了。

陸金華捂住自己的胃,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感覺到有些微的不適。

等等,這個鐘月珏該不會是被人下了葯吧?

說好的清高冷傲,生人勿近,喜怒無常,心性暴虐,手段殘忍呢?

陸金華的表情古怪極了:該不會對方看破了自己的陰謀,想出了什麼新的法子來折磨自己吧?

她實在是腦袋都想破了,也實在無法解釋鍾月珏前後的反差。

她正琢磨著,驀地身子一空,是被對方打橫抱了起來。

「我叫熱水來,抱你好好洗上一洗?」鍾月珏抱着陸金華輕軟的身子,彷彿初開情竇的少年人一般,掌心灼熱,身子微顫,像是抱着什麼易燃易爆物品。

陸金華實在不適應這樣冒着粉紅泡泡的氣氛,思路都被帶的有些跑偏了。

「你還發着低燒,實在不宜沐浴,免得起了高熱。」鍾月珏不等她回答,又帶着一些歉意說道,「不然,我帶你去宗門靈泉清洗吧。」

陸金華本想說不必這麼折騰,不過鍾月珏的表現和以往大相徑庭,她也實在是起了好奇心,決心一探究竟。

再說了,她潛伏在這裏這麼久,幾乎都被鍾月珏困在床榻之間,那小小的方寸之地,還不曾到外面看上一看。

月虛宮頗大,不過比起桃園宗那樣依山傍水,自然形成的風水寶地來說,體量和氣度,是遠遠不及。

但對於這幻境中的道門來說,可以說得上氣勢恢宏,無愧於天下第一的稱號。

陸金華的心思也沒有放在這上面,很快她們就到了靈泉旁邊。

那汪水清澈如玉,沒有半點雜質。泉眼處熱氣騰騰,居然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溫泉。

鍾月珏慢條斯理的給陸金華解開了衣服,又緩緩的架着她,將她放在了水中。

「你且在這裏泡著,有什麼需要,叫我便是。」熱氣熏蒸之下,鍾月珏的黑瞳有幾分迷離,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說着,她像是為了避嫌一般,轉過身子,坐在池邊。

等等,這又是什麼操作?

陸金華微微挑了挑眉,心中的疑惑又生。

按照鍾月珏的一般操作,不應該是對方從自己一道下來,三下五除二將自己扒個精光,然後在水裏這樣那樣,**翻覆?

……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純情?

自己一絲不掛,在溫泉里大剌剌地泡著,對方卻像是什麼婢女丫鬟一般在旁邊侍奉,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有求必應。

這麼略微一想,陸金華就覺得更奇怪了。

冬日泡溫泉的舒適略微沖淡了陸金華的怪異之感。

暖洋洋的水包裹着全身,滾燙的熱度瀰漫開來,每一個細胞都感受着這熱度的潤澤,歡欣鼓舞。

陸金華久在病中,平日裏也都只是略略擦擦身子,總覺得身上不爽利。這下子徹底泡在水中,筋酥骨軟,舒服愜意無比。

……溫泉里的小東西放鬆了警惕,懶洋洋的泡在那裏,像是圈在鍋底的一隻雪糰子,可愛至極。雪白的皮膚,泛起了漂亮的粉紅色,一頭長發飄在水面中,像是倒入水中的墨跡,絲絲縷縷,勾人心魄。

修道之人,耳聰目明,這蒸騰的霧氣並沒有阻擋鍾月珏的視線,她一覽無餘,將一切風光盡收眼底。

池子裏的小傢伙越誘人,鍾月珏所受的折磨越深,逐漸有幾分坐立難安,燥火上心。她的眸光漸漸晦暗,到了某個瀕臨着火的臨界點,只得戀戀不捨地垂下了眸子。

陸金華享受了一陣子,到底還是沒忘記此行來的目標,淺色的眼瞳一轉,計上心來。

「唉呀!」陸金華驚叫一聲,腳底一滑,就那麼直直的跌入進水中。

她嗆了好幾口水,拚命的撲騰掙扎著,掀起巨大的水花。

在池邊的鐘月珏聽到她的動靜,瞬間跳了進來,將她撈起來,抱進了懷中。

「咳咳……」新鮮的空氣湧入,陸金華大口呼吸著,咳得面色緋紅。

或許是害怕,她摟住了鍾月珏的脖子,兩條腿緊緊的纏在對方的腰身之上,像是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攬著對方。

