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皇帝男主2
聞稚很聽話。
天生如此,她知道自己有病,也知道秦賀有病。
她被造出來,似乎只就是為了附庸和臣服。
秦賀是後天有病。
深疾。
聞稚醒後秦賀還在,他眼眸狹長:「皇后叫你去請安。」
聞稚不介意這點小事。
她盤起發,披着衣服下床,美人生的冰肌玉骨、纖腰盈盈一握:「可以的。」
秦賀知道聞稚溫順。
但他的皇后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他從未見過容秀雲那般人。
少時相救的情意消磨無幾,他都不記得那到底是不是愛了。
「不必了。」
秦賀聲音幽冷,他勾住聞稚的后衣擺,「你日後不用聽德雲宮的宣召。」
帝王。
他終究是帝王,「孤要給皇后一個教訓。」
*
容秀雲的確是叫了聞稚。
她以為這就是順手拈來的小事,自己可是皇后,雖然很不屑,但她可是秦賀的大老婆。
那清貴人不過是一賤婢而已。
容秀雲臉色十分難看。
她冷嗤:「成親不過兩載。」
可見男人、帝王之薄情。
春花眼皮子直跳:「小姐,您服個軟吧,奴婢……」
「隨他。」容秀雲穿越前就是一個普通的文員,來到這裏后才順風順水,毫不誇張,除了容貌有點不合她心意外,她簡直是一路開掛。
對秦賀,她一直看不懂這個人。
陰陰沉沉的、暴戾乖張。
她也曾真情實意的憐憫過他,想要幫助他。
但要說喜歡、愛……覬覦秦賀的俊美權利要排到更前面。
人之所以人,是因為心情比較複雜。
決定一件事外在條件佔比很重。
容秀雲對鏡梳妝,看了十幾年的臉還是有些陌生。
她譴退了侍女宮人,喃喃自語:「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還是思念現代。
可以交朋友,出去亂玩……現在她交朋友應該叫「禍亂宮闈」?
秦賀、白里於她心中並未多少差距。
兩人都是龍章鳳表之輩。
她少女懷春也是做過夢的,期盼婚後生活能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嫁給秦賀時,她的憐憫和虛榮應該比愛情多。
她扭頭,透過窗子,看見的不是藍天白雲,是高高的宮牆。
「秦賀……」容秀雲不知道該不該有悔恨,她應該有愛戀的,可還有更多的東西,「秦賀……」
玉梳被倒扣在桌面上。
啪嗒一聲脆響,望向宮牆,「年少傾慕,終要鬱郁散過么。」
容秀雲並沒有安生太多,她還是去出宮閑逛。偶爾作男兒打扮,好似一閑雲野鶴。
少了那些劍拔弩張,她與秦賀相處還和睦了些。
十五,按規矩,皇帝應該宿在中宮。
容秀雲差點忘了這事,她剛回來,還沒脫掉男裝:「你怎麼來了?」
她語氣淡淡,卻下意識帶上了些嘲諷,「不陪着你的清貴人了?」
秦賀著朝服。
鳳眼、緋唇,俊美風流,只是眉宇間有兩絲深寒。
他持卷:「按例我該來。」
按例?
容秀雲怔了下,有段時間不見,她發現秦賀平和了許多。
這人總是壓着火的,好似有頑疾。
初見秦賀,他正被人凌虐。
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孩,額頭沾滿血,陰沉的滲人。
一直到如今,容秀雲覺得秦賀沒變過。
她低頭,有些晦澀:「你真的變心了?」
驕傲是因為被愛。
惶恐瀰漫到心間,她對秦賀還是有愛意的。
秦賀挑眉。
他長相俊美,身高八尺,肩寬窄腰:「容姐姐這話我不大懂。」
容秀雲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她難得沉默:「那個清貴人。秦賀,你送走她。」
秦賀一直不覺得容秀雲愛自己。
他與容秀雲不過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孤是帝王。容姐姐,你以何種身份要求孤?」
「秦賀——」容秀雲自認為已經低頭,她有些惱怒,燥郁道,「你說過的,你說過的!」
這輩子就她一個。
她曾真的歡喜過。
宮燈上雕龍附鳳,殿內長明。
擺件桌椅無比精美奢華。
秦賀翻書,聲音凜冽輕慢:「容姐姐。」
容秀雲抬頭,她眼裏蓄著淚,看到的只是一片朦朧。
「我若還只是皇宮裏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相傳與人通姦產下的賤種。」秦賀問道,「你是否還會嫁給我?」
