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安內更需攘外

第一百二十六章安內更需攘外

馬騰的首級很快便送到甘寧軍中,甘寧大喜,一面派人把馬玩與馬騰首級快馬加鞭護送到狄道城賈成這邊,一面催促部隊收復隴西郡,與段煨部匯合。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賈成接到消息后並沒有重賞馬玩,也沒有加封他任何官職。

反而下令將馬玩及以下三十餘帶着馬騰首級投降過來的降卒一律處死,為馬騰殉葬。

手下人不解,紛紛詢問賈成。

賈成道:「敗而離散,情有可原。以故主之首妄求富貴,此不忠不義之輩,納之天理不容。汝等可願與此僚同朝而列?況且馬壽成一代英豪,我雖與之為敵,何嘗沒有與之同朝為官之念,馬壽成不該死於小人之手。」

大家見賈成這般說法,便心悅誠服下拜道:「大司空嫉惡如仇,我等拜服!」

賈成還讓人將馬騰首級盛殮厚葬,並且將此事傳於各地。

其實他雖然解釋的冠冕堂皇,還厚葬馬騰首級,好像對馬騰還保有很大敬意,甚至表露出想要召他入朝為官之念。

但內心裏他對馬騰卻是暗恨已久。

所謂破壞容易建設難,儘管涼州數十年來日益窮困,特別是靈帝以來貪官污吏橫行,使涼州百姓過的凄慘無比。

但至少大家還能勉強維持生計,一家老小操勞一年,溫飽總沒有問題。要不然馬騰年輕時,僅僅依靠砍柴也養活不了老母妻兒。

可是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發動叛亂開始,到馬騰、韓遂起兵進入最高峰,涼州人口據減。老百姓連命都保不住,還說什麼溫飽。

數十年間,涼州除了分出去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成立雍州,還名義上在朝廷手裏。

真正控制在朝廷手裏的涼州只剩下天水、南安、廣魏、安定四郡。

其餘半數疆域要麼被叛軍佔有,要麼乾脆就成了羌胡牧馬之地,漢人幾乎沒有生存的空間。

據涼州牧韋端報上來的數據,以及這幾年雍州刺史邯鄲商的上計數據,雍涼八郡四十六縣,載入籍冊的戶數只有區區三萬零七百戶。

就算平均每戶人口有五人,所有加起來的漢民也僅僅只有不到十六萬人。

當然了,這些人口數並不準確,只是記錄在官方籍冊中的明面數據。

還有大量隱戶官府難以統計出來,但是據賈成觀察,以及鮑出安國營查探,雍涼二州真正人口絕對不會超過五十萬。

要知道靈帝時,官方數據可是十萬八千餘戶,近五十萬人口,當時同樣有超過一倍的隱戶。

就算去掉不確定的隱戶數量,十幾年下來,雍涼人口喪失三分之二。

這都是北宮伯玉、李文侯、韓遂、馬騰等人造成的,賈成作為涼州人,如何不恨之入骨。

這還只是人口,經濟呢?

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滿目瘡痍。

可是賈成眼下卻不能將馬騰與韓遂兩人一踩到底,再踏上一萬隻腳。

就是因為他們在羌胡,在底層百姓中擁有不小的聲望,許多人被他們誅殺貪官污吏,廢除苛捐雜稅的口號所吸引,是他們的腦殘擁護者。

他需要時間來扭轉輿論,把涼州引導道正確方向上去。

所以必須抬高馬騰。

同樣,他還會放出話去,只要韓遂迷途知返,向朝廷投誠,朝廷非但既往不咎,還會以高官厚祿相待。

儘管他已暗中下令,不想見到活着的韓遂。他明白作為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愛將陳到,很清楚自己心思,一定會把韓遂安排的妥妥噹噹。

