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祭祀
年初一，十一沒有去跑步而是天剛蒙蒙亮就與把守方近乎一半的人一起等在打獵偷渡的位置。十一是剛剛與李司局等人一同過來的路上才知道，在這裏年初一最主要的活動便是兩岸人們一同參加祭祀。而面前正在現場釘下的木樁不僅是提供此次渡河，迎春會的第一項比賽之時也會使用到。
此時正是大霧天並且氣溫寒冷，但朦朧霧氣中的漢子們早已幹得脫掉了上衣露出健壯的肌肉和線條。十一試着找個石頭坐下仰視這一幅景象，聯想起小時候聽過的山中巨人的傳說。那是一個美麗的故事，十一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十一哥，你身體好些了沒？」這時李東喜帶着幾個隊員一起湊到十一面前，關切的問。
十一：「我？沒事兒啊，你該不是喝斷片了吧？昨晚你可沒少灌我酒，現在又來關心我的身體了？」
李東喜今早聽說十一也來了就一直四處尋找，因為自從李彩霞告訴過他十一的怪病必須保證好好的休息后，他之前三個月連大長老家的門都沒敲過。但是昨晚卻因為喝多了又看見了這麼不見的十一就把那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還追着攆著的跟十一起碼幹了一整壇酒，實在是愧疚，所以現在必須給十一當面道歉：「嗨，昨天怪我，我也是喝多了，十一哥沒事兒就好。哦，對了，一會兒會有專門的運祭祀之物的牛車，這次拉車的活兒是我們家干，要不你再睡會兒吧。」
十一：「沒那麼嬌貴，偶爾少睡一會兒沒事的。再說了你也是亂來，祭祀那麼莊重的事情，又不拿我獻祭了，我躺上去算怎麼回事兒。哈哈哈」
李東喜：「那。。。」
十一：「哈哈，放心吧。我這回閉關的三個月可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的。祭祀過後你們就可以開始計劃搬家的事了。我可聽說往回換邊有的人連房子都拆了搬走的，到時候時間不夠可別怪我沒有提前提醒你們啊。」
李東喜突然表情為難了起來：「可。。。」
身後的李彩霞連忙打斷：「十一哥這麼自信看來是確實恢復得不錯了，那我回頭跟家裏說一聲也確實該提前準備起來。哈哈」
十一併不在意，這次醒來到現在他早就發現大家有事瞞着他了，但他信任大家所以也不問。
「喲~~~」突然一聲高亢的長喝，嚇了十一一跳，連忙站起來朝聲音的來處看去，但是大霧瀰漫根本看不清，但可以確定聲音來自對岸。
「嘿~~~~」一聲聲音更加有力的聲音從釘木樁的大漢中傳出。然後全場都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一支箭拖着長長的尾巴突然出現在木樁附近。緊接着是第二隻箭矢然後第三隻第四隻。。。十一併沒有湊過去看但最終估計起碼有上十隻箭矢被射過來后才終於停止了。
然後有人取下箭矢拉起繩子，繩子從一根細線慢慢變成一根麻繩，然後又從麻繩變成一股編織的粗繩，最後被拉起的是一根手腕粗細的鐵鏈。看來這就是鐵索橋了。
一座由鐵鏈和木頭組成的鐵索橋從拉繩到通行只用了短短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十一跟着隊伍走在橋上沒想到這臨時搭建的橋樑還挺踏實。十一不禁又開始走神，他在想着這個看似落後的世界卻又有很多不太合理的地方。
等十一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更加密集的人群中了，應該是雙方在此集合了。所有人似乎都圍着前方的一塊空地，空地的中心好像有個什麼巨型的物體。
李東喜帶着十一一點一點地擠到了人群最前面，十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轉頭看着一臉笑嘻嘻的李東喜：「你們這兒拉車的牛平時都吃啥？」
李東喜：「啊？。。。草，草。。。吧。」
十一認真地打量著這三米多高的巨牛感嘆道：「這怕是妖獸了吧。咬人嗎？」
李東喜反應過來：「不咬人，這也不是妖獸，就是一種更大的牛，除了體型跟普通牛都一樣。十一哥脊鰭蛇都不震驚，看到這牛怎麼好像還有些緊張了。」
