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沒畢業的學生說，高三是一個時期的結束，畢業的學生，在回頭看看那年的時候，會慚愧的說一句，高三，是一個時期的開始。

我記得我剛進入高三的時候，成績在班級還是很穩定的。我也清楚，在那個時候，狀態的重要性。也就是在那年，我發現自己是一個很容易被情緒感染的人，很容易在學習的時候，完全進入不在學習的狀態，也就是俗稱的走神。我需要調整，可是在班級里，我越來越處於自閉的狀態。倒不是我沒有朋友，只是覺得無聊。班級的晚自習，老師是飽含熱情上課，學生在下面飽含激情吃東西。如果我沒記錯，那年的我們都是18歲，成人禮的季節。成人的我們，忽然間，發現各自的青春期知識都是急需普及的。於是，帶內容的光碟，充滿誘惑的小說等等在學生間，瘋狂流傳。我們能說，這個社會在我們成人那年，重新審視時，發現這個社會很骯髒嗎？現在想想，那時我們的道德觀挺清高的。

沒過多久，我記得很清楚，是我剛剛調整好狀態的時候，也就是在聖誕節前的一天，一個噩耗傳來了，是我在路上碰見初中班主任，她告訴我的，龍得了白血病。詳細情況去醫院看看，再說吧。

&nb)我連班級都沒回，直接去找博，然後去找龍的特別好友，秋風，確認情況。結果讓我大吃一驚，龍已經進入昏迷期了。於是在中午的時候，我，博，秋風三人趕緊去了一趟醫院。在路上我還在想，應該是可以搶救回來的。就在一個月前，我們在年級大掃除時，還一起照過相。上帝保佑，一切順利，平安吧。

在醫院，我們見到龍的爸媽，老兩口一臉憔悴，四天沒合眼了。龍進了重點觀察室，任何人都進不去。龍的父母話沒多說，只是勸我們走。出來時，我問秋風，到底是怎麼回事。秋風說，龍是被甲醛熏的，然後自己也不知道是白血病，他父母倒是知道，但是不敢跟他說，怕耽誤孩子學習，就採取保守治療，結果龍幾天前的晚上，突然大腦血管破裂，直接昏倒了。

聽完此話，我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了。回到學校的整個下午，包括晚上，我都是不在狀態。不過還好，保密工作做得還好，很多人還都是不知道。可能後來在得知死訊之前，逐漸大夥都知道了，我只是一直處於一種迷惘的狀態。陸陸續續的，初中同學來找我，談及此事，我都避而不談。就在元旦，死訊來了，龍沒挺過去，徹底走了。

一瞬間，我覺得渾身麻木。整個年組也都傳開了，不過很多好事者，是以新聞口口相傳的。也有一些人來找我，我都避而不見。只有要好的朋友來找我，我才會出去聊幾句。別的不知道，我的狀態完全被打破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麼沒了。3號早上出殯，學校門口十里長街，好多同學拉着條幅來送龍。我不想湊這個熱鬧，直奔火葬場了。那是我第一次進火葬場，深冬的清晨，肅冷，凜冽。我沒想到，我第一次去火葬場，居然是去參加最好朋友的葬禮。博和心爺都沒去，這也逐漸成為後來我跟他們有隔閡的開始。在葬禮上，我也看見了好多同學，秋風也在場，最熟悉的也就是秋風。遺體告別時，我環繞着龍，仔細的看了又看，一種心酸突然就迸發了。這種酸要比悲傷更強，因為這種酸會阻止當事人哭泣。整場葬禮，其他人哭的一塌糊塗，我和秋風，一點眼淚都沒流。我不知道他怎麼樣，反正我一點哭的意思都沒有。如果我沒記錯，是我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在龍的紀念日那天，我對着北方，找個沒人地方的時候，給龍點上一顆煙，那時我真的哭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因為龍的事，真正的哭了。

在那天的葬禮上，我見到很多人，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有的是我覺得不應該去的，有的應該去的反而我沒見到。一個葬禮二十分鐘，我想了很多。一個剛成年的孩子，有很多故事，在那個時候，有些人是什麼樣，就都很清楚了。可是那只是個18歲的孩子，在遺體緊縮的時候，很多人是不是也隨着那點水分，蒸發沒了呢？

總之這件事對我的打擊非常大，早上回班級的時候，班主任還特意找了我，告訴我不要有心理負擔，不要影響學習。心裏實際上是各種苦笑啊，怎麼可能沒影響啊！！！！

從那以後，我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的一個渾渾噩噩的人，只想等著高考結束。半年時間，成績直線下降。我爸媽也是發現我的不對勁，以為我早戀了，還沒事翻我的抽屜，發現一些念之前給我的信，就拿着雞毛當令箭了。我心裏暗自不爽，如果我真的戀愛了，或者跟念戀愛了，可能我的成績反倒還上去了。

在高考的那兩天，我的狀態更是不在，考數學的時候，進考場都快中暑了。那簡直就是地獄，是我生命最難熬的兩天。當我看着試卷上那些不會的題，我居然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我甚至覺得我自己都是那種無可救藥的人了。很遺憾，我只考出了四百零點的成績，差點成為笑柄。