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爾弗雷德

第一章 阿爾弗雷德

秦朝茫然打量着他周圍環境,滿腦空白。

這是一間面積起碼40平以上的寬敞卧室,呈暗紅格調,從窗帘到地毯再到床上的床墊被子、甚至就連書桌上的桌布也都全部是暗紅色,讓人感覺沉重,但又不至於壓抑。

然後就是四周牆壁,跟整間卧室華麗裝飾構成兩個極端的是,牆壁上沒有任何飾物,裸露著一塊塊巨大的青黑巨石,彷彿構成這座建築唯一的材料就是這一塊塊青黑巨石——這當然很詭異,在眼下這個紅磚白瓦鋼筋水泥的年代,除了那些遺跡古物,秦朝還從沒有見過完全是用巨石堆砌起來的建築。

所以睜開眼睛,發覺他正處於這種充斥着濃郁哥特氛圍的環境中,秦朝不可避免的也就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不能想像一場車禍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過了很久。

興許是逐漸習慣了感官上的震撼,在對他身處環境的困惑、好奇以及對未知恐懼的驅使下,躺在大床上的秦朝終於試圖撐起雙臂,坐起來去進一步了解他周圍環境。

可是,他的雙手不過剛剛按在床上,就陡然感覺到他的下半身完全沒有絲毫的知覺,這讓本來已經稍微有點平靜了的秦朝再一次慌亂了起來,本就蒼白的嘴唇更是瞬間沒有了血色,幾乎透明。

接着,他下意識便伸手摸向了他的雙腿,直到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腿還在,他這才深深的鬆了口氣。然後簡單想着雙腿的毫無知覺可能只是車禍的暫時後遺症,秦朝僅靠手臂吃力的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房門突兀被人推開。

剛要掀起被子去看他雙腿的秦朝第一時間便扭頭看向了門口——是個老人,確切的說,是個穿着一身筆挺的燕尾服,左手端正托著一個托盤的老人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門口,並且他顯然也是在看到坐在了床上的秦朝後而極度震撼,這從他手上的托盤傾斜,托盤上的銀碗滑落在地,乳白色的牛奶灑了一地,也濺在了他的褲管上,他卻毫不知覺,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秦朝的神情中便看得出來。

於是手足無措的秦朝只好努力微笑了笑。

這微笑也終於提醒了老人,讓老人意識到他並不是在做夢。

老人很快便就反映了過來,神情雖然還帶着強烈的震撼,但顯而易見的是,震撼中更多了許多驚喜意味。他滿是皺紋的臉孔露出微笑,然後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銀碗重新放回托盤,這一系列的動作中,老人很明顯是處於極度震撼驚喜的情緒下,因為就連秦朝也清晰看到他的手一直是微微顫抖。

然而儘管如此,無論是彎腰還是從地上撿起銀碗,老人的動作一直都是端正且一絲不苟,像是他不可抑止的情緒波動完全影響不了他的動作,嚴謹到讓秦朝甚至感覺如果不是他的情緒流露,他很可能會覺得他就是台機器。

「很抱歉我的少爺,我想您不會計較它搶了您的乳酪,畢竟它只是條褲子。」

少爺。

這個陌生滑稽卻反常的有些熟悉的稱呼,再加上老人越發熟悉的臉孔,突兀便讓秦朝腦中湧出一段完全不屬於他的記憶,讓他的頭痛欲裂。

……

「3個月前,阿爾弗雷德莊園遭遇了一場慘烈而血腥的偷襲,那是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整整30人的黑甲騎士團襲擊了莊園,戰鬥從夜晚一直持續到夜幕被黎明驅散,鮮血在莊園草地上瀰漫,最終匯成河流。伯爵大人戰死當場,而少爺您,也身受重傷昏迷了3個月幾乎再不能醒來。沒有人知道這群披着黑甲的騎士為何會襲擊阿爾弗雷德莊園,也沒有人知道這些黑甲騎士到底來自何方,我們唯一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支黑甲騎士隊肯定不是遺棄荒原某個家族的力量,因為荒原上沒有哪個家族能夠強大到擁有這樣一支平均實力起碼在7級左右的強悍騎士團。當然,他們更不可能來自巫妖王庭,因為寒冬已經臨近,貧瘠的巫妖也隨時都會入侵荒原掠奪糧食,不說他們沒必要針對阿爾弗雷德,即便是仇恨,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輕易損失任何一個擁有7級鬥氣的騎士。」