十一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緊張了，下壓的身形和緊繃的神經分明一副馬上要有所行動的架勢。「誰說我那次不震驚的，次次都被嚇得不輕的好吧。」
李東喜笑呵呵：「你？被嚇得不輕的是對方吧。哈哈」
「喲，這就是最近傳得邪乎非常的李十一是吧？看着也沒傳得那麼『黑』嘛」。突然從對面走過來七八個人，為首的壯漢身邊跟着個穿着華貴的英俊男子。乍一看幾乎與李俊傑不相上下，不過如果讓李俊傑穿上他那一身肯定更帥。
十一疑惑，對方怎麼認得自己。最近一次蛻皮后自己比起好多莊稼漢可是要白一些的吧。這其實是十一個人的主觀認為，他的黑其實還是相比其他人明顯的，他的黑是真的黑色的黑，有點黑種人的意思那種，所以在外人眼裏是很明顯的。對方是如何區分出來自己的呢，難不成這個世界有照片之類的技術？不過管他是誰，對方看樣子不太友善那麼自己也不必那麼客氣，所以沒接話而直接轉頭問李東喜：「這人誰啊？」
李東喜攤手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不認識守護方的人。
這時為首的壯漢大手將那欲要再說什麼英俊男子撥到後面，拱手道：「我叫李少龍，他是洪府的李簡繁，我們都是此次迎春會的守護士。早前聽聞過十一兄弟的一些事，兄弟們有些好奇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十一好奇地看着李東喜，李東喜卻趕忙拱手回李少龍：「我是把守士，李東喜。」
十一心裏『哦』了一下，原來是參賽選手的名稱啊，既然對方突然有禮貌了那好歹自己也不是不講理的，也拱手回了句：「把守士，李十一。」
李少龍似乎並不在意眼前二人，雙臂環胸輕輕一笑：「哼，你們虎隊長呢？」
「嘿~~」十一有些煩這人，一會兒一個態度。剛想不理會這幾個人還是去看看那巨大的牛有意思些，就被一個大手搭在肩上。
「喲~龍隊長，十一年過去了你那欺軟怕硬的毛病還沒改嗎？」李力虎從十一身後走了出來。
十一扶額，這種橋段自己十八歲前就看夠了，於是東張西望的想找機會開溜，心想着去看看巨牛吃東西的畫面肯定很壯觀。但下一刻，他就被像夾火腿一樣的被兩個壯漢夾在中間了。還好他想溜的動作讓他矮身躲過了被兩片胸肌夾住臉的尷尬，雖然現在也挺尷尬的整個下半身被夾住了，一時失去平衡甚至雙腳都離地了。
李少龍就那麼跟李力虎緊緊擁抱着，就跟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樣。看得周圍人全都摸不著頭腦，這是要賽前直接抱死對方提前消滅一個勁敵嗎？
不過被夾住中間距離最近的十一還是聽見了李少龍悄悄在李力虎耳邊的簡單一句話「好兄弟，要小心第三場」。
李少龍突然放開李力虎轉身邊走邊說：「哼，你這臂力不如當年了啊，李力虎我看你趁早退休得了，免得上了場自己把自己累趴下了。」
落在地的十一來不及整理沾上的泥土，翻身就跑了。
李力虎對着李少龍的背影也喊了差不多的一句：「你這臂力倒是見長，可惜這次依然不是我的對手，可別在第二場讓我碰上了。」
之前也不知道所有人集合是在等什麼，李少龍打過招呼后沒多久莫名其妙的兩隻巨大的祭祀隊伍就出發了。這天的霧直到午時剛到出了太陽才終於消散，十一剛開始是跟着牛車走的，慢慢的好奇心驅使下就爬上了牛車頂看那蒙蒙出現的太陽，最後當濃霧散去，他站到了牛背上。
十一也搞不明白為何今天自己心情變得很好，感覺很多年自己都沒這麼如同孩子一般上躥下跳了。甚至就連濃霧都沒能讓他想起迷霧中那些痛苦的經歷，也許是今天的空氣格外的清新，讓他感覺這個世界也格外的清新。
濃霧剛散去的世界是非常清晰的，十一在牛背上看清了整個祭祀隊伍。十一以前在學校操場上是見過幾千人齊聚的壯觀景象的，但這裏據說是整整兩萬人，那感覺完全就不一樣了。反正比很多戰爭片里的幾十萬人打仗壯觀。十一表情輕鬆地看了會兒風景，餘光忽然發現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本來一個嬌小些的女子在這裏也是常見的，不過她周圍的人都有意跟她保持距離就不得不讓站在牛背上的十一注意到了。還有那端莊的身姿，有種與周圍事物抗爭的不屈感。
