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珠花佛畫獻宮主,低眉垂首悲故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珠花佛畫獻宮主,低眉垂首悲故人

三人快馬馳行了一天,終於在泰山腳下落腳,三人歇息片刻,向路人詢問了流魂畫派的具體所在,便登山而去。

泰山為五嶽之長,雖雄偉有餘,卻秀潤不足,不似衡山般清秀可人,因為多嶙峋怪石,少平坦泥土,半山以上樹木,多藉雲氣沾儒而生,不易繁茂,只有南面一山,很多樹木生於兩面的懸崖峭壁之上,黑團緊簇,遠遠望去,猶如馬鬃一般,白雲點綴,實是一大勝處,易未憶仰望南天門,神霄絳闕,去天六尺,石階蜿蜒一線,上接蒼穹,猶如一條騰飛的蒼龍盤踞崇山峻岭之間。

三人在山間棧道穿行了良久,那指路人口中的仙居,似乎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卻久行不至,在險山之間行路,必是如此,恍如咫尺,卻實隔千里。

又行了數里,終於在一處仙居停留了下來,門楣之上,懸一匾額,上面寫道:「丹青妙筆」,此處正是指路人所說的所在。

葉依蝶玉頰微赧,嬌軀挺立起來,走到門前,八字縮入的大門,竟冷冷清清的掩閉,而附近也極少住家。

她上前輕叩門上銅環,應門的是兩個垂髻的白衣幼女,逸然顯得清雅絕塵,但卻與這高大冷清的宅邸極不相稱。

左邊的白衣幼女見突然造訪的三人,問道:「堂下所站何人?為何而來?」

葉依蝶向前一步,自報家門,客氣地說道:「小女子葉依蝶,有要事要見流魂宮宮主,還望兩位妹妹通報一聲。」

右邊的白衣幼女,略施一禮,含笑說道:「宮主早已下令,概不見客,姐姐還是請回吧。」

見兩人不允進入,葉依蝶有些急了,她轉念間好像又想到了想到了什麼,摘下頭上的珠花,又取出那一古佛畫《達摩問禪》,一併遞到右邊那名幼女的跟前,說道:「煩請妹妹將此兩物送到季姑姑處,再決定是否開門迎客,我們再次等候。」

右邊的白衣幼女接過珠花與佛畫,又轉交到左邊那一位白衣幼女的手中,附到耳畔,低聲好像說了些什麼,左邊那位幼女轉身回屋,右邊的那位幼女依舊笑吟吟的說道:「請三位在此等候片刻。」那聲音如百靈鳥一般婉轉動聽。

易未憶、洛月梅、葉依蝶三人在原地等候,過了一會,先前進屋的那名少女徐徐碎步,款款而來,附到右邊那位白衣幼女的耳畔,低聲好像說了些什麼,似乎是在傳達命令。

易未憶三人正感到詫異之時,先前進屋稟報的那名幼女,微笑着說道:「宮主有請,三位請隨我進屋飲茶。」

三人跟在兩名白衣幼女身後,進到了屋內。

只見宅內廳堂相望,樓閣連雲,不知有多少層院落。

他們穿堂過院,門戶重重,奇怪的是每一處都是鴉雀無聲,偶有一二白衣少女走動,寂靜得就像是一座尼姑庵。

三人被引至一面花燭高張的大廳前,廊上靜肅的站着六對兒白衣飄飄的垂髻少女,冬梅夏荷,chūn蘭秋菊,燕瘦環肥,脂光粉膩,三人如墜眾香國里,目不暇接,卻不曾見得一個男子。

廊柱上一列紅紗宮燈,盆蘭雛菊,裝飾得宛如王侯巨府,而廳中陳設亦是光怪陸離,紙醉金迷。旁邊一位白衣少女向珠簾內嚶嚀一聲,躬身稟告:「宮主,送畫之人已到,在偏廳飲茶,是否迎進來?」

簾內婦人應聲說道:「快請進來!」

立即珠簾高卷,眼前珠翠繽紛,一位擦胭抹粉、滿頭簪花的紅衣老婦,含笑迎出,周圍有五六個白衣美人簇繞。

紅衣老婦粉面上堆出笑容,一伸手說道:「不知剛才獻上珠花與佛畫的是何人?還請上前答話。」

葉依蝶見那老婦人問她,知道此人就是季美君,上前略施了一禮,微微笑道:「季姑姑,晚輩名叫葉依蝶,獻珠花與佛畫的正是晚輩。」

那老婦人盯着葉依蝶看了許久,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會有師兄的信物?葉依蝶?你姓葉?你與葉靈風究竟是什麼關係?」

葉依蝶依舊含笑,嬌聲答道:「此物正是家父所送。」

那老婦人忽然勃然大怒,凝視了葉依蝶良久,葉依蝶被她看得渾身不舒服,卻也不好發作,只得由她看去。

頓時,空氣好像凝結了一般,鴉雀無聲,那老婦人突然哈哈大笑,說道:「像,像極了,你身上還真有董月娥那股狐媚勁兒!」

原來那老婦人正是葉靈風的同門師妹流魂宮主季美君,這其中還有一段複雜的感情糾葛,葉靈風與季美君師出同門,自幼一起跟隨天工畫師霍無量學畫,定居在紹興。

兩人自幼生活在一起,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兩人悟xìng極高,深得師父喜愛,年歲尚小之時,不通情愛,兩人情同兄妹,感情篤深,倒也相安無事。

