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最後的審問

第三十七章 最後的審問

()jing車終於停在了jing局停車場上,我看了一眼大樓正中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jing徽,心裏充滿了力量,回頭冷冷看了陳宇嘉一眼,發現他也正在看着jing徽,不由得心生寒意:他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難道他真的是『我』?

這時,胖老妖王明雪突然出現,沖着我大叫道:「王磊,你這是幹什麼?」

我一愣,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情?

要知道,這次拘留陳宇嘉是秘密行動,因為他關係到近年來安yin市數個特大連環殺人案,並且與兩名jing官的被害有關,所以局裏的態度十分慎重,只限於為數不多的幾名領導知道。

既然如此,胖老妖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陳宇嘉料事於先,提前通知了他?

我再次感覺到陳宇嘉的神秘莫測。就像一名棋手,在遇到比他高出好幾個段位的高手面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膽戰心驚,每一步都似乎被對方牢牢控制。

這時,李局出現了,他對着胖老妖道:「老王,我們只是請陳先生過來坐坐,例行公事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走走走,咱們好久沒聊了,待會兒問完了,我讓他們親自把陳先生送回去。」

李局可是威鎮一方的大神,可是胖老妖已經修鍊成jing,竟然沒理會他,直接來到陳宇嘉的身邊,說道:「小陳,別怕,事情是怎樣就怎樣,如果有人敢濫用私刑,我絕不會放過他!」說着沖我一瞪眼,喝道:「小磊子,你給我放明白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聽清楚沒有?」

胖老妖雖然對陳宇嘉十分尊敬,但好歹也當了幾十年的jing察,脾氣是大了點,但是有個根本點沒變,那就是他對陳宇嘉的態度是建立在陳宇嘉沒有犯罪的基礎之上。如果這個基礎沒有了,我相信這位幾十年的老jing察的態度會立即改變。

對於胖老妖,我只是一隻小山猴,永遠不敢造次,點着頭答應着。

這時,李局一把拉住他,親熱地道:「老王,聽說你前段時間病了,原想去看看,可是工作實在…….」

「少放馬後炮,沒去看就沒去看,你以為我稀罕!」

這時,姜大人和張傑威乘另一輛車從後面跟了進來。為了確保此次行動的順利進行,姜大人親自出馬,和張傑威守在樓下,這是姜大人破開荒的第一次參加行動,足見他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

但是陳宇嘉的合作程度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我甚至懷疑,也許只打個電話,他就會立即來到jing局。可正因為如此,我的心裏反而沒底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我確認的兇手。

坐在詢問室里,陳宇嘉一臉平靜,好像這裏就是診所,他面前的只是病人一樣。

姜大人沒有參加詢問,在旁邊的房間里看現場錄像。主問者是張傑威,這是他的專長,但我卻擔心他這次會走麥城。

因為當他和陳宇嘉同時坐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原本在我面前像石頭一樣的張傑威竟然起了變化,這變化絕不是因我而起,而是對面坐着的那個人。

陳宇嘉卻沒有一點改變,他很自然地坐在那裏,沒有一絲刻意的表情,但氣場竟然穩穩壓住了張傑威。這在之前我是絕對無法想像的,並且我也想像不到會有這麼一天。

終於,張傑威開口了:「姓名?」

「陳宇嘉」

「年齡?」

「28」

……

一番例行公事的詢問之後,張傑威單刀直入地道:「據我們手中的一份病人資料顯示,你與祁婉噬腦系列案、游巧林碎屍系案,以及長青路粉屍案、萬象街出租樓分屍案都有某種聯繫,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問得好!我在心裏大呼起來,看來張傑威的準備工作十分完善,這一段開場白,雖然直接,但其中卻隱藏了數個圈套……慢,既然這些圈套我都能看出來,那麼陳宇嘉會看不出來嗎?

「抱歉啊,我不清楚你說的這個『為什麼』有任何默認的表達方式。」

陳宇嘉一句話將所有圈套粉碎,這是他唯一正確的路,能夠逃脫所有圈套的路,而他居然用不着半點考慮就找到了,我的手心裏汗津津的。

張傑威倒比較鎮定,他將之前我在催眠時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臉se一變,喝道:「你敢說這些人都和你無關嗎?」

看到張傑威發威,我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心還是懸搖不定。

陳宇嘉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說,你提到的那些人的確是我的病人。」

「很好,既然如此,你能解釋一下其中的原因嗎?為什麼數起系列殺人案中都有你的病人存在?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什麼角se!?」張傑威雙手撐在桌面上,以一種俯視的勢態看着陳宇嘉。