「你沒事吧?」鍾月珏擔憂的看着她,去探她的鼻息。

陸金華叼住鍾月珏的指尖,粉嫩的小舌,微微舔了舔,留下一圈晶亮的水漬。

小東西水潤了的眼睛霧氣迷離,天真的看着鍾月珏,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撩起了什麼。

鍾月珏的呼吸陡然之間灼熱了幾分,對方摟住了她的脖子,像是為了避免滑下去,纏得死緊。

她極其的不老實,像是只頑皮的貓兒一般,與自己嬉鬧戲耍。

而自己身上的道袍本來就薄,驟然落入水中,亦是狼狽不堪。

小東西還要火上澆油,考驗自己的定力。

此情此景,別說她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了,就算是半點俗塵不染,半點葷腥不沾,練出了舍利子的佛子,捨不得也要被這花花凡塵迷了眼。

「別動,你少勾我。」鍾月珏的聲音嘶啞,差一點就能冒起火來。

「既然下來了……」

……

有熱汗順着她的側臉淌下,曖昧的劃過她的肌膚,又滴落在陸金華的唇角。

陸金華展顏一笑,眼中似有萬千星辰璀璨。她略略伸出舌頭一卷,將那汗滴舔入口中。

鍾月珏腦海中的弦徹底崩斷,只聽見嘩啦一聲,陸金華如同一條雪白的魚,從她的懷裏翻了出去,激得水花四溢。

不是陸金華翻了出去,確切來說,是鍾月珏將陸金華扔了出去!

她剛這麼動作完就馬上警覺了,過來一把攬住陸金華的腰,將對方立了起來,靠在了池邊。

接着,彷彿水裏有什麼食人巨獸一般,鍾月珏急躍上岸,動作倉皇。

在陸金華震驚的目光之中,她反身一跳,躍到了對面的冷泉之中。

她的動作甚急,驚得波浪四起。而後,她像是一隻雪白的鶴,整個人都埋沒到了水之中。

其中,有幾點水花濺到了陸金華的臉上,彷彿是小冰雹砸在她的面上,冷得陸金華打了個抖。

這什麼情況,難道這幻境中的鐘月珏,也像是在桃源宗一般,有大冬天泡冷水的習慣?

沒聽說她在練什麼寒冰劍寒冰掌之類的,就這麼喜歡自虐?

陸金華所不知道的是,這月虛宮的靈泉,別有玄機,實則為陰陽泉,一冷一熱。

熱的,就是她泡的這方溫泉了,就算是在這寒冬臘月,照樣暖得人筋懶骨酥。

而冷的,如同雪水初化,比平常的涼水更要低上幾分。水面上有晶亮的反光,是凝結而成的碎冰。

鍾月珏潛到水下,是半點動靜也沒有。

過了半炷香時間,陸金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點擔心來:鍾月珏,不會是凍死了吧?

就在她猶豫着是不是要去打撈鍾月珏的時候,對方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一般,浮了上來。

鍾月珏本就生了一身冷白的皮膚,此刻,更是半點血色也無。

她修為深厚,並沒有像是尋常人一般,泡在冰水之後,便會出現青紫的浮腫。

只是越發的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美人,只敢讓人遠遠的觀賞,卻不敢親近。

渾身上下皆白,唯有濕漉漉的長發和眼瞳漆黑如舊,黑白分明,如同水墨畫中的仙人一般,靈霧繚繞,纖塵不染。

陸金華看向她的眼瞳,卻像是被那滾燙灼熱的目光所燙到一般,羞窘地別開了視線。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洶湧澎湃的愛意、晦澀難言的**與心碎神傷的愧疚混雜在一起,釀成了灼痛難言的感情。

給陸金華以極其熟悉的錯覺。

「好端端的,發什麼神經。」陸金華嘀咕道。

她蹲下身子,將雪白的身子躲進水中,不敢再去面對鍾月珏的目光。

有滾燙的熱淚湧出——只有在這種時刻,幻境中的鐘月珏,才不是那什麼驕傲自大盛氣凌人的少主,而比較像自己思念已久的師姐。

師姐……

師姐。

她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彷彿是在念什麼百試百靈的咒語,只覺得希望又重新充滿了全身。