然而,光yīn飛逝,轉眼間季美君已經十五了,出落得艷麗非凡,江南chūn早,十五歲的少女已經長得像個大人了,女孩明理較早,漸漸的,季美君懂了男女之愛,她雖對葉靈風在行跡上變得生疏起來,可是在內心的情感之上,卻對她關懷備至,這便是少女心中羞澀愛意的表露。

在朝夕相對之中她一顆芳心早就系在葉靈風的身上,可葉靈風卻在一次詩畫會上偶遇了董月娥,並對她一見鍾情,與葉靈風邂逅之時,董月娥年方十六,生得清新脫俗,她本是大家閨秀,久居在閨房之中,但也情竇初開,平rì里就常常感懷,見了英俊瀟灑的葉靈風,一顆熾熱的心,竟也無法抑制,兩人暗自約見。

正是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人一見傾心,私自幽會,一時之間,情不自禁,在一個月圓之夜,情感奔發便成了好事。

良夜沉沉,長空如洗,月sè滿地,蟲聲刮耳,葉靈風一覺醒來,發覺懷裏躺着自己千嬌百媚的心上人,他將董月娥抱得更緊了,發誓說,要愛她一生一世。

佳事已成,葉靈風帶着董月娥回到師門,他興奮的告訴季美君自己要娶董月娥的消息,誰知季美君冷眼相對,生xìng木訥的葉靈風並不解其中深意,卻被聰明伶俐的董月娥一眼看出,她將此事曉於葉靈風,葉靈風心中大驚,怕傷了同門之誼,便決定攜著董月娥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而季美君愛極生恨,覺得董月娥勾引葉靈風才致使他背叛了自己,對其恨得咬牙切齒。

葉靈風歸隱之後,江湖之中,鮮聞其訊,季美君獨掌流魂畫派,聲名遠播,也算不辱師門,rì月如梭,陳舊故事都被時間打磨乾淨,她漸漸的淡忘了這一段前塵往事,不料今rì葉依蝶前來重挑舊恨,提及這一段傷心往事,季美君覺得心中難受,自是沒有好的臉sè。

見季美君如此出言如此尖酸刻薄,葉依蝶心中雖氣憤不已,想到此行的目的,卻還是強忍住,依舊面帶笑容,說道:「姑姑與爹爹之間的事情,晚輩不甚了解,也無心過問,只是爹爹生前對姑姑甚是思念,每念及姑姑之時,都面帶悲戚惋惜之sè,晚輩若言語之上有冒犯之處,還望姑姑多多包含,不要怪罪於晚輩才好。」

聽到葉依蝶口中「生前」兩字,季美君的心中陡然一震,目光凝重,目光一沉,盯着眼前的葉依蝶,問道:「你說什麼?你爹他怎麼啦?」

葉依蝶面帶悲傷,忍痛說道:「一年以前,爹爹已經不在世上了。」

「那你娘呢?」季美君追問道。

葉依蝶悲從中來,低聲囁嚅道:「自從爹爹死後,娘傷心yù絕,不久之後也隨他而去了。」

季美君雖然怨恨自己的師兄葉靈風與董月娥,但還不至於希望他們雙雙喪命,她聽完葉依蝶悲慟的講述,心中的仇恨立即消了大半,也替兩人的死感到惋惜,卻外冷內熱,依舊是一副盛氣凌人的面孔,說道:「你們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若無要緊之事,只是來敘舊,追憶往昔,那便到此為止吧,老婦要下令逐客了。」

這時,站在一旁的易未憶上前一抱拳,朗聲說道:「晚輩易未憶,追尋仇人來到此地,還望前輩能夠讓晚輩在這裏走動一下,找出那仇人,只需盞茶功夫,晚輩便自行散去。」

季美君聽說易未憶要搜查自己的流魂宮,不禁大怒,厲聲說道:「哪來的無禮小子,竟敢妄言搜老婦的流魂宮,你是活膩了嗎?老婦這偌大的流魂宮豈能由你說搜就搜。」

說完,兩袖一揮,數十名持劍的女子,魚貫而出,擺出一個花形劍陣,將三人圍住,洛月梅見狀,連忙說道:「前輩息怒,晚輩洛月梅,乃是夕月盟的盟主,我這位大哥說得儘是些胡話,請前輩勿怪,我們並不是來尋找什麼仇人的,是有一事想要詢問前輩。」

聽了這話,季美君將手輕輕一揮,示意眾人退去,那些持劍少女得令退到兩旁,季美君的目光緊緊盯着洛月梅,凜然說道:「所問何事?速速道來。」

洛月梅頓了頓,朗聲說道:「晚輩想問一些關於《璇璣圖》的事情,還請前輩…」

還沒等洛月梅說完,季美君突然神sè大變,滿臉怒容,說道:「《璇璣圖》之事,老婦全然不知,三位若沒有其他事情,就請速速離來吧。」

又轉身對站在身後的兩名白衣女子,說道:「送客!」

兩名白衣少女得令之後,從兩側繞到三人面前,身子微躬,略施一禮,嘴角含笑,輕聲說道:「宮主有令,三位若無要事,就請離去吧。」

此時,洛月梅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葉依蝶一把拉住,葉依蝶瞥了一眼立在自己面前的兩位白衣少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再打擾了。」

說完,又拉着易未憶,三人一併退到宮外去了,見葉依蝶一不過問珠花,二不索回佛畫,易未憶與洛月梅心中都感到疑惑不解,卻也不便多問,只得隨她。

此時,易未憶心裏一團迷糊,他本為尋仇而來,已然來到流魂宮,卻不見仇人蹤跡,他也如墜雲霧之中,千頭萬緒,理不清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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