就在十一越看越對那女子感興趣想看看她面容是否也透露著堅韌時，那女子抬頭直接看向了他。兩人最少相隔百米，可就是那麼相互看着對方的眼睛，好似眼神可以交流一般。可正好這時兩支隊伍分道了，前面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這是一座突兀的矮山，說它突兀是因為它的周圍目光所及獨此一山；說它矮山，因為它更像是個大土包，方圓十里不止。守護方葬在東面，把守方葬在西面，所以到了山下雙方就分開前進了。這座巨大的公墓在聽了些講解之後有一點讓十一覺得不可思議，李東喜說葬在這裏的人從山頂開始，只分先後順序不論出身貴賤，依次朝山下延伸。而祭祀之人不論家族關係，不管如今是何地位，只要想祭祀，就可以祭祀任何先人。所有墳頭沒有任何信息，旁人也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允許將祭祀的事情說給他人聽。
這樣做當然有好有壞，在十一看來，別人看見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就真的事後不會去說嗎？這樣挨着順序的下葬方式，讓所有人都幾乎擁擠在附近幾層，把守方和守護方不是向來仇視嗎，難道不會發生衝突事件嗎？可事實說明，十一小看了信仰的力量。就比如眼前，李力虎和李少龍兩人所祭拜的墳冢緊挨着，祭拜之後兩人居然換邊又祭拜起之前對方祭拜的墳冢。這樣的事簡直就是昭告天下他倆必定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但今天現場的事情又說明這件事還是一個秘密。。。
還有掌權者們，他們此刻如同兄弟手足來祭拜祖墳一般，從上至下總是在祭拜著相同的墳冢。唯一不同的是那個白色的身影祭拜過頂峰的那座后，就一直停留在第二曾的一座墳前。
而十一，在詢問過把守方城主后就徑直來到一座墳前。
十一先是站着認真看了會兒墳頭，好像同時在心裏說着對亡者的話。然後給墳頭撒上紙錢，后就直接開始拜台擺放香蠟紙竹。祭拜流程按最簡單的進行，不除草，不掃墓，不跪拜。就在十一準備下山時，突然一個聲音出現在他腦海里「活下去！」十一整個人一驚，這個聲音曾經多次出現在夢裏，而第一次出現是在迷霧裏！
十一感覺天旋地轉，雙眼一黑便就暈倒了。
等他醒來，他感覺腦袋正枕在一個很舒服很柔軟的東西上，還有水果的香氣滋潤着大腦和溫暖的感覺縈繞着自己。他沒有睜眼，記憶中從來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他怕這夢睜眼就結束了，他朝溫暖更深處蹭了蹭，臉上已經滿是幸福的笑容。
可惜美夢不是你不睜眼就不會結束的，下一刻他就像被迫離開羊水的嬰兒不得不觸碰冰冷的世界。他能感覺到自己被丟到了草地上，膈人的土地讓他不得不睜眼。
可睜眼后他又後悔了，看着眼前那張臉他知道他還在夢中，早知道會進入這張臉的夢那他剛剛可以早些睜眼的。
「先生沒事了吧？」那張臉嘴唇微動發出了聲音。
十一看得痴迷，還並不知道他已回到了現實。
「那妾身告退了。」那張臉顯得慌亂，趕緊遠離了十一，不過只是退到了十步以為的一個地方低着頭。
十一就那麼翹著半個身子一直看着，看了好久直到他突然想起那天河裏救起的女人就是這張臉的主人他才翻身站起，然後背對着那張臉。背對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慢慢的笑容就那麼不知不覺的出現在他臉上，那是一種痴痴的開心的笑。雖然不知救人時為何自己可以心無旁騖，但此刻他相信了『一見鍾情』。
以前的愛情他唯唯諾諾，這一刻他只想『爭』！
轉身前他告訴自己除非對方已然婚嫁不然這美女我娶定了！
人生的機會總是轉瞬即逝，何況十一剛才轉身了，還花了那麼久的時間胡思亂想，所以女孩不見了。看着守護方那一萬多人的人海，十一有些着急，可最終他還是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今天是祭祀，等迎春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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