只有死去的叛亂者,才是值得諒解的叛亂者。

隨着戰事的推進,韓遂也日益窮途陌路。

當他聽說馬騰因為後方不穩,出現大量朝廷兵馬從而撤軍后,立刻判斷出他的老家金城一定會遭遇同樣的命運。

他並沒有像甘寧推斷的那樣,帶兵撤回金城,反而順勢向東,進入關中投奔李傕而去。

這時候戴斌、陳到率軍已經到達金城,當他們看到金城郡治允吾城飄揚著朝廷旗幟,與早就集兵一處,四處掃蕩撤逃回來的羌胡部族的關羽、張飛匯合。

他們才知道韓遂根本沒有回來,他們追擊的不過就是那些羌胡殘兵。

但是對於接下來作戰方略,四人卻產生了激烈的爭論。

關羽、張飛兩人合計有近三萬輕重騎兵,卻要面對南匈奴復株累單於八萬多急於逃回自家部落的游牧騎兵,想集中殲滅他們非常困難。

而戴斌、陳到一萬三千步騎接到的命令是追擊韓遂,如今韓遂蹤跡全無,他們不願意留在金城,想要掉頭南下,尋找韓遂部。

四人之中,戴斌年紀最小,卻官居奮威將軍,職位最高。但他常年在甘寧麾下作為先登大將使用,沒有單獨帶過兵,只是一門心思要完成軍令,最先提出率軍南下追擊韓遂。

他說道:「雲長,翼德,你們既然已經佔據金城以及匈奴人撤軍必經之路抱罕,三萬大軍足可守住城池阻斷匈奴人退路。我與叔至奉命追擊韓遂,若助你們阻擊匈奴人,豈不是違反大司空與大都督軍令?我認為咱們還是分兵,各自完成作戰目標為好。」

陳到也是初次領兵,他雖然隱隱覺得戴斌說的好像不太妥當。但一向做事謹慎的他還是認為奉令行事最是穩當,故此還是站在戴斌一邊,點頭同意。

「戴將軍,韓遂不過是個喪家之犬,暫時放一放有甚關係。俺們把八萬匈奴人關在允吾、抱罕一線,這可是天賜良機,只要一仗把復株累狗賊滅了,以後西北還有甚鳥事!將軍莫要糊塗!」

張飛急得哇哇大叫,恨不得把戴斌榆木腦袋擰下來。

「翼德休要放肆!」關羽趕緊扯開張飛,生怕張飛說出更加激烈的話來,惹惱戴斌。

要知道戴斌雖然年輕,可他在長平館時就開始跟隨賈成,在甘寧麾下立下赫赫戰功。

如今更是身居奮威將軍,在賈成手下武將中排名很是靠前,深受賈成喜愛的猛將。

再加上他身邊態度不明的陳到,聽說這位更厲害,不僅是賈成身邊跟隨多年的護衛統領,對賈成忠心耿耿,還傳言此人才是賈成麾下武藝第一的斗將。

他曾隱隱聽說,當年長安比武大會,力挫西涼第一猛將馬超,奪得魁首的徐晃都不是他的對手。

當然了,以關羽和張飛的武藝,自然不懼陳到。

可如今雙方在同一個戰壕里攪馬勺,都是朝廷將領,自己與三弟翼德新加入賈軍,自然不能像與大哥劉備那樣說話。

但眼下確實是天賜良機,若僅僅守住城池,讓匈奴人突圍而出,那不僅是涼州以北,整個中原北方草原都將後患無窮。

關羽耐著性子勸道:「戴將軍,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對大司空和朝廷來說,韓遂乃芥蘚之疾。而匈奴可是大漢世代之患,若放他們北返,將來大漢邊境必受其害,請將軍三思。」

戴斌看了一眼陳到,見陳到仍在沉思未做聲,猶豫道:「如此大事,是不是遣人報與大都督,只要大都督改變命令,我自當毫無話說。」

張飛怒了:「大都督此刻必在隴西,比大司空還要遠幾百里,等他軍令到達,匈奴人早就跑了!俺們還打個屁啊!」

關羽見話已說到這樣了,戴斌還在猶豫,心中不免也有幾分怒氣。

「戴將軍,不如這樣,破胡之功關某與翼德一分不要,違令之罪關某一力承之。若戰後大司馬與大都督治罪,就言關某脅迫將軍奪將軍部眾而為。」

「此事不妥!」沉默許久的陳到突然開口。

張飛愈發大怒:「陳叔至,你說的甚話!俺與二哥為了國家掃平胡虜,連罪都頂了,你還想怎樣?俺本以為大司空當世明主,帳下都是英雄好漢,想不到俺瞎了眼,都是些沒卵子的慫貨!」

張飛性子暴烈,不管不顧的破口大罵起來。

戴斌年輕氣盛,哪裏忍得住。他本就是市井潑皮,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長安輕少。

也就在甘寧調教下才一步步成為朝廷重將,被張飛這個區區偏將辱罵,面上如何掛得住。

當即怒吼一聲,便要拔刀砍張飛。

卻不料陳到伸手一按,將戴斌右手牢牢摁住動彈不得。

「翼德將軍休要胡言欺辱陳某與戴將軍,雲長將軍說的不錯,匈奴人就算勢弱,仍是我大漢外部大患。大司空常言,安內更需攘外。匈奴擾我大漢久矣,若能一戰而定,則河套將為我朝廷牧馬之地,內憂之日可解。此為國戰,豈是小小韓遂之患可比。

