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讓她後院起火
那輛車，就是單明月的馬車，不過此時那馬車多了個貴婦。
街道上人來人往，盧縈的馬車不好跟近，跟了會，看到兩人進了個府第后，盧縈只得離開。
第二天，盧縈所要的資料就到了。
資料非常詳盡，裏面還有單明月對朗二郎準備的幾種手段，因是從婢女口得知的，又還沒有實施，那些手段含糊其辭。
盧縈看了眼后，把那些放在側，翻看起單明月夫婦兩人的資料來。
沒有想到，還真有那麼個比她想像還要合適得多的人。還真是運氣啊。
把資料細細地看了會，盧縈冷笑起來。
五天後。
這天，雖是到了傍晚，可冬陽暖暖，溫暖的陽光，把冬天的寒冷似乎洗而盡，讓人直有那麼種春暖花開的錯覺。
坐在馬車上，妝容完美，比任何個貴婦還像貴婦的單明月，唇角含着淺淺的雍容的笑。
她在注視着這來來往往的人流。
自從皇宮裏的老皇帝日漸病重，前太子劉疆的消息再次在洛陽開始浮動后，她便知道，機會來了。
她想，這種機會，對她和她的家族，她夫婿的家族，都是絕的機會。
整個洛陽的權貴階層都知道，當今太子，馬上就要繼位的劉庄，對那個人是何等不喜。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要麼為了顏面，要麼懦弱地怕那個過了氣的男人，要麼忠於皇帝，竟是個個靜觀其變！
有所謂富貴險求，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他們還靜觀其變！
特別是那耿氏，那雲氏，竟然還去親近那個廢了的棋子的兒子！
每次聽到這些消息時，她就想，只恨她不是丈夫，如果她是丈夫，何止是做到她丈夫這個地步的官？如果她是丈夫，何至於讓那些耿氏鄧氏稱雄？
不過不要緊，機會來了。相信這次機會把握得好的話，她夫婿的家族和她的家族，就能取代耿氏成為頂級世家。她單明月的名字，也能取代盧，成為上到朝堂下至地方。世人稱呼時，不再冠丈夫姓氏，而會是直接稱呼名號的唯女人。
現在，那兩個小兔崽子的動作，她都掌握了非常翔實。她知道，那兩個小兔崽子也懷疑上她了，不過盯着他們的人那麼多。誰會顧及個婦人呢？
含着笑，單明月溫婉的眼露出抹精光：盧氏啊盧氏，當時你為了獨佔前太子而害我迫我，可你定想不到。真正的獵人，是擅於尋找時機擊必，而不是處處出風頭的。不久之後，當你家人吃上斷頭飯時。我很樂意為你這個畢生的對手敬上盅酒……
就在單明月淺淺而笑時，馭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到了。」
「恩。」她伸出手，在婢女地扶持下雍容地跨下馬車。
看着這來來往往的人流，她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人呢？」
那馭夫恭敬地回道：「人被良人他們叫過去喝酒了。看小說最快更新)」
「良人？」單明月微蹙眉頭，她眼斂垂下，擋住眸的不耐煩。說起她的丈夫殷悅，她其實直有點看不起。他的優點也就是不笨還有那麼點聽話，至於其他的，哼。她明明告誡過她，良濤那種男人，性情太直脾氣太硬，是個剛極易折的。與他交往，別說幫不上忙還容易被連累。結果呢，她那夫婿還是與那姓良的玩在起，還直說姓良是什麼性情人。真是可笑，這世上的人，小人也罷，惡人也罷，便是禽畜，她都覺得有可取之處。因為這些人適應這個世道，只有那愚蠢的性情人，才是真正可笑的。
不過，這些她當然不會說出來，不但不說出來，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她的父親是個儒，也是所謂的性情人，還有，那些朝堂里的儒生，那滿街的秀才孝廉，都是性情人，便是陛下，也算得是個性情人……可不正是因為這世間愚人無數，才由着她揮舞么？想想，她應該喜歡那些『性情人』才是。
