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烏魯克特異點

在大海的盡頭,生有巨大雙角的綠髮女性從泛濫洶湧的黑泥中緩慢地浮起，那些黑泥宛如紅毯般撲卷開來，吞噬掉了所有觸碰到的生物。

而被碰觸到的生物,無論是弱小的游海魚和浮游生物，還是強大的人類或者英靈,都會被轉化為截然不同的生物。

提亞馬特的強大是無解的，迦勒底一行人竭盡所有也無法阻礙提亞馬特，眼看着情形越來越糟糕,她們也不得不暫時先返回烏魯克——如果在失去梅林與安娜的情況下繼續纏鬥的話,毫無疑問是不明智的行為。

「撤退吧……瑪修。」藤丸立花對盾兵從者說道。

她們沉默地看向了下方那還在不斷蜿蜒、吞噬著大海與陸地的提亞馬特,抱着沉重的心情返回了烏魯克,途中藤丸立花與蒼天之神擦肩而過,但是傲慢的神明並未給敗家之犬般逃走的她們半點目光。

白髮紅瞳的神明輕柔地降落在了提亞馬特的肩膀上,撫摸著百獸之母麻木的面龐：「母神呀——我帶領你摧毀那些忘記掉你的舊人類，創造一個永遠不會背棄你的新人類,讓全新的人理降臨於此世。」

提亞馬特沒有給予『安努』表情，她彷彿只是一個被操控的人偶般，只能執行被設定好的程序。

不過在『安努』說完這句話后,提亞馬特張開嘴，發出了宛如音樂般的尖嘯聲,而下方黑泥混沌之潮則洶湧得更加厲害了。

「嗯？你也很高興嗎？是呀，人類總是忘恩負義，明明唯有在神明的庇佑下才能安寧生活，卻想要訣別神明……讓我們來告訴舊人類,這樣的想法有多麼愚蠢吧。」

蒼天之神輕柔地將提亞馬特落在頰邊的長發捋起,別到耳後。

「目標烏魯克,那將會是人類文明最後的墓碑。」

而另一邊,於神之塔接見了格外沉默的藤丸立花一行的吉爾伽美什，沒有展露出半點不悅或者斥責，即便他所守護的烏魯克依然被那些拉赫穆所攻破，甚至不少市民都被變成了猙獰的怪物，以至於城內只剩下了不到五百的人。

這些人包括身強力壯的士兵，包括還年幼的孩童，包括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包括還懷着孕的婦女……

橘發的少女無比地低落：「烏魯克只剩下五百人了嗎……」

「蠢貨！應該是竟然還有五百人！在這之前，本王的千里眼所看到的未來，可是只剩下本王一個了！」

吉爾伽美什出聲呵斥道，他從王座上起身，來到了寬敞的露台上，那裏聚集著偌大烏魯克城最後的人民，而在他們驚惶、麻木、絕望的眼底，看到的是他們所尊敬追隨的王，那毅然的身姿。

「這是一場艱辛無比的戰鬥，我們失去了朋友、親人、愛人，甚至家鄉也被奪走，但是啊，我的人民！挺起你們的胸膛！看啊，你們仍存在於此，王仍然存在於此，或許我們會死亡，但是我們戰鬥的身姿與意志，將永遠在他人的眼中與口中流傳下去！因此我可以斷言——烏魯克仍然永存於此！」

「烏魯克永存！」

「烏魯克永存！」

民眾發出了哽咽而熱情的怒吼聲，即便他們都知道繼續戰鬥，結果唯有死亡，可人民怎麼能拋下他們的故鄉、他們的王，獨自逃生？

況且就算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到處都是會吞噬改變人的黑泥，倘若烏魯克被攻破，這片美索不達米亞大陸也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能夠讓他們生存了。

在動員完最後的人民后，吉爾伽美什走了進來，他看向了藤丸立花，冷靜地指揮道：「迦勒底的那群雜修分析好了嗎？該如何解決提亞馬特？」

羅瑪尼的影像浮現出來，他的聲音響起：「分析是分析好了……但敵人的力量太強大了，是人類遠遠不及的，況且混沌之潮不僅僅是

為提亞馬特提供行走的道路，更是在讓她源源不斷地從星球中汲取能源。」

「人類惡，這從人類中誕生的獸【beast】回歸之理，是人類無法匹敵的存在……」

「不是讓你分析敵人有多強大！方案呢？策略呢？」吉爾伽美什不耐地打斷了羅瑪尼。

「方法倒也不是沒有。」被呵斥一頓的羅瑪尼嘆了口氣，「提亞馬特是利用混沌之潮來行走的，如果能凍結住混沌之潮，讓她無法行走的話，倒是也能拖延一段時間……但徹底解決敵人的方法，實在是……」

這個壞消息讓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就在此時，『伊什塔爾』一手提着恩奇都，一手提着太公望，天舟馬安娜上還載着西杜麗，從神塔外飛了回來。