戴將軍,雲長、翼德二位將軍眼光長遠,翼德將軍雖言語粗魯,然一片拳拳之心,尤勝陳某多矣。陳某不才,若將來大司空大都督怪罪,願自縛與二位將軍共領罪責。」

戴斌身為長安京畿人士,自然很清楚匈奴人對中原有多大破壞。

就連當初李傕反攻長安時,都有數萬南匈奴胡騎趁亂劫掠京畿,他的許多親朋好友死於匈奴人之手,作為長安人,他對匈奴是恨之入骨。

先前就算也想趁此機會,與關羽張飛一起圍殲北逃的匈奴人,但他對賈成和甘寧忠心耿耿,不願違背將令。

現在連跟隨大司空賈成多年的陳到都被關羽說服,要跟着干這一票。

戴斌只覺得渾身熱血上涌,遊俠輕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秉性也隨着這三人的話顯露出來。

也不打官腔了,土話脫口而出:「你們當額是瓜慫麽!額官兒最大,須輪不到你們三個唧唧歪歪!不就是幹掉些個匈奴人咧,額豁出去干咧!上頭怪罪,額一個人頂咯,要頂罪,須管帽子比額大再說!」

說罷,惡狠狠盯着三人:「此戰,須得聽額指揮,誰胡咧咧,就拉出去砍咯!」

張飛被戴斌一頓罵,反而不怒反笑:「哈哈哈!將軍血性,末將佩服!」

戴斌呸了一聲:「個瓜皮,不罵幾句不舒服!」

關羽拱手:「此戰自然以將軍為主,末將等以將軍馬首是瞻。」

四人當中,戴斌也就戰略眼光稍微差點,戰術水平可絲毫不低。

既然下定決心,要把這幾萬匈奴逃兵留在金城,便立刻進入狀態,聽取關張二人打探來的匈奴人撤軍路線,尋找合適的阻擊地點。

他在甘寧麾下多年,甘寧一向善於出奇兵致勝,他當然也學會了幾分,這種以逸待勞分兵阻擊,各個擊破的手段信手拈來。

這八萬多匈奴人雖說都聽令於復株累單於,不過匈奴整體結構和漢人不同。

八萬人分成數十個部落,幾乎遍佈涼州以北數千里方圓的草原上。

他們只要翻過抱罕與金城中間的秦長城,便如同魚入大海鳥上青天,一鬨而散再也不可能被賈軍集中殲滅了。

戴斌與三人討論許久,逐漸完善了此戰細節,然後便分頭行事。

說來也是復株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馬騰韓遂後方遇敵,信使前來求援的時候,被心懷異志的成宜阻擋在營門外,不得已說出實情,還恰好被他部下聽到。

復株累知道自己後方肯定也遭遇漢軍襲擊,當機立斷率先下令撤退,連馬騰這邊都不通知,連夜返回草原。

可他們趕着隨軍牛羊走了幾日之後,發現漢軍根本沒有追擊自己,便又停了下來。

復株累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召集起的八萬多部眾南下,為的就是跟馬騰過來撈一把。

可是他們辛辛苦苦跑到狄道,卻又空手而回。

匈奴是游牧民族,體制與漢朝截然不同,單於不能為大家帶來利益,便會喪失威望,不能得到各部族擁戴。

況且大夥不遠千里南下,不但得不到多少好處,老家還有可能被抄了,誰還會信任復株累單於?

走了幾日,見沒有漢軍追兵,很多部族首領便吵吵嚷嚷要單於補償損失。

他眼見再這樣下去,自己要控制不住了,再要求強行撤退的話,說不定哪天在路上讓心懷不滿的部下摘了腦袋。

想來想去,索性帶着人破了幾個沿路縣城,多多少少搶了些人口糧食,鍋碗瓢盆等雜七雜八的東西,也算是安撫了一下隨軍部眾。

部眾們得了分了財物人口,聽話了許多,便隨着復株累啟程回家。

南邊是不能去了,萬一漢軍沒去追殺馬騰、韓遂,布下重兵等著自己怎麼辦?沒了馬騰相助,自己那八萬多騎絕對不是漢軍對手。

沒看見漢軍輕輕鬆鬆就圍殲了姚居三萬羌騎,據說他們自己都沒傷亡多少人。

就算自己部下比姚居多一倍,估計也打不過漢軍,還是得些便宜走吧。

再說了,羌人死了三萬多青壯,算是完球了。

那羌人佔據的草場不就是等著自己去接收嗎?

還有很多小部落,要是被漢軍滅了老巢,不就只能乖乖的投靠自己?

這麼好的事等著自己,還在這裏做啥?讓漢人騰出手腳收拾自己嗎?

走,必須要走了。

不過復株累就耽誤了這麼幾日,卻反而讓戴斌、陳到超了過去,走在了他們前面。

與關羽、張飛達成一致,布下口袋等待着這伙匈奴人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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