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相見已百年身 (2)

第二十八章 再相見已百年身 (2)

博容決然轉身,大踏步地走走開。並不知道,身後~痴地望着他的背影,一直等到他消失在視線中,才淚流滿面。

可是,即便盛博容下了千百次的決心,還是忍不住期待另一次的偶遇,他借口探望施工受傷的工人,一次次地去醫院,感動了受傷工人也感動了傷著親屬,就連盛世集團的其他員工也開始交口稱讚董事長關心員工的行為。

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私心不知道作何表情?

閔小喜與最怕見到的人隔三差五地在醫院病房走廊遇見,雖然陌生人一樣不做任何交流,也足夠讓她膽戰心驚的。

不過她沒有多餘的心情考慮這種偶然是不是他的刻意,唯一的燒一直不退,每天三四瓶葯打下去不見任何效果,手術遲遲不能做,那麼小的孩子受那麼大的罪,小胳膊上扎滿針眼,早已讓她心疼的沒有功夫考慮別的事。

看着她在病房裏奔波,一天比一天憔悴,盛博容的心情糟糕到極點,可是,他能怎樣?孩子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是她的什麼人,該死的,蕭楷呢?那個應該關心她,支持她,給她安慰的人為什麼不出現?!

盛博容從停車場開着邁巴赫慢吞吞晃過醫院門口,眼睛緊緊盯住正前方身影,她的背影在深秋的冷風卷裹中不勝孱弱,掙扎半天,盛博容認輸地將車停靠在她旁邊。

「上車!」

小喜茫然打量四周,確定盛博容是和她說話后,露出遲疑地表情。

盛博容又開始咬牙切齒:「我叫你上車!」

小喜瑟縮一下。硬著頭皮打開車門。不忘記說:「謝謝。」

盛博容沉着臉。目光直視前方。冷冷地問:「去哪?」

「回家小區。」神是鬼差地。小喜補充一句:「我回家拿錢。

「孩子怎麼樣。什麼時候做手術?」

「燒一直不退。還不清楚手術時間。」小喜疲倦地撫摸額頭。手肘支撐車窗。閉目養神。

濃密的睫毛下,一圈暗色青影,幾天不見,她瘦的驚心動魄,蕭楷是怎麼照顧她的?

盛博容一剎那失神之後,自嘲一笑。別人地老婆,他操什麼心。

將車停在小喜說的地址,很老舊的小區,斑駁的樓房在黃昏中投下斜斜的暗影。她沉靜的睡容和從前一樣,幾乎看不出什麼變化,只是,她的手被艱難的生活打磨粗糙許多,血管在皮膚下錚錚地映出青色,盛博容硬生生別開臉,不忍再看。

從前,說是讓她做家務還債,其實捨不得讓她受一點苦,天天帶在身邊山珍海味地餵養著,好容易胖了一點,現在又瘦回去了。。。。。。。

硬起心腸,盛博容提聲說:「閔小喜,到地方該下車了。」

小喜驚醒過來,道謝之後拖着疲憊的身軀下車。。

每一次見面主動說話后盛博容都後悔,又在下一次繼續做後悔的事,她已經結婚,盛博容弄不清自己為什麼還要憐惜,忍不住地憐惜。

反反覆復地在懊悔與自厭中咒罵自己,漫無目的地開車在街道上狂飆,最後還是被將車開回那老舊的小區,天黑了,她一個女人取錢不安全,盛博容如此說服自己。

距離她居住的樓房越來越近,盛博容地車越開越慢,或許,她已經走了,取錢用不了一個多小時,猶豫着要不要調轉車頭時,卻看見她從門洞裏走出來,手裏拎着飯盒,急匆匆地朝小區另一棟舊樓走去。

盛博容覺得奇怪,將車停在一叢樹蔭暗影中。

幾分鐘之後,小喜兩手空空地出來,往小區大門方向慢慢悠悠的走。

盛博容發動車子跟在她身後鳴笛。

可小喜似乎心事重重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地動靜。

盛博容嘆一口氣,將車駛前,停住打開副駕車門:「上來,我送你。」

小喜茫然地看住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還沒走,待又被催促一聲之後才坐上車。

她的神色比先前更加疲憊,甚至是張皇無錯,盛博容不動聲色地開車,一路無話,到達醫院后,小喜這一次忘記道謝,神不守舍地下了車,直直地走遠。

盛博容愣了片刻,低咒一聲,將車開至停車場,急匆匆趕去住院部交費處。

果不其然,亮燈的窗口前,小喜斷斷續續的說:「能不能寬限兩天,我湊夠錢馬上就交。。。。。。。」

不知窗口裏醫院的工作人員說了句什麼,小喜帶着哭音繼續哀求:「手術日期還沒定,定好了,我會交的。。。。。。」

盛博容一把將小喜拽到一邊,拿出信用

窗口。

辦完手續后將單子遞給小喜后,一言不發走開。聽見她可憐巴巴地在後面小聲說:「我會還你地。。。。。。。」

盛博容身體一僵:「你欠我的還少嗎?」猛地轉過身,盯住她躲閃地目光,冷笑:「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小喜自卑到了極點,始終不敢看他,唯唯諾諾地重複:「錢,我會還你的。。。。。」

意思就是說,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是陌生人,借錢還債天經地義。是,她結婚了,該死地,她結婚了!