把手放在婢女地手臂上，單明月邊雍容的，聘婷地朝前走去，邊語態輕婉地說道：「恩，我知道了，你去跟着人，讓他別喝那麼多酒。」
「是。」
「對了，我的馬車有壇上好的花雕，你帶過去送給良人，良人喜歡飲酒的。」性情人么？她差點忘記了，性情人最是容易被感情驅使，好利用得很……
那僕人朗應了聲：「是」后，轉背離去。
當單明月進入花廳時，貴婦們紛紛站起向她打招呼，好幾個更是殷勤地跑上來與她親密地說着話。
看着這左右的手帕交，單明月的笑容很溫煦，牽着個手帕交的手，她溫婉地笑道：「不是說你有孕了嗎？怎麼不好好在家休息？」
那貴婦羞喜地笑道：「還不是這個聚會難得，我那夫婿非要我過來？」
說起這種聚會，也是近十年來，在這洛陽之地流行的。陛下不是直重儒學，喜歡講經嗎？上有所行下有所好，最開始時，也有些權貴，在自家府設個宴，宴請了些儒生，然來為了擴影響，他突發奇想，在同時的自家另個花園，邀請了些沒有許人的小姑。小姑們來了，不知不覺，有世家郎君也跑來湊熱鬧。少年少女們來了，有那些權貴夫人也說，想來看看這些俊彥，好給自家兒女相個什麼人，再後來，乾脆把那些官員也請了來，讓他們也聚聚。
這般來來去去，每年新年前的冬日會，便成了盛景。冬時三月，月次，每次都是盛況空前，熱鬧非凡。到了現在。洛陽人也罷，外地來的俊彥也罷，都以接到這冬日會的請貼為榮，而世家小姑世家郎君們，更是把這天當成相親宴。
就在單明月被貴婦們環繞，溫婉而笑雍容愉悅之時，那側的花園，她的丈夫耿悅，正提步走來。
年已三十多歲的耿悅。依然俊朗，不過這個俊朗的男子，腳步有點沉。
他晃了晃喝得有點多的頭，望着遠處的衣香鬢影，隱約看到自己的夫人在那裏后。不知怎麼的，他腳步有點猶豫。
他從少年時，便對單明月往情深，自娶到她后，更是如獲至寶。
可這少年的熱情，在日復日的相敬如賓，已漸漸變成了枷鎖。
無數次。他會端視着笑得溫婉的單明月，想着，她是真心在笑，還是在嘲笑着誰？
無數次。他對上她看他的眼神，突然感覺到狼狽不堪。
無數次，他對她的要求，感覺到疲憊不已。
他其實知道。自己的那三個妾室，有兩個都懷過自己的兒子。有二個兒子更是已經生了下來……不過還不等消息傳到他耳，他的兒子，便早夭了，還有個女兒，也是九月了還胎死腹……可那些妾室，明明是她為了表示賢良，動替他納來的，他從來沒有說過，明明是她堅持要納的。
每當那時，他對上單明月通報這消息時的悲凄表情，就突然有點說不出的寒冷。
有時他看着睡著了的單明月，會想着，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或者，她的心，除了利益計較，有沒有溫情？為什麼會有這種人，便是對着自己生的兒女，也是那麼溫婉得體得無懈可擊，卻也精準冷靜得讓人看不到感情起伏？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誰讓她是自己千方百計求娶來的呢？他這生，就這樣交待了吧。
也許是這種交待的心情太過木然，殷悅直覺得，世人汲汲營營的陞官發財，對他來說都是了無趣味。
就在殷悅站在河邊眉頭深鎖時，突然的，個尖哨的叫聲傳來，「不好，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什麼，有人落水了？」
殷悅抬起頭來，便是這眼，他駭然發現，就在他前方十步不到的湖水起伏掙扎的女子，赫然是他的好友良人的堂妹。
這可是個真正溫婉內斂，又體貼真誠的好女子。
當下，喝了點酒的殷悅，腦已沒有多餘的想法。他個箭步沖了過去，撲通聲跳入河水，便游向良小姑的身邊。