窗外陽光明媚,灑在房中明亮而溫暖。

然而在老人平緩的敘述下,像是連空氣的溫度都在降低,坐在床上的秦朝感覺不到溫暖也感覺不到明亮,在他腦海里只有那場廝殺的畫面——銀月,騎士,劍光,鮮血,屍體,慘嚎……這些畫面通過老人的講述,再加上秦朝這時已經蘇醒的記憶,很直觀的便讓秦朝產生了身臨其境的感覺,他甚至彷彿看到了那個帶着黑色面罩的騎士狠狠一拳砸在了他胸口的情景。儘管那時的他還不是這時的他,但秦朝依舊下意識的感覺胸口一陣疼痛。

這已經是秦朝第2次醒來了。

接受了這一世他的記憶,秦朝自然也就知道那場車禍后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對於穿越,秦朝肯定覺得荒誕,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再怎麼說他曾經也混跡各大網站看各種穿越文重生文,所以對秦朝來說,這時的他也的確是茫然更多過恐懼,尤其是考慮到這時所面臨的處境:這一世的父親阿爾弗雷德伯爵戰死於那場慘烈的襲擊,而他又是阿爾弗雷德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理應繼承伯爵爵位,成為阿爾弗雷德家族的掌舵者,他就更是迷茫無措。

因此,聽着老人敘述,迎著窗外明亮的陽光,眯着眼睛的秦朝只是下意識問道:「現在的情況呢?」

老人神情平靜,只是低頭看着他一定是受到了主的恩賜才蘇醒了過來的少爺,他的眼神突然泛起猶豫。不過最終,他還是輕聲道:「這3個月,阿爾弗雷德的領地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沒有慌亂也沒有動蕩,這得歸功於您的妹妹伊麗莎白小姐,是她第一時間處決了幾名蠢蠢欲動的阿爾弗雷德僕人,這才換取了阿爾弗雷德的安寧,當然,只是暫時的安寧。」

伊麗莎白。

秦朝當然有印象,並且提起他這一世的妹妹,儘管沒有見過,可他的腦中還是很快便浮現出一張清秀動人的少女臉龐——興許有着一頭烏黑長發的少女稱不上美艷嫵媚,但她微笑時會彎成月牙的明亮眼睛,以及臉頰兩側的酒窩都讓她顯得格外可愛。而想起這些,秦朝也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年,這一世的他在莊園草地上修鍊鬥氣時,他的妹妹總會安靜坐在一旁等着他的畫面,於是,心中莫名其妙泛起的一陣暖流也終於讓秦朝感覺到了溫暖。

但溫暖並沒能持續太長時間,當他想到這時的他不過17歲,他的妹妹更是只有15歲,卻已經承擔起了在他們父親戰死後本該他承擔的沉重責任,秦朝心中便就只剩下了苦澀,完全無法想像那樣一個恬靜的少女是如何面對的這種惡劣處境,又是如何果決的穩定了阿爾弗雷德的局面。