盛博容雙手握拳,鬆開,再握住,極力使自己從容一些,不讓她看出此刻他是多麼憤怒,多麼在乎。

「蕭楷呢,他為什麼不來看孩子?」

「他,他很忙。。。。。」小喜低着頭,一隻手下意識的捏住毛衣一角。

她每次撒謊地時候,牙齒咬着嘴唇,每個字吐出來都含含糊糊的,盛博容深吸一口氣,努力不去想以前她和蕭楷約會回來就是這個樣子騙他,五年了,她比以前更膽小,更虛偽,更可惡!

實在無法忍受,轉身要走,又站定:「孩子治病再需要錢給我打電話。」

「不,不用了,這次已經很麻煩你。」小喜惶急的推辭。

「你不是說,是我把你們夫妻逼到絕境嗎?就當是我補償吧。」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可以聽出他語氣中的戲謔,聲音冷冷清清的和深秋寒風盤旋一起催人心寒,小喜兩手抱肩,不勝虛弱地蹲下身,再說不出一句話,仰頭看着他堅毅的背影離開,離開,距離她原來越遠。。。。。。

盛博容喝得酪酊大醉,從酒吧出來,卻再沒有一個女人竄出來撞在他的車上,緊抓住他不放,繾在酒店的床上,放縱一夜,夜空寂寞讓人發狂。

五年前,她剛剛離開他就嫁給蕭楷,事實證明,他的確是是他們利用的一步棋。幸虧被揭穿,幸虧他警醒,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如此難受,知道她嫁給蕭楷比知道她背叛他更覺得難受?恨她太不專業,騙術太蹩腳,為什麼不盡職盡責的繼續騙他,到了今天,他才知道他寧願被她騙,一輩子最好,一輩子讓他活在幻覺中,總好過現在這種心臟被噬咬成碎片,無法拼合的痛苦。

他失去她了,是真的失去。

不知是如何將車開到春江花園,不知是如何上了樓,打開門按亮所有的燈。公寓還保持她離開時的樣子,客廳沙發上放着她讀過的雜誌,茶几上一隻玻璃杯在燈光下反射細碎光芒,那上面有她看不見的唇印,人走,茶已涼。

公寓裏有她未曾帶走的衣服鞋子,還有亂七八糟的小東西。盛博容開始收拾房間,一樣一樣將她的東西放進垃圾袋。打開衣櫃,她的衣服只佔了衣櫃小小的一角,可憐的讓他窒息,就像是她出現在他生活中的時間,那麼短,那麼少,以前只嫌她的東西不夠多,現在只嫌她的痕迹太多,充溢視線,揮之不去。

幾隻垃圾袋就包括了她的全部,早就該丟掉,可是捨不得,捨不得。。。。。。。等了五年,還是捨不得。

頹然坐於床上,盛博容從沒覺得如此刻般孤獨無助。

夜夜笙歌填充他五年來的生活,以為早該淡忘的過往,卻在她突然出現之後鋪天蓋地的侵佔他的思維,霸道的措手不及。

「聽說,你們這種人是要收錢的,我只有這麼多,你別嫌少。」

「對不起,我錯了。」

「我不敢。。。。。。」

「你的吻很溫暖。」

「黃世仁,就知道剝削我。」

「盛博容,我和他真的沒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似乎她和他說過的最多的就「對不起」,一味的退縮,後來才知道都是他一廂情願的強迫在一起。。。。。。。在一起。

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盛博容才接起,對方嗲嗲地說了一通話,他卻想不起來是那個女人,斷然拒絕共度一夜的邀請,掛斷手機,被無望的蕭索感包圍,是,他很寂寞,想一個人想得發瘋,誰都無法填補的空白,怎可能不寂寞?

接二連三的手機鈴聲讓盛博容不勝其煩,以往繁忙的夜生活此刻對於他是莫大的諷刺,只因為她出現了,五年之後,跨過光陰,清晰如昨——所以,所有的荒唐顯得更荒唐,所有的寂寞顯得更虛空,他就是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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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竅情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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