強大的理由讓張傑威顯得強大起來。雖然目前並沒有陳宇嘉直接犯罪證據,但是在經驗當中,以上的疑點可以說是致命的,也既是說,可以斷定他就是兇手。不僅張傑威如此,就是姜大人,還有局領導在得知這一情況之下,立即就批准了對陳宇嘉的拘留令。正是這種眾所周知的經驗讓張傑威有了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在一霎間竟然壓住了陳宇嘉。

可是陳宇嘉似乎並沒有感到壓力,他還是那麼平靜,就像是月夜下洞庭洞上的一葉小舟,平穩不驚。

他淡淡地道:「哦,這就是讓你們懷疑的地方,但是我可以幫助你們釋解掉這個疑團。」

我愣住了。

陳宇嘉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一向講究『問必有果』的張傑威竟然沒有追問,因為陳宇嘉拋出了另一個更具誘惑的東西,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對於張傑威而言,陳宇嘉只是一名嫌疑犯,既可能是兇手,也可能不是。所以他的心裏一直存在着疑惑,而陳宇嘉提出釋疑,這正是他內心深處渴望的東西。

陳宇嘉的魔幻之音順着狹小空間的氣流飄了過來:「其實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你們只需要做兩件事情,就立即會看到不可思議的情況。」說到這裏,陳宇嘉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的心裏一下緊張起來。

我突然有一種極度無力的感覺,因為我知道他可能會輕而易舉地粉碎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東西,就像他之前毀滅別人的生命一樣。

陳宇嘉的聲音繼續飄蕩過來,讓人如在夢幻之中一樣。多年後回想當時的情景,我仍然止不住內心的震憾。

「第一是找到市內最著名的醫生,不論哪個科室的都行,第二是隨便找幾件大案要案,然後將案件中相關人員的人際關係網擴大,這時你們就會發現,每一個醫生在每一件案子裏都有嫌疑,包括你剛才提到的幾個案件。」

陳宇嘉的聲音跟平時說話一樣,慢條斯理,溫文爾雅,但是其中的話意卻有如原子彈一樣爆發出毀滅xing的力量。原本以為堅固的城堡在它的面前根本無法存在片刻,只一眨眼就被連根拔起,並且化成灰燼。

我的心一下崩潰,但陳宇嘉的話卻有如神喻一樣難以辯駁。其實這就是一個道理,一個簡單到沒有人去注意的道理,同時它又極其複雜,複雜到在沒有人點破之前,你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

這是一個我自己都無法反駁的道理,除非我拋棄人類的邏輯模式,否則我必須承認他是對的。而他的道理正確,也就意味着他是無辜的。

我承認他的道理,但卻不認為他無辜。

我就像一隻困獸看着他,張傑威也是一樣,他的表情比我好不到哪裏去。我想這是他一生中最荒唐的審訊,只一個回合就被對手殺得人仰馬翻,並且心服口服。

詢問室里一片沉寂,陳宇嘉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靜靜地看着兩隻困獸在做最後的掙扎。

可是,我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到破解之法,我不能反駁他,張傑威也不行。不僅如此,在我們兩人快要大腦缺氧的時候,姜大人推門而入,走上前握了握陳宇嘉的手,連聲道:「陳醫生,真是對不起,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我想大叫不可以離開,但是我卻發不出聲音,因為我的理智告訴我,陳宇嘉是無罪的,他應該離開這裏。

可是我的心裏卻在吶喊,他就是罪犯!

陳宇嘉並沒有走,他的所思所想所為,已經超出了我所能及的範圍,我只能接受而不能猜度,就如同在之前的『遊戲』里一樣,他是真正的主宰,我只是一個可憐的角se。

陳宇嘉面se凝重地道:「王jing官的病情十分嚴重,我希望他能及時接受治療,否則會危及到公共安全。」

姜大人和張傑威同時向我看來,我驚慌失措地道:「沒有,我沒有病,這都是他故意編造出來的!」

但是面對驚慌失措的我和鎮定自若的陳宇嘉,就是豬也知道選擇相信誰。而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也許這個選擇會讓他們真正成為豬。

可是,兩個人的目光很明確地告訴我,他們就是成為豬也要那樣去想。

不僅他們那樣去想,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局領導都這樣想了,而我的結局也就此註定——我再次被強制xing休假,並且指定了醫院進行治療。

陳宇嘉一直就在旁邊,跟上次休假一樣,目睹了整個過程,而且同樣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想他現在一定非常得意,因為我和米歇爾一個月的jing心準備在他面前幾乎沒有一點招架之力,只一個照面就被徹徹底底的打垮了。

可是,他起身離開的時候,我並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喜悅,反而有一種凝重和消沉,就像是一隻在高空中失去目標的大雁。那略為獃滯的目光,再沒有先前在詢問室的睿智,並且臉se蒼白,看上去十分憔悴,我第一次見他如此,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的眼神很特別,用一種彷彿是無奈加上疑慮的神情,同時他突然停頓在我的視角內,他用輕如止水的眼神瀏覽了所有在場的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看,但三秒后他就離開了,那個眼神,我不會忘記……但我真的想像不到他這樣的「絕頂天才」,會有什麼讓他感到疑惑的事情。

雖然我很為自己的遭遇不平,但也很好奇他為什麼會如此,可是憑我又怎麼能夠看穿他的心事?