等到陸金華再望向那邊的時候,鍾月珏微合雙眸,像是已經入定了。

她露在外面的長發之上結了一層冰霜,整個人如同冰封住的美玉,冰清玉凈,卻又脆弱易碎。

我會讓你醒過來。

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陸金華抬頭,沉靄靄的天空飄下幾點細雪來,在她的眉梢眼角之處融化,如同一個冰涼徹骨的吻。

沉靜克制,似是故人歸。

自從那日兩人「一同」泡溫泉之後,形勢有了些微的變化。

陸金華是百般尋求機會,與鍾月珏相見,對方卻似乎在冷著自己,刻意避開來去。

偌大的白月塘,幾乎見不到鍾月珏的蹤跡。彷彿這裏易了主,變成了陸金華似的。

她坐在燒得滾燙的炭火邊,悠然出神,心緒萬千。

煉劍池旁。

鍾月珏望着水中綻放的劍心,負手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好徒兒。」一陣陰風刮來,她的師尊,月虛宮的宮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你居然這麼快就做到這一步了。好,很好。」師尊不苟言笑,標準甚高,能得道她兩個「好」字,可以稱得上是成果斐然。

「那小妖果然有用,『情』這一字,你參悟的很好。」宮主稱讚道,「等你將那小妖殺了之後,無情道大成,便可讓這劍心完全開放了。」

「師尊教誨,徒兒銘記在心。」鍾月珏應了一聲,笑了笑,眼底卻並無笑意。

「怎麼,大業將成,我的好徒兒卻像是有心事啊?」宮主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鍾月珏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了解對方,就如同了解自己的孩子。

這些年來,對方那些雷霆手段,陰險毒辣的招數,藏在榮耀背後的隱忍、剋制和堅持,都被她一一看在眼裏。

而支持這孩子做這一切的動力,就是想要凌駕一切的權利慾。那野心恣肆生長,旺盛蓬勃。

——莫非,與那小妖痴纏,真的影響到了鍾月珏的心性?

「事情太過順利,倒讓人生出些許不安來。」鍾月珏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些許的不好意思,才向師尊道來。

宮主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語氣輕鬆了些,這才緩緩道:「乖徒兒,既然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便也可告訴你了。是關於你的身世。」

「身世?」鍾月珏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眼神中有殺意一閃而逝。

宮主卻渾然不覺,只是將一切向她道來。

原來,鍾月珏並不是月虛宮隨手撿來的棄嬰。她有父有母。父親是一位仙人,而母親卻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凡人。

這裏面並沒有什麼仙凡的曠世奇戀,無非一個是播種機,一個是無辜的器皿。

這樣的組合還有很多——若是母親生不下孩子,一屍兩命,或者生下的孩子是廢物,那就給點錢養著,就當成個普通的凡人。

若是其中有鍾月珏這樣天賦異稟的孩子,就接進宗門裏培養。

以後要是這孩子出息,羽化登仙,既可以為仙界注入新鮮的血液,又念著宗門培養之間的情誼,可以維持仙凡之間的平衡。

要是沒出息……誰管那些廢品的死活了?

「那我母親呢?」鍾月珏聽完這一切,面上沒有浮現欣喜若狂的神色,反而向宮主,拋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

宮主一愣。

以往的弟子聽到這樣的消息,得知自己是仙人的血脈,不是欣喜就是驕傲,卻無人問這樣的問題。

修道者本就親緣淡薄,更何況從小就不養在父母身邊,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了。

「她去世了。」宮主客觀道,「仙胎的靈氣太過強悍,她熬到你出生已是不易。我們用了靈丹異寶救治,她還是去了。」

「嗯。」鍾月珏的神色淡淡,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答案。

在袖口裏無人看見的地方,她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節發白。

「所以徒兒,你無需多想。無論你有什麼樣的機緣,做出什麼樣的成就,這一切是你生而就有的,無需害怕。」宮主蠱惑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你有這樣的血脈在身,那些凡夫俗子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過往的種種,無非只是為了歷練你的能力,打磨你的心性罷了。」

「嗯。」鍾月珏淡淡地應了聲,瞧不出她究竟是喜是怒,只覺得她氣度高華,俗塵不染,很有幾分仙人的模樣。

宮主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徒兒的心思就連她都有幾分看不穿了。不過,對方是她一手雕琢而成的美玉,是她打磨出來的名劍。

隨着鍾月珏的榮光,她的名字同樣千秋萬載,光耀史冊。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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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材師姐成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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