他艱難開口:「那麼,伊麗莎白呢?」

「索倫城,索倫會議。」

老人先是簡單說了這樣一句,隨後等他注意到秦朝臉上的愕然,他便想起他的少爺終究是昏迷了整整3個月,很多事情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反映過來。因此他便詳細又為秦朝解釋道:「寒冬已經來臨,缺乏過冬資源的巫妖王庭會在每一個冬天侵略遺棄荒原以掠奪過冬的糧食,所以為了讓荒原上的貴族們在巫妖入侵前安全轉移到城牆的後方,在索倫城,每年都會有這樣的一個會議來確定由哪個家族負責斷後,抵擋巫妖的入侵,使得其他更多的家族更安全的轉移,而這便是『索倫會議』成立的唯一原因。」頓了頓,老人眼神複雜的看着秦朝,又補充道:「更關鍵的是,不出意外的話今年怕是會由阿爾弗雷德來抵擋巫妖的入侵。」

秦朝似乎沒有意識到老人最後一句話的嚴重性。

當然,他可能只是沒有注意到老人的最後那句話,畢竟,他雖然接受了這一世全部的記憶,可其中很多細節他顯然不能在短時間內全部接受,所以聽着老人的解釋,秦朝順理成章的也就表現出了他的疑惑,他道:「轉移?為什麼要轉移?難道帝國就任由巫妖的入侵?帝國在荒原並沒有任何軍團的駐紮嗎?」

遺棄荒原是神聖帝國的領地,阿爾弗雷德以及荒原上其他的貴族自然也是神聖帝國的子民。

這些比較籠統的概念性問題,秦朝在這一世的記憶中還是很清楚的了解了下來。

「少爺,您恐怕忘了遺棄荒原為何會被稱為遺棄荒原。」老人看着秦朝疑惑的神情,終於確定他的少爺即便是醒了,卻也忘記了很多東西,他耐心又道:「所有犯了罪的貴族都會被驅逐到這個與北境巫妖接壤的土地上受盡苦難與詛咒,所以這裏是被帝國所拋棄了的貴族們所聚集的地方,也是某種程度上被帝國所遺棄的地方,帝國自然不會派任何軍團駐紮,守護,就連光明教廷也沒有在荒原建立教堂。雖然名義上的遺棄荒原依舊屬於神聖帝國,屬於主。」

犯了罪的貴族?

秦朝再次愕然,記憶中倒真沒有有關阿爾弗雷德所犯的罪的任何信息。

但這終究在這個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朝已經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既然帝國不會給荒原提供任何保障,而荒原上的貴族們也不會團結共同抵抗北境的敵人,那這就意味着,每年負責斷後的家族是要以一家之力來對抗巫妖王庭!這完全不是數量上的差距,簡直就是各方面實力懸殊差距!雖然巫妖王庭資源匱乏,但就僅僅某個家族來說,巫妖似乎怎麼看也都只能是個龐然大物吧。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秦朝不禁覺得這個所謂的『索倫會議』根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笑話!

可笑話又怎樣?按照老人的說法,這個會議終究是從荒原建立起的那一天就存在了,不管這個會議是多麼的愚蠢多麼的沒用,也到底不是一個秦朝,或者說一個阿爾弗雷德就可以否定的。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秦朝所唯一能夠考慮的怕也就是如何執行這個所謂的『索倫會議』……可問題又來了,他該如何考慮?不說他僅僅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算一切如常,單單一個阿爾弗雷德可以抵抗巫妖幾天?一天還是半天?更何況,這時的阿爾弗雷德剛剛遭遇一場殘酷的襲擊,實力大傷,內亂隨時都可能爆發,那讓處於這種情況下的阿爾弗雷德再去抵抗巫妖的入侵,現實嗎?

秦朝總算意識到他此刻所面臨的情況是何等的危急了,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在他第二次醒來后,他身旁的老人就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激動或者驚喜,而只是一味的沉重與猶豫了。他緩緩轉身,終於將視線放在老人的臉上,問道:「以前負責斷後,負責抵擋巫妖入侵的家族,是如何做到的?」

老人依舊平靜:「所有負責斷後的家族都已經成為歷史,再不存在了。」

這就是說,阿爾弗雷德就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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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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