我想也許他太自負,自負到不容許別人窺探到他的一點秘密,而我和米歇爾無疑已經了解到絕大部分,他不會原諒我們,同樣也不會原諒自己。

當我走出jing局大門的時候,姜大人跟了過來。他告訴我,本來按照上級的意思,是讓我辭職,可是陳宇嘉出面保住了我的飯碗,說我的病是因為壓力過大所致的突發xing狂想症,只要以後做文職就會慢慢好起來。

「王磊,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我只能奉勸你一句話,人生的路很長,忘記過去並不意味着背叛,也許是另一個開始。」

我突然道:「那你呢,你能忘記過去嗎?」

姜大人一愣,臉se隨即yin沉起來:「胡說八道些什麼?」說完,一甩手離開了。

回到家中,我立即打開電腦,登上msn,這是為了與米歇爾教授聯繫專門註冊的。

很快,米歇爾有了回應:「剛剛回辦公室,有什麼好或不好的消息嗎?」

由於路途太遠,信號不是很穩定,如果用語音或視頻很不穩定,所以我和米歇爾都是用文字進行溝通,雖然慢一點,但意思能表達得很清晰。而這正是我們必須達到的,因為我們的對手是一個比狐狸還要狡猾一百倍的高智商者,一個小小的意思不明就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嚴重後果。

「他們相信了陳宇嘉的辯解,我再次被強制休假。」

「你可真幸運,一年之內連休兩次假,不如過來一趟,我一定會讓你不虛此行。」

「算了,我現在都愁死了,那裏有心思到米國閑逛!」

「呵呵,你還當真了,逗你玩呢。」

遇到這樣一個老外,我真的有點無語了,但是我也想像得到,像他這樣一個人,幾十年來一直生活在嚴謹的氛圍之中是何等鬱悶的事情,而遇到我又是何等的幸運!

「告訴我,他是如何為自己辯解的。」

我將他的辯解原話複述了一遍,因為那幾句話實在太短,而我的印象又實在太深,以至於我根本都不用去回憶,手指頭就已經將字敲打了出來。

米歇爾那一頭沉默了,看來他也感覺到壓力。按他原先的預想,陳宇嘉即使脫身也會很辛苦才能做到,沒想到他僅僅只憑幾句話,講清一個道理就成功了,這無疑於在現實生活在玩了一票真實版的囚籠脫困表演,而陳宇嘉的表演無疑是神級的水平。

米歇爾感到了壓力,一串沉重的字傳了過來:「我還是低估了他……」

我正想着說點什麼,這時米歇爾又一串讓我感到更沉重的字傳了過來:「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超越整個人類社會嗎?」

我開始驚徨不安起來,難道米歇爾是在暗示我放棄這件事情?

「不,我不相信,人就是人,怎麼可能超越自己的種群。」

「那東方佛教中的釋迦摩尼、西方的耶穌又怎麼解釋?他們都是凡人,但卻超越了整個人類,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使千百年過後,他們依然存在。」

「他不是聖人,而是罪犯!」

「那是另一個極端,就好像白晝和黑夜一樣,單極化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你是要我放棄嗎?」

那邊又開始沉默,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時,一行字出現了:「不,我們不能放棄!別忘了,我們的使命是堅持正義。」

我終於清楚了,米歇爾剛才也猶豫過,但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又改變了初衷,決定和陳宇嘉繼續戰鬥。其實這本來就是他們師徒之間的一場戰爭,我們都是被莫名其妙卷進來的無辜受害者。

奇怪的是,米歇爾竟然也有陳宇嘉那種洞悉人心的能力,他從千里之外突然道:「你是否覺得事不關已,別忘了你現在也算是我的學生,按中國的話說,你就是我的關門弟子,背叛師門的結局可是很慘的喲。」

我真是服了米歇爾,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調笑,看來真正事不關已的是他才對。

我突然想起當時陳宇嘉的消沉表情,於是立即打出一串字來:「他在一切已經大獲全勝之後,突然顯露出非常失落的表情,這是為什麼?」

「你肯定?」

「非常肯定!」

我清楚地記得陳宇嘉當時的表情,消沉而且略帶不甘,並且帶有深深的憾意。

米歇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發過來一行字:「在他的身上,可能有我們想像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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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案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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