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外二 玉的故事

本是同門師兄弟，我卻天生愚鈍，眼看着同門都領略了佛法只真諦，紛紛下山歷練，去紅塵中修行自身，而我卻只能終日青燈古佛為伴，苦苦不得要領。

20歲我師弟佛十下山的時候我問過師傅，「我是否真的與佛無緣」。

師傅只是搖了搖頭道：「不是無緣，而是你凡世間有太多塵緣未了」。

「那為何不叫我下山修行，來了卻塵緣」.

師傅輕嘆一聲：「如果下了山，與佛真的就再也無緣了」。

從此我對師傅的話深信不已，每天誦經做飯，再無怨言。30歲，下山的師兄弟一個也沒有回來過，佛法我已能倒背如流，我要求下山修行。

師傅擺了擺手，「佛不是要存在腦子裏，還是要在心裏，你還需努力」。

我開始心存疑慮。卻依舊誦經做飯，日復一日。40歲連近幾年收的師弟都已出外修行。

我再次來到師傅面前，還沒開口，師傅已經朝我揮手道，你資質尚淺何必執著.從此疑慮更深，我只做飯不再誦經。

直到若干年後，師傅坐化登仙之前，把我叫到跟前說:「你可以下山了」.

我在師傅座前痛哭不已，七十的年齡是不能再有未了塵緣。

山中才數日，世上已千年。何況我整整上山63年，63年未曾離開過山門一步。方丈把我叫到近前，紋銀5兩是我的盤纏，另給我塊古玉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你命中注定7歲夭折，你師傅非要逆天而行，保你多活了63年。此一去怕是永別了，你從此不再是佛九，也不再是和尚，還你俗家之身吧，你本就與佛無緣。此玉乃你家傳之物曾跟你上山，現在一併歸還於你，切記下山後切莫輕信人言」。

站在山門前我潸然淚下，多少次夢見自己下山，那是一個箭步如飛，而現在人已老邁，如何又能飛的起來。青青之草，巍峨之山，不能令我心曠神怡，卻反怪師傅，圈我在山上這多年.有想起方丈的話一陣神傷。

方丈是我最信服的人，雖心存疑，他的話我卻又不能不信，師傅既逝，已無人保我。看着手裏的5兩紋銀，此生不曾擁有過，時日既已無多，去花掉吧！

佛曰一切本無相，自在己心。高山修古剎，一上午我才走到繁華的城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卻不知何去何從。突感腹中飢餓，恰巧前面有間悅來老店。

挪步而入。這個時代對佛是比較尊敬的。尤其我這樣的老僧，更是難得一見。

小二見我進來很殷勤的吧我帶到一張乾淨的桌子前道：「大師你吃點什麼」。

正躊躇間不知道該要些什麼，恰巧看着一老丈端著空碗，顫巍巍的走了進來，按桌乞討，樣子甚是可憐。小二，橫眉豎目正要驅趕。

我對他擺了擺手道:「不如請那位施主和我同座」

.小二喝道：「老頭別在這影響生意，這位大師喊你過來同座」。

老頭猶豫了下走了過來道：「大師有何吩咐啊」!

「我獨自一人，不如一起吃吧」！

老頭把碗抓的緊了緊道：「今日生意不好，沒得布施啊大師」！

我笑道：「我請」。

老頭眼睛一亮，一串菜名脫口而出。

小二疑惑的看了看我道：「大師上這些」？

我點點頭道：「恩，上這些」.

老頭看了看我說：「當年我也做過和尚，那是一個清貧，可不如大師如此灑脫」。

「那因何還俗」？我好奇的問。

老頭嘆了口氣道：「這年頭不是流行下山修行嗎？外面這花花世界呆久了，誰還想回去陪青燈啊」！

我說：「佛曰一切皆是虛幻，施主還是未能勘破」。

老頭擺了擺手道：「大師那裏和我們那可能不一樣，我們那根本學不到修行的東西。我以前有個叫佛九的傻師哥，前些年我聽別人說，他現在還在寺里做雜務，在寺里呆了這多年不一樣未成正果」。

我辯解道：「也許他還沒到修行的境界。老頭嘿嘿笑道，什麼境界啊！我們寺太過清苦，徒弟都是從小上山，下了山的就再沒回去的。恰巧我那師哥木訥，又做的一手好飯，師傅是怕他走了，再找不到這樣傻的，以後誰來做飯」？

那請問施主出家前法號是什麼呢？我問。老頭答道：「我叫佛十」。

聽到這，一口鮮血上涌，我吐血而亡，師傅你怎可如此欺我一世？

恍惚間，看見了師傅站在雲端，朝我招手。

「師傅」，我大喊。

「你終是逃不過自己的心魔」，師傅在遠處嘆氣道。」你本是玉之魂，這些年我傳你大道真經，想度你成仙，卻不料，你心魔未除反思紅塵」。

「留我難道不是給你做飯」？我反問。

師傅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你天資如此愚鈍，以不可救藥。我昔日所教你所誦之經，你可還記得」？

我趕緊答道：「弟子這些年雖已慵懶，而以前終日所讀之經卻不曾忘記」。

那就好，你繼續回歸玉里，做你的玉魂去吧。佛度有緣之人，你既不能領悟，吧所學之法傳給有緣之人，千年以後，你若能修的功德，我再來度你。師傅說完，就沒有了蹤跡。我卻感覺輕飄飄的飛進所帶古玉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