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三歲的佳話
千小菊本是嫉惡如仇的人，打小就辦過懲惡揚善的事情，曾經是一段佳話——那是千小菊十三歲的時候。
當時千小菊住在屬於上海轄區的陳家莊，家境窮得叮噹響。且說陳家莊一帶有一惡霸，名曰張萬財，此人家境富裕，在兩個兒子的為虎作倀下強搶民女，欺行霸市，殺人越貨，可謂無惡不作。張萬財京中有親戚做官，縣太爺也拿他無可奈何。
這年的chūn節即將到來，這天一大早，千小菊就擔着水桶給鄰居鄉親挨家挑水，鄰居們心裏過意不去都爭着留他吃飯，千小菊對大傢伙說：「我有一求，就是麻煩大家殺雞時把雞毛給我。」大傢伙一聽，都問他要雞毛啥用？千小菊微微一笑說有着大用處呢！果然，過了幾天，千小菊就在村裏游串著收雞毛。不到一晌時間，他就收了一袋子雞毛。
千小菊把雞毛背回家，先曬乾，然後找來針線，吃過飯就坐下來一本正經地串雞毛，串了整整五天的時間，總算完工了。他把雞毛往身上一穿，儼然一件上好的衣服，別提千小菊多高興了！
大年初一，千小菊穿着單薄的衣服出門了，他一路小跑着徑直來到了柳樹灣，他把雞毛衣服穿上，隨手在路邊抓起一把雪團塞進了狗皮棉帽里，邁著大步來到了張萬財的府第。
正好與張萬財碰個照面。千小菊點頭哈腰地上前作揖道：「恭祝張大財主新年財源旺盛，全家平安！」這張萬財認識千小菊，見千小菊如此禮貌，笑容滿面地說：「千小菊小侄口裏灌了蜜糖了。」說罷，隨手掏了五文錢扔給千小菊算作犒賞，千小菊忙不迭失地彎腰將錢撿起。
千小菊整理了一下帽子，張萬財發現千小菊汗流滿面。張萬財心生納悶：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自己穿着貂皮棉襖還凍得一個勁直哆嗦呢。他再仔細一瞅，這千小菊身上穿着一件雞毛織成的稀奇的衣服。張萬財圍着千小菊轉了三圈，問道：「小侄兒呀，你這身上穿的是啥衣服，竟把你熱成這個樣子？」
千小菊神秘兮兮地小聲說：「我前幾天去上山砍柴遇到了一位百鬍鬚的老人，老人見我衣着單薄，可憐我，就給了我這麼一件衣服，說什麼叫『紫翎霞衣』，老人轉眼就不見了，還別說，我穿上它就不知道冷是啥滋味！」
張萬財聽千小菊這麼真不真假不假的一說，倒是半信半疑的。他的小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笑嘻嘻地對千小菊說：「你說的我不相信，這樣吧，咱們打個賭，今天晚上你就待在我的磨坊里過一夜，看這『紫翎霞衣』是不是真的神奇。」千小菊一口答應下來。
晚上，張萬財對千小菊自是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吃過喝過，千小菊進了磨坊自表不說。張萬財關上門悄悄地上了鎖，他生怕千小菊半夜逃走，假若是凍死了，他就把他扔到郊外喂野狗吃，貧賤小命一條。
這晚，天上又飄下了鵝毛大雪，北風呼嘯像群狼嚎叫甚是嚇人。張萬財鑽在暖暖的被窩裏思量著如何把寶衣據為己有。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他夢見自己得到了「紫翎霞衣」，並把它獻給大總統，總統封他做了大官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雪還在不停地下着。張萬財早早地爬出被窩，來到磨坊里看個究竟。
映入他眼帘的是千小菊安然地坐在地上，滿臉的汗水，頭上還直冒熱氣。這下，張萬財徹底相信了。他畢恭畢敬地把千小菊扶起來拉到客房裏尊為上座，甚是殷勤。
千小菊伸了伸懶腰面帶笑容，說：「昨晚真是太奇妙了，半夜十分，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女子，女子貌若天仙，陪我一個晚上，此景此情無法言表呀！」張萬財聽得心花怒放，口水直流。這張萬財是有名的好sè之徒，他弄來好酒好菜好生款待千小菊。
酒過半酣，張萬財悄悄對着千小菊說：「小侄兒呀，你今晚能否把寶衣借給我一用，好讓我也邂逅天仙一睹芳容。」
千小菊沉思了片刻，說了句：「看在您張大財主樂善好施的份上我就圓了你的心愿，只是你快活一夜后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天機不可泄露。」張萬財頭點得雞啄小米似的。
到了晚上，張萬財把狗皮棉襖脫給千小菊穿，自己換上了「紫翎霞衣」樂呵呵地鑽進了磨坊里。張萬財說：「這寶衣一穿上咋這麼冷呢？」千小菊說：「一穿上就是這個樣子，過了半個時辰就會熱氣蒸發起來。」
千小菊悄悄地鎖上門一拍屁股回家去。晚上，北風肆虐，寒氣襲人。張萬財待在磨坊里被凍得渾身打哆嗦，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就想開門出去，門鎖著呢！這下，他知道上了千小菊的當，他就大喊，可不知怎麼回事，喉嚨里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似的喊不出聲，而且嘴唇打顫不止。管家響亮的呼嚕聲聽得一清二楚，他拚命撞門，最後筋疲力盡蜷縮在角落裏……
那千小菊為什麼一夜無恙呢？其實，那夜千小菊起先也是冷得哆嗦，但他心裏有準備，把兜里的辣椒吃了幾大口，然後拚命地推起磨來，所以一夜雖然累了點，但始終身上沒有斷了汗珠。
第二天，管家左右找不到東家，最後打開磨坊的門見東家渾身冰涼地躺在角落裏早已斷了氣。恰巧此時張萬財的兩個兒子從外面跑生意歸來，看到此景又傷心又氣憤，聽管家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惡氣沖沖地找來一麻袋前去找千小菊算帳。
弟兄倆來到千小菊家，見千小菊穿着狗皮棉襖正在餵雞。倆人不由分說上前把千小菊裝進麻袋裏抬着就走。弟兄倆一路言說着要把千小菊抬到北河去餵魚，千小菊一個勁地唉聲嘆氣，心裏的那個苦呀：沒想到我千小菊為大家出惡氣，最後會落個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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