黑髮的神明隨手將兩個英靈扔了下去，又傾斜天舟，把西杜麗放了下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外表，才開口說道：「城內再沒有活着的人類了，至於那些在烏魯克遊盪的拉赫穆，我已經和這兩個傢伙一起解決了。」

「謝了『伊什塔爾』。」吉爾伽美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說吧，你有什麼方法解決提亞馬特嗎？」

「唔……」熟悉摩羅伽的人一看就知道，這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有辦法，不過還不等恩奇都與吉爾伽美什追問，迦勒底那邊的通訊突然發出了刺耳的滋啦聲，還有椅子重重落地的聲響。

「摩——咳咳，伊什塔爾？」這道驚呼聲和羅瑪尼幾乎要貼在屏幕上的面龐，讓摩羅伽挑了挑眉，忍不住心道：看來之前刻意避開羅瑪尼是對的，哪怕只是通過影像，居然也能認出自己……奇怪了，羅瑪尼難道不是一個普通人類嗎，到底是如何認出他的啊？

「是我，你真的要和我現在敘舊嗎，親愛的羅瑪尼？」

摩羅伽調笑的話語，讓在場的某幾位英靈將冷冽的目光投向了羅瑪尼。

「咳咳，是我失態了——如果是伊什塔爾你的話，應該有解決提亞馬特的辦法吧？」粉發的醫生乾咳了幾聲，壓下了內心繁雜的思緒，竭力做出沉穩又可靠的模樣出來。

不過他這份動搖卻是被瑪修與藤丸立花看在了眼裏，畢竟隨着她們在特異點的經歷，發現的醫生疑點越來越多。

「我的確是有。」摩羅伽眨了眨眼，平靜地說道，「不過『我』出手的代價可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我都沒有問題，但你們不覺得，人類的命運取決於人類的選擇嗎？」

若是摩羅伽展露本體解決提亞馬特的話，那的確是小菜一碟，但是在場的眾人恐怕都會瘋狂的吧，那烏魯克依然會消失，並且文明的火種也會因為步入瘋狂而變得前途莫測，這完全是得不償失的。

聰明的人自然聽出了摩羅伽話語中的未盡之言——摩羅伽出手代價很大，但是作為美索不達米亞本土之神的『伊什塔爾』出手就不一定了。

提亞馬特最為棘手的是，因為她乃人類之母，只要地面上還存在最後一個人類，人類與其造物，便無法對她起到半點攻擊作用。

「冥府……」藤丸立花卻是從某幾個關鍵詞中想到了什麼，「既然還在人世的一切生物無法傷害到提亞馬特，那冥府如何呢？那裏都是死人，而且也獨成一體！」

「不錯的想法！」羽蛇神都忍不住誇讚起藤丸立花來。

「有趣，我倒是也挺想看到伊里伽爾知道這個建議時的表情！」『伊什塔爾』也興緻勃勃。

「這個方案可行！」迦勒底眾人也在不斷地計算著可行度，「只是即便神代冥府與人間只隔了一層，但要把提亞馬特整個拖進冥府，需要的可是一個相當大的巨洞啊！」

「這點直接問冥府之主本人不就好了。」吉爾伽美什打了個響指，一面鑲嵌著各色寶石的黃金之鏡浮現出來，而鏡面中倒映着正坐在神殿王座上的冥府之神。

『伊里伽爾』幾乎是立刻便發現了不屬於冥府的黃金之鏡，他抬起那張蒼白的面龐，看向了鏡面后的其他人：「什麼事？人間死了太多人了，冥府都幾乎要裝不下了。」

隨着他的示意，眾人都可以看到，原本空蕩的冥府居然擠滿了淡藍色的靈魂，竟然還能看出幾分喧鬧和擁擠。

「我們需要解決提亞馬特，但是在地面上攻擊無法起效，只能借用你的冥府。」

恩奇都輕聲說道。

『伊里伽爾』的表情毫無改變，這讓期待着冥府之神那張蒼白的表情變化的『伊什塔爾』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可以——畢竟我答應過了，會祝你們一臂之力。不過地表到冥府有不短的距離，要想讓提亞馬特掉進來，還需要時間挖開地表。」

「要幾天？」吉爾伽美什問道。

「三天。」『伊里伽爾』回復道。

「三天嗎……迦勒底的喲，提亞馬特抵達烏魯克還有多少時間？」

「根據計算的話，提亞馬特抵達烏魯克，應當是兩天半。」羅瑪尼回復道。

「半天的時間差嗎……」吉爾伽美什陷入了沉思。

「但是別忘了，蒼天之神可是站在提亞馬特那邊，還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手段，如果不能拖住他的話，說不定我們讓提亞馬特掉入冥府的計劃會落空。」

太公望提醒道。

「這點本王自有決斷——『伊什塔爾』，天之公牛古伽蘭那還在你手裏吧？」

被點名的『伊什塔爾』眨了眨眼，微笑着回復道：「在是在，不過讓天之公牛對上蒼天之神，這可真是有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