他的水性很好，轉眼便遊了過去。從後面把抓住良小姑掙扎的雙臂，他朝着她喚道：「是我，沒怕，我帶你上岸。」
幾乎是他的聲音落，良小姑便停止了掙扎，傍晚的湖水，她強行扭過頭怔怔地看着他，啞聲道：「是你？」她以為她說了話，可她不知道，她開口，便是口口的河水直向外冒。
殷悅時心膽俱裂，他只是用盡全力地拖着她朝岸游去。
在他奮力地遊動時，良小姑也不動了，也不眨眼了，就這麼瞬不瞬地，傻傻地看着他。她這般臉色青白，眼神木然的，令得殷悅游得更快了。
不會，殷悅便游到了岸，到岸邊，他不顧那些奔涌過來的婢僕，伸手把良小姑抱在懷，直直地朝那些人衝去。急急衝到他們身邊，殷悅慌亂地叫道：「夫呢，快叫夫，快叫夫啊……」
聲音嘶啞慌亂。
夫很快就來了。
良小姑也被婢女們抱到了廂房。
殷悅胡亂換過衣裳后，就急急朝着安置良小姑的房間走去。
他還沒有入內，他的好友便攔住了他。良人的眼神有點複雜，他盯着殷悅，說道：「三妹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直到這時，殷悅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力氣，他向後綿綿的靠。
這時，良人說道：「殷悅，雲人在那裏，我們過去吧。」說罷，他扯著殷悅便朝花園右側涼亭走去。
涼亭只有四五個人，雲人正在其間，雲人的官職比他高二級，是殷悅實實在在的頂頭上司。
看到殷悅過來，雲人站了起來，他示意殷悅坐下后，沉吟了會後說道：「殷悅，你剛才救了良氏三姝。」
殷悅客氣地說道：「這是我該做的……」不等他說完，雲人便打斷他的話頭，「你抱着她上的岸……」
「是。」
雲人嘆了口氣，道：「也是不幸的幸，良氏三姝剛被解去婚約，這樣你娶她，也算少了層障礙。」
什麼，他娶她？
在殷悅愕然抬頭時，雲人眉頭皺，不客氣地說道：「你抱她，污了她的清白，難道不應該娶她？」
殷悅先是陣莫名的狂喜，轉眼他想到了自家的境況，臉色又是陣難堪。
雲人說道：「我們都知道你家的情況，你夫人是個善妒的，她那手段也太凌厲，良氏去了你府，只怕過得不好。」在殷悅的臉色青陣白陣，個打扮極為華貴的婦人急急走來。
看到那婦人過來，各位人都站了起來。
那貴婦在榻上坐下后，盯着殷悅，直接地說道：「你救了良氏？」
「……是。」
「怎麼偏偏是你救了她？你家那情況。」說到這裏，那貴婦果斷站起說道：「良氏是個可人的，去年時，她還救了我命。既然她已非嫁你不可，我馬上入宮，請陛下做，讓我收良氏為義女。」頓了頓，貴婦又說道：「良氏成了我的義女后，身份就不般了，你當堂堂正正，抬轎來娶她，入門之後，她便是平妻。我知道你那夫人是個了得的，所以殷悅我把話放在這裏，我不放心良氏住在你那府，我會另給她置府，你以郡馬的身份與她成親。以後，她與單明月各住各的，誰也不看誰的臉色。」
這話出，不知怎麼的，殷悅直覺得壓在心頭的烏雲掃而空，他不由自地輕鬆笑，目光明亮地明著那貴婦深深揖，「多謝公殿下。」
得知消息的單明月急急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幕。她的丈夫，在她面前聽話得像狗樣，當年為了求娶她跪了幾天幾夜的丈夫，臉上綻放着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神采，目光明亮，語氣輕快愉悅地向著那貴婦道謝！
就為了能娶另個女子為平妻！
猛然的，單明月向後退出步，直以為，她以為自己無堅不摧，以為自己把切都可以控制在手……這刻，她卻如十四年前被盧算計時樣，直感到種切都脫離了控制，所有她曾經為任由操控，喜怒由她的人生，陡然拐了個道，向著個可怕的方向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