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京師暗流
王仁瞻帶領的皇城司是直屬於御前的特務機構，只聽命於皇帝一人，獨立於大齊司法體系之外，是一個集緝捕、審訊、定罪、收監於一身的綜合型執法機構。
皇城司分為內衙和外衙兩個部門，內衙主要負責監視國內的民生、經濟、文化、軍政等，外衙則負責對契丹、西夏、吐蕃、大理等國的情報刺探和暗殺等活動。
按照大齊祖制，皇城司指揮使均由皇帝的心腹宦官統領，指揮使下又設都知、提舉、提點三級管理，基層的番役探子規模已達萬人之數，滲透到了文化、經濟、軍政、民生各個行業。
僅僅用了一天時間，皇城司就將沁河遇襲之事的大體情況調查清楚了，連廣德軍水師兵力調動、戰船失蹤之事也查了出來。
蕭北等人在夜渡黃河時，所擒獲的那名賊首將官名為張忠，此人乃是廣德軍水師正使封不平的心腹，而封不平正是由司馬缸舉薦的人！
在皇城司的輪番酷刑之下，張忠始終咬定襲擊蕭北之事乃是他一人所為，封不平並不知情。
王仁瞻見張忠不懼生死，心知在審問下去已經問不出什麼來了，就囑咐獄卒將張忠嚴密看護起來，並找來了一名郎中為張忠治傷。
王仁瞻能做到皇城司指揮使的位置，也是個深諳刑名的老狐狸。
見張忠的供詞，已經猜到了張忠只是個枱面上的棋子，幕後肯定還有更大權勢的人物。
封不平、司馬缸嫌疑最大，但王仁瞻認為這兩人絕對不會是幕後主使，如果是的話，那他們豈不是太蠢了？
司馬缸能夠縱橫仁宗、真宗兩朝而不倒，可以稱得上是人精中的人精，怎麼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案子審到這兒，王仁瞻感覺到這件案子並不是簡單的政敵仇殺案，後邊可能還隱藏着更深層次的權力鬥爭。
因此大齊職場能人王仁瞻第一時間將案情報告給了自己的領導郭禎。
所以，郭禎現在很頭疼，一邊是力抗契丹大軍的年輕新銳，一邊是輔助自己登上帝位的兩朝老臣，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捨當真是為難。
從昨天朝堂上的表現，郭禎已經明顯的感覺到司馬缸一派對蕭北的排斥，他以為這隻不過是改革派與保守派的日常較量而已，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作為一位成熟的帝王，郭禎小心地維持着朝局的平衡。
王安齊去世后，保守派穩居上風，一幫權貴也蠢蠢欲動，妄圖恢復昔日的榮光，在此時刻，郭禎頂着保守派的壓力，將寇沖從樞密院掉入東府任參知政事，以此制衡保守派。
對於趙傳臣等一干改革派精銳骨幹，郭禎巧借溫老的諫言也保全了下來，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再度完成改革大業。jj.br>
自從去歲以來，溫老、趙傳臣等就通過皇城司的密探給郭禎遞交了十多分奏疏，言辭之中，對蕭北的才能是讚譽有加，隱隱有推舉蕭北接替王安齊之意。
郭禎起初還不以為意，認為蕭北不過是一個擅長高談闊論的酸儒。
直到趙傳臣、王懷忠聯名上了澤州大捷的奏疏，郭禎才對蕭北有了新的認識，這才破例將蕭北一舉封為縣公的高爵，並急召京師。
沒想到，竟有人會中途暗殺！
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這是有人蓄意陷害司馬缸一派，企圖以此將司馬缸拉下馬。
究竟是誰呢？
按理說司馬缸最大的敵人應該是改革派，司馬缸落馬這一派得利最大，但很明顯改革派已經將蕭北作為新一代的領軍人物來對待，又怎麼會自斷臂膀呢？
看來還有一股勢力在攪動風雲！
難道是太后，亦或是自己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
郭禎頭疼不已，他揉着太陽穴，下令道：「王卿家，此事就暫時到這兒，不要繼續深究下去了，目下應付契丹為第一要務。至於那個張忠，你要嚴加看管，要留着他的性命！等打退了契丹人，再做計較！」
王仁瞻憂慮地看了看郭禎，趕緊領命道：「臣遵旨，我一定將張忠看管好，陛下不必憂慮，出征在即，陛下要保重龍體呀！」
郭禎充滿溫情地看着王仁瞻，幽幽說道：「王卿家，最能體會朕心的現在也只有你了，好了，下去吧。還有，要抽調出精幹力量保護蕭北的安全，朕不希望再有暗殺的事情發生。」
宮裏的郭禎在頭疼，官驛中的蕭北也在頭疼。
自從演武場軍演回來后，蕭北所住的官驛就沒清閑過，前來拜訪的朝廷官員絡繹不絕，蕭北不得已只能硬挺著一個個的接待，最後蕭北看明白了，這些人都是以前在王安齊手下主持改革事宜的下層官員。
「娘希匹的，這是要把我拉下水呀！改革？不好意思，小太爺沒興趣！澶州的事情辦完就回澤州，皇帝老兒也休想留下我！」
蕭北悻悻地說着。
說罷，叫來田生，問道：「回陵川的兄弟出發了沒？」
田生答道：「先生，剛剛寇相著人送來的文書，咱們的兄弟已經出發了，兩人四馬，晝夜兼程，明天就能趕回陵川！先生放心吧！」
蕭北拍了拍田生肩膀，說道：「怎麼樣？後天就準備前往澶州了，怕不怕？」
田生答道：「怕什麼？蕭觀音奴也敗在我們手裏，契丹人也不過如此嘛，我早就想會會他們了！再說了，咱們還有大寶貝兒沒用呢！」
蕭北笑着說道：「大寶貝兒？你怎麼起一個這麼噁心的名字？」
田生撓了撓頭，說道：「噁心嗎？我覺得還好嘛。對了，先生還有一件事我要報告，官驛周圍有不少平民裝扮的探子，您看我要不要下手除掉？」
蕭北臉上的笑容逐漸變的冰冷，說道：「先不要動手，我倒要看看在天子眼前，他們想幹什麼？」
這一夜，在眾多密探的「保護」下，蕭北睡得很安穩，直到第二天早晨宮中內侍傳旨，蕭北才醒了過來。
沒想到前來傳旨的又是那位內侍，進京路上兩人也算是共患難了，見面分外親切。
蕭北看中他是郭禎身邊的近侍，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天子身邊的人呢。
而那名內侍也清楚蕭北目前正是郭禎眼前的紅人，日後恐怕也是要入主東府的執宰，也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態度分外的謙卑。
「蕭縣公，陛下召見，快隨我進宮吧！」
「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蕭縣公折煞咱家了，小人名喚李彥，以後還要多多仰仗蕭縣公啊！「
「哈哈，您說的哪裏話，我們互相照應才是。」
兩人互視一眼，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心中不約而同的讚賞起對方來，
「是個聰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