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我十八，姑娘一枝花

2002年，5月，清遠市。

一間坐落在棚戶區的老舊網吧里，幾個小年輕在一塊熱火朝天的打着遊戲。

頭髮亂糟糟的小網管劉鵬正趴在桌子上瞌睡。

突然，一個小年輕猛點了幾下滑鼠，大吼道。

「網管，網管兒！這有人下片兒，你不管管啊！」

「老子的傳奇都他媽卡死了！」

正趴在桌子上迷糊的劉鵬激靈一下醒了。

「下就下唄，還當是兩千年時候那兩兆光纖呢，下的啥牛比片兒能卡住你那傳奇？傳奇吃雞版啊？」

嘟囔一聲，劉鵬揉揉眼睛爬了起來，環顧四周，瞬間懵了。

陰暗的屋子，破爛的桌子，零零散散的十幾台「大頭」電腦嗡嗡作響。

幾個穿校服的小孩兒正在那瘋狂點滑鼠。

角落裏幾個大哥叼著煙在砍傳奇，屋子裏一股子汗味兒。

典型的兩千年左右的黑網吧造型。

可是現在都2022了啊？！

「我湊！這特么哪？」

劉鵬驚了，用力的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我大沙發呢？我燈帶呢，我玻璃牆呢？」

摸了一把眼前轟轟作響的老式機箱，劉鵬下意識的拍了兩下。

「這電腦跟我剛上班時候的大腦袋有的一拼，都他媽成文物了吧？」

「卧槽，不對啊，這特么不就是甜不辣網吧剛開那時候嗎？可是現在早他娘的換地方了啊？棚戶區都拆了十好幾年了！」

劉鵬猛地想到了一個可能，一把撕開領口，拽出一條紅繩，紅繩上掛着一顆琥珀珠子。

劉鵬顫著的手緊緊捏住那顆珠子，眼圈紅了。

好一陣兒，劉鵬才哆嗦著摸出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

用力抓了抓雞窩似的頭髮，喃喃道，「這特么叫什麼事兒啊……」

「卧槽，難不成我真回來了？」

任憑什麼都能作假，這珠子做不了假。

那是當年高考前夕，媽媽去廟裏頭給他求的平安符，說是能保佑他考上大學。

可惜後來落榜了，再後來，在甜不辣網吧當了網管，一干就是二十年。

連老闆都換了六個，他唯一的變化就是工資從三百五變成了三千五。

還不如關婷掙得多！

眼看着老客一個個的陞官發財，他卻還是那個被別人呼來喝去的臭網管，一事無成。

三十多歲的時候，老家的親戚給他說了個媳婦，叫王艷，也是個進城打工的打工妹，比他大兩歲，要啥沒啥，還是個二婚。

可是就這樣的條件，也看不上他，嫌他窮，還是老媽拿出自己的棺材本給她當了彩禮，又把自己住的房子給他們騰出來當婚房，王艷才勉強答應跟他過日子。

結了婚之後，劉鵬月月工資全部上交，三年裏頭連件新衣服都沒添，可王艷依舊看不起他，連孩子都不願意給他生。

每天除了跟他要錢就是出去跳舞，哪回他不答應，就是一頓惡吵。

老媽也被媳婦給作的犯了病，不到六十就撒手人寰，走的時候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

這琥珀珠子也是有一回跟媳婦爭吵，被她抓撓的時候摔碎了。

還說就他這樣的垃圾，狗見了都繞着走，帶多少個護身符都沒用。

後來打的實在過不下去，劉鵬就住在網吧里。

沒多久，王艷就偷摸卷了他的錢跟人跑了。

到那時候他才知道，王艷背着他用他的房子抵押貸了好幾筆的款子，光是欠的錢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房子被銀行收走了，收債的人天天找人到門口潑油漆，辱罵他，衚衕里堵他，想盡辦法逼他還錢。

他被坑的一無所有，到頭來又成了靠着喝客人剩的泡麵湯過活的臭網管。

在回來之前，已經連續兩個禮拜，一口乾的都沒吃上了。

劉鵬捏緊了手中的紅繩，緊緊地盯着桌子上的日曆。

「2002年……5月30日！」

「我剛剛上班不到一年！」

難道說，是我這輩子過得太慘，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真的給了我一次機會，重新開始？」

劉鵬眼中的激動還沒散去，那邊粗噶的男聲再次吼叫起來。

「劉鵬，你他娘的死人啊！都她媽卡出殘影了，耽誤老子打oss，老子把你卵子黃打出來！」

「麻溜的喊那個下片兒的別特么下了！」

「來了來了！」

劉鵬口中下意識的答應着，腦海中也猛地回憶起了這件事。

剛上班那一年，的確發生過一次電腦卡死的事兒。

那時候網吧剛普及，還沒有現在的千兆萬兆的光纖，就是兩兆寬頻。

一個網吧十幾台機器共用一個帶寬，只要一個人佔用了網速，別人就要完蛋。

老闆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看住人，只能打遊戲，不能下載東西，尤其是不能下片。

劉鵬上輩子經歷過這事兒，因為這件事兒，還被扣了工資，他印象特別深刻。

「我記着下片兒的，是……那個叫關婷的小護士！」

劉鵬很快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況，下片兒的是附近一個診所的小護士，叫關婷，她本來過來看電影的，結果之前上機的客人沒關機，後台掛着鏈接沒退，不知道怎麼讓她點出來了。

後來關婷因為這事兒被整個網吧的人給調戲了，誰成想關婷的對象黃三彪是個街面上混的狠人，一下子把上網的十來個人都給打了，還砸壞了一個電腦。

因為他沒幫關婷出頭，還挨了黃三彪兩個大嘴巴子！

更重要的是，因為這事兒，老闆被叫去喝茶了，氣的回來就罰了他二百塊錢！

要知道，2002年的時候，他一個月的工資才350塊錢，這一下就要了他大半個月的工資。

他那個時候剛從家裏出來，兜里的錢都留給媽媽買葯了，本來就沒錢，半個月工資一扣，他在網吧連着喝了三個月的剩泡麵湯才熬過來。

劉鵬摸了摸自己的臉，禿了口唾沫，「想不到吧，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我看這回哪個敢扇我的嘴巴子扣我的錢！」

趁著那些人還沒起鬨，劉鵬循着回憶三步兩步的跑到一個包間門口，一把就推開了包間門。

「我說大妹子……」

好死不死的，劉鵬剛一開門，話還沒說完，包間里的電腦屏幕一陣閃爍，居然中毒了！

「哦，啊…別……」

伴隨着女人嬌柔的呼吸，後台的小電影啪的跳了出來，滿身汗水的一對男女激烈的糾纏在一起，抓人眼球。

壯碩的肌肉和雪白的肌膚雜糅在一起，難捨難分，女演員忘情的摟着男演員，表情似怨非怨，男演員賣力耕耘，表情投入，配合著關婷那一臉無辜的表情，叫劉鵬看的血脈賁張。

「啊！你別進來！」

正手足無措的使勁點關閉的關婷嚇了一跳，騰的站了起來。

回頭看了看劉鵬，又看看自己的電腦，一下子羞的脖子根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