容秀雲顫抖聲:「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和你認識時……」
「看。你不敢回答。」秦賀起身,「不會的吧。」
他幼時就聰慧,卧薪嘗膽十年,終於贏來這片煌煌天下,「這我不怪你。」
容秀雲沒說。
她其實有些畏懼秦賀,猛得閉嘴,背靠桌椅,劇烈喘息。
他的容姐姐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秦賀一直知道:「我兇殘、我暴虐,我殺光了兄弟才登基大寶。」他笑道,「容姐姐,你看看這一殿的珠翠,你身上的華服,哪一樣不是我殺來的。」
京城六品小官的女兒。
「他人皆可憎我厭我,欲殺我。」
秦賀道,「你不行,我不負你。」
容秀雲額頭出汗。
衣襟濕冷,她被保護的很好,以至於天真的有些愚蠢,可她到底沒有蠢到死:「你到底想、想說什麼。」
由於聞稚的原因,容秀雲出去時更理直氣壯了。
她認為自己沒錯,不過是認識了一些志氣相投的朋友。
不論是朝堂還有民間秦賀的風評都不佳。
秦賀還沒原劇情瘋得那麼厲害:「挖運河,徵兵,大修土木。」
此刻他還有着理智,以至於能正確的審視容秀雲,「秦賀是梟雄,但不是明主。」
容秀雲說過這話。
她常出宮,見過百姓貧苦:「我有什麼錯?」
「他不適合統御天下。」
秦賀看着容秀雲,平靜道:「那誰適合?」
容秀雲就是這麼想的。
她不太懂:「白里吧,他能待人和善,能聽見人的建議……」說着,「不是,秦賀,我只是說說。」
秦賀態度一下子冷了。
她才想起來,秦賀是皇帝。
秦賀不是那個烏衣巷、餓得皮包骨頭連棉衣都沒有的皇子了。
「我……我……」容秀雲臉色一白,「秦賀。」
秦賀倒不失望。
他挽袖,提筆:「我可放你出宮,婚嫁自宜。」
什麼意思?
容秀雲才反應過來:「你要與我和離?」
「帝后哪有和離。」秦和表情淡淡的,「容氏,是中宮暴斃不知而亡,往後只有庶民容秀雲。」
「這麼多年……」容秀雲理解不了秦賀,「這麼多年的情誼,就因為我一句無心之失,你就要廢我。」
她拿起杯盞,投擲過去,「秦賀,你混賬!」
婚嫁不過二載。
不過二載。
秦賀沒躲。
他眉目英挺,容貌俊美,朝服被茶水洇濕,只覺得可笑荒唐:「我與你,已經仁義至極了。」
這是陰鷙、暴戾的君主最後的仁慈了。
庶人?
容秀雲不要!
這可是古代,她深知權貴的重要。
秦賀說完要走。
他對容秀雲失望至極,還有種幽寒的齒冷。
「秦賀!」容秀雲大夢初醒般的追了出去,「秦賀,秦賀!」
腳下被衣裙拌倒,她擦傷了手心,淚濕了眼眶,那人始終沒回頭。
長階漸遠。
宮燈半暗。
「秦賀!」
*
秦賀對容秀雲特殊是有原由的。
正入容秀雲所言,她和秦賀這麼多年的情誼,她見過秦賀最弱小最狼狽的時候。
那時,容秀雲待秦賀是挺好的。
所以秦賀也信任容秀雲。
這人在他一無所有時與他相識,想必以後會不離不棄。
秦賀知道自己實非良善,將來未必能善終。他縱容著容秀雲,很大一部分是不想到最後孤家寡人。
他吃了很多苦,籌謀許久才得了天下。
這是他彼時的逆鱗。
秦賀去找了聞稚。
他很喜歡聞稚的乖巧。
聞稚睡得迷迷糊糊。
在宮裏她過得十分快樂,連帶着對秦賀都虔誠了許多。
這是她的金主,一定要伺候好。
秦賀見聞稚就迷茫了一下,便開心的笑了起來。
兩個梨渦淺淺,是純然的喜歡:「你來了?」
她往裏挪挪,「不是要陪皇后?」
秦賀能看出來聞稚並無嫉妒。
她來得目的很清晰,被好吃好喝的侍奉著:「我們不歡而散了。」
聞稚震驚了。
她記得這段時間秦賀和容秀雲雖然有小摩擦,但男主對女主還是相當寬厚的。有點想知道,但八卦不太好。
磨得心癢,她便誠心的發問了:「是因為我么?」
秦賀蠻寵她的。
除了不太把她當人看這點。
她雖然覺得沒什麼,但容秀雲應該會芥蒂吧。
秦賀瞥了一眼聞稚,忽然笑了:「若是呢。」
聞稚抱緊被子:「我是不可能回去再過苦日子了。千萬不要趕我走。」
她貪圖秦賀的富貴,但她並不以此為恥,「要是真的容不下我……」
秦賀確切的感覺到聞稚在苦惱。
聞稚的確很苦惱。
這個世界的難度不是她這種菜雞能駕馭的:「那悄悄處理掉我吧。」
少女纖婀,揚起小臉,秋水盈盈,懇求道,「不要讓我太痛。」
死掉就能去下個世界了。
感覺秦賀好像沒聽懂。
聞稚歪了下頭,解釋道:「就是你不想要我的話,可以殺了我。」
死亡對她